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御景苑小区的外围栏杆。如果从栏杆里钻进去,沿着正确的方向跑一刻钟它就能回到家。
可惜糖豆不知道。它趴在原地懵懵懂懂的四张望了一会儿,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明亮的方向,一溜小跑的过去了。
糖豆傻乎乎的沿着马路跑出一段之后,才发现这个方向在它的记忆里同样没有一丁点儿印象。这是它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不是豆喘着粗气停了来。它伸手按了按咕咕乱响的肚,可怜巴巴地冲着头顶的路灯喵的叫了一声。
怎么办?
糖豆孤零零坐在路边,越坐越害怕,只能饿着肚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它决定找个人问问路。它爸爸说这一带很多的猫猫狗狗都知道冬至,或者它可以找谁问一问。
绕过这一片带状公园,眼前的路开始变窄,空气里多了一些怪兮兮的味道,时不时还有可疑的黑色影在暗巷里窜来窜去。糖豆心惊肉跳的紧靠着街边的矮墙往前走,夜色中传来的可怕的厮打声和咀嚼的声音,这让糖豆想起故事里那些会吞掉小猫的可怕怪物。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前方闪了过来。它的速度太快,糖豆压根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它撞得直飞了出去,砰的一摔在了不远处的路灯杆上,五脏六腑都像被撞碎了似的。糖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一只大爪在它身上拨拉了一,语调居然还挺遗憾,“是个小家伙。死了吗?”
糖豆闭着眼睛抽搐了一。
“咦?”大爪又试探的在它脑袋上碰了碰,“活着?”
糖豆虚弱的喵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它能感觉到身边的是一个大家伙,身为幼兽对于年长者有一种发自能的畏惧。但是它现在爬不起来,只能继续躺着。
大猫琢磨了一会儿,低头把糖豆叼在嘴里飞快地跑出了小街。原晕头晕脑的糖豆,在经过了这样一番颠簸之后居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
“这是哪里?”糖豆软手软脚的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似乎还是它刚刚爬上水沟的那片草坪,又似乎不太像。糖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开家,根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阳光花园。”之前的那个声音懒洋洋地说:“你家在哪儿?小家伙。要是不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就当是我把你撞晕的补偿好了。”
糖豆转过身,立刻惊讶的叫了起来,“小……大样儿叔叔!”
趴在草坪上的黄猫眯了眯眼,神情有些疑惑,“认错猫了?”
糖豆歪着头打量它,“我家里有个小样儿叔叔,长得和你一样,但是没有你个大。”
黄猫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你家里好多猫吗?”
糖豆伸出肉爪数给它听,“除了我哥哥和姐姐,还有爹地、妈咪、小样儿叔叔、小灰伯伯,还有一只大狗,叫黑糖伯伯。”
黄猫羡慕地看着它,“你家真热闹。”
“是啊,”糖豆沮丧地趴了回去,“主人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吃的鱼肉拌饭。喵~”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糖豆长话短说,讲了自己悲摧的经历,眼泪汪汪的问黄猫,“我爹地说这附近好多人都认识冬至,你认识他吗?”
“冬至,凌冬至,”黄猫在嘴里来回念叨两遍,喃喃说道:“我好像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
糖豆眼前一亮,“是谁?”
黄猫有些发愁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我忘记了。要不等天亮了我带你去问问鱼头吧。”
“鱼头是谁?”
“它啊,它是这一带打架最厉害的猫。一定会知道凌冬至住在哪里的。”黄猫眼里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它平时就住在湖那边的那个红顶的亭旁边。还有几个小弟跟着它。它们都管它叫南区的猫大王。”
糖豆困惑地眨眨眼,怎么听起来像个混黑道的呢?
哦,混黑道这个词儿是黑糖伯伯讲给他听的。有一次趁着家里没人,黑糖伯伯带着它们几个小猫崽在家里看了一个讲述黑帮争地盘的视剧。里面的龙头老大就带着小弟,胳膊上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图案。黑糖伯伯说那个东西叫做纹身。
糖豆有心想要问个清楚,又觉得这么直通通的表达对鱼头身份的怀疑不大妥当。虽然它觉得黄猫在说起鱼头的时候那种闪烁的眼神让人不安。没等它细想这种不安所为何来,糖豆的肚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黄猫很有些同情的看了糖豆一眼,犹豫了一,钻进灌木丛里去了,片刻之后,枝叶哗啦一响,它又叼着什么东西钻了出来。踩着碎步走到了糖豆身边,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它的脚边,“呐,新鲜着呢,趁热吃吧。”
糖豆感激的冲着它笑了笑,咽着口水凑了过去。还没看清楚它叼来的东西是什么,糖豆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让糖豆有那么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一秒钟,糖豆看清楚了躺在灯光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它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身上的毛毛都在一瞬间直统统竖了起来。
“妈啊!是耗啊!!!”
作者有话要说:糖豆豆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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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夏末的番外二()
夏末办好了行李托运;发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我在机场,怎么找你?
短信是庄洲发来的;时间是几分钟之前。除了这个短信之外还有他打过来的两个电话。那时候自己正排队等着办登机手续,身后又有一对吵吵嚷嚷的小夫妻,闹得他什么也没听见。
夏末回拨;约好了在附近的一个咖啡店见面。他刚提着随身背包走过去,就看见庄洲正朝这边走过来;东张西望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儿傻乎乎的。夏末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庄洲拉着他在庄家老宅里玩藏猫猫。那时候他笨得很,每次都找不到夏末藏身的地方。有时候夏末等的不耐烦了,探头出来找他;总能看到他傻乎乎地抻着脖子东张西望。
夏末冲着他招了招手。庄洲看见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表情。他收起手机,大步流星的朝他走了过来。夏末带着他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想趁着这段时间跟他好好谈谈。有些话,如果再不说的话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夏末点的拿铁和红茶很快送了上来,他把庄洲喜欢的红茶推到他面前。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事实上庄洲心里也满是疑惑,他到现在也没能想通夏末为什么会接受庄老爷子的提议,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个小助理。他更想不通为什么夏末想在临走之前跟自己见一面。出了曹明河的那件事之后,他以为他们兄弟俩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互不联络。
夏末看着庄洲那副阴沉着脸的小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庄洲撇了撇嘴,“好像不能用生气这个词来描述我们之间的问题吧。夏末,我问你,你真当我是你弟弟吗?”
夏末反问他,“不当你是弟弟,我大老远的喊你来干嘛?”
“你的用意很难猜吗?”庄洲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自己跑那么远,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夏家,所以想找个人替你看着点儿呗。”他斜了夏末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带着对他智商的怀疑,“问题是夏家那可是她自己要回去的,跟她的亲爹亲兄弟相比,你觉得我这个打出生她就懒得多看一眼的儿子说话她能听得进去吗?”
这其实是一直以来夏末自己也觉得很难理解的一件事。庄洲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是她的亲儿子,为什么夏雪莹对庄洲会那么反感?
庄洲摊开手,“你看,你也没话说了吧?”
夏末叹了口气,“你不想见她就不见。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留意她的情况,万一有什么需要关照的……”
“知道,知道,”庄洲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还能看着她被一群饿狼吃了吗?她毕竟是我亲娘啊。我说,我放下一堆事儿跑这里来就为了听你这么两句废话?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或者发条短信,还省钱……”
“对不起。”
庄洲张着嘴愣住了,“呃?”
“对不起。”夏末望着他,眼中翻涌着很深的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没想着要让别人伤到你。我没想到曹明河会挑你也在场的时候动手。”
庄洲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气得眼圈都涨红了,“那个王八要爬到我头上来发威,你事先是知道的吧?!”
夏末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我不喜欢你找个男人过日子。这个看法从来没变过。老二,我知道爷爷把我扔到英国去一方面是想把我从夏家的盾牌上撕下来。另一方面也是要护着凌冬至的意思,对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这个人。如果不是他,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不会变的……变的……”
他还在琢磨一个合适的词,对面的庄洲脸上已经流露出了气愤的神色,“你他妈一门心思想收拾我老婆,有病吧?他是好是坏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
夏末张了张嘴。
“我跟你明说了吧,”庄洲伸出一根手指冲着他点了点,“曹家那个小王八,不整死他老子就不姓庄!你别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把我忽悠住,动老子的人,也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接后招。什么玩意儿!”
夏末无奈了,“我没想忽悠你。再说我现在跟曹家也没什么关系。我一早就知道曹明河不是什么好鸟,你真想收拾他我是不会替他求情的。”
庄洲冷笑,“行啊,夏末,真有你的。过了河就拆桥,卸了磨就杀驴。翻脸无情这一套你他妈玩的可真顺溜啊。”
夏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他替我跑跑腿,办几件我不方便出面去办的事儿,你不觉得这是很公平的交易吗?”
庄洲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夏末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稍稍有些烦,“曹明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收拾他就随便收拾,不用跟我打招呼。”
庄洲有种一肚子火气无从发泄的憋屈感,“你他妈到底喊我来干嘛?”
“有事。”夏末看着他脸颊都要抽搐的憋屈的小表情,心情忽然无缘无故的好了起来,“你也知道我至少要在英国呆满三年。很多东西带不走又舍不得丢掉。所以我要找个人帮我保管这些东西。”
庄洲瞪着他,“哦,有活儿干了就想起我了?!”
夏末大模大样地点点头,“对啊。”
庄洲,“……”
夏末的唇角不易觉察的弯了一下,“我记得你那房子有地下室,对吧?”
庄洲哼了一声。
夏末像没看见他脸上阴沉的表情,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把行李送到了货运公司,大概一周之内能送到滨海。到时候你替我整理一下,暂时就封在你家地下室。”
庄洲瞪着他,“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夏末垂下眼眸淡淡笑了,“老二,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有看法,觉得我吃里扒外,联合外人给自己家人没脸。但你若是站在我的角度,就多少能体谅我这么做的用意了。夏家固然不是我的家,但是我对庄家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归属感。”
庄洲没吭声,暗地里却稍稍有些心软。他们的家庭情况太复杂,就好像他很难把夏雪莹当做一个母亲来看待一样。夏末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还要糟糕,他虽然一直长在生母身边,但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他自己的家。
“夏末,”庄洲打断了他的话,“你大概从来没想过,家这个东西,不一定非得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没有家可以自己去寻找,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家人。比如说老爸和安妮阿姨,比如我和凌冬至。”
夏末的表情恍惚了一下。
“为什么爷爷会对你这次的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他也知道凌冬至是我的家人,并不是我心血来潮包养的小情人或者留在身边找乐子的随便的什么人。老大,我再跟你说一遍,凌冬至是我的家人,亲人,比单纯的妻子丈夫的身份更加复杂也更加重要。有他在,那里才是我的家。”
“家么?”夏末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我也曾经想过给自己置办一个家,可是母亲始终不肯离开夏家。”
“你可以先离开。”庄洲提醒他,“你给自己置办一个家,让她看看离开夏家之后的日子原来也可以过得好,这样她才有离开夏家的勇气。”
夏末沉默不语。但他心里也不免觉得庄洲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夏雪莹看见他在英国的生活过得很好,比留在夏家的时候还要好,她会不会动心?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他对夏雪莹的性格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她只相信看得见的东西、已经存在的东西,对于任何美好的计划都持怀疑的态度。
沉默良久,夏末缓缓点头,“你说的对。”
庄洲没想过夏末会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做的不好,自己倒愣了一下。
夏末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苦笑了一下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各方面都很好。但是年岁渐长,我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首先一条便是目光短浅。我自小养在母亲身边,说的直白些,她就是一个深闺妇人,没什么见识。夏家纵有长辈,也没谁真心实意的花心血教养我。我现在才开始回过味儿来,爷爷说我被母亲养废的话,并不是一句气话。”
庄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说自己目光短浅,这一条庄洲在心里是赞同的。但他同时也觉得夏末的能力不止如此。庄老爷子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他远远的打发到一个让他无从借力的环境里去好好打磨。这样一想,庄洲又觉得夏末有点儿可怜。大好年华都被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不由己给困住了手脚。
“专家早就说了,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庄洲试图安慰他,“你真要不放心老妈,更应该在夏家之外开拓局面,而不是把自己的前途绑在夏家的船上。你越是这么做,老妈就越是离不开夏家。”
夏末点点头,“我已经想明白了。”
“那就好。”
庄洲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还说把来时路上盘算了一路的事情说了,“我和冬至打算趁他今年放暑假的时候赴英国登记结婚。”
夏末怔了一下。
“这件事爷爷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他和爸爸、安妮阿姨还有冬至家里的亲友都会出席我们的婚礼。”庄洲看着他,“你呢?如果我邀请你,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