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伸出拳头,作势要打,怒道:“胡说八道!这珍珑棋局数十年来难倒了天下多少才智之士,凭你这满嘴胡言、不尊师长的臭小子也解得开?你再胡乱吹牛,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段兴道:“并非全凭晚辈自己本事,当时势在骑虎,在晚辈之前已有数人上去落子,皆失败而归。晚辈捉摸大家棋路,思来想去,找不到求生之道,索性‘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填塞了一块白棋,岂知误打误撞,居然棋势开朗,此后再寻得路径,一一下子,便解开了,事后想来,倒全是侥幸。”
童姥将信将疑,道:“这般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一言未毕,忽听得下面隐隐传来呼啸之声。原来自段兴离开后,乌老大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与不平道人商量后,终是分派人手,团团将那山峰四周的山路都守住了。
唯恐段兴冲将下来,围守者抵挡不住,每条路上都布了三道卡子,头卡守不住尚有中卡,中卡之后又有后卡,另有十余名好手来回巡逻接应。分布三层关卡,不求能够拦下段兴。只盼拦的一时半刻。其他人就能快速集合,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先拦下来再说。
分派已定,乌老大与不平道人、安洞主、桑土公、霍洞主、钦岛主等数十人上山搜捕。若是能商谈解决最好。若实在不行。剑神卓先生已经做好了偷施致命一剑的准备。
按照不平道人和剑神自己的说法,就算段兴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也躲不过剑神的惊鸿一剑。离体三尺长的剑芒,是剑神有把握砍下段兴头颅的最大依仗。
段兴索性将布袋留在了原地,道了声:“大师伯,晚辈得罪了。”不容童姥分说,一把将童姥抱到了怀里,双膝微曲,提气丹田,纵身一跃,老高的跳在半空,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上,那树枝晃也不晃一下,童姥眼中突然一亮。
不待童姥问话,段兴抱着童姥在树枝上不断飞跃,两下落足之间足足隔着三株树干,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雪峰上树林茂密,他自树端枝梢飞行,地下无迹可寻,只一顿饭时分,已深入密林。
趁着再次弹起之时,童姥怒道:“跑跑跑!就知道跑,都不知道跑出多远了,快下来罢。姥姥真是被你羞死了,真没想到无崖子的徒弟空有一身本事,竟然只知道四处逃跑,你要是姥姥徒弟,姥姥非一脚踹死你,省的你给姥姥丢人现眼。”
段兴无奈的说道:“姥姥,这些人不都是你手下吗?晚辈这是给你留下可用之人,这才没有下了杀手!”轻轻跃下地来。
童姥刚一落地,一个小小拳头便直接打向了段兴的腹部。段兴赶忙将遍布身体的内力收回,不然以“纯阳至尊功”的霸道威力,非得将功力没有恢复的童姥震伤不可。
童姥如今究竟力弱,打了段兴一拳,即便段兴再是小心,自己手腕却是觉的疼痛。当下更怒道:“什么姥姥的手下,都是一群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有本事,尽管都杀尽了就是,也省的姥姥将来亲近出手,平白污了姥姥的手。”
段兴陪着个笑脸,连道:“是,是,是!杀了这些个叛徒最多也就废点时间而已,但杀尽了之后,不就少了给大师伯灵鹫宫上供的下人吗?大师伯莫生气,等过了这回,晚辈挨个打上门去,让他们受尽人世间最大的痛楚,不敢再对大师伯生出异心。”
童姥这才面色稍霁,道;“姥姥观你小小年纪,内功底子倒是颇为深厚,无崖子把功力都给了你也不是?”
段兴虚竹胸口一酸,眼眶儿不由得红了,说道:“这确实是师傅临死之时,将他……他老人家七十余年修习的内功,传入了晚辈体内。”
童姥怔怔的不语,找到一块岩石上,坐着支颐沉思,轻声道:“如此说来,无崖子果然是将逍遥派掌门之位传给你了。”
说着,童姥拾了一根枯枝,在地下积雪中画了起来,画的都是一条条的直线,不多时便画成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却见她画成棋盘后,便即在棋盘上布子,空心圆圈是白子,实心的一点的黑子,密密层层,将一个棋盘上都布满了。只布到一半,段兴便认了出来,正是他所解开的那个珍珑,
童姥布完“珍珑”,说道:“你说解开了这个珍珑,第一子如何下法,演给我瞧瞧。”
段兴道:“是!”当下第一子填塞一眼,将自己的白子胀死了一大片,局面登时开朗,然后依着那日下的步骤,反击黑棋。
童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喃喃道:“天意,天意!天下又有谁想得到这‘先杀自身,再攻敌人’的怪法?”
待段兴将一局珍珑解完,童姥又沉思半晌,说道:“你将无崖子怎样将七宝指环传你,一切经过,你详细跟我说来,不许有半句隐瞒。”
段兴道:“是!”于是从头将自己如何听闻苏星河摆下棋局,自己如何破解珍珑,无崖子如何传功传指环,自己如何将丁春秋等一干人拿下等事情一一说了。
童姥一言不发,直等他说完,才道:“你既然是大理段式,那‘一阳指’也还罢了,‘六脉神剑’给姥姥使个看看。”
段兴二话不说,右手一掐剑诀,从大拇指的“少商剑”开始,挨个使了个遍,将几里外的大树都打穿了好几株。
童姥点点头,道:“‘六脉神剑’号称天下第一剑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就这无声无息,出剑之时无迹可寻,便能让敌人在明知对方使的是什么武功之时,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想要抵挡却是不行的,当真是厉害。”
段兴凑上前道:“师傅临终之时嘱咐我,说只来得及将内力传了给我,其他功夫却因为时间不够,没能教我,特让我来找大师伯学习。”
小心的看了眼童姥的颜色,段兴继续说道:“师父念念不忘师伯,还道我说,若是师伯想要这指环,就让晚辈将指环送与师伯,说是师父今生欠师伯的无法偿还了。”
段兴将指环拿下,递给童姥。童姥脸上神色不定,似乎又喜又悲,接过指环,便往手上戴去。可是她手指细小,中指与无名指戴上了都会掉下,勉强戴在大拇指上,端相半天,似乎很不满。
突然脸上倏然变色,怒气冲冲道:“死小贼,你若当年就能这样待我,又如何能被丁春秋那个逆徒害的躲在深山几十年不出,我哪里是稀罕你一个破指环,我……我是……贱婢……都是那个贱婢害你的!”
童姥一会说道这里,一会又想到那里,脸上神情不断变化,一会是笑,一会是怒,嘴上还一直恶毒咒骂,心思复杂的转变之快,直看的段兴傻了眼,心中暗道:“童姥心性当真难以捉摸,还是小心的好,不然别弄个不小心,‘生死符’没学到不说,却被童姥心血来潮,一掌拍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段兴这边正想着,童姥突然脸色一沉,转过头来,道:“除了‘六脉神剑’以外,你还会什么功夫?”
段兴回道:“还会一门‘凌波微步’,是师父临时送了我一幅经络图,我照着上面练会的。”
童姥满意的看了眼段兴,道:“长相可以,悟性也高,无崖子倒是挑了个好徒弟,只是就这两门功夫,一个用来逃跑,一个远程打人还行,近身功夫没有,可打不过那个贱婢。”
眼神一沉,童姥继续道:“姥姥功夫没有恢复,若是那贱婢这段时间找上门来,势必还得由你抵抗。姥姥现在传你门功夫,名叫‘天山六阳掌’你且看好。”
两手开始在段兴身上或拍或打,同时,不断告诫着段兴,真气要运到哪里,哪里又要用多大的力气,手势一开始甚是容易,越到后来越是复杂。
童姥也不管段兴是否能一次都学的下,只是自顾自的演练了一番,临了道:“凡是所点部位不能有丝毫偏差。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临敌之际,务须镇静从事,若有半分参差,不但打不倒敌人,自己的性命反而交在对方手中了。”
段兴依着她的指点,用心记忆。他本就是先天高手,悟性、记性比一般人强了不知几许,童姥教的功夫虽然繁复,包括在每个招式之中,身法、步法、掌法、招法,均有十分奇特之处,双足如何站,上身如何斜等等。但段兴只是练了两边,由着童姥指正了一次之后,就已经将所有招式演练的七七八八。
眼见段兴练的差不多了,童姥看了下日头,道:“莫要再练了,去给姥姥抓头鹿,弄些生血给姥姥喝。等完事之后,就背着姥姥往西夏走,去给你那个贼师父报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飘飘白衣李秋水()
童姥话刚落地,却见段兴动也不动,只是凝眸向着一处山脚密林望去,不由得怒道:“姥姥说话,你没听见是怎的?”
不等段兴回话,突然间自密林处闪出一个白色人影。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全身白色衣衫衬着遍地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但见那白衫人,身形飘忽诡异,几乎是足不沾地,眨眼之间就滑过了几十米,遮在了段兴和童姥之前。
段兴向前抢上两步,拦在了尖声惊呼的童姥身前。
那白衫人近得跟前,气定神闲的站定,轻风动裾,飘飘若仙。只听她轻柔婉转的低声道:“师姊,你在这里好自在哪!”
段兴想也不想,便能肯定这白衫人定是天山童姥的师妹、无崖子的老相好李秋水了。
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李秋水身形苗条婀娜,脸上虽然蒙了块白绸,瞧不见她面容,但联想到嫏嬛玉洞当中的李秋水石像,段兴心中不由得连连点头,暗道:“不愧是搞了无数面首的女子,那长相、这身段,再加上犹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的嗓音,想不迷倒人都不成。只是丁春秋那厮,到底是因为没有被传授‘北冥神功’心有嫉恨,还是因为李秋水的缘故才反了无崖子呢?有时间待要好好问问他。”
段兴心里正八卦的起劲,童姥在段兴身后,尖叫道:“快出手杀了这个贱人。姥姥重重有赏!”
李秋水道:“师姊,这小子的模样倒是长的挺俊俏,莫非是师姐寂寞难耐,找来陪你逗乐、解闷男子不成?只是,看模样用来暖床倒是可以。但是想让他……”
话没说完,感受着段兴不断上涨的气势,李秋水后半句调侃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白绸下的眉头紧紧的蹙到了一起。
突然间白光一闪,段兴猝不及防之下,腰间被拉出一条一寸长的伤口。在雪地里溅出一条殷红的血线。
段兴实未想到,李秋水竟然眼见自己有威胁他的功力,干脆一言不发,突然出手偷袭,完全不按江湖规矩行事。
随手点了下自己腰间穴位,将血止住,段兴二话不说,右手一掐剑诀,“六脉神剑”当中攻势最为猛烈的“中冲剑”在空中带起一道无形气劲,激射而出。直奔李秋水的胸口大穴而去。
同时。段兴左手一把环抱住了身后的童姥蛮腰。脚下“凌波微步”连踩,身形飘然倒退。
段兴瞧得明白,之前李秋水偷袭自己之时,手中握着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便自己再是厉害,李秋水若是不与自己硬碰,将那匕首往童姥身上招呼,自己空有一身本事,也无法护的童姥周全。
只听“嗤”的一身,李秋水即便施展浑身解数,将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也依然被段兴这一剑近距离的打穿了身前衣衫。那一剑擦着李秋水横过来的身体,“嘭”的一声,将远处的一颗百年老树打穿。
只听“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那颗百年老树从中间慢慢的断裂,轰隆隆的倒在了地上。“六脉神剑”的威力端是威猛无比。
这一剑带起的风劲甚至还将李秋水面上的白绸也给掀飞了起来。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只是本该绝美的脸蛋上,却纵横交错着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你……”李秋水惊怒之下,神情扭曲,刹那间让本已极为难看的面孔更是丑陋不已,直欲令人作恶、无法直视。
童姥丝毫不介意自己娇小的身躯被段兴抱在怀里,眼见李秋水吃亏,一边随着段兴向后飞退,一边嚣张无比的大笑道:“贱人,你也有今天。”
随后对着段兴大喊道:“臭小子,你不用管姥姥,快快停下,用你的‘六脉神剑’杀了这个贱人。只要你杀了这个贱人,姥姥再传你一套‘天山折梅手’。”
段兴充耳不闻,抱着童姥的左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右手接连使出“六脉神剑”当中的其他几路剑法,脚底踩着“凌波微步”的步伐,身形继续飞速倒退。
自己之前那一剑只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十多米远,这点距离,若是李秋水手中没有兵器,段兴大可以转身全力施展轻功跑路,可李秋水手中偏偏有把锋利之极的匕首,在见识过刚才李秋水施展匕首那神乎其神的手法之后,段兴是万万不敢将后背留给对方。
任凭童姥在段兴耳边如何怒吼,甚至动手在段兴的胳膊上又掐又打,段兴只作不见。右手似快犹慢的施展“六脉神剑”,却是不疾不徐,一点一点的压制着李秋水,渐渐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的更远。
李秋水作为姥姥级的人物,临战经验比段兴丰富了不知多少,只是喊了一声“你”之后,便拔步直追,同时手中紧紧握着匕首,用来随时格挡段兴射来的“六脉神剑”。
也不知李秋水手中那把匕首是用何物打造,被段兴以深厚内力激射而出的“六脉神剑”打中了十数下,匕首上也不见任何裂痕,让段兴看的眼热无比。
初始,李秋水用了八分的精力应对段兴的攻击,却只留下了二分的力气在脚下,仗着自己有绝世轻功“凌波微步”,心中是有恃无恐,只道片刻间便能追上,心中想着:“只要近了身,任你有天下第一的剑法,也要被自己劈于掌下。”
对于自己的独门功夫“白虹掌”和“寒袖拂穴”,李秋水还是充满了信心。
一挥匕首,将段兴射来的一记“商阳剑”弹飞之后,李秋水笑道:“小子,你当真给我师姊迷上了不成?你莫看她花容月貌,她可是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却不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呢。你若现在将她扔下,我送你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即便是一国的公主,只要你开口。我也立刻派人给你送来。”
见段兴不为所动,李秋水又对着童姥喊道:“师姊,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怎么今日见面,你非但不欢喜,反而要急急离去?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听说你近年来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们乘机作反,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御外魔。却又找你不到。”
童姥见段兴不肯停下。心中也知是自己做了累赘包袱,只是素来心高气傲,放不下面子,所以一直拿段兴来撒气。此时闻言,立刻将火气转嫁到李秋水的身上,气愤愤的道:“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时日,摸上缥缈峰来,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却算不到鬼使神差,竟会有人将我背下峰来。你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当然不是你敌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可万万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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