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他们没出过门吗?”
“谁知道啊,明明没出来过啊……”
……
一年后。
“我要走了,还是那句老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悟道修行,还是做一个普通人,现在你有了两个选项。”
“拜谢师父……”
杨三儿赶忙拦下,道“诶,你我同龄,应当兄弟相称,我说那‘师父领进门’是说那些古圣先贤,我们以他们的道为启发,他们自然就是师父了。”
“杨大哥于小四恩同再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随你了,总之,我现在要走……这宇囊里有房契,还有一些丹修的法门,你现在刚刚入了道人之境,停止修炼也不过是比常人长寿许多,选择在你。”杨三儿说着悠然腾空,拂袖而去。
“修真界,他们叫我吕白,无论做人还是修真,望你都能好自为之……”
空中回荡着吕白的嘱托,留下韩小四兀自跪拜。
第一百七十四回 天道卫好
“
如果我是一个混血,每天被人叫做‘杂种’,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全杀’?
如果我出生在韩小四那样的家庭,是不是也会被“神仙”欺骗,永远没有机缘修真?
只是,既然我懂得了一个人可以有更多选择,我就愿意分享给韩小四这样的庄稼人……可能这也是韩小四的机缘?
这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我只是用韩小四一年就修成道人这个事实,证明凡人和修真者的区别……很可能仅仅只是机缘……
”
吕白离去时,终于也将那些问题做了一个了结,现在距离鬼神斗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必须积累一些实战经验。
前面那些日子,先是从益州路过荆州步行到豫州,注册了斗技团,接着又到荆州去寻蜀山剑修,这一路都是剑客之旅。后修得剑圣境界,偶遇颜冲,才又飞回了豫莽山北的雨河镇,用了一年去教韩小四,这一年中吕白也好好地进行了一番修炼,熟练了同时用丹术和灵剑进行采气。
现在决定去积累实战经验,去哪呢?难道还是去斗技场吗?吕白认为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也太过暴露自己的实力,正犹豫间,就已经行至兖州城。
既然来了,就进城看看吧,毕竟曾在这里呆过一阵,不知道天工坊旧址如今是何模样,还有那个哼哼世子,虽然无所是处,本质却不算很坏。
有了打算,吕白很快进了城,先去天工坊旧址一看,发现这里仍是一个锻造坊,门头竟然与天工坊一模一样,只是名字改成了天宫坊,生意还不错,想是对上了许多天工坊的老主顾吧……
吕白进去挑了一些投掷兵刃、防具什么的,做工嘛,自然跟原先的天工坊没得比,但放在这个行当里来说,也算是上乘。
一番买卖下来,吕白也成了这里的贵宾,他突然发现许多人的面孔还挺熟悉,好像就是天工坊的老伙计。
正迟疑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哼哼,又诞生了一位贵宾?这说明我们天宫坊的手艺就是好啊!哼哼,我要亲自接待他!”
吕白怎会听不出,真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那人,正是谢逢宗。
“大掌柜请——”一小匠恭恭敬敬地掀了门帘。
“哼!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坊主!听见没?什么大掌柜?!你个土鳖!哼!”谢逢宗一面教训着,一面进门,一面还不忘“赏”出一脚。
待得谢逢宗看到那贵宾起身相迎,立时呆了。
“淫、淫、淫……淫贼!”
“有淫贼?!”几个小匠冲进来。
“哼!谁叫你们进来的,滚滚滚!都滚!哼!”
喝退了那些人,谢逢宗又伸头往外张望了一番,这才关起门、合上窗,小声地问向吕白:“有没有被天道卫跟上?”
他太过小心,以至于哼都不敢哼了。
“放心吧,天道卫来多少灭多少。”吕白笑盈盈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谢逢宗竟觉得心情大好。
似乎也发现自己小心过头了,谢逢宗立马挺起胸膛,瞪眼道:“哼!天道卫算个球!来我们天宫坊捧场的就都是贵客!哼!来多少灭多少!”
“只是不知……是哪个‘宫’啊?”
谢逢宗又十分得意,道:“哼哼,这‘宫’自然是指代那个工艺的‘工’啊,巧夺天工嘛。哼哼,坐,坐!”
“相信铁金和云婵来此一看,也会欣慰。”二人坐下,吕白由衷道。
谢逢宗不以为然,哼道:“哼哼,那是当然!云婵妹子一定会夸我的,不过那胖子……哼,一定会挑刺,说我这工艺不行,那材料不好……不过我不在乎,哼!”
吕白一抱拳道:“世子有心了。”
经天工坊一战,已经几年过去,谢逢宗也有了几分稳重,竟一脸黯然,悠悠道:“哎……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铁家人从未拿正眼看过我,哼,我都知道,那时我也确实吊儿郎当,可那时啊……可那时偶尔还能看见云婵妹子……还有那个大胖子,生起气来肉一颤一颤的……哼!不说了不说了!”
谢逢宗的话也勾起了吕白的回忆,这只是短短数年,一挥之间,就已然直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想那修真者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光阴,又当如何渡过?难怪许多修真者喜欢猫在某个洞里,一憋就是几百年……
“走!我们去喝酒!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酒量,哼哼!”
吕白心中一暖,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在谢逢宗身上的这些改变,吕白喜欢!
……
雅间内,关于那日离开兖州后的事情,吕白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么说,你跟云婵妹子分手了?哼!好消息!来!干了!”
“好,干了!”
两人一番痛饮,吕白却听见阵阵哭声,拿下酒杯,才看清是谢逢宗在落泪。
就听他哭骂着:“哼!妈的天道卫,欺人太甚!我们经营斗技场,他们来抽油,还克扣朝廷发来的军饷,贪得无厌!弄得兵士们怨声载道……没办法,为了筹军饷,我去经营天宫坊,这些天道卫又总来白吃白拿!哼!就以‘放跑了铁金、铁火’为由,处处刁难!天煞的天道卫,大庸朝迟早毁在他们手里!哼!……”
吕白劝解中得知了这些年天道卫的行径,不止兖州,越是天高斗族远的地方,他们越是嚣张。特别是那些由城主经营的斗技场,天道卫们一面假借天子名义,给城主施加压力,让斗技场不得插手;一面暗中收买训练师,左右斗技场的比赛,诈取斗迷的赌金。
有时候斗技团不从,他们就想法暗杀斗技者,甚至是训练师的亲属,吓得许多斗技团携家带口,龟缩到驻地……
天道卫?!很好!
把醉醺醺的谢逢宗送到天宫坊,吕白消失在了黑夜中……
……
徐州东临生灭洋,地势平整却不乏山川,真是要山货有山货,要海产有海产,又西接豫、兖二州,销路畅通,商业十分发达,素来有小豫州之称。
这徐州的繁华自然都体现在了徐州城,徐州城最热闹的当然是海滨斗技场。
海滨斗技场外,某高档酒楼中,这繁华中繁华之地,却进行着一桩腐朽的生意,卖家是在卖买家的女儿。
“开个价吧,老兄,你女儿值多少?是赢还是输?”殷红上绣着几道黄丝,说明着他的身份——天道卫小旗,平时能领十人。
“输赢不是我定的啊,你们要王牌出场,还要他输,他肯定不会同意,如果肯打假斗,他还能是王牌吗?你们让我怎么做?”中年训练师脸上爬满了哀求。
“简——单——”那天道卫的语气,简直比斗技场的主持还丰富,两个字就带出许多意味,引得他身后一帮随从面面坏笑。
随着小旗眼睛往后一斜,他身后一天道卫,就扔出一个纸包,道:“只要把这劳神散洒在休息室里,无色无味,常人闻了没什么事,两个时辰后就会从身体里彻底消失,可若是闻了这劳神散再就去斗技,保管他神识愈发涣散……呵呵,下面,你懂的。”
训练师哪会不知道这些手段,刚才那些话完全是在拖延和哀求,终于,他心下一狠,道:“我赤蛟斗技团已经立名一千多年,怎能因为个人安危就做出这种下作勾当?!各位校尉,请不要逼我!”
“妈的,谁逼你了?不想要女儿就直说!我们走!”小旗怒了,但看着训练师的几个贴身侍卫,他也只能说些狠话,心中盘算着,回去后是割耳朵还是剜眼睛,亦或是先糟蹋了再说……
咵——
门开了,一个天道卫带着一少女走了进来,对那小旗道:“大人,属下已经把他女儿带来了,不如就地作了,顺便将这大胆之徒一起杀掉!”
那小旗脸色一变,莫说这个“属下”他根本不认得,就是这口气也完全不对,刚觉得不妙,就发现视野一下颠倒起来,脑袋啊……落了地。
将女儿还给那训练师,吕白直接跳窗飞去,也不理会剩下的天道卫。
那些天道卫自然要追,可也不敢追得太近,他们怎会看不出,此人修为极高!只得分出两人回州府报信,剩下几人远远跟着。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天道卫追了上来,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甚至下面还有骑着灵驹的,都追着天上那人,那人飞得不紧不慢,却怎么也追不上。
“大人,对方如此,恐怕有诈。”飞舟中,一个总棋对百户说道。
“有诈又能怎样?千户的命令,你让我违抗?”
“报———前方贼人不见了!”
百户刚想发泄点不满,一个天道卫疾飞而来,参拜下报出了前方的情况,
“好!撤!追不上,我们也没办法。”百户下了命令。
“大人,此事另有隐情,只是卑职……”那传信的好像还有话不敢。
“说,本官恕你无罪。”百户准了。
“是!那贼人虽然消失于前方,却仍未离去……”
“在哪?!”百户急了。
“快说啊,在哪?!”身旁两个总旗也急了。
“就在……这儿!”吕白说着仰起头来,让他们看个清楚,死个明白。
嘣——
百户乘坐的飞舟炸作乌烟。
九州三千六百行,行行糊口;续帝三万六千法,法法通真。做什么不好,非要同流合污做天道卫……
天道卫……好!让你们看看我的恨!一个不留!虽然弱了点,就随意练练手吧。
乾阳、坤阴,无首剑一分为九,黄龙,星光、月辉,同时施为,神念一闪,那天上地下百多众天道卫一个不剩,唯独惊散了一群灵驹,驮着背上的尸身,跑回去报丧。
真是太浪费了,明天就试试一招能杀多少。吕白甩下一个念头,朝扬州飞去……
第一百七十五回 死而后已
短短数日,徐州、扬州、荆州、司州,最后是兖州,正好绕豫州一圈,一轮下来,吕白粗劣一算,总有个六七百。
几天就杀了六七百个天道卫,每场都是一个不剩,来多少灭多少,来者无回,以至于直到现在,那些天道卫还不知道这事是何人所为,那人又有何等神通。无奈下,天道卫从诞生那天起,终于第一次的……安生了下来。
“你是谁?!你就是……就是……”一个千户恐惧到了极点,他早就没有了千户的不可一世,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人向自己逼近,那人也是一身天道卫打扮,刚刚只是一个眨眼,就把留在州府的两百人全杀了……
“……你要做做……做什么?”
“我只是在做一个天道卫应该做的事——捍卫天道。”
吕白静静走来,留下话,罗去命,从尸身上搜过一个宇囊,神识探入,满意地点了点头……
兖州军大帐内,谢墨刚轰走了典算师,落到手里的军饷怎么算都不够发的,愁得他直拍脑门。
正发愁间,谢墨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一个宇囊,想起自己曾经还是个觉者,急忙抓过宇囊神识一探,居然是大批的饷银!
四处寻找,不见人影,谢墨又看了看宇囊,一阵慌张,赶忙藏入了怀中,那殷红宇囊上面的刺绣露不得……
……
“连兖州的董千户都殉职了,这算怎么一回子事儿啊?”
豫州天道门议道厅内,首座一男人冠下露出白发,说起话来阴阴柔柔,正是天道门门主。
下面那些人深知这门主的脾气,想必等下无人回答时,不知又要拿谁开刀问罪,一个个都心中默念: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找到我,千万别,千万别……
“太—师——驾—到——!”
这细声细气的迎驾,对于那些天道卫高层来说,可算是救命稻草,一个个随着门主起座、跪拜、恭迎。
“起了,都起了吧。”一大胡子抬抬手,随意说着,已经坐在了首席,身后立着一帮随从,他就是前朝宰相,当朝国丈,位居三公之首的陆进,陆太师。
“本阁已查出那反贼的来历,就别难为众天卫了,哎……都是为朝廷效力,都不容易。”陆进对退居下首的门主叹了一句。
门主赶忙献出了一个“少女”般的微笑,拜道:“是。”
这天道门是陆进一手扶持,可直到此刻,面对那门主的献媚,他仍是“享受”不住,打了个冷战,继续吩咐道:“你们都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为天子分忧,要是一个反贼就搅和得你们不敢出门……你们对得起皇上吗?对得起肩膀上那颗脑袋吗……”
那些人吓得浑身哆嗦,即刻扑通一声都跪了,门主率先请罪道:“臣等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身后一帮人跟着异口同声道。
“起来,起来,你们为皇上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们都是大大的忠臣,都是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起来吧。”陆进再次赐了“平身”。
见大家起身,没有入座,而是毕恭毕敬地躬身成排,陆进满意的抬了抬眉,身子往后靠了靠,道:“你们都记得邱儿吧,身为皇亲国戚,不是一样壮烈牺牲?死而后已吗?死而后已!你们啊,真该跟那孩子学学,以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臣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帮天道卫高层重复着。
陆进哗啦起身,赞道:“好!要的就是这份忠心!我先走了,你们都好好干,至于那奸党,不管他是一个,还是一伙,我都安排了充足的高手,这次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祭天道!”
陆进又看向身后一个史官,看他正快速地记录着,沉声道:“可要写得清楚……”
史官边写边点头,小声道:“是,微臣一定写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典范就是陆国舅。”
“还有,铲除奸党,以祭天道。”陆进不耐烦地补充道。
“对对对,这个也写上了,‘铲除奸党,以祭天道’!”
……
冀州,一片荒沙上,奔逃着数百匹灵驹,大多数人都死了,只留下了十余个,一个是吕白被围在中间,剩下十几个正绽着满身杀气。
哗——
收起防护屏障,那些人撕掉了天道卫的服饰和人皮面具,露出一袭黑衣,四肢被布条扎紧,仍是蒙着面。
一人从结印状态中脱离,赶忙将手指凑到嘴边,对着一枚冒着红光的戒指说道:“敌者身份已确定……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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