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身手,才知道他心地何等善良,无论世人如何污蔑他,诽谤他,中伤他,孤立他,他始终善待旁人,否则他要杀人,真如杀蚂蚁一般。我卑鄙的刺他一剑,他仍不记仇怨的前来救我,豁出性命与强敌相抗。他对我情深似海,我却一直待他薄情寡义,两边对照,我真是。。。禽兽不如。”
形骸知伍斧是盗火徒,生性卑微,只要稍受善待,便极度感恩,道:“伍斧大人爱极了你,只要在你身边,他才觉得真正活着。”
孟轻呓凄然一笑,道:“你。。。。这么想么?原来如此。”整理思绪,又道:“就在那一时刻,我大彻大悟,爱上了伍斧,愿意生生世世与他在一块儿。但老天爷罚我那有眼无珠之罪,令伍斧与那两个恶人同受致命伤。三人恶斗,搅乱此地龙脉,灵气含毒,涌向地表。他使出最后力气,将我抱住,逃了出去。
在他临终时,我哭着喊他名字,求他活下来陪我,但伍斧却笑得甚是欢畅,他道:‘梦儿,梦儿,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有你相伴,我可有多快活,你赐予我的,我远远无法报答。是你令我真正蜕变,成为凡人,我不再是行尸走肉了。’说完此言,他对我念了那首痴情行善诗,就此离世。”
形骸惊讶至极,心道:“伍斧大人说是祖仙姐姐令他‘真正蜕变,成为凡人’?他自从遇上祖仙姐姐后,逐渐变作凡人了么?不错,祖仙姐姐原本极憎恨他,但来到岛上之后,与他相处而生情,这正是伍斧大人逐渐转化为人之兆。而他临死的刹那,终于渡过劫难,梦想成真,可已然太晚了。”
孟轻呓眼眶红肿,泪光莹莹,形骸看得心疼怜悯,爱意如潮,在心中流动。他以往曾劝自己,将与玫瑰的情爱视作幼稚平淡之事,此刻却身不由己,似要被爱淹没。
他不停想道:“伍斧大人也是盗火徒变作凡人,与我相似,此等巧合,千年罕有,若世上真有灵魂转世之说,莫非我正是因此而得救?我命中注定要死在普修古墓,也无可避免被沉折复苏,变作凡人?”。。
孟轻呓又道:“那灵气引发地震,毁了枯火堡,其中道术士几乎无一幸免。我带着伍斧尸首回到幽羽居,哭了三天三夜。我这人性子偏执顽固,有时乖张的难以理喻,那时,我心想道:‘老天爷不让我好过,非要剥夺我的爱人?去他奶奶的,本姑娘决计不服!’
巨龙王的邪法虽未成功,但我躯体经过历炼,真气充足浓厚,助长龙火功,直至第八层境界。脑中也悟得了不少道法仙法之理。我明白他们之所以选中了我,只因认定我是多年前那‘血咒仙法书’的魂魄转世。这‘犹’虽可恨,学识却渊博精深,他所认定之事,必有可取之处。所以,我决意等伍斧的魂魄转生为人,再与他相聚。”
形骸道:“只是世间生灵亿万,你怎知他转世后会在何处?光在我龙火国中找寻,时间长了,人数多了,希望着实渺茫。”
孟轻呓笑道:“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知晓魂魄转世,极易跟随血脉,有时某家族隔了百年,就出现一位与祖宗极像的后裔,有人认定那是灵魂转生之效。如伍斧有了后裔,就如蜘蛛撒网,捕捉蚊蝇一般,他那魂魄也休想逃了。”
形骸叹道:“可惜伍斧大人。。。。只怕并无子嗣。”
孟轻呓道:“谁说的?我孟家数百年来有成千上万之人,全来自伍斧血脉。”
形骸大吃一惊,如何能信?道:“此事。。。。此事如何能够?”
孟轻呓道:“你可莫小瞧了我这血咒仙法书。我回忆起书中有古时偏法,只要融合我与伍斧血肉,放入一女子腹中,也能够产下孩儿来。那法子虽然艰难,但再难我也要试试。”
形骸惊声道:“你言下之意。。。。。。”
孟轻呓嗔道:“瞧你吓成这幅模样,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取出伍斧心脏,与我血液融合,借日月精华炼制十月,随后再怀胎十月,我剖开自己肚子,生下一个大肉球来,那肉球再裂开,里头就是我与伍斧的儿子。”
此事匪夷所思,耸人听闻,形骸听后,却有真相大白之感,他道:“如此说来,我孟家一脉,确皆是伍斧大人的骨血?”
孟轻呓叱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以为我背着你。。。。伍斧偷男人么?我既然发誓只爱伍斧一人,便绝不容其余男子碰我身子。”
形骸听得既窘迫,又敬佩,忙道:“是我失言了,见谅,见谅。”心想:“这四百余年,祖仙姐姐始终守身如玉。世人说她是魔女、妖女,可其实她用情坚贞,古今难有其匹。”
孟轻呓道:“拜那血咒仙法所赐,我成了长生不老之身。岛上受了那场大灾,半座岛皆受波及,多有得病受伤之人。我留下来,一边抚养孩儿,一边救助伤者,一边修炼道法。这血咒仙法实则与天脉法则道理想通,我勤修苦练,终于有一天开悟,融入了天脉法则。
我法力大进,在岛上除妖降魔,传徒授业,不久名声传开。母后得知,重新与我见面。她吊唁伍斧,对我好生安慰,又猜测枯火堡之事与我有关,直言相问,我自然一口否认,但脸上露出惊惧神色,她或许就是那时得知我对这枯火堡极为畏惧。
她重新用我,赐还我爵位,也封了我那孩儿大官,咱们孟家就此一代代传了下来。之后,拜紫玄来岛上创立海法神道教,我也在教中传了几年道法。我一直在等伍斧的魂魄回来,每一位我孟家子嗣,我皆甚是看重,仔细观察,却一次次失望。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恰巧四百年后,我等到了那位意中人。”
形骸仍欲否认,可一来不忍伤孟轻呓的心,二来自己也信了五成,当下只是答道:“我虽远不及那位伍斧大人,也愿一世对你效忠效力。”
孟轻呓道:“你只这样不冷不热,言语客套,还是惹我生气。先前若不是你将我气的够呛,我怎会独闯这龙潭虎穴?”
形骸忙道:“昨天只需你对我说上一声,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前来。”
孟轻呓笑道:“我已知道啦,你和伍斧一样,都将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但这一回,我万不会再让你为我而死。我之所以独自来见这‘犹’,就是怕你被牵扯进去,最终反而害了你。”
形骸问道:“你为何非见这‘犹’不可?它不是被伍斧大人杀了么?又怎会活过来的?”
孟轻呓道:“我这一生,除了等候伍斧回魂之外,也一直在钻研这血咒仙法残缺部分,此法以人体为书,蕴含无上真气。当年犹的邪法功亏一篑,我并未真正成为上古神器化身。我派人找寻三界道法书,所为正是此事,而你告知我那咒语,正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形骸点头道:“不错,或许我在噩梦中见到的女子,正是古时那血咒仙法书的化身,而那作恶的巨龙王就是这‘犹’魔头。”
孟轻呓笑道:“这都是缘分,依照‘犹’所言,她正是我的前世呢。”停了停,又说回正题:“我得知这‘犹’还活着,心里不安,欲除去它,但在此之前,又想借它之力,完成四百年前那邪法,令这血咒仙法真正圆满;而且此人必与藏青、藏红两人有重大牵连,得知阴谋真相,我需从它那儿问个清楚。”
形骸道:“是啊,那两人死前变作书本模样,又化作血水,才召来妖魔,不与那血咒仙法书如出一辙么?”
孟轻呓道:“我回到枯火堡中,直面这妖魔,得知它数百年来一直暗中引诱凡人来到枯火堡,被它以灵气转化,变作妖魔,藏在地下,维系此魔性命。它施法困住了我,继续多年前那仪式,但他没料到我有备而来,已从你那儿得了此仙法遗失的咒语,足以与它相抗,趁此良机,一点点练成这神功。”
形骸心下不免嘀咕:“原来祖仙姐姐成竹在胸,不必我逞能来相救。”
孟轻呓看他神情怏怏,笑道:“小傻瓜,你以为自己是白忙一场么?实情远非如此,若不是你到来,令这魔头分心,我未必能及时练成仙法。我也万料不到你竟能与它分庭抗礼,若非它有爪牙相助,已败在你手上了。”
形骸得她夸赞,心中一喜,精神又振作起来,道:“这全亏了山墓甲,只是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孟轻呓笑道:“这山墓甲是你带回来的,也是你从露夏国手中抢回,本就该归你所有。凭借此甲,你身手比之那马炽烈仅稍逊半筹,举国上下,没几人再能胜得过你,有你在我身边,正是我孟轻呓的好福气。”
形骸备受鼓舞,又问道:“祖仙姐姐,你从犹那儿问出幕后主使的消息了么?”
孟轻呓点一点头,叹道:“此事错综复杂,实超乎我原先想象。母后实则也是受人蒙骗。”
六十四 何故颜不老()
形骸问道:“是巨龙王亲口所说么?其中有何隐情?”
孟轻呓道:“它施法害我之时,我与它心意相通,得见真相。说来麻烦,不如让你亲眼瞧瞧。”说罢手掌贴住形骸印堂,他眼前浮起迷雾,窥见孟轻呓心中记忆。
一紫衣蒙面之人从暗处走来,身着披风,正是小星辰图,“犹”问道:“你是何人,竟有胆扰我?”
那紫衣人开口说话,听不清是男是女,他道:“外头毒雾果然凶险,若非我有这日月星辰图,此行未必能成。”
犹道:“若再答非所问,我取你小命。”
紫衣人点头道:“我是星辰派的,是圣莲女皇派我前来。”
犹默然许久,道:“她找我何事?”
紫衣人叹道:“她也不知此处竟藏着你这般魔头,只是指点我说,枯火堡中或有孟轻呓害怕之物。”
犹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她为何要害她女儿?”
紫衣人道:“因孟轻呓野心太大,不服管教,想结党营私,扩张势力。我才用这星辰日月图,与圣莲女皇那另一半星辰日月图遥遥相连,告知她此事。”
看到此处,形骸心中一颤:“这紫衣人的‘星辰日月图’是真的?他就是一年前在皇城抢夺此物的那位‘大人’?既然如此,他当与圣上敌对,为何却似同谋一般?”
犹道:“你是如何对她说的?她又是如何对你说的?”
紫衣人笑道:“我说:‘圣上不必动怒,亦不必猜疑,我与你并无冤仇,你宝藏无尽,这星辰日月图亦不过是库中沧海一粟。只是孟轻呓暗藏祸心,也是我行事的一大阻碍,我需将她逐离声形岛,你需搅合了孟藏二家婚事,你我二人暂且协力,各取所需如何?’
圣莲女皇答道:‘我自有法子。’
我又道:‘非在下自夸,我亦有些能耐,可助陛下一臂之力,确保万无一失。’
圣莲女皇道:‘那好,声形岛上有藏家两个不成器的贵族,我可派两人为你所用。岛上枯火堡中似有她畏惧之事,你也可去查探一番。’
我道:‘多谢圣上恩典,只是在下行事鲁莽,万一伤了轻呓公主,圣上莫要怪罪。’
圣莲女皇笑道:‘有这般‘乖女儿’,真叫人放心不下,是该给她些教训,你只管动手好了。’
我与她商议定了,才来到这里,想不到竟遇上你这位魔神。”
犹似在沉思,半晌后答道:“你需助我擒住孟轻呓,她有一魄在我手上,极易因畏惧而臣服。你去找几个身怀真气之人,我传你‘小血咒书’炼化之法,可将我昔日仆从自阴间暂且招还。她一见我那位仆从,多半会丧魂落魄,任由摆布。”随后说了这‘小血咒书’的妖法,那紫衣人沉思许久,点了点头。
形骸暗忖:“这紫衣人是星辰派的首领,他定有重大阴谋,畏惧祖仙姐姐法力,需将祖仙姐姐从岛上除去。那藏青、藏红就是因此而被邪法所迷,罗茧也是由此还魂。”他听到此处,已然明白了大半,却仍不知道这紫衣人是何许人,究竟又有何图谋。
紫衣人又问道:“不知魔神尊姓大名?”
犹冷笑道:“你问得可越来越多了,难道真以为我杀你不得?”
紫衣人叹道:“我本意并非杀了轻呓公主,然则事若至那地步,却也不在乎。可魔神若借轻呓公主之力,又会有何后果?”
犹答道:“我只是想活转过来而已。”
紫衣人道:“魔神若一活转,这声形岛必然生灵涂炭、灾祸横行了?”
犹哼了一声,道:“多舌之辈,当真想死在此处?”
紫衣人笑道:“你要杀我,或许不难,但若无我相助,你也休想捉轻呓公主。你要毁声形岛,杀岛上人,我是求之不得,乐意之至。”说罢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那形影到此处戛然而止,形骸抬头睁眼,怒道:“照此看来,是这紫衣人从中作恶,挑拨圣上与巨龙王害你?这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孟轻呓叹道:“他想要害的不是我,只是忌惮我的功力,不想我今后坏他大计罢了。母后也并非想要害我的命,但我若死了,她多半反而欢喜。我对她忠心耿耿,想不到。。。。。她一直如此看我。”
形骸忽然想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一有恶念便难消。圣上既然头一次未能加害成功,将来必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心生警惕,想要提醒孟轻呓,但未免又有离间煽动之嫌。
其实不必形骸提醒,孟轻呓又如何想不到此节?她心道:“这三人合谋害我,非但未能得逞,反而助我练成了这血咒仙法。借助此法,不久之后,我龙火功可至第九层,真正与母后并驾齐驱。如此我已有自保之力。”
虽这般想,可她深知自己身边势力、权力、武力、财力、宝物、智谋,仍与圣莲女皇有天壤之别。孟轻呓生平行事独断,为人怪异,且以往为追求力量手段决绝,树敌无数,加上道法为世间所忌,世人多半误解她,表面上敬她为护国公主,国之栋梁,可暗地里却叫她魔女、妖女。若圣莲女皇当真视孟轻呓为敌,她或能逃过一劫,可孟家却有灭顶之灾。
她心想:“母后杀人无算,比我更盛,也有人叫母后为暴君。但她在位七百年,民心所向,地位无可动摇,我若与她相抗,唯有死路一条。飞升之人,易遭天劫,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练成血咒仙法之事,决不能让母后知道。从今日起,我当收敛隐忍,暗中积蓄,多结盟友,少树敌人,直至我有与她抗衡之力。”
她想到此处,心头发热,不以为惧,反有精神:“母后之所以会想我死,正是她心慌意乱之兆。曾几何时,她信心十足,深信她天下无敌,权势稳如泰山,故而能容得了我。现如今她却害怕我,提防我,这又是何道理?啊,是了,正因她逐渐变弱,而我却有上升之势,她才有这般应对。
我身为上古神器化身,不老不死,而母后纵然功力精强,终有死去的一天。她不知我为何与她一般长寿,永葆青春,却感到自己正在衰老衰弱。对,对,我有了行海相助,今后只求自保,应当不难,或许再熬个十多年,母后心力衰竭,自会让位于我。届时我握有天下,又能与行海长相厮守,人生至此,更有何憾?”
她为人胆大果断,却又甚是聪慧谨慎,前前后后思索以后对策,头绪纷纷,满怀希望,已有了七成把握。
形骸见她长考,静静陪伴在侧,孟轻呓看他一眼,面露微笑,心中喜慰,只觉天下再无难事,道:“行海,你穿上山墓甲之后,除了母后与我,龙火国中几无人奈何得了你。但若倚仗此甲,你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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