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事还当真奇妙,之前教导许仙虽然不说全心全力,但也付出了一番心思,可却换来那样一个结果。而今与这葛长庚无亲无故,他却对我如此挂心,也是……唉……”他心下一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见葛长庚在焦急的等着自己回话,他忙收拢心思,面露微笑,答道:“梁王身份高贵,怎会为难我一个普通野道,只不过请我吃吃茶,谈谈话,顺便通知我让我进宫一趟,说皇帝想见见我而已……”
葛长庚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对于安逸之前的话也不置可否,但当听到皇帝要见他,心下猛然一惊,尖声道:“皇上要见你?怎么可能?!”一双眼瞪得滚远,显然十分吃惊。
安逸笑问:“怎么不可能,难道我不像有道高人吗?”说着,将下午谈话大体对葛长庚重复一遍,也算回答了他的疑惑。
葛长庚顿时了然,道:“这也难怪,如今陛下年幼,请道长前去。怕只是为了看一看仙术,是以梁王才想先让道长展示一番,以免见了皇上出丑。说起来倒还是一片好心呢。”
“陛下……年幼?”安逸对于梁王好坏没有在意,但对于皇上年幼却心怀好奇。
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对于王朝皇帝还真没怎么留心过。
这许仙、白素贞在《白蛇传》里是南宋时期的人,但在《雷峰塔奇传》中,却是元朝。而如今这个世界却是在宋元交接之际,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他也无心过问。是以根本不知道当今皇上是谁。
对于皇上,他脑海中第一印象要么是中年汉子,要么是青年英豪。而猛听一个“年幼”,说当今皇上还是个娃娃,心里还是蛮诧异的。
葛长庚却并不知情,疑惑的望了安逸一眼。道:“道长难道不知?先皇去世的早。当今圣上五岁便已登基,如今不过两三年,算起来也就**岁模样,正是少儿玩闹之际……”
安逸忽然打断,表情怪异道:“按理说你一个儒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俱应遵守,怎么现在开来。你对这小皇帝不怎么尊重啊。”
“道长此话何意?”葛长庚脸色有些不自然。
安逸道:“没什么意思,但‘玩闹’这个词。用在皇帝身上怕是不合适吧。”
葛长庚闻言一顿,忽然笑道:“道长莫要危言耸听,皇上虽身份高贵,但毕竟岁数在那摆着,说是孩童根本不为过,孩童玩闹,自然也不无不可。更何况,尊敬是在心里摆着,又不是口头上说说……”
安逸赶紧摆手打断他继续辩解,道:“急什么,我又没说告你的御状,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说起来比你对他还要不堪。”
葛长庚绽颜一笑,道:“道长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要说一声,如今我意向道,所以,这儒生一词,却是不该用在我身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如今我也算半个方外之人,什么君臣父子不能再约束我了。总之,是间接肯定了安逸的猜测,对于皇权,他看的已经很淡。
安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道:“不早了,我们去睡吧。”
说完,当先毫不客气的进入房间,用相隔距离,结束了这段谈话。
葛长庚望着他的背影,停留片刻,后摇头一笑,也是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后,掌灯点烛,摸出日间安逸给的功法,细细研读。
而此时,另一间房中,安逸坐在床上,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之前看到的那丝气体,再次在他的脑中闪现。
莫名的,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这难道是……魔气?!”
安逸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这气息中似乎与天魔有相似之感。
这世间魔道修士与天魔又有不同,说白了就是一种修炼方法而已,但起源却出于天魔。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仙有仙气,这魔自然也有魔气。这气息的不同,按照世人理解,无非是修炼方法不同,所吸收灵气不同而已。
但在《大道通明录》中记载,却有所不同。
说白了,其实大家所吸收的气体都是一种,但因为自身理念不同,到了每个人的体内,气体就会结合他的理念而产生变化,最后分为仙、魔、妖、佛等气,使人容易区分。
这其实依然是唯心论,大道通明录中,大道唯心的一种体现。
只不过这些安逸虽早就知晓,但由于之前一直未正正经经的见过魔道修士,所以在猛然见到那股气体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可话又说回来,每个世界修炼之法都有所变化,这气息就是是否是魔气的一种,安逸也不能确定。
“但不论是不是魔气,那种给人怪异感觉的气体,日后也应该留心……”
这不仅仅是因为好奇,还是一种对世界、对修炼、对大道的探索。毕竟说起来,他修炼虽一切唯心,但也要结合外界体系。
闭门造车,始终不是正途。
可现在在回去查看,也已经晚了,所以只能留待日后。
安逸徒自挽叹片刻。暗怪当时怎么没想到,不然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离开,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只好合衣睡下。
一夜无话,时光匆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长庚家外忽响起敲门声,原是梁忠带着仆人马夫赶到。隔门喊:
“道长开门,吾奉梁王之命,领道长入宫面圣!”
安逸打开门。见又是他,满脸似笑非笑,但却懒得纠缠,与葛长庚辞别后。坐上王府马车。摇摇晃晃向皇宫行去。
路上,他闲极无聊,挑开车帘对外面梁忠问道:
“你们王爷呢?怎么就你自己过来,而且还这么早。”
梁忠此时受过教训,无论心中如何想法,但表面上却不敢怠慢,忙答道:“回道长,王爷一早就去上早朝。故不能亲自相迎,托老奴向道长请罪。”
这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然为何等安逸问才说。可安逸却毫不在意,面含微笑,点点头不置可否。
梁忠呵呵一笑,继续道:“道长其实有福了,皇上闻听道长答应进宫相见,心中十分欣喜,故决定于早朝之后,金銮殿上相见。”
金銮殿?这不是明朝才开始的叫法吗?
安逸心头微晒,不再答话。场面瞬间安静,唯有马蹄声,哒哒不绝。
而此时,金銮殿上,却恰恰相反,闹哄哄跟菜市场一样。而起因,正是因为安逸。
只见一方身穿绯色罗袍,佩玉饰、锦授的大人出班在列,站在堂下,对高坐在金銮宝座上,一身穿金黄滚金龙服饰的**岁孩童躬身行礼,口中道:
“陛下万万不可,那安逸来历不明,怎可召到朝堂之上相见,若万一其人有歹心,行专诸、荆轲之举,则圣上危矣,天下危矣!”
却原来,早朝之后,小皇帝叫住退朝的大人们,将安逸进宫的事说了一下,并挽留他们留下来看“戏法”,一下惹得众官员不快,暗骂昏庸糊涂。
可念及皇帝年幼,也不过少年心性,所以当朝一品大员韩昌,出班相劝怕是刺客,但并未说指责之语。
可即便这样,却惹得一旁梁王心生不快。
想安逸是他找来的,现在却被说成刺客,那岂不是含沙射影,说他别有异心?
如此诛心之言,当下惹得他大怒,站出来,也不顾之前与安逸的不快,道:“韩相公慎言,那安逸你又不是不知,自一来京城,哪家达官显贵没有招待过,就连你韩相府上,不也请他一宴,如此奇人异士,又怎会行那刺杀之举!”
捧人即是捧己,梁王此时也只是为了自己面子,才帮安逸说话。但话一出口,心中也是忐忑,怕真的被韩昌猜中,那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顿了一下,面相皇帝道:“不过韩相所言也确实有理,皇上还可三思而行。”
小皇帝刚要说话,忽然下面走出一武将,浓眉大眼,正气方刚,道:“陛下不必担心,倘若那安逸真是贼人,有微臣在,定保陛下万无一失。不过臣曾听闻,那道人在韩相府上曾与相爷发生不快,也不知今日相爷之举,到底是何道理。”
最后一句是向韩昌所问,但并未有咄咄逼人做态,反而如闲谈般,说完就面无表情退下,让人反应不及。
韩昌一张脸黑不溜秋,刚要开口反驳,小皇帝此时却已说话:
“好了,都不要说了,韩爱卿所言有理,但正如方将军之言,有诸位爱卿在,即便他真是刺客,又怎能伤的了朕。”
话虽如此,但他一双颇为灵动好奇的大眼,却透露出他刚才所说不过是为见安逸急中生智说的托词而已。
而恰在此时,忽有小黄门来报:“启奏陛下,道人安逸已到殿外候见。”
小皇帝大喜,道:“宣他进来!”
太监唱了一声诺,尖声叫到:“宣道人安逸觐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金銮殿上
“宣道人安逸觐见——”
一声声召令通过一个个太监之口,层层传递,终于传入安逸耳中,他还未有所动作,一旁梁忠急不可耐道:
“道长快些进去吧,记住要慎言慎行,莫要冲撞了陛下,不然惹的陛下发怒,连王爷也保你不得。”其实他想说的,怕还是不要累及他家王爷。
安逸对此报以一笑,答应的十分痛快,道:“梁管家放心,此事贫道省得!”
可只要见他双眼笑意,就会明白,此话并没表面上那般简单。
梁忠却不知这些,只道安逸怕了,当下撇嘴一笑,道了声:“请吧!”
此时有太监上来,带领安逸向里面行走,而梁忠,确实没有进入的权力。
安逸跟着太监走了几步,忽一回头,再次冲梁忠报以一笑,笑的梁忠不明所以,可心却不知为何,提了起来。“砰砰砰”跳的他心慌。
刚要开口叫住安逸,却见其已经走远,他不敢在宫中喧闹,只好满心忐忑的在原地徘徊。
而此时,安逸已经来到殿外,刚一踏入金銮殿,只觉热风扑面,抬头打量,最终将视线定在最上方那**岁孩童身上,心知他便是皇上了!
没有说话,安逸静立殿下,一双眼开始四处打量,似乎是在欣赏殿内的装饰摆设。
“大胆!”
韩昌本就看他不顺眼,如今他又这般表现。自认为抓住把柄,怒喝道:“见了陛下,为何不拜?如此目中无人。当治他欺君罔上之罪!”
罕见的,这一句话却无一人反驳。包裹梁王与方才那将军,连小皇帝也算在内,殿中五一人开口说话,全都聚精会神看着安逸,想看他如何应对。
安逸此时却恍若未闻,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分明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做态。
梁王心下不禁感叹:“不说他有没有真本事,但凭他此时表现,怕会让人心生信服。这安逸。倒也真是好心机!”
话里话外,分明是安逸装模作样,故意如此的意思。
方才那将军此时也是皱眉,刚要呵斥。但瞥见韩昌难看的脸色。微笑收声,作壁上观。
韩昌一张脸黑的像是锅底,想他何时受过此等无视?心头大怒再要发火,却不料小皇帝开口打断了他:
“罢了,道长乃方外之人,不兴跪拜之礼。韩爱卿不必挂怀。”
声音虽然稚嫩,但在此时此地说出,还真像模像样的有一股威严。让人颇觉好奇。
“倘若在后世,莫说**岁。就是十五六,怕也说不出如此话来吧?”
安逸略一沉吟,不禁对古人的教育心生佩服。
孔融四岁让梨,方仲永五岁属文,骆宾王六岁咏鹅,曹冲七岁称象,司马光八岁砸缸,甘罗十二拜相……
古时神童多矣,天才多矣,而方今之世,却寥寥无几……等等,怎么又跑偏了!
安逸苦笑摇头,拉回跑偏的思绪,但一双眼依旧没有看向众人,反而看向头顶。
在那里,一条金龙凌空盘旋,金龙下,一条细长的气体将它与小皇帝紧紧相连,仿似双生一般,没有任何连接痕迹。
而安逸此来,所为不是别的,就是这顶上龙气!
这天子龙气,乃一国国运体现,气盛则国运强,败则运衰。而这一国之运,却又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可以说是人道的最为核心的部位。
他自修行以来,仙也见过,佛也见过,连魔都当过,但此时静下心来想想,却发现他始终忘了人道。
佛道是道,魔道是道,这人之一道,未必没有修炼之法。就如黄帝御女三千,虽则成仙,但也是帝王之道,与寻常仙人又有不同。再说儒教,养一身浩然正气,未尝没有驱魔退妖之能。
在很多观点之中,这世界本就由气而生,人无气则死,天地无气怕也亦然,所以这“气”之一字,对修行者来说甚为重要。
而浩然正气,对于人道来说也是无比重要,或者说儒道即是人道也不为过。
世有三道: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
形于上者谓之天,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是故凡形于上者,日月星辰皆天也;
形于下者谓之地,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是故凡形于下者,草木山川皆地也;
命于其两间者谓之人,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是故凡命于其两间,夷狄禽兽皆人也。
天道乱,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故天道无私,天道无情,但却有着自己的规律,按规律运转、轮回,无往不复,方才长生久视,不死不灭不生乱。
所以,凡世间修行者,无论仙佛妖魔,所追求者,无一不是天道,无一不是长生。其次,方为地道。
地道者,无常也,万物生灭,盛衰循环,相生相克。一切讲究的,不过是适者生存。所以在长生无望下,修行人所追求的不过是活的久一点。
而唯其人道,却少有人问津,只因……人道沧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世间凡一切有情众生,到最后无一不是老死下场,但道之一物,又岂仅是长生一条所能概括的?
此时安逸无法用自主修炼来提升境界,所以他便有了一探人道究竟的心思。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不不不,他只是闲极无聊而已!
所以为省时省力,他才打起了天子龙气的主意。
这人之一道,无非在于君臣父子、亲尊长幼、男女有别。
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说:“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
这治理天下。首先当推朝堂,所以这人之一道,于朝堂处所求,也是有着几分道理的。
安逸一心探查龙气,将注意力放在其上,自然忽视了朝堂上众人。对于小皇帝的话,也没有半分表示。这让小皇帝心中也平生一点不喜。
暗自嘀咕:刚刚我也算帮你解围了。你不说谢恩,还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也忒不识时务了吧!
小嘴一嘟。显得十分生气,刚要发火,但瞥见众位大人在列,只好调整忍下。
他可不想被参喜怒无常。少儿心性。所以装出一副大人模样。老气横秋道:“不知安道长仙乡何处,又在何处修行?习得是什么法,练的是什么术?可否为朕表演一番?”
……还真是少儿心性,三两句话就蹦不住漏了底,透露出他只是想看看戏法的小心思。
安逸回过神来,见小皇帝满脸希翼,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表情萌萌哒。不由的失声一笑。
小皇帝面上羞涩一闪而过,转眼装出一副面无表情模样。前后一对比,让人更觉可爱。就连在一旁不苟言笑的梁王,嘴角都忍不住向上勾了勾。看向小皇帝的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不禁让人怀疑,这老混蛋是不是正太控,亦或者……他给先皇戴了个绿帽?
安逸干咳一声,甩开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面对小皇帝的疑问,道:“回禀皇上,贫道也没习什么法,更没练什么术,一生四海为家,单靠一张嘴以及满身的硬骨头混口饭吃。说起来这京城上上下下的官员也被我吃了个遍,唯有这皇宫大院贫道未曾来过,如今有缘,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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