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全用丝织,镶金框嵌碧玉,就画他家宝贝儿小鸟,展翅的,落地的,蹦跶的,安静的,让他白天当大老板管生意收账,晚上就和他喝酒暖被窝
随便想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也算是大隐隐于市吧,回头问问小鸟儿好了,只要他乐意,南郊那么大一片地界儿都给他玩,怎么治理要搭多少房子请多少野仙妖怪常驻做买卖,卖什么收多少租都他说了算,他只要当个拖油瓶神君就可以了,说不定这么整还能建成四海八荒的一道风景,开集那天,就把那些天族的孙孙龙族的傻瓜,九重天的老相熟各神地的后生全请来,也算推动仙界的资产再分配。
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也不影响听小兔子讲故事,不得不说,这只小兔子一点儿也没讲故事的天赋,那么精彩的故事,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就像被嘬干血的凡人,又臭又硬,不过略微整理,寒少宇也算知道小鸟独自在外的那些年,是靠什么养活自己的。
说坑蒙拐骗简直是给脸,他们家小鸟干的事儿,应该说是捉人把柄勒索钱财的敲诈。而最初和他一起干这件事儿的,就是那只黑乌鸦。
具体是谁先提出的小兔子不知,反正那一青一黑一仙一妖,当年也是凭做的那些事儿在道上闯出了声名,直到今天,很多妖怪野仙都很敬仰他。他俩干的那些事儿,细说有些不齿,就是那时有妖怪们开设的妓院散落凡间,混在凡人堆里,而有很多神仙耳目灵通,知道这种事情,不仅不向天庭禀报查处,还揪着把柄自己去玩,而能开妓院的妖怪长得自然有姿色,又因本身是妖,自有一派天生的妖媚之态,对那些常年禁欲或只能接触神地端雅的女仙娥的神仙们来说,这就是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一来二去出入烟花之地,就玩得很开了,又有钱,花大钱包养妖怪的事情比比皆是。
寒少宇知道,因为他那个不省心的表弟,以前就是此类妖怪妓院的常驻恩客,最混球的一回,是阿烈嫁入昆仑宫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有三年多,凤熙都没回火凤神居,而是流连于此类妓院里,在一些妖女身上花了不少积蓄。
偷空去抽过他几回,还曾当众将他从花床上揪下来痛打一顿,可待他走了,凤熙依旧滚起来吃喝嫖赌过得像活死神,没办法,也懒得费劲再管。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如此让神界不齿的丑事,却被他家聪明过头的小鸟拿来做生意,他和那只黑乌鸦发现这个状况之后,就和那些妓院的老板串通,老板们将那些神仙们的床上丑事记录成册稍加整理,差人送到小鸟手中,小鸟再选几个有钱的冤大头,让乌鸦拿着册子去敲诈勒索,让当事的神仙拿银子高价赎回他们自己做下的丑事。神仙们都有钱,虽然因被敲诈憋了一肚子火,但都愿意花钱免灾。
这种事情寒少宇自然也听混账表弟说过一二,当时是当热闹听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搞勒索欺诈的那位幕后操手,竟然是自家的那只小乖鸟。
小乖鸟那么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被那只黑乌鸦带坏的!
不过这也正好解释了混账表弟当年的一些困惑。
“二表兄,其实说到我当年消沉流连妓院,也有件事情挺奇怪的”凤熙某年啃着橘子邀他喝酒说闲话,寒少宇心不在焉,记挂着拖相熟照看的小乖鸟。“你知道我在那种事情上花钱向来不拘,那我这么有钱,怎么不见他们来敲诈我?一回都没有,我还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厉害连神仙都敢坑呢!”
“你很想被坑吗?”寒少宇道,“我看你就是运气好,没准就是因为太会花钱,反而让人家觉得你钱都花出去了,兜里肯定没有,所以才不挑你下手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你要是说完,那我可就走了。”
第522章 兔子的阴谋()
现在凤熙的困惑终有解答,什么运气好,什么太会花钱所以让人家认定他钱都花出去了兜里肯定没有,分明就只因他是自个表弟,小乖鸟爱他,也愿意顺便爱一下他那混球表弟,不仅没坑,说不定凤熙在妓院混账的那几年,小乖鸟还嘱咐各老板暗地担待照顾。
这权且也算歪打正着吧!
寒少宇摇头,心说他俩这缘分还真是藕断丝连散不干净,就这么档子破事儿,顺藤摸瓜,都能牵出点儿关系来。
“反正这事儿当时在妖界特别轰动,因为那时候妖怪野仙还没认清神仙本质,都挺怕他们的,平时躲都来不及,从未想过有同类会不怕死贴上去,打交道就算,还坑了大批银钱,您说这种事儿一出,那些妖怪野仙能不崇拜我师父和鸦子?”
小兔子说起这个,眼里的光芒很亮,这么会儿工夫寒少宇的视力又恢复了些,决定再跟他谈一会儿,就撂翻这只兔子去搅局,什么大老板,什么二老板,通通见鬼去,反正不就是钱么,他在下界有两个私库,好多年都没去,就在长安附近秦岭深山的某处,大不了闹到最后撑不住,就带这堆妖怪去那随便开一个分钱,拿人手软他们总不会再难为他吧。
“但是某一年,师父去了西周都城一趟,认识了青丘狐族的帝姬白善和她未婚夫,大概是从她那儿听到你的什么消息吧,同鸦子吵了一架,把素日积累全留下了,就同他分道扬镳了,那时来投奔他俩的野仙妖怪初具规模,刚找到这处秘境开张做买卖不久,但那时候这里条件很差,根本没现在这么好。他和鸦子一直在赚钱想整修这里让我们安顿下来,他走以后,鸦子虽然很生气,但仍旧带着我们赚钱讨生活。但聚集在此的野仙妖怪越来越多,赚得钱养活所有人都勉强,又何谈整修扩建,这种捉襟见肘的境况,一直持续到鸦子认识了二老板”
“你说了这么多,这个二老板到底什么样儿的?”寒少宇问,他的眼睛已经基本可以看清人影,只是五官还是模糊一片,相信再聊一会儿,就可以彻底恢复了。“他到底是什么?妖怪还是野仙?钱又是从哪儿来的?你们妖怪野仙大多不是天性挥霍,很难攒得住钱,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有钱的主儿?而且这里都是他出资修建,那雕像和壁画也该画他才对,怎么全画得是那只黑乌鸦?”
小兔子摇头,“二老板神秘的很,我从来都没见过他的真容,就算出面也是穿一身长袍带着面具,只露着眼睛,也很少听见他开口说话,同他关系最好,最有可能见过他真容的只有鸦子关于此,鸦子也没解释过,我们都猜他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为了躲什么仇家才来到这里的。”
寒少宇听到这儿有个猜测,他猜想这位有钱又有威望的二老板,会不会是九重天上的某个神官,或者就是和那个坠在他地头上的散财童子有什么关系,毕竟这里离长安不远,而那位恰好管着半个长安的流年财运。可是如果这猜测属实,仙官资助妖怪野仙开集,他们从中能捞到什么好处?那只值几顿酒钱的抽成?亦或者这些野仙妖怪的感恩戴德吗?
“你见过那个二老板?”
小兔子摇头,“不是说了,他用面具遮面,除了鸦子没人见过他长啥样儿”
“不!我的意思是你见过他吗?”寒少宇揉了把眼睛,“他身上有没有妖气?”
小兔子一愣,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没立刻回他,起身去他药箱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瓷瓶递来,重新坐下才道,“你是怀疑他不是妖怪也不是野仙,而是神仙?”
“不错。”
“那不可能!”小兔子立马否了他,“我碰见过他几回,他身上的妖气大的吓人,虽然那妖气细闻也有点奇怪吧,但可以确定他是妖怪没错,而且你想想啊,他要是个仙官,那身上的妖气是从哪儿来的?又没有我师父那颗宝贝珠子,哪儿能藏得住仙气?”
“你说他身上的妖气有点奇怪?”
小兔子摸着下巴想了想,“嗯,感觉太浓了,一般只有妖怪一两百年不洗澡才会有那么浓烈的味道,而且我觉得吧有点刻意,哎呀你纠结这个干嘛?你要是想去同福酒楼掺和一脚,就把这瓶药水点到眼睛里吧,其实我也不大喜欢鸦子,他这人不坏,就是喜欢假正经,别看对我师父念念不忘痴缠着,这些年我师父不在,和妓院里那几个漂亮小厮打得火热着呢,和他相比,我倒宁愿我师父跟你。”
掂了掂药瓶点了,那药水是特制,入眼冰凉,再睁眼果然视力恢复如初。小兔子穿着一件白卦,发髻歪在一边看他,大概本身是只兔子,眼睛扑闪,五官样貌看着十分乖巧,他爹应该同他神似。倒是很难想象,如此样貌乖巧的一窝兔子,竟然会杀掉进入自己药铺治不好的病患。
“你说他会受那坛酒的影响吗?”
想起小东西刚刚放浪的姿态就不踏实,小兔子疑惑看他一眼,抓起那两个空酒坛各嗅了嗅,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刚进来前他怎么你了?”小兔子挑起一边眉问他,“他是不是怎么你了?他一定怎么你了对不对?”
寒少宇有点窘,心说看你这小子面相乖巧,还以为是只正经兔子,原来这么不正经,竟然打听人家的床事
“他差点就怎么我了!”
小兔子甩了甩头,歪向一边的发髻晃晃悠悠,“大概对象是你,所以借酒撒疯吧,就这妖酒的效力可不能把他怎么着,没跟着你的那些年,他吃过太多不干净的东西,肠胃早是铁打的了,哪儿像你这种正统神仙这么娇贵”
木门“啪”地一声合上,寒少宇兴冲冲下楼,心说这种眼不花头不晕的感觉真他娘好,虽然胸口还有点疼,但不重要了,小兔子这医术的确称得上是神医,等把那两个老板揍了,等摆平那些妖怪,他就花钱找人给他那药铺送块匾,再送一马车萝卜到他府上去,相信他一定十分感动。
“哎!那个师父家的!诊金还没给!”
小兔子追到楼梯口,只看见老板和店小二一个吃苍蝇一个打哈欠,空荡荡的大堂哪儿还有人,摇头认命上楼,心说师父看上的这位神君大人,年纪一大把,腿脚却比他还好,溜得飞快不说,看那活蹦乱跳打了鸡血一样的劲头,估计这一回,鸦子是碰上硬茬了。
哎
这妖市被鸦子独霸这么多年,换个天也好,神君大人要是能把鸦子和那位神秘的二老板赶下台,又能平了那些见钱眼开的货,接手这妖市的还能是谁,不就是他那师父大人,到时再跟他提提翻修药铺的事情,抱他大腿装两把可怜哭上一哭,师父家的那位,难道会坐视不理不成。
第523章 牵线()
出了客栈溜去马棚,小火果然不在,只有晨星竖着耳朵瞧他,嘴里啃着半截萝卜。
“你又不是兔子!”
寒少宇从他嘴巴里掏了萝卜甩手扔了,晨星委屈巴巴瞧着他,铜铃般的眼睛还挤出两滴眼泪。解了缰绳翻身上马,晨星竟然不肯走,踹了两脚还是目光灼灼盯着棚里的萝卜头,寒少宇骂了一句,对着马耳朵说了声“回家就告诉黑风你不听话让他收拾你”!
祭出他爹的名头果然好使,晨星耷拉耳朵认命迈了小步子,虽然这匹小马年纪不大,但四蹄矫健身板修长却是遗传黑风,浑圆的蹄子走在青石砖道上,载着他走得稳稳当当,一点儿也不颠簸。
寒少宇听家臣们说,当年他游历在外,他们觉得黑风关在殿里可怜,便放他出去闲逛。黑风个性温和,所以也没有管着,早上放出去傍晚铁定就自个回来了。但有段时间白天黑夜都见不着他,家臣们出门去找,结果在野马群里看见他扑闪着大眼睛同匹浑身雪白的母马厮混在一起,顿时了然,黑风这老小子是老来春夕阳红,就不知道天马同野马结缘,会配出什么样的马驹子。
几个月以后,黑风将怀孕的野马拐回了殿,又过了一段时间,野马生了匹雪白的小马就是晨星,大眼睛小耳朵,浑圆的蹄子,除了毛色其他同黑风长得一模一样,家臣们都喜欢黑风,自然对野马和小马照顾得很好,几年以后野马死去,黑风伤心了好一阵子,但晨星随了黑风的体质,虽然血统算不得正统天马,寿命却和天马没差别。
黑风管儿子管得很严,晨星调皮捣蛋不懂规矩,都是用蹄子踹或者直接上嘴咬,所以这匹小马被教的不错,寒少宇很喜欢,可惜就是年纪太轻,好奇心旺盛又不够沉稳,所以骑出来的机会很少。
出了客栈拖沓步子萎靡不振走了一阵,喂了几个大青梨赔了那截萝卜头,马宝宝终于乐意跑,撒丫子一路狂奔,引得不少妖怪频频驻足观看。
“嘿!这就是青先生带回来的那个仙官统领!”
“哎!听说了么,这位可跟青先生有一腿!”
“啧啧!当神仙真好,看那坐骑就知道很有钱!”
看坐骑就知道很有钱?晨星一不挂金二没戴玉,从哪儿看出他很有钱的?
小乖鸟带他下榻客栈的时候,他虽然发烧晕晕乎乎的,但路还记得,策着晨星一路小跑到了同福酒楼门口才停,瞥一眼楼内,一楼大堂,二楼都是雅座,有屏风遮挡。小二吆喝着来牵马,寒少宇怕这酒楼老板小二同黑乌鸦是一党,没有声张,进大堂坐定,略一扫没看见青鸟和黑乌鸦,料想是在二楼,随便点了两个菜一坛酒,店里客人不多,老板看出他是仙官,亲自端了酒菜来招呼。
“贵客从何方来?”
“西荒。”
‘“到何方去?”
“听说这里热闹,特来逛逛。”
老板拍了几下手,“客官可是来对了地儿,咱们这儿好东西很多,漂亮姑娘也不少,客官您要不要”
寒少宇刚一入店看这老板就不像正经生意人,攀谈几句,果然很不正经,听这腔腔就知道是在变相拉红线贩卖人啊不,妖物了,怎么着现在这妖界的美人都愁嫁,只要是仙官就是抢手货就赶着往上贴了,一酒楼老板不开好馆子做好饭,请好厨子炒好菜。不做好本职工作竟然学当媒婆牵起了红线,还牵到他这里来,这真是岂有此理!
牵涉感情的事情,寒少宇很讨厌旁人掺和,在他面前说两句都不行,他甚至觉得天下的媒婆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才去做媒,吃这行饭的,都该早早去死下地狱。因为这世间的媒婆们为了自个的名声,总是鼓吹自己成了多少桩良缘,却从没算过自个撮合了多少对怨偶,而她牵线搭桥成就的一桩婚事背后,或许是某个权贵塞来的一箱黄金,或许是某个富绅递上的一沓银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或许是欢天喜地春风满面,红盖头之下的新娘或许是暗自垂泪伤心欲绝,而人群里或许还藏了个心病难医的小公子,一桩孽缘的起因,不过是媒婆不问缘由的一张金嘴,不理人情的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寒少宇在冥界堕落时,曾见过一个媒婆奔去转世,鬼差在生死薄上一查,对判官道:“大人这是个有功德之人,活了五十岁,做媒二十年,成就良缘三百桩”
判官听罢大喜,“善人啊善人!本官负责转生这么久,尚未见过如此功德的大善人,你在此恭候,本官这就禀明十殿阎王,给你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媒婆面露喜色,这一世被人一剑削掉脑袋,只有半边脖颈借丁点皮肉连着,因为是鬼,笑到激动处,整颗脑袋都轻飘飘地晃。寒少宇喝光坛里的酒走近,伸手拦了判官,他并不想管闲事,只是醉酒,见多了鬼灵,突然来个媒婆,说媒三百桩鬼差便如此激动,这实在是一件颇有趣的事情。
“神君大人有事?”判官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