白雪儿心想:“他当初送我去那尼姑庵,不就是对照这小册子的么?”
侯亿耳又要冷嘲热讽,形骸人影一动,飘然远隐。
侯亿耳见天色已晚,道:“九儿,你等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摘些水果来。”
烛九皱眉道:“这荒山雪地的,有什么水果?”
侯亿耳赔笑道:“我瞧见有棵橘子树。”说罢拿着酒葫芦走了,烛九知他酗酒,准是去喝个烂醉,不想管他。
哨塔中剩下烛九等四人,四人吃着野味,谈天说地,听着塔外山风呼啸,并不以为苦,反倒觉得这夜晚甚是安详。
白雪儿问道:“烛九哥哥,你与侯爷是结义兄弟么?”
烛九笑道:“白雪儿真聪明,这也能猜得出来?”
白雪儿嗔道:“这如何能瞧不出?好哇,你骂我是傻瓜。”
烛九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当初在草原上,若无安答,我活不下来,我欠他许多,这辈子还也还不清。”
陈若水问了些沃谷族习俗,暗中牢记,以免到草原中犯了忌讳。白雪儿想起将来与这位姐姐难以常常见面,不禁犯愁,烛九叹道:“我问过安答,是否能将白雪儿也接到咱们沃谷族,安答却不答应,他对此事固执得很,好端端的,为何要拆散你们姐妹?”
陈若水苦笑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侯爷喜欢白雪儿,不喜欢我。”
白雪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喜悦,却道:“姐姐,别瞎说,你又乖巧又能干,谁会不喜欢你?只是侯爷师父是驴脾气,说过的话,不会更改。”
陈若水道:“你别说他坏话啦,被他听到,准会给你脸色看。”
白雪儿学形骸模样,拉长一张脸,道:“呔!我乃万年老僵尸孟行海,你们谁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陈若水、烛九、杰马宗皆忍俊不禁,烛九哈哈笑道:“安答怎地是万年老僵尸了?”
白雪儿道:“没有万年,也有千年,总之道行高的很,不然他为何油盐不进?”
烛九望着篝火,看着火焰飘摇幻灭,空气剥裂作响,他叹道:“曾经的安答不是这样,世上再找不出一个像他这般高傲、正直、热忱、仗义的人了,我被那魁京砍了一剑,他自己也受了致命伤,但他却将救命的良药给我吃了,全然不顾自己。他不计得失的帮我,陪我走过草原,走过雪地,跑到千丈深渊下去找我。。。。”
白雪儿大感好奇,催促烛九说起往事,烛九点点头,将与形骸的经历都说了出来。白雪儿听烛九描述,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活泼、坚强、执着而聪明的少年侠客形象来,与现在的形骸对比鲜明,截然不同。她不禁心想:“侯爷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情形?若是他。。。。他和往常一样,那又该多好?”
她看着烛九,他的脸蛋红扑扑的,他的眼睛闪着亮光,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篝火映红了他的脸颊,照亮了他的眼。
她又想道:“烛九公子真俊,俊的不像话,有些像一位大美女。莫非他是女扮男装的?不对,僵尸侯爷何等精明,若烛九公子是女人,他怎会不知道?他两人关系这般近,若当真如此,他早就娶这位美女为妻啦,何必结拜为兄弟?”
在白雪儿母亲未被青阳教逼疯时,她曾教白雪儿女孩儿家该如何化妆,如何打扮,如何穿衣,如何谈吐,如何欲言又止,轻嗔薄怒,如何若即若离,勾住情郎的心。她不由得想象替烛九换上女装,打扮一新,好吓那僵尸侯爷一跳,看看这木头般的人会如何反应。
到了那时,岂不有趣?
白雪儿傻笑起来,眼中也闪着调皮的光芒。
陡然间,塔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杰马宗、烛九同时站起,杰马宗道:”有敌人!“
烛九道:“脚步拖沓,武功低微得很。”
白雪儿急道:“烛九哥哥,若敌人不强,让我与姐姐练练手吧。”
烛九点点头,当先出了门,白雪儿跟在他与杰马宗身后,见黑暗之中,站着九人,身穿红袍,其中一人比旁人高大,立于最后,似是首领。
那首领打了个手势,其余八人散开,将烛九四人围住,更不多话,身上绿焰飞扬,有如箭在弦上。
烛九看那红袍,见这绿火,道:“是青阳教的?”
其中一人道:“都拿下了,尤其是这小白脸!”说着,众青袍人身子圈转,倏然一掌拍出,绿火如箭般射来,来者武艺竟皆甚强。杰马宗喝道:“好贼人!”大刀圈转,龙火照耀,将一半绿火弹开,身子晃动剧烈,似有些吃力。
烛九心想:“正好试试新学的功夫。”使天镜玉明手,身躯一分为二,绿火落空,他同时反打,击出拂尘,虚实难辨,有一人中招,吐血而亡。烛九再扔出骨灰飞刀,只见刀光一闪,另一人脑袋一分为二,鲜血狂喷。
又有两人夹击而上,手中兵刃砸落,烛九微微一笑,双目发紫,拂尘一扫,化作刀剑,铛铛两声,将这两人架开,随后一扬手,手中飞出密集镜片,好似雨落,将那两人刺得支离破碎,血流如注,倒地而亡。
白雪儿、陈若水、杰马宗见烛九武功大进,杀起敌人轻而易举,一齐为他喝彩。烛九一振拂尘,稳稳站直,甩去手掌鲜血,问道:“为何不上来了?”
青阳教首领站在暗处,看不清容貌,他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阁下妙悟神通,果然非池中之物,这也是那断翼鹤诀的功夫么?”
烛九心想:“此人是谁?语气好生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于是答道:“我尚有更厉害的手段,正要用在尔等身上。”
青阳教首领又叹道:“用破心咒。”
忽然间,两个青阳教徒走上一步,右手食指朝烛九一点,烛九心想:“是无形指力?”横过拂尘,兵刃竖起格挡,可霎时脑袋一疼,只觉似有一股寒气从头顶一直往脊椎骨蔓延,又从脊椎骨发散开去,充斥全身。他闷哼一声,遍体僵硬,竟再也难以动弹。
杰马宗瞧出不对,大惊失色,喊道:“放开族长!”扑向那两个念咒之人,但另两人拦住去路,也使出那破心咒,杰马宗惨叫一声,浑身无力,翻身就倒。
白雪儿、陈若水急忙抢上相助,青阳教首领叹了口气,手指虚出,已点中两人穴道。此人武功着实太高,白雪儿、陈若水纵然使出无定掌法,却全无还手之力。
烛九心想:“这邪法。。。这邪法是攻心之术!”急转心思,与之相抗,那两个制住他的青阳教徒瞪大眼睛,汗水淋漓,烛九精神一振,渐渐占据上风。
青阳教首领冷笑一声,轻轻挥手,掌力在烛九肩上一拍,烛九登时意志涣散,全然被那咒法掌控。那首领叹道:“贫道本不欲以大欺小,以多取胜,只是怕棘手之人返回,唯有从权处置了。”
烛九登时想道:“这装模作样的语气,难道竟是那人!”勉力说道:“你。。。。你是熔岩老道?”
青阳教首领点了点头,踏上一步,此人正是那红发红眉的妖道,但他容貌损毁,嗓音嘶哑,可见曾受了重伤,至今受苦。
烛九心中冰凉:“想不到此人亲自来了,爹爹与安答为何还不回来?”
熔岩老道叹曰:“这就走吧。”他说出此话,蓦然间,却有一人缓步走上,身上闪着银光,伸手抓向烛九。
熔岩老道心头一震,竟不知此人何时到了此处,他挥动拳头,猛然击向此人,但来者身形剧变,成了一头白色长角的人狼,左手一握,砰地一声,熔岩老道身子一晃,退开数步。
熔岩老道看见此人样貌,顿时想起月舞者中传说,惊讶万分,怒道:“你。。。你也是月舞者?你是那。。。那个马炽烈?”
那白色人狼咧嘴一笑,鼻子在烛九身上嗅了嗅,点了点头,将他一抛,烛九还复自由,兀自有些心智迷糊,暗想:“马炽烈?这。。这又是何人?他样子好凶恶,好可怕,可他为何救我?”js3v3
十九 白雪不懂事()
白雪儿与陈若水隐约觉得这马炽烈身上散发出熟悉的气息来,仿佛在梦境中与此人擦身而过一般。她二人自不知马炽烈体内有无形仙灵的诅咒,与梦魇玄功颇为近似。
熔岩老道呵斥:“咱们同为月舞者,你为何相助外人?”
马炽烈笑道:“月舞者中该杀的王八蛋也不少,我这人是帮理不帮亲。你小子也是为断翼鹤诀而来,对也不对?”
熔岩老道脸色一沉,道:“原来如此,阁下一直藏在山中,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马炽烈道:“咱们大哥别说二哥,你不也做如此打算?”说罢盘膝坐下,他气势震慑众人,众人只觉面前坐着的并非常人,而是一座雪山,难以逾越。
熔岩老道心想:“此山中聚集的高手不知几何,大多老奸巨猾,藏身不出,想要趁旁人两败俱伤时捡个便宜。这马炽烈功夫绝不在我之下,与他拼斗,即使得胜,也必会为他人所杀。”他城府极深,耐心极佳,当初为了对付魁京,不惜与形骸、孟如令联手,此刻他心思转了几转,当机立断,一拂袖袍,道:“走!”带着那四个青阳教徒下山远去。
烛九死里逃生,浑身乏力,朝马炽烈行礼,说道:“多谢马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本领低微,不知该如何报答前辈?”
马炽烈道:“我生平只杀龙火贵族,难得救龙火贵族。你无需谢我,只因下一回咱们再见,我没准要杀你。”
烛九心中一凛,觉得此人并未说谎,他全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此人为何逐走熔岩老道,只感到忐忑不安。
马炽烈道:“你身上有孟行海的气味儿,我欠这小子一条命,眼下救了你,这狗屁恩情就一笔勾销。”
烛九惊呼道:“前辈,你认得安答?”
马炽烈咬牙道:“我本该杀他,但当年发了誓,嘿嘿。。。。好个孟轻呓,好个孟行海。。。”他曾败在孟轻呓手下,被形骸一言所救,又发誓绝不与龙火天国为敌,此乃他生平耻辱,不愿多谈。
他站起身来,朝远处一座山峰指了指,月光明亮,烛九见那山顶上另有一个黑衣人影,体型高大,不似形骸与侯亿耳,吃了一惊,问道:“那人是谁?”
马炽烈道:“刚刚我不出手,此人也会救你。我也不明白此人底细,这山中棘手的王八羔子多得很,但数此人最是了得。”
那黑影一转身,没入山侧阴影,再难找寻。
烛九问道:“那前辈。。。。可抵达泉龙寺了么?”
马炽烈笑道:“那场大厮杀,唯有傻子才没头没脑的冲进去。我、那熔岩老道、那黑衣人,还有几个人物都在等,等谁先沉不住气,跑到那龙泉寺中,大伙儿就把那人宰了。老子有的是闲,就与这群王八干耗着。”
烛九奇道:“为何要杀进入泉龙寺的人?”
马炽烈微笑不语,烛九稍一思索,立刻明白:“那知道天机洞下落之人就在泉龙寺里,山里的大高手全都按兵不动,而那重要人物也决计跑不出去。”
若果真如此,如何能有了结?这局面无法长久维持,终究有破局的时刻。
马炽烈又道:“这青阳教的老道找了一群破心咒的高手,若几百人一齐施展破心咒,连老子也得全力抵挡。你告诉孟行海,咱们不必先忙着打架,可寻觅良机,除去这熔岩老道手下的喽啰。”
烛九奇道:“破心咒?是他们对付我的本事?”
马炽烈道:“是青阳教琢磨出来的邪法,哼,老子不怕刀剑,却最恨敌人搅乱老子脑袋。”
陡听得一人说道:“孩儿,来者。。。。啊!你是马炽烈?”烛九回头一瞧,见侯亿耳手里拿着几个橘子,脚下生风,瞬间赶至。
同时,又见一人从空中落下,解开白雪儿、陈若**道,白雪儿喜道:“侯爷!你总算回来啦。”
形骸看着马炽烈,微微皱眉,马炽烈见形骸浑身血污,鼻子闻了闻,道:“你杀了藏拔族的山神?”
陈若水与白雪儿都想:“难怪他去了那么久,原来是遇上了强敌。”
形骸淡然道:“山神没那么容易死,但十天之内,不存于世。”
马炽烈知道那山神颇不易对付,冷笑道:“你这小子以往胆小,现在可胆大包天,算你运气不错,若被旁人逮住你与那山神决斗,非偷袭你二人不可。”
形骸不明局势,又颇有自知之明:他的谋略见识不及这马炽烈、侯亿耳等人,唯有极度谨慎,万不可莽撞。他问道:“贤弟,发生了何事?”
烛九于是将熔岩老道率青阳教徒来袭,又被马炽烈逐走之事说了。形骸心想:“青阳教对断翼鹤诀志在必得,他在此地,也在意料之内。”
侯亿耳点头道:“马先生,你救了我孩儿,我很欠你一分人情。咱们双方不如联手行事,共同瓜分好处,不知你意下如何?”
马炽烈见侯亿耳貌不惊人,斜觑道:“你又是谁?”
侯亿耳昂首报上名号,马炽烈倒也听过,苦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又多了个麻烦的硬手。”
侯亿耳道:“只要阁下一句话,麻烦便不再是麻烦,硬手反而成了帮手。”
马炽烈想了想,倏然一掌朝侯亿耳打下,侯亿耳见机极快,也劈出一掌,两人掌力一碰,气流狂涌,好似巨浪。形骸袖袍一拂,将那气流化解,护住烛九等人。
马炽烈断喝一声:“好!”借着侯亿耳掌力,身子倒飞,打向形骸,形骸立时使出“遁梦”功夫,借梦境之气,一招轻飘飘的还击过去。马炽烈见状惊愕,真气与之一撞,竟一齐消了,全无半点动静,就如微风拂柳一般。
形骸心想:“他功力更胜往昔,常态之下,我虽有胜算,却非拼到千招之外。”
马炽烈看看形骸,目光震撼,又看看侯亿耳,缓缓点头,道:“老子生平最恨迷雾师,第二恨龙火贵族,如今两者齐全,看的老子好生手痒。”
侯亿耳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乃是千年前的大英雄,何等潇洒,何等自如,什么事看不穿,想不透?恨不恨,咬咬牙就忍得过去,手上痒,自有大把敌人给你杀。又何必在乎一时痛快?”
马炽烈体型缩小,变回人样,走入塔内,不久仰天大睡。白雪儿、陈若水见此人竟是个如此邋遢的中年汉子,心下暗呼奇怪,又知他眼下并非敌人,都放下心来。
白雪儿问道:“侯爷,他说这山间强敌无数,且一个个儿都狡猾得很,咱们。。。。咱们这么进去,危不危险?”
形骸道:“武功练到马炽烈这般地步,乃是一代宗匠,就如我一样,绝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你放心,无论如何,你二人当能无恙。”
白雪儿心下害怕,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她本以为形骸武艺天下无敌,足以保得住她与姐姐平安,可却万想不到光在这山脉里头,就有如此多与形骸、侯亿耳势均力敌的高人。
她深知此刻万不能离开这位侯爷,也总觉得只要留在这侯爷身边,自己与陈若水绝不会遭遇危险。可侯爷他未免有些莽撞,有些糊涂,常常独自跑出去“惩恶锄奸”,撇下白雪儿她们不管,唉,白雪儿今后得好好提醒他,莫要弃自己可爱可怜的小徒儿不管啦。
晨间,众人启程,这一回由马炽烈领头。他在这山中已闲逛许久,熟门熟路,走了一天,路过一片山地。白雪儿见雪地上躺着许许多多的死人,被雪罩住,冻得僵硬,仿佛石头一般。白雪儿惶恐不已,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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