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正好让我瞧瞧,你的沥胆同杨戬的哮天犬相斗,谁会更胜一筹。”
“得令。”
沥胆自俯降而落,白了他一眼,伸了爪去钩哮天犬,哮天犬大概从未想到自个要与如此巨大的仙宠斗法,目瞪口呆还未缓过神儿来,被沥胆钩了,沥胆双指捏了哮天犬的翻毛披风,打了个哈欠吹一口冷气,哮天犬一头凌乱狗毛便一绺一绺冻成了冰溜子。
哮天犬被冻了个机灵,四肢乱扑腾想要挣脱沥胆牵制,沥胆张嘴露出一口利齿,嘎吱嘎吱咬得响亮,舔一口哮天犬,表情却一变,呸呸数声将嘴里的狗臭啐干净,单爪拎着哮天犬晃了两晃,看他扑腾更加开心。
“呦,还挺活泼。”
哮天犬被沥胆戏谑,并不在乎哮天犬冲他龇牙咧嘴,那条死狗似乎觉得自个被蛟龙这么拎着很没有面子,一掌运起仙力抬手只击沥胆,谁知快掠到沥胆鼻尖,竟被沥胆身上出现的魔障挡下,哮天犬快要惊掉眼珠子,八成从未见过刚一出手就这么强势的‘仙宠’。
其实他的鸟儿更强势。
如果他能不在乎毛毛,随意化形的话,一定揍得哮天犬屁滚尿流。
寒少宇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掉这对畜生主仆,然后去抱抱他的鸟儿,安慰一下他痛失毛毛的糟糕心情。
“寒少宇,这他娘是仙宠吗!”
杨戬眼见自个的狗子受欺负,一时无措,只能朝他撒气,三尖两刃刀再次迎上,寒少宇唤了逐月,一剑挡下刀刃,而后借力轻巧翻身,手上使了个巧力,在跃过杨戬头顶时出剑,剑尖挑落杨戬发冠。
杨戬披头散发转身看他,那副样子倒有几分滑稽,寒少宇收了长剑背于身后,负手笑道:“说仙宠也行,当兵器也可以,我的年岁本来就比你大,养只年岁也比你大的仙宠,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年岁问题!”
寒少宇看杨戬疯态,知道这家伙被气得不轻,只觉更加好笑,“不是年岁问题是什么问题,喔,对,是了是了,沥胆这样子欺负化了人形的狗胜之不武,那不如也让你的狗显了本身来同沥胆打斗好了”
也不必交代,沥胆打了个哈欠,双指一簇一弹,哮天犬被弹飞,像只死苍蝇一样重重拍在栏杆之上,舌头吐出来,双目恍惚涣散,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哮天犬踉跄自地上爬起,显了狗的样子,四肢打着颤儿靠近沥胆,沥胆咧嘴,大量散发腐蚀臭气的口水从齿间泌出,冲着那黑狗奔流而去。
哮天犬吓得乱吠,看擂台上的青石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四腿儿一迈,跃上半空,刚要得意,谁知绿光一闪沥胆更快飞去,一尾扫中,转尾一拍,就见哮天犬向一滩具有腐蚀性的口水落去,大概是被拍懵,一时竟没有反应,也没有转身飞离。
寒少宇看着一道黑影朝那滩口水直直坠落,心说这要是掉进去,那就跟被沥胆吃进嘴消化了一遍一样,保准哮天犬连个骨头渣都不会留下,未做阻止,却听杨戬一声尖叫撇了手里的三尖两刃刀朝哮天犬飞过去,哮天犬正好在触地之前砸进他怀里,而杨戬被这一坠砸得一个踉跄,手往下一坠,肘部便沉进沥胆的口水中,只听兹拉作响,只看白烟直冒。
第840章 落定()
见此状,寒少宇心中一凉。
自站上台起,他便希望兵不血刃夺了帅印便撤,所以才有那句“本君既然已经上来了,那你要不要考虑下去”。但也知按杨戬这厮脾性,他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也做了同他一决高下的准备,虽知刀枪无眼,却也笃定自个能妥当把握分寸,可以做到手下留情。
谁想,杨戬这厮,偏偏会为个狗子豁到如此,这还真是爱狗如命,然而何苦?
“你这厮真让本君一言难尽。”
杨戬抱着他的狗直喘粗气,银白护肘早被蚀穿,内衫是黑,被蚀掉大片,肘部血肉模糊,他将哮天犬放在地上盘腿调息,那狗舔舔他的下巴,四条细腿儿打着颤浑身哆嗦,似乎也因刚刚那幕被吓得不轻。
“一条狗而已,何苦?”
杨戬未睁眼看他,嘴唇泛白,开口依旧是欠揍的语气:“我对我的狗,就同神君大人对你的鸟儿一样,如果是你的鸟儿落到刚刚的境地,你比我所为,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喔。”听这语气绝对是没事儿了,寒少宇便不同他客气,“那只鸟儿可不是仙宠,而是本君爱侣,我同他成亲,日日同他睡在一起,爱侣如何睡你别说你不知道,那你也是那样睡你的狗吗?”
看台云上,哈哈大笑,连玉帝君上的笑声也颇放浪,寒少宇是故意挤兑,就是这话说出来才惊觉或许会有连锁反应,就是不知躲在大巫身边的小鸟被如此一窘,脸红了没有。
杨戬眉锋抽了几抽,动唇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未说,只是静心调息。
日晷上的竖影移动很慢,只一个时辰光景,却怎样都捱不到似的,寒少宇看那竖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如果自个同杨戬未决出胜负,莫说未到酉时,即使到了,这场对擂也会加时持续下去,直到他和杨戬决出胜负为止。
想早点结束,必然只能攻心,可杨戬这种固执至极的,攻心如何,寒少宇真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但看着被吓得哆嗦不止的哮天犬,看着杨戬手肘的伤,他还是决定试试,如今九黎猖獗,神界妖界,如此浪费时间精力的内耗本就没有必要。
于是开口:“灌口二郎还是歇了吧,我是上古神君,你同我相比修为如何,心里该是有数的,再说你如今又受了伤,你的狗也吓得不轻。”
“不劳神君大人担忧。”这是杨戬回他的浑话,“论修为我是不如您,也承认现在受伤,打起来不占便宜,但生死不论是这擂台上的规矩,我不想坏了这规矩。”
“何必如此?”寒少宇心说这杨戬可真是头犟驴,不听劝就算,竟然还要跟他谈什么生死不论,“你何必非要同我争这个帅印,上回奇袭失力无妨,这仗打回来便是,把九黎赶出神地还神界妖界一个太平便是,至于统帅是谁很重要吗?既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现在就该下去养伤”
“神君大人刚刚嫌我话多,这会儿自个却说的没停,怎么,我杨戬一个凡人同神仙生下来的孽种,同您很熟吗?”
孽种
有那么一霎,从杨戬嘴里听到这个词儿,寒少宇竟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个词汇自他降生起,就被许多嘴巴像烙印一样烙在他身上,如今却被杨戬如此称呼他自个,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是该说他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该继续劝他放弃夺擂?
也大概是明白了杨戬这厮为何刚愎自用如此烂的个性,要说孽种这东西,好像在神族中并不罕见,当年也是自个心大并不十分看重脸面,不然被族里那么些家伙天天说道,没准早找棵歪脖子树自挂东南枝了。可自个是这样子,并不代表其他被如此称呼的豁得出这脸面儿。
扭曲复杂的环境势必会养成扭曲复杂的性格。
不论神仙还是凡人,扭曲复杂的环境之下还要求他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长成开朗活泼的阳光少年,那基本是白日做梦。即使是自个这样卖得出尊严脸面的,那些年多少也受那个称呼影响,性格阴沉冰冷生人勿近。
寒少宇常常在想,若是生命中没有那些守护他的亲人,没有意外救下那只依恋自个的小鸟,一切又会如何,自个是否会像自个见过的所有“孽种”一样扭曲吗?还是会封闭一颗心,谁都走不进来,亦或是同今日的杨戬一般,为了争取那一丁点尊严连命都不要?
“何苦如此”
杨戬睁眼定定看他,似乎感他诚意,有些许动容,可嘴上仍是答:“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也是孽种。
他又如何不明白?
寒少宇未同他争执,沥胆自打飞哮天犬便双爪支着脑袋懒洋洋瘫平身体哈欠连天,鸟儿不知道在台下做什么,自跳进仙怪堆里,隔着云雾看台,寒少宇便看不着他。
杨戬安静调息三炷香工夫,肘部的伤一点愈合的征象也没有,寒少宇看手上伤口早就止血,几次三番想同杨戬说不然自个借他些血帮他愈合,他俩再光明正大打一场也行。
什么都未说,还是有了刚刚的对话,觉得杨戬这厮定然不会接受自个的好意,杨戬睁眼疲惫之色不减,想到他之前便守了好几场擂,寒少宇莫名其妙觉得自个此番有些胜之不武。
当然,按他恬不知耻的德行,这丁点的愧疚之心转瞬即逝,杨戬从地上爬起,自抓了三尖两刃刀横在身前,寒少宇见此情形,也知自个是劝不动他,瞥他受伤的肘部一眼,只能下狠心召逐月飞来。
杨戬果然先动,因肘部受伤关系,三尖两刃刀的攻势缓慢了许多,寒少宇同他过了几招,明显感觉杨戬气力不济,这伤的虽不是他常用那只手,却因手伤,让常用那只负荷更多,伤口疼痛动作便迟缓下来,寒少宇知道此时心软不得,对杨戬越凌厉的攻势,便是对他越仁慈,便运了仙力覆盖剑上剑上,剑上光芒大振,抵了杨戬手中刀的同时,腾空屈膝踹上杨戬肩膀,再重重一脚将杨戬踹出擂台。
主事天官手中的金锣当当当敲响三声,与此同时,日晷上的竖影也移向酉时,看台欢呼四起,云上掌声雷动,雷动的掌声中哮天犬吠叫追着杨戬而去,寒少宇看向云障中,自有一道仙梯凭空而现,云障渐渐消散,露出一不大高台,高台正中放着个不大的木盒,帅印自封在那儿,一直静悄悄等他去取。
第841章 氏族()
寒少宇自踩上仙梯,天工府的巧匠一定为今日的封帅大典花足了心思力气。一方封帅台造于云障之中,精巧又不失气度,以仙梯同擂台相接,位置又高于擂台低于云上。
天色彻底暗下来,却有一排流光自远处飘来,簇于仙梯之上,细观,竟是御花园中的莹虫。
凡界的莹虫夏生秋死,只有短短数月生命,而天界大小仙官豢养的莹虫,即使是冬日最冷时大雪纷飞,也能不受时节所限,交配繁殖,生育产子。
听说弥罗宫侍候玉帝的大天官便在御花园豢养了一群流萤,每逢佳节春日,总会使唤这群流萤为张百忍献舞,还被天南海北的神仙誉为弥罗宫一道圣景。如此流萤落于此,想必也是那位大天官策划,想为这在黑夜中举行的封帅大典讨个彩头。
寒少宇踏着仙梯而上,每一步看着都踩得稳健,实则心中忐忑不安,他活过的漫长光阴里,这样隆重的封帅大典不是头一回,上一回是上古,同今日相比,中隔几千年光阴,上一回,没有仙梯也没有封帅台,底下不是众多的仙怪,而是部族勇士,妇女,还有许多衣不蔽体的小孩子。
他曾为那些人金戈铁马诛杀蚩尤,如今,大概是要为这些仙怪鞠躬尽瘁驱逐蚩方,而在那一眼望不穿的云障深处,看台某处,有一只青白相间的聒噪小鸟儿,或许就落在某个高大妖怪的肩上看着他,封帅台已趋云中,有云遮着,不开仙瞳,他是看不到鸟儿的,但鸟儿一定可以看到他,就像曾经的许多年一样,藏在他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不喜欢如今这样的境势,踩着每一阶仙梯缓缓而上,越往高处,冷风便越大,这是一种很不愉快的体验,总有一种错觉,似乎随每一阶仙梯向上,他就距离他的鸟儿更远了些,每踏上一步,脚下的仙梯便消失一层,终于踱步上了封帅台,风势更大,云中铛铛几声,封帅台上金光攒动,火星直冒,很快,自个脚下便出现一图腾:龙口微张,侧生两翼,四爪,盘尾。正是当年应龙氏,或称‘应龙国’的图腾。
他有过信众,有过庙宇,他的信众曾遍布黄河流域各大小部落,他的庙宇曾横跨黄河长江所有支流,而一切的起源,只是黄帝部落里曾经誓死追随他征伐沙场,鞍前马后的二百多年轻力士。
寒少宇碧蓝如海的眼睛望向夜空,看着那些想要离去,又久久徘徊云巅不忍离开的流萤,脑子里浮现出年轻力士们的脸,时隔多年,他们有的面容五官仍然明晰,有的却有些模糊,还有更多,只剩下简单勾勒的一个轮廓。
那二百多的力士,从最普通的部落青年,到被家臣们筛选训练,逐渐长成征战杀伐的近侍卫士,在整个部落里,是除了家臣之外曾同他并肩作战的最亲密的朋友,同僚,下属。
后来,力士们逐渐老去,娶嫁姻亲,部落分裂重组,君上同大小部落的联盟交换青壮,力士们带着他和家臣们所教授的东西,带着跟他杀伐征战的故事去往各处,他的形象在那些凡人口中神化,变得更伟岸也更奇幻。
这种带些盲目的崇拜,被力士们口口相传给妻子,给家人,给孩子,也不知是谁先提议为他立庙祈福,而后,他的庙宇便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有了庙宇,便有了聚落的信众,这种局面,在某个阶段达到了顶峰,‘白战神’的名号便也差不多是那时被传播开来,寒啸天告诉他,在四海八荒的某处,他的信众成立了氏族,又有了氏族图腾。
那时忙着征伐,他又懒散,听了这件事情,也未管,反正当时营里许多有本事的将军都有信众,而他们的信众也都成立了氏族,这种盲目的大规模崇拜现象在当时人族部落中很常见,君上甚至鼓励诱导此类现象的发生,因他觉得这能加强各大小部落之间的合作,促进交流对时局有利。
寒少宇清楚记得,寒啸天当年说起他有氏族和图腾这件事,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因他觉得这既是振兴应龙一族的头一桩大事,而排在第二的,便是他早日同四公主成亲,为应龙一族开枝散叶。
“氏族,还图腾?”
那日连续大雨,无外敌侵扰,他便一直躲在帅帐里闷头睡大觉,兄长下午来过一次,怕他闷出病来,又怕他犯懒补觉不吃饭饿肚子,送了一坛小酒,几样吃食。
寒啸天闯进帅帐里的时候,寒少宇记得自个正在啃鸡腿儿,靴都未脱,就懒散倚靠在床榻上一口连皮带骨咬断一半鸡腿大嚼大咽,他觉得要是天天如此下雨能闷头睡大觉,睡醒哥哥送只鸡来填饱肚子,这日子就太好太舒服了!
“他们姓什么?”
寒啸天看不惯他连皮带骨吞吃入腹,苍溟似乎跟他提过这样的吃法有失体统,老豹猫伸手去想帮他将鸡腿里的大骨头剥出来,寒少宇看他一眼,将剩下的鸡腿连皮带骨送入嘴中,仗着一口锋利的龙齿咬得咯嘣作响。
“二殿下,还是吐了吧,这有什么嚼头?”
“他们姓什么?”
不理老豹猫聒噪,什么嚼头,没什么嚼头,肚子饿而已,吃饭而已,哪儿会有什么嚼头呢?
“姓应啊”老豹猫答,“或许还有一小部分会姓龙。二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
他灌了两口酒,仰身一躺,酒足饭饱打算继续睡懒觉,听说四公主那个师父来了,那个磨人的丫头这几天应该不会来缠他,不来最好,不来就是岁月静好。
“就是问问,我还以为他们会姓应龙呢,哎!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老豹猫在他耳边说了一番颇长的话,寒少宇闭起眼,根本没仔细听,待他说完才觉得寒啸天有点傻,又不知该不该把实话说出去打击他的自尊心,想了想,还是说了,寒啸天听完果然不大高兴,心灰意冷出了帅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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