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看侍卫似乎有难言之隐,追问之下他才肯说:“仙怪正琢磨杀神呢,老板娘说上回那一桌虾蟹让武神吃上瘾了,这几日他们精神好了便吵着要吃,特地去远海买了一车,回来做上,武神们又嚷嚷着味道不对,老板娘这几日正为此事愁闷,今儿又抓了这么些,自然高兴,这会正在门口磨刀呢!”
寒少宇大叫一声“不好”,正要奔出殿却被小鸟一把揪了,“什么不好?”
“这批虾蟹杀不得?”
“为何不能杀?”
“上回那二十多个,是因桀骜在先,而且是东海龙王的近侍,杀了就杀了,天庭若问此事,我倒是可以说是他们无礼在先,但这回那六个水君所率的一百来名虾兵蟹将是正规水部,四海分设校场演练水兵备战,杨戬突袭虽败神界元气大伤,是未用到水兵,却不是用不得,而且刚刚我在云上看他们演了一套兵阵,连我一时都未寻到生门阵眼,这些虾蟹是不错的战力,要为神界留着。”
小鸟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看他的目光总觉得多了些东西。
出门一看,老板娘果然骑在他的镇门狮子身上,用狮子脑袋打磨她的菜刀,那两把菜刀被磨的锃亮,嚯嚯磨刀声让寒少宇耳朵很痒。
“哎呦我的神君大人!”老板娘见他也不下来,仍毫无形象跨坐在石狮身上,“你不知道那些武神嘴巴多叼,也是咱们虽修妖道,良心未泯,给他们吃坏了肚子几日,报复的快感烟消云散之后,就觉得亏欠,遣了小厮询问他们想吃些什么,那帮家伙便回想念那日接风宴上的虾蟹,咱们无计可施,专门套车去远海跑了几个时辰拉回很多,按原法做了,嘿!这些鳖孙,竟然尝出和上回的虾蟹产地不一样,我还纳闷了嘿,老娘炒菜放了那么些香料花椒,这些鳖孙是怎么尝出产地不同的?”
“他们在天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长一条养尊处优的舌头不奇怪。”寒少宇道,“大姐还是下来吧,您这刀磨得亮,也把我这石狮子脑门磨得反光,太招摇不好”
“嘿!还真是,我光顾着磨刀了,没注意把神君大人的石狮子都磨秃了,呸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板娘将菜刀别上腰,从石狮背上溜下来,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匀,全抹在石狮磨得反光的脑门上,好像这样就能消除那些磨痕。
寒少宇被恶心得不轻,想要说道两句,又怕伤了青鸟的脸面伤了老板娘自尊,再一想那两头石狮蹲在殿门口两千年,自个好像从未摸过石狮脑门儿,又释然了。
“这批的虾蟹杀不得。”寒少宇道,“烦请大姐同诸位回去开火,该给武神们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有什么就吃什么,他们再管你们要虾蟹,不必搭理就是,需要银钱,同寒统领去库里提便好。”
“神君大人咱们不是叫花子!”
一句说错,仙怪堆里又咋呼起来,寒少宇觉得十分委屈,只好看鸟,小鸟抬手一掐他脸,道了句“真不会说话”,又去同仙怪解释。
“神君大人没当大家伙是叫花子。”
又有仙怪喊,“他就是那个意思,开口银钱闭口银钱,武神们的食宿费用不是送来那天就结算过了?”
“神君大人开口银钱闭口银钱,是看大家伙喜欢银钱,素日攒钱辛苦,他上古封神对银钱没概念,又不大会花钱,又对亲近的人非常慷慨,你看神君大人殿里的家臣侍卫不也是缺钱就去库里提,神君大人总这么说,是拿大家伙当自己人。”
小鸟一通解释,那些仙怪感动得不得了,一个又问,“那神君大人这批虾蟹为何杀不得?其实咱们就是好奇,没有苛责神君大人的意思,咱们好奇为啥同样是虾蟹,上批能杀这批就杀不得?”
小鸟又做了解释,仙怪们立马明白了,都表示愿意听他的,寒少宇看那四条小龙垂头丧气,看那些虾蟹也知他们是受了主子花言巧语蛊惑,打眼一扫,寻了几个眉眼温和清明的留下,其他让仙怪在妖市寻了几处空置的铺子收押看管。
“你怎么确定这几个会有问必答?”鸟儿看那几个被留下的虾蟹道,“要说这几个长得不大好看,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颇顺眼”
“是因面相。”寒少宇答,“以前征伐,没仗可打时从大巫那儿借了些面相学的书籍来看,所以对此颇有研究。面相不止对凡人,对仙怪之流也同样适用,甚至因地域会出现特定的五官特征,只要精研,便能从五官长相推断出此人长于何地,是否外来,甚至性格脾气只需一眼,多少心里都有点数。”
“真的假的?”小鸟觉得不可思议,“凡人就算,可是仙怪之流只要懂些粗浅法术,就能随意变幻样貌啊”
“你变成我的样子,但那还是我的样子不是你化为人形后本身的样貌,你我之类,学会化形之后,不管变幻成何种样子,本身也只有一张脸皮是自己的。”寒少宇道,“所以对仙怪之流,要看这张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脸皮,若是男的,山根削薄,颧骨高耸,若后天教得好,或许不会长成祸害,但性格一定恃强,脾气一定火暴,甚至有些颧骨特别高的有隐藏暴力倾向。若是女的,额头宽广下巴肉多,则是福相,即使财运不济早年受苦,晚境也大多安稳而五官之中,又以眉眼最能看出性格,这几个家伙长的并不出众,但眉眼清明,尤其那个,大老爷们长了一双睡凤眼,目光澄澈跟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一样”
“所以他是有问必答?”
“差不多,其实就是方便问话,更确切点儿,这位有些大智若愚,能跑南郊来闹腾估计是受了蛊惑,要让他说点儿实话,还是挺容易的。”
第694章 面相()
同小鸟说了一番,其实与那些年大巫同他说的相比,这些只是九牛一毛,大巫当年同他说过很多,因他不喜他妖冶,所以大部分都是他在说而他在听,只有他说乏了,才会倒两杯酒问他看法。
寒少宇对他说的巫术之类不大感兴趣,却唯独喜欢面相学,大巫看他这样,更乐得同他多说,甚至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几乎全都教授给他。
大巫常以炎黄联军中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凡人容貌特征为范本,他说黄河流域一带的凡人,起源较早开化较早,以“国”字脸居多,而迁徙辗转到长江流域,食物结构和地理环境导致他们的骨骼发生了较显著的变化,最明显表现为两点:脸型变长变瘦,身高变矮,而后者则越往南越矮,到了南部边缘地域,打眼一瞧,一堆人里脸稍圆身高明显高出很多的,也许出生在本地,祖上三代,一定是从北方迁徙而来。大巫甚至预言过这种趋势随时间推移而逐渐缩小,没别的原因,就是迁徙定居聚集,而后流动联姻血脉相融。
大巫‘死’后,黄河流域至长江流域的凡人的确在漫长的时光中,容貌身量的差异逐渐缩小,后来秦皇嬴政统一六国一直到如今,钱塘姑苏几个偏南地方的凡人容貌特征,除了脸型,几乎同北方,甚至草原的一些游牧民族看不出明显差异,但再往南行,到闽一带,这种容貌差异又随之拉开。
三国时寒少宇无意得到一卷描述闽地人文风情的竹简,不知何人所著,上述闽地的本土居民眉间距较宽,眉眼间距较窄,鼻梁塌陷,唇型扁长,颌骨棱角突兀,身量很矮,因靠海世代打渔为生,所以脚板很大,比中原汉人明显大一圈。当年好奇竹简中所言是否属实,便带着小鸟在闽地闲逛数月,那地界倒是山清水秀,可湿气颇重,当然,呆不下去的主要原因是吃食实在难吃,烹饪香料乏乏就算,还顿顿米饭,最可气的就是烹煮羊肉连颗花椒都没有,膻臭之气,从嘴巴里吞进去,再从鼻孔里窜出来
“那你看我的面相。”小鸟兴致勃勃拽他,“来看来看。”
寒少宇摸上他单薄的耳廓,“从五官整体看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憋在肚子里,固执思虑很重,总犯傻,招人疼,单论耳朵,耳骨很硬,说明你这只鸟儿清傲很有骨气,可耳朵单薄无肉,说明没甚福缘。”
“倒是都说的八九不离十”鸟儿道,“不过那个招人疼怎么回事儿?我孤身在外的时候,可没人想为我承担想为我遮风挡雨。”
“嗯,说错了”寒少宇答,“不是招人疼是招我疼,单招我疼。”
“是了是了!”小鸟抬手掐他脸,“嘴巴抹蜜,这么会说话谁教你的?”
一帮仙怪家臣看他俩旁若无人打情骂俏,沥胆脸黑的像是牙将用了八百年的锅那锅底儿,直拿一双绿眼扫他。
“那来评述一下你自己的面相。”
鸟儿没听够,又说这么句,寒少宇往日颇爱惜自个这张俊脸,所以早年征伐沙场,脸上连道小疤都没落下,每日几乎都要照镜子看看,所以知道自个五官长相,如今鸟儿问自然要答,于是道:“我耿直要强有些一根筋,是贱了点但是不坏,非要再说的话,还有点大器晚成”
说罢,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鸟乐了,摇头,“问什么答什么就算,还承认自个贱,你是真的耿直。”
“主人,该办正事儿了”
悠悠一声飘进耳朵,寒少宇不禁打了个哆嗦,想到兵阵的事情便问那几个虾兵蟹将,他们本犹豫不想说,大智若愚的那个刚张开嘴就被另一个瞪了几眼,无奈看看同僚,叹了一声。
“天族早同龙族联姻,我那个儿子又做天君,管辖两族,你们刚刚在云上排布的那套阵法很高深,即使是我,甚至一时都没法寻到生门阵眼破阵,龙族沿用的那几套阵法,早年是我同部落里的大巫排布,如果是从那些演化而来,多少总有几分相似之处”顿了顿,一双蓝眸扫过那几个兵卒,话锋一转,像是一柄刀子直戳要害,“我虽不问神界事务多年,但得亏我那个儿子,对龙族天族的消息家臣便打探的勤快了些,你们两族无能之辈众,在兵事上杰出的将才不是没有,但那几位都不大可能不依托于本有的兵法排布出如此精妙的兵阵,那这兵阵必定是外来,得益当年混战,我居统帅时长,记性又不错,四海八荒诸神族的那些兵阵,早年全过过这双眼睛,但你们刚刚所用的,不是这些,你们是从哪里偷师来的?就算你们位卑职微,多少也该听到些风声吧,不如别藏着掖着了,跟我说说,我知道了又对你们没什么坏处,或者你们对这兵阵如此保密,是见不得光?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秘密?莫不是你们主子拿这当杀手锏,要起兵谋反?”
“神君大人不要乱说!”
替到“起兵谋反”四字,那几个兵卒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个蟹将慌了,东海水君当日嚣张猖狂,要借助手上的势力谋求天君之位,其野心自然东海上下皆知。寒少宇是故意这样说,本意这‘起兵谋反’的大罪是更大的一顶帽子,是指东海水君想要背叛四海八荒同九黎内外呼应。谁知这帮虾蟹心虚,都以为他说的是他们主子觊觎天君之位意图寻机夺权,这不诈不知道,一诈真是吓一跳,还以为东海水君虽然猖狂嚣张,权势已经很大,也不必走逼宫夺权的路子,谁知他连这下下策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鸟也听出深意,拍了拍他肩膀,“还是你聪明,扣得真好,不然天族逃不过一场腥风血雨。”
寒少宇转头对他笑得尴尬,其实他扣东海水君时根本没想到这层,只是看不惯觉得讨厌又怕东海太子的事情败露,东海同南郊结仇势不两立,谁知瞎猫逮着个死耗子,走大运无形中还化解了一场腥风血雨,这真是巧得没话说。
“我乱说不乱说全在你们。”寒少宇趁热打铁道,“其实这件事要解决很简单,你告诉我兵阵是你们主子从哪儿学来的,我就不把东海的小秘密捅出去,我看你们都老大不小,在东海肯定有妻有子,起兵谋反是大罪,神界宽容也难逃株连,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人想想,何不交代得清楚,即使九重天他日追责,我也好帮你们说几句好话。”
第695章 贿赂()
那帮虾蟹果然动心,但搭话的那个沉默不语,还在犹豫,等了片刻,还是大智若愚的那个开口,“神君大人说话当真?”
寒少宇点头郑重道,“我在四海八荒的信誉很好,从来一言九鼎。”
那个大智若愚的便将自个知道的全部说于他听,他说他们这些士卒,本来都是普通水兵,世代生于东海长于东海,效力的也是东海的海君,原先东海龙王敖广,兢兢业业将东海治理极好,后来发生了权利更迭,龙族霸着的四海湖泊溪流之类的肥差彻底更迭,他们东海的主子也在他祖父那一辈由龙族变成天族,他们这帮兵将,也自然而然归属到如今的东海水君帐下听命效力。
后来,九黎在苗疆起兵,九重天下令在四海分设校场由四海水君演练水兵以待不时之需,他们就被抽调,除却留下部分继续作为普通兵卒驻守东海水晶宫维护东海水域的安宁,其他大都被改编进了特设的兵营,终日不做其他,只操练演兵,习武备战。
某一次北郊的麒麟神君巡视到东海,按九重天旨意要求他们演排兵阵验收数月的操练成果,但他们久不经战,东海水君虽在治理水事上有些才能,指挥演排兵阵却是个实打实的大草包,自龙族学得的兵阵排的乱七八糟,指挥无方不说,甚至他那个担任旗牌官的儿子连令旗的颜色都弄错了,对左翼挥了冲锋,对右翼却是防御,对先锋挥了后退,对尾将又挥前进,左右无法配合,前后撞在一处,刚撑起个雏形的兵阵立刻就溃了。
麒麟神君自然生气,当时便拍了桌子,随他一同来的监军大人也很生气,扬言要将东海演兵的惨况如实回禀九重天帝君和玉帝知道。东海水君自然着急,说了些好话留麒麟神君一行在水晶宫住下,心中另有盘算。
麒麟神君法不容情的性格四海八荒出名,东海水君要为演兵的事情想个退路,自然不能从他这儿寻个门道。不过那监军大人倒是长在天庭,位高权重,应酬颇多,听说贪酒好色还嗜赌成性,沾染一身恶习。
这‘门道’自然从监军这里入手,东海水君为这也算绞尽脑汁,当日便在他某位爱妃的闺房设宴,监军大人终日混迹名利场,自然熟稔其中门道,悄然赴约,酒过三巡,东海水君的爱妃轻衣薄衫这么一舞,暧昧灯火下抛个媚眼儿搔首弄姿,监军大人便被勾了魂儿。
自然,要是如此光明正大上钩,只为一夜春宵苦短就断了官场晋升的机会未免不值,毕竟美人常有,而升官不常有,尤其在如此安稳的时局之下,像他这样文不出众武不登顶的泛泛之辈就更难出头。
所以故作正经,所以在那香粉弥漫的纱帐掩映下,强止了心猿意马,压了将那美人扑倒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冲动,还要发出一声冷笑,转头看向东海水君。
“海君这是何意?”故作郑重道,“帝君玉帝对四海演兵之事极为看重,我要是为这些好处帮您瞒天过海,不是渎职?”
“是!是!是我糊涂,我不该!”东海水君自然看出这位本意,叫侍从撤了酒宴,摆了骰子棋牌来,“大赌伤身小赌怡情,今夜不提那些凡心事,我陪监军大人乐乐如何?”
此举正中下怀,却仍顾忌隔墙有耳,于是探头向窗外一望,狐疑看东海水君,“海君莫要坑我!”
“不会!”
东海水君自然知道监军在担心什么,对贴身侍候的两个小厮一使眼色,两个小厮得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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