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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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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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若水苦笑道:“青阳教徒,六亲不认,区区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秃头男子板着脸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大逆不道,就和我那执迷不悟的弟弟一样!若非他死活不愿,本该是白雪儿来当这祭品!”

    陈若水眸中闪过一丝憎恨,她大声道:“你不许对叔叔与妹妹动手!”

    秃头男子冷笑道:“已然晚了,我昨天已命马泉村的人下毒,异戎这小子多半已死,白雪儿也已皈依本教。”

    陈若水身子一晃,泪水长流,道:“你。。。。你好狠心,你怎做得出来?”

    烛九昂然起立,道:“他连你都能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若水姑娘,对不住了,我今日要杀了你爹爹!”说罢取蝉蜕拂尘在右手,左手掣出一柄长刀。

    陈若水咬牙道:“他不是我爹爹,你杀了他,反而助他脱离苦海!”

    秃头男子见烛九年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双手微振,数道水流缠向烛九。烛九双目绽放紫光,凝视拂尘,刹那间,那拂尘丝线变化,出现一百根长矛,倏然刺破水流,扎向敌人要害。

    敌人惊呼一声,退后半步,左手一招“风生水起”,真气流淌,将长矛缓了一缓。烛九长刀一斩,一道紫色弧线当空劈下,秃头男子慢了半拍,被一刀斩中肩膀,“啊”地一声,血染白袍,匆匆迈步绕圈,再也不敢轻敌。

    烛九丝毫不停,拂尘横扫,兵刃连绵不绝,变化奇异,左手长刀时不时出击,刀光也锐不可当。那秃头男子功力虽厚,体魄虽壮,也仅胜过烛九一筹,招式上却远不能与烛九相比,过了二十招,他已受了三处伤势,血流不止。

    众青阳教徒一齐怪叫,扔出暗器,有如漫天花雨,正是那遍布尖刺的铁松子,有几枚更是对准陈若水。烛九知杰马宗仅有自保之力,救不了陈若水,忙闪身至她身前,拂尘纵横,兵刃如潮,将暗器全数挡开。但众教徒不肯罢休,铁松子源源不绝的打来。陈若水喊道:“公子,不必管我!你只管自己!”

    烛九道:“别逞强,有我在,他们碰不了你!”紫目专注,凡目光所到之处,拂尘上兵刃立即抵达,防备得严密无比。

    秃头男子得了空隙,神色恼怒,左掌右掌一合,凝功少时,身上真气犹如惊涛骇浪,他露出狞笑,掌心对准烛九,蓄势待发。陈若水花容失色,道:“公子,小心!是毒海绝命掌!快躲开!”

    忽然间,数道雷光打在众教徒脑门上,众教徒如僵尸般一蹦老高,硬邦邦摔倒,七窍生烟,看来都不活了。

    秃头男子真气强盛,本相当于龙火功第五、第六层之间,中了那雷光也不会死,但他体内运功正在最紧要,最急促的关头,被人突然重击,气血逆乱,经脉损毁,脸色血红,表情痛苦,他回过身,瞪大眼睛,指着一人道:“你。。。。。你。。。。”话未说完,已口中喷血,翻身倒地。

    烛九知道来了强援,松了口气,道:“是何方朋友救了我等?烛九好生感激。”

    来人走入屋内,脸上神情不冷不热,朝烛九点了点头,道:“贤弟,你好。”

    烛九霎时惊喜万分,鼻子一酸,颤声大叫道:“安答!竟然是你?”

    与此同时,形骸身后又跑出一个雪白美丽的少女,她与陈若水一照面,两人皆惊叫起来,一个喊道:“姐姐!”一个喊道:“妹妹!”抱在一起,妹妹放声痛哭,姐姐也默默流泪,眼中流露喜悦之情。

    形骸看着烛九紫色双眼,不发一言,烛九当年性别未定时,曾对形骸满心爱慕,此刻重逢,虽已无那样的念头,可仍高兴得心跳加速,他奔上前,握住形骸左臂,笑得合不拢嘴,道:“安答,你怎地来了?若非你到场,咱们可当真不妙。”

    形骸心想:“烛九这双紫目与缘会很像,他会不会也一直对我装傻?会不会想要刺我心脏,捅我眉心?会不会突然发疯,杀光身边的无辜之人?”

    他手掌轻颤,随时会动手杀人。

    烛九见他发愣,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道:“安答,你怎地不说话了?可是见到了我,欢喜的傻了?”

    形骸叹了口气,暗忖:“他与那邪教徒作战时,言行不似作伪,他是我义弟,我焉能伤他性命?”答道:“你很好,很不错。比几年前长高了些,功夫也大有长进。”

    烛九依沃谷族礼仪,抱了抱形骸,道:“安答,我好生想念你。”

    形骸道:“你也长大了,我见你如此,自也开怀。”

    烛九觉得形骸性格与以往大不相同,当年他意气风发,颇为以龙火贵族身份自傲,爱说大道理教训人,但一颗侠义心肠、一身高明本领,令烛九念念不忘,敬佩无比。然而此刻他说话却极有分寸,不功不过,不远不近,似乎隔了一层纱。烛九不禁悲哀,心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竟像是成了另一个人?”

    但安答就是安答,即使他性格变了模样,仍是我用魂魄发誓,同血同心,患难与共的安答。

    陈若水也与白雪儿互述遭遇,两人皆在一天之内经历剧变,却又侥幸的逃过一劫,两人既感庆幸,又悲痛绝伦,陈若水比白雪儿坚强一些,只抱着哭哭啼啼的堂妹,向形骸道:“多谢恩公救了白雪儿,收留白雪儿。”

    形骸见她穿着打扮,沉声道:“你也是青阳教徒,对么?”

    白雪儿吓了一跳,不及抹泪,挡在陈若水身前,道:“姐姐她。。。。她是被逼无奈,她也遭遇极惨,侯爷,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

    陈若水黯然道:“是,自从我懂了事,我爹爹。。。爹爹就一门心思要让我。。。加入青阳教。”

    形骸缓缓说道:“那你对青阳教的种种恶行,定然早视为正途,毫不质疑了,对么?”

九 珍兽纵与杀() 
陈若水见白雪儿紧张不已,自也惊慌,但仍答道:“我爹爹确实这般教我,但我也读了许许多多的书,知道是非对错。我爹爹本就要将我送去给邪神兽当贡品,并未非要我信青阳教那一套。”

    形骸心道:“不可太过猜疑,似缘会那样的女子少之又少,岂会处处碰上?这姑娘有舍己救人的心肠,当不会是奸恶之徒。”

    但缘会呢?当初她年幼的时候,显得比谁都善,比谁都好,但最终却。。。。。

    形骸收摄心神,道:“那‘邪神兽’夜间复归,法力非凡,需得尽早。。。。”

    话未说完,整座塔楼“轰”地震动,杰马宗朝外一瞧,急道:“是那妖魔回来了,妖魔正在撞塔!”

    形骸手掌翻转,霎时召来云孔雀,道:“两位姑娘全都坐上去!”

    陈若水见这元灵身躯庞大,外形极美,暗暗惊叹,拉着白雪儿往云孔雀身上一坐,云孔雀鸣叫一声,口吐风刀,击破屋顶,一跃升空,此地乃鸿钧逝水,灵气充沛,云孔雀借助其效,更显得健壮敏捷。

    形骸又道:“你二人将这邪教教主带上,尽早下楼,以免楼倒人埋。”说着从窗口跳出。烛九道:“安答,小心,那妖魔浑身是毒!”

    只见那邪神兽升高四丈,仅比塔楼稍矮,龙首人身,遍体紫鳞,一双灰暗翅膀,双目凶残暴怒。

    形骸暗忖:“果然是古时巨龙王的后裔。”

    这邪神兽外表与那巨龙王“犹”颇有共通之处,只是体型小了许多,外表也并非残破缺损。孟轻呓曾多处找寻巨龙王记载,告诉形骸似这等巨龙王后裔世所罕有,多在地母岛外,东方树海之中,叫做“潜林蛟”,并无巨龙王等智慧,唯有野兽习性而已。此兽牙尖爪利,气力巨大,遍体毒液,连许多山神土地、元灵神龙都不敢招惹。

    潜林蛟大吼一声,朝形骸喷出一股毒气,形骸本来不惧,但觉得肮脏,使北风巨人,寒风将那毒气吹散。潜林蛟被寒风一吹,似感到寒冷,四肢在地上一撑,极快奔跑起来,它体型巨大,可落地时声响极轻,动作也甚是灵巧。

    此时,烛九与杰马宗来到他身边,烛九喊道:“安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形骸道:“你受不了那毒,给我躲到上风处。”

    潜林蛟飞身一扑,双爪抓了过来,形骸心想:“听说这潜林蛟最怕火。”打出一招飞火流星,火球径长三丈,将潜林蛟罩住,砰地一声,它身上燃烧,火焰冲天。烛九、杰马宗被那毒气一熏,只感眼冒金星,唯有快步逃开。

    潜林蛟哇哇乱叫,满地打滚,终于将火熄灭,形骸手在地上划了一圈,潜林蛟周围升起三层火墙,将它围住。潜林蛟目露惊恐,想要逃走,却已被形骸困住。可它体魄强壮无比,形骸能吓它,困它,它若放手一搏,毕竟非同小可。

    形骸其实自身也有极大隐患,他冥火太强,不可运功过久,不然冥火渗出体外,引发盗火徒诅咒,旁人皆会厌恶他,而他途经之处,周围风水也会急剧腐蚀,若果真如此便极不易处置。他纵然已如何不在乎,可仍不想到那般田地。

    他心想:“这潜林蛟近乎五行元灵,可以与之结下契约,将其收服,倒未必非要将它杀了。它可比云孔雀强悍的多。”于是说了几句巨龙王语,都是孟轻呓教他的,意为:“我可饶过你,但你需帮我的忙。”

    潜林蛟似能听得懂,向形骸吼了几声,意为:“青阳教的陈司蛮欠我一个祭品!”

    形骸道:“你杀光了青阳教村子里的人,还要什么祭品?”

    潜林蛟嚷道:“我已与陈司蛮有契约,他欠我一个祭品!”这邪神兽虽然能说话,但甚是蠢笨,说不清前因后果,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上的云孔雀,对准陈若水。

    形骸心想:“陈司蛮?就是陈若水的那个爹爹?”朝烛九那边望去,见陈司蛮被杰马宗提着,他伤势太重,一时醒不过来。

    形骸明白这潜林蛟灵气紊乱,不似五行元灵般可与多人定契,若上一个契约不了结,便无法再结契约。他叹了口气,暗忖:“那唯有将它杀了。不过听说潜林蛟几乎濒临灭绝,若就此置它于死地,未免可惜。”

    可惜?可惜?似这等危害世间,凶险无比的恶兽,灭绝了又何必可惜?你杀人尚且不眨眼,为何纠结于此?

    形骸心意已决,潜运放浪形骸功,可忽然间,只听林中有人说道:“道长,且听我一言!”

    形骸望向发声之人,见是一两鬓斑白,样貌清癯的中年书生,他双眼深湛,脸如国字,身发温文尔雅之气,信步走出树林。他手中有一个瓶子,从瓶子中倒出几颗丹药,抛给烛九与杰马宗,道:“此乃解药,是青阳教为防备这邪神兽毒性所用。”

    烛九面露疑惑,握在手上,不敢服下。

    形骸道:“你是青阳教的人?”

    中年书生摇头大笑,说道:“谬,谬,谬不可言!黄金粪土,岂能混为一谈?钻石炭火,怎可相提并论?正所谓:‘骏马常有,伯乐。。。。’”说着说着,见形骸神情冷漠,敌意显著,书生似吓得不轻,忙道:“我知道陈司蛮与这邪神兽所定契阔如何。”

    形骸道:“还请告知。”

    中年书生取出一本书册来,像是账簿,在手中挥了挥,道:“这是我从陈司蛮家中搜出来的事物,记载甚是详细,可见陈司蛮此人行事颇有条理,唉,只可惜走上邪路,古人云:‘迷途知返。。。。。’”

    形骸走近一步,书生大惊失色,咳嗽一声,念道:“咱们的教主要我等教徒‘多收异兽,夺得宝物,积蓄力量,苦练修为,以图将来大事。’我非收服这邪神兽不可。

    邪神兽受我召唤,一路跟踪至此,我兄弟在鸿钧逝水前,借助塔内宝物,二人合力与它大战,不分胜败,我俩中了它的毒,它被我俩伤得极重。我于是说道:‘邪兽,还不臣服于我?’

    邪神兽说道:‘你二人身上有神裔血脉的气味儿,我最爱品尝,只要让我吃了你,我就听你的话。’此兽愚昧,竟至于斯。

    我看我那弟弟陈异戎,盘算或许该让此兽吃他,但他功力与我不相伯仲,伤势比我轻,可别弄巧成拙,反被他害了我的性命。

    我走近邪神兽,低声对它道:‘我将来若有孩儿,可送来给你吃了,吃下之后,你当为我效命!’

    邪神兽道:‘我不吃小娃娃,还不够塞牙缝,你需得将那孩儿养大后送来给我。’

    我答应下来,与他定约,邪神兽解了我与弟弟身上的毒,说就要在附近定居。后来,听说它吃了此地的小神与元灵,捕杀野兽为生。

    我那弟弟顽固愚鲁,绝不肯奉献儿女,唉,可恨,可恨。我在村中找一女教徒,与她生下个女儿来,我听说处子之躯,极为灵验,一旦入腹,便可在邪神兽体内生出牢不可破的咒印,令它永世不得违背我。既然如此,我这女儿这身子,倒不可奉献给青阳神了。”

    他读信时声音响亮,陈若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悲苦,泪水涌出。白雪儿喊道:“姐姐!”紧紧握住陈若水手掌。

    杰马宗怒骂道:“这秃驴畜生,好生歹毒!”烛九自幼被生父抛弃,最同情孤儿,他听这秃头陈司蛮竟如此丧尽天良,怒不可遏,拔刀在手,就要杀他。

    形骸道:“且慢。”手凌空一抓,已将陈司蛮拿住。他撤去火墙,将陈司蛮抛给邪神兽,道:“这是约定的贡品。”

    陈若水面无人色,惊呼道:“侯爷,这。。。。这。。。。”

    潜林蛟呼呼喘气,眼珠乱转,似在盘算,它喊道:“契阔上写的是他的孩儿!”

    形骸道:“此人体内灵气更强,妖魔,休要贪得无厌,若不然,唯有杀你。”

    潜林蛟仰天大吼,捧起陈司蛮,一口咬下,陈司蛮惨叫一声,浑身粉碎,连肉带血全入了潜林蛟腹中,潜林蛟如痴如醉,欣喜若狂,又抬头高呼几声,声音欢畅至极。

    陈若水眼见父亲惨死,纵然恨他,却也悲从中来,哭喊道:“爹爹,爹爹!”

    白雪儿忙劝道:“姐姐,伯伯他是大坏蛋,这怨不得侯爷!他是在救你!”陈若水何尝不知?但悲伤过度,眼前一黑,竟就此昏迷不醒。白雪儿哭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形骸心想:“伪善,伪善,你为何要为这邪教的魔头悲哀?只因你是他的女儿,见他死去,便一定要为他哀悼?为他哭泣么?什么亲情爱欲,什么慈悲良善,纵然美好讨喜,也不过是人的愚昧糊涂而已。”

    他袖袍一拂,潜林蛟被条条锁链捆住,潜林蛟乖乖不动,向形骸跪倒。形骸手在地上一拂,成了个道法图案,与潜林蛟在图案上滴下鲜血,潜林蛟朝形骸低吼,声音短促,似很是敬畏。

    形骸道:“如今你已受土行束缚,这就去吧。我若要用你,可从龙脉招你过来。”

    潜林蛟挣脱锁链,一个翻身,隐入林中不见了。

    那中年文士点头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武状元青云侯,小小年纪,处事这等果决,真令人刮目相看。”又对烛九道:“小。。。。兄弟,你为何还不服我给你的药?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十 猕猴六只耳() 
烛九道:“我与阁下初次相识,世道险恶,请恕我不敢尽信生人。”杰马宗也道:“正是,你知道青阳教这许多隐秘,我一百个信不过你。”

    形骸仔细打量此人,蓦然认出他来:“原来竟然是他?难怪会找上烛九。”

    文士察言观色,知道形骸已认得自己,不由得朝后一退。形骸道:“听说阁下擅长易容术,为何堂而皇之的以真面目示人?”

    烛九问道:“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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