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看来兄长真的和师祖脾气相投,那封长信拖人捎过去,没准师祖看着心中就在想:本以为四海八荒脾气秉性奇怪的就我一个,没想到这应龙神君也是同道中人。
仙子这话说的有趣,凰烈在旁笑得开怀,两个女人借着机会又对寒少宇一番调侃,正说间捎信的小仙站在一旁神情尴尬似是有话想说,仙子问询,他才敢直言。
“错了,错了!”小仙道,“小人捎信给祖婆婆,她拆开就看了几行,看到神君名讳就没再往下看了,将信反扣在桌上,单手支着下巴微微闭了眼睛,小人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小人在旁等了几个时辰祖婆婆也是这样子,小人还以为她年纪大睡着了,还想着要不要叫醒她,又不知过了多久小人也困了,脑袋不清醒犯瞌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见祖婆婆叹了一声,说了句‘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仙子听这话露出困惑的神色,一瞟寒少宇,“难不成师祖早就认识兄长?还是你打盹犯瞌睡听岔了?”
“那绝对没有!”小仙摇头,“小仙年纪小,在祖婆婆面前本来就容易紧张,她一叹气我就清醒了,还以为她是不满小人倦怠,睁开眼祖婆婆还是单手撑着下巴,瞟着远处眸光深远,仙子的那封信原封不动反扣在手下,确定是再没往下看过了。”
“那就奇怪了。”凰烈侧头拽了寒少宇一把,“二表兄难不成你真认得这个海棠花仙,还是说又是你莫名其妙哪儿摊上的桃花债,你忘了人家,人家却还记得你”
凰烈这话一出仙子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这海棠花仙年纪三千岁上下,寒少宇也活了四千年,按年纪推算,她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但是不对啊,寒少宇虽然活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欠了一屁股桃花债确实辜负了不少女仙,但是搜刮干净脑袋,也没记得和海棠花仙有过纠葛,连接触的记忆都没有,更别说情缘了。
“所以果然是忘了么”凰烈眯起眼睛,瞧他不怀好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二表兄你果然很没有良心,哎我哥那风流货虽然睡过的女仙不少,但对有过瓜葛的基本都有印象,你倒好,虽然是个性冷淡,但思慕过你的,转头你就把人家忘了,连个印象都没留下,我现在有点后悔让我哥帮你打听堂哥下落,算了,回头我就跟我哥说,二表兄这么没良心,青鸟还是不要找了”
“什么跟什么!”凰烈一番调侃砸过来,寒少宇一时招架不住,“面都没见过就纠葛了就没有良心了,我说我不认识她,根本没见过,所以没印象,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凰烈‘哼’了一声,摆明不信他鬼话,僵持间仙子却微笑摇头,“师祖只是一句话也不能说明她和二表兄有什么纠葛,咱们还是早点动身去她那儿看看吧,兄长是战神威名天下,认识他而他不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说不定是我那师祖听过他威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这回将兄长请去,也只是满足她的好奇心罢了”
第134章 酒境()
寒少宇绝对不会认错。
以前小东西陪着他时,对那身羽毛格外珍视,尤其回了应龙神殿之后,洗好澡总会耷拉着翅膀站在溪边的石头上,或是廊下晾晾,晒得差不多才会蹭过来抖着尾羽给他摸摸。当然这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但凡遇上什么不开心,小东西即刻翻脸躲得远远的,管他是战神还是神君,想摸一摸他的尾羽,门都没有!
寒啸天自从发现这个,就时常以此取笑他。
他说寒少宇这是自作自受,明明是一方高高在上的神君,偏偏在一只鸟儿面前失了身份折了颜面,小畜生这种矫情加加的性子就是他一手惯起来的,换个别的畜生,换个别的神君,敢不顺从就是一顿好打,哪有宠物骑到主人头上拉屎的道理。
寒啸天当时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小东西刚洗了澡湿漉漉被他用块手绢包着裹在怀里,那天下了雨,太阳并没有出来,他怕他受了风寒,就湿漉漉抱来裹着,小东西似乎怕他冷,虽然隔着手绢仍然不敢怎么动弹,就露着个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说话的寒啸天。
当时寒少宇觉得可乐还跟豹猫打趣,“你看他记恨你了,你以后说他坏话要偷偷说,小心他哪天报复你。”
“就是个小畜生!”寒啸天不屑道,“想报复我,先化成人形再说,小笨蛋!”
那只豹猫没准早就后悔死了,青鸟身上虽然嗅不出仙气,但从轩辕神殿前‘袭击’他的动作来看,也是个高深莫测的野仙,现在又和海棠花仙有瓜葛,这老婆子也不像是那种随便就可以交朋友的老神仙,看来青鸟修为必然是高深莫测。
但寒少宇一点也不为这猜测惊讶,或许他早就有预感小东西并不简单,只是他一直以青鸟的样子陪着,巴掌大小,矫情加加,总喜欢蹭蹭他给他摸摸抱抱,时间长了,他就被假象蒙蔽,认定他这辈子都是只巴掌大小的青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可是,谁想
寒少宇握紧手中的羽毛,毛体有些僵硬,并不像新近从青鸟身上掉落下来的,整片羽毛都很平整,看得出是被仔细收敛,不是夹在书卷中,就是压在什么方正的重物下面。
“你来不是为了这碗茶酒。”海棠花仙目光狡黠,却并不讨厌,“却是为了这物件的主人,实不相瞒早年我确实和他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只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寒少宇不解,刚他都已经要告辞离开,这老婆子却拿出青鸟的尾羽作挽留,他现在确实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老婆子又说出这样的话泼冷水。
“难不成要我跪下求你?”
老婆子唇上笑意更深,却不急于回答,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才道,“若我真是这么想的,应龙神君跪也不跪?”
不及她说其他,寒少宇膝盖一弯作势就要跪下去,他并不是一个将颜面看的十分重要的神君,更不会在意凡间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说,脸面名声这些东西抓不住摸不着,和陪了他两千多年的青鸟相比屁也不是,但未及膝盖落地,那老婆子却挥手,指尖淡红的光点一现,一道淡红的光芒擦地而起,寒少宇即将触及地面的膝盖被红光一弹,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极为困惑看着那老婆子。
“逗你你还当真。”老婆子将茶碗放下摇头,“四海八荒这么些神仙偏偏就你是块木头,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惦念”
“跪你不让我跪,又不告诉我实话。”寒少宇不解道,“我虽然清闲时光也不是这样浪费的,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老婆子不答,挥手让童子捧了坛东西出来,用了个新的茶碗盛了,放置寒少宇面前,寒少宇嗅了嗅,茶碗中是酒的味道,细辩还有些甜甜的花香,大抵是在酿制中加了些花瓣进去。
“这是何意?”
“听说神君贪酒。”老婆子道,“老身隐居不问世事,平日除了栽花种树只有两样喜好,一是喜欢喝茶,二就是喜欢品酒了,这茶喝了几千年,其中意境也参悟大半,唯有这酒却有些说不清楚,神君若能为我解惑,青鸟的事,我必以实相告。”
寒少宇听这话虽不知这老婆子在盘算什么,无奈只能顺她意,端起茶碗晃了晃,酒香四溢,清澈见底,本以为钱塘境内喝到的应该是花雕之类的酒酿,没想到入喉却是秦酒的味道,秦酒也称柳林酒,始于殷商,算来距今也有二千年的历史,寒少宇记得姜尚封神上界那年他喝过一次,对这酒滋味印象颇深,后来有段时间,渭水的水君也送过一些,可惜因为南郊距秦地实在太远,路途颠婆,他也就辞了这番好意,只是没想到今日在吴山却又喝到了。
“仙子想问什么”
老实说,面前坐上的这老婆子,顶着一头银发实在难以将她同“仙子”两字联系起来,但寒少宇一时间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称呼,干脆硬着头皮这么叫了。
“老身是想问神君,为何同样的一碗酒,由不同年纪的人喝了,感悟却不尽相同。寿命将尽者,尝到的是苦涩和空虚,但若换个少女,尝到的却是幸福和充实。”
寒少宇喝了口酒,想了想,心中为这老婆子的睿智点赞,他知道她出这题目并不是有意刁难,对他们这种寿命极长的神祇,大抵无法理解凡人对于生命将逝和对于时光如梭的恐惧,老婆子已经活了三千年仍然精神焕发,大抵更无法理解“生命可贵,世事无常”。
但这些,关于生死,关于时光如梭世事无常的体悟,寒少宇虽然寿命很长,却体味颇深。那年他站在麒麟城颠看着父亲被杀,看着曾经辉煌的城池毁于一旦,他对生死的体悟就已经达到许多神仙,甚至许多人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酿酒需要时间,品酒也是如此”屋内静寂,只有寒少宇一人的声音,字字坠地有声,“不同之处在于,酿酒耗费的是过去的时光,品酒,则是将对未来的希望折现为当下的蜜糖去改善酒的口感。处于生命不同阶段的人,所剩时间多寡不同,人生体悟经历不同,心境不同,被这不同的心境驱使,自然会品出截然相反的酒味总而言之,对于品酒者来说,拥有的时间越少,越会觉得光阴飞逝”
第135章 茶()
次日,寒少宇在漫天飞雪中见到了海棠花仙,只不过三千余岁的年纪,头发却已全白,骑在马上远望,还以为是她在风雪中站的太久头顶落满积雪。又策马近了些,风雪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面容来,鹤发童颜大抵如此。
大概是年纪关系,海棠花仙倒是没想象中姿容清丽,左侧额角还有一块明显的褐色斑块。从五官来看,还是可以窥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和传统意义的美人不同,海棠花仙年轻时应该不是那种一眼瞧过去就觉得很美的,而是十分耐看,越看越觉得漂亮的那种。
还隔着很远的距离百花仙子就从马上下来,这趟来吴山他们也没有驾云,看得出这位海棠花仙在百花仙子心中有很高地位。寒少宇本来想下马跟百花仙子一同走过去,屁股还没动凰烈驱马过来戳了他一把。
“好歹你是一方神君,年纪仙阶都在海棠花仙之上,坐着便好,别折了南郊的颜面。”
南郊的颜面?
寒少宇活这么久,真是第一次听见这词儿,他觉得有趣,从他封殿南郊到现在也有两千余年的时光,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南郊这片地界儿还是有颜面的。
“兄长是客,坐在马上就好,不用下来。”仙子牵着马低声叮嘱,“我们花仙,大多降生都是微风夹带的种子,随风而散落地生根,自修成人形开始,生命中就只有师父没有父母,所以花仙对师门礼数看得很重,我提前下来只是因为礼数,因为前面站的是我的师祖,兄长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是不用见礼的。”
寒少宇听这话心安了些,驱马至竹屋前下马,海棠花仙身边的两个小女孩走过来牵走他们的马匹,尽管年纪小,经过时身上飘散的也是一股香味,大抵是海棠花仙新近收纳的小门生。百花仙子见了礼,上前抱着海棠花仙的胳膊同她寒暄一阵,看起来十分亲密,海棠花仙将头转过来,先是打量了小表妹一番将她迎进屋,才有空仔细打量他。
“这位就是应龙神君?”海棠花仙打量着寒少宇笑道,“果然如传闻所说,仪表堂堂威武不凡,又不似那些将军粗犷粗鲁,我能看出你有儒将之风,好一个英俊洒脱风度翩翩的白战神”
寒少宇不知这老婆子在盘算什么,这还未进屋就抛来这一席称赞,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他知道自个的样貌是生的不错,不然几千年也不会招来那么些女子青睐,但这类称赞的词语从个妙龄佳人嘴里说出来倒是不奇怪,但从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婆子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无奈只能微微抬手行了个礼,算是答谢这海棠仙子的称赞,走进屋仍感觉身后老婆子盯着自己的视线火辣辣的,寒少宇禁不住心中埋汰,单算年纪他是比这老婆子还要大近千岁没错,但因修为差距这老婆子鹤发早生,自个还是发髻乌黑光亮,若是这番拜访又惹这老婆子青睐,那真是四海八荒又添一桩奇谈了,会说他应龙神君走到哪儿桃花债就欠到哪儿,还会说他来者不拒,老幼通吃
进屋落坐就遭小表妹埋汰,凰烈这丫头脾气不好眼睛还尖,一下就看出海棠花仙看他的目光有蹊跷,百花仙子和海棠花仙耳语了句什么,两位仙子转去后厅。这下凰烈得了空,不怀好意一笑,就来折磨他的耳朵。
“二表兄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凰烈歪头瞟着他,模样有些欠揍,“下至百岁仙童上至千岁老太都为二表兄神魂颠倒,这真是啧啧”
“你废话少说一些,正事儿多干一点,一定会更讨人喜欢。”寒少宇不甘示弱,“你呆我这儿这几天,我总算知道凤熙为什么拿你当瘟神了,你这条毒舌,一般人还真没法儿招架,还好我脸皮够厚,被你埋汰这么长时间还顽强活着,没找廊柱一头撞死。”
凰烈听这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开口反击,寒少宇瞥了小丫头片子一眼得意挑眉,他是不屑于跟小表妹一般见识,怎么她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这么好捏了。凰烈动唇想反击,看到海棠仙子和百花仙出来又什么都没说,伸手对他一顿狠掐。
这回是直接动手的,寒少宇被掐的生疼,外人面前又不好跟表妹一般见识,只能忍了。看到海棠花仙坐上主位,开口想要谈正事儿,百花仙子却上前将两个精致的茶碗摆在他和凰烈面前,寒少宇看着陶制的茶碗和碗上雕刻的海棠暗暗吃惊,虽说雕刻的笔法和记忆中有些差别,看得出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无论陶碗质地还是上面雕刻的海棠花的样式,都和当年青鸟那里的茶碗一般无二。
“听说应龙神君远道而来是想品品老身的茶”寒少宇恍惚间,主座上的海棠花仙说了这样一句,“酒糟烹茶源自湘楚一带,只是当地的一些侠客乐师创造出这种喝法,其实不然,这种喝法很早时期就有了,却是从秦地传出,老身也是意外尝过一次,跟师父学了这么一手,又添了些东西才烹出今日的味道。老身喜好清静,所以很少有访客,能喝到这茶的就更少了,其实这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外头的流言是谬赞,待会儿应龙神君尝尝,若是喜欢也是老身的荣光,若是不喜欢,还望担待。”
这老婆子明明还小他几百岁,却一口一个老身,不知是自贬还是埋汰他活了这么久还是青春常驻,寒少宇的心思都在茶上,也没空细想,也没同她计较,抬了抬手行了个礼,说了句几句客套话权作搪塞。海棠花仙一拍手从后厅出来个小童子,手上端着紫砂制的茶壶,方口园顶,壶肚上雕的也是海棠的图案。
小童子将茶汤分别给他和凰烈满上,茶汤从壶口流淌而出冒着热气,瞬时茶香酒香四溢,凰烈嗅了嗅吹了几下尝了一小口,表情先是变得很难看,而后眉头舒展赞不绝口,海棠花仙自然因这称赞高兴,目光移到寒少宇身上,却又一变。
“应龙神君怎么不喝?”
寒少宇微微蹙着眉,虽然时隔两千年,单凭气味他还是能够嗅出这碗茶和当年青鸟那碗茶的区别,虽然十分相似,但有细微不同,青鸟的茶里甘冽的清香更浓,那不仅仅是茶的甘醇,更多却是竹器烹煮的甘冽香气,但面前的这碗茶并没有,想必烹煮的器皿也是陶制。
“仙子烹煮茶时为什么不用竹器来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