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又舍不得这“道妖相斗”的热闹场面,藏在桌下,走也不是看也不是,一时好不尴尬。
“破了它!”
寒少宇眼中蓝光不减反增,剑身逐渐溢出点点光华,皎洁如霜冷冽如月,左右开弓挡开那些修士御来的长剑,剑身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练一样的虹光,那些侍从的剑是辅助,公子的剑却是主攻,侍从御剑缠住逐月,公子驱剑只作偷袭。
寒少宇看着逐月格挡,觉得自个对这些修士有些手下留情,于是运了仙力在指,一点一簇,逐月原本冷冽的剑身又镀上一层碧蓝。
“毁了它!”
寒少宇再次下了指令,逐月由守变攻,剑锋凌厉地在空里一扫,便将那些修士的剑齐齐斩断,尽数斩断之后,又光华大盛向公子的宝剑扑去,两剑相击火花四射,剑气轰碎了两张桌子,公子的剑身出现一道细小裂纹,他吃了一惊,撤了攻势想招剑回鞘,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逐月追上再一击,公子的剑应声而断,碎成两截,“咣当”两声掉在地上。
“我的仙剑!”公子捂着脑门一脸肉疼,“我的上品仙剑!”
“仙剑?”
寒少宇笑了下,脚上使了个巧力扫起剑柄那一截,掂了两掂,踹向一边。
“什么破铜烂铁,这也叫仙剑,别丢人现眼了!”
逐月飞入剑鞘自插上寒少宇腰带,公子更加震惊,指着他瞳色抖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剑也顾不上捡转身欲逃,没跑两步却被人拎了衣领,穿红袍的男人瞧着瘦弱力气却骇人。公子被像小鸡一样拎起来,仰面摔在桌上,红袍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掂了掂手里装着催情药的瓷瓶,连啧数声。
“该骂你不知好歹呢?还是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凤熙撑着手道,说完这句头一转,又看寒少宇,“二表兄,对意图挖你墙角的这个家伙你想怎么处置?”
寒少宇刚将最后一个还能站起来的随从打翻在地,听凤熙询问,抱了手找了张空桌靠定,看着凤熙手里的东西目光又阴冷三分,“随你怎么玩。”
“得嘞!”
凤熙长指一动顶开瓷瓶木塞,另一手捏了公子双颊,将那瓶春药灌进公子口中,许是顾虑药效太强,灌了一半倒了一半,又从袖里摸出一锭金子拍在案上,拍手揽着寒少宇肩膀离开。
“就这么把他扔下了?”寒少宇看着酒肆内扣嗓子眼儿的公子,微一蹙眉,“你这么玩真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
凤熙在那些修士的马中兜了一圈,极快卸下最好的一副缰绳换到魁首身上,长腿一跨跃上马。
“他不是有点急,不是按奈不住想睡男人,那这酒肆里这么多男人随便去睡好了,凭着他身体里的药性,一定雄风大振,过一阵子或许他们徐家的‘威名’就要在道士传开了,一举两得,多好!”
寒少宇掩了瞳色觉得好笑,擎了黑风的缰绳,也懒得回头去看酒肆中是什么光景,想来该是“春色无边关不住,一群修士没退路”,以恶制恶,妙哉妙哉!若这趟没带老凤凰来,按他脾性,该是把公子狠揍一顿,再脱了裤子阉了,决计玩不出这种花样来。
“这个给你。”
两匹神马并列在官道徐徐前行,凤熙递来一物,迎着阳光金晃晃地闪眼,正是那条‘偷鸡摸狗’得来的缚仙索。
“这是何意?”
寒少宇不想接,他不想对小东西用强的。
凤熙嘿嘿一笑倒不生气,不过手上仍是粗暴地塞给他,“你要是怕他恨你,就把缚仙索连他带你一起绑了,绑在一处说清楚,等他想通,再解开。”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寒少宇想了想,将那缚仙索捆在手腕处,藏在袖子里,已经入秋,钱塘的天儿依旧热得出奇。
“你说他会不会原谅我?”
莫名其妙问出这句,眼见徐家庄越来越近,心中也越加忐忑。
凤熙这回倒没有轻佻,想了片刻,罕见答得认真。
“有些事情不是说原谅就原谅的。”他道,“有些心结也不是说解就能解的,他不恨你,但是怨你,从上回青丘的事情来看,他认定你这一世眼中只有一个四公主,所以初见,你要跟他立刻谈情是个颇艰难的事情,保险起见,我建议你窝在心里的那些话先不要说,否则他一定会认为你只是习惯他陪,所以这么说先将他骗回南郊,心却不在他处,二表兄你要耐耐性子,见到他后,先稳住他,然后一点点跟他表明心迹,别一下子下猛药,我届时一定帮你,可他听得听不得,全凭天意,最坏的打算就是你睡了他,多睡几回,等他心里的怨气消了,看到你真心可鉴,自然也不会怪你。”
“可那样跟那个下流货有何区别?”经历刚刚的事,尤其听到那些混账话,寒少宇心中尤为不快,“有区别?来之前我还没觉得,但刚刚现在思量,真是龌龊至极!”
“你是风流不是下流!”
凤熙一夹马腹,魁首一溜烟窜得老远,黑风忙迈着浑圆的蹄子跟上,两匹神驹在官道上拉出两道长影。
第426章 风姿()
佯装无事递上拜帖,被徐家的家仆领进门时,寒少宇心中颇觉不自在,他和凤熙半个时辰前刚在酒肆打了徐家庄的公子,这会儿偏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来敲公子他爹的院门,这世上的是非恩怨可真是说不清楚。凤熙倒是坦然,被家仆领着,有意无意套他的话跟他打听青鸟的事儿。
“这些天那只斑斓大蟒确实让莫干山人心惶惶,若不是青公子,估计老爷都要丧生蟒腹,没法见到了”
家仆说这句,寒少宇和凤熙心里悬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凤熙开口就想问青鸟住处,寒少宇忙一拉他,凤熙郁闷瞥他一眼,用口型道:“怎么?反悔还是犯怂?”
“你连青公子的‘光辉事迹’都不打探清楚?怎么体现敬仰之心?又何谈勾搭拜访?”寒少宇用口型回他,抬手敲了敲脑袋,“用脑子想,别住处没打听着反让人家生疑赶出去!”
“就你事儿多,其实就是怂了吧!”
凤熙虽然嘴上埋汰,却也清楚是自个太过着急,其实哪能不急,刚把人家公子在酒肆里打了一顿又灌了催情春药,虽然那帮人一两个时辰内回不来,但万一回来了呢?他和寒少宇不是处境特别尴尬?但谨慎起见还是耐着性子套家仆的话,家仆特别健谈,对青鸟救了他们老爷的事情尤其感激,细问之下寒少宇才知道就在七天以前,那条大蟒又在后山出现,掳了个山上的猎户要带回去吃,却被提前埋伏在那儿的徐家修士们截住了,他们布了一道法阵,却没想到那条大蟒再次冲破法阵还打死了十几个修士,显了本身尾巴一扫竟然把捉妖的法阵仙器毁得一塌糊涂,家主拿着家传宝剑跟那妖精打了几个回合,却被那条大蟒蛇偷袭,卷住差点被拖进洞中,青公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赶到的,一把青锋剑刺伤了大蟒的尾巴救下家主,那蟒蛇一看情势不妙逃了,青公子也没有追的意思,再说经历这一场,徐家元气大伤需要休整,家主就将此事暂搁,听了青公子的话,在玄门之中四处布榜招纳仙士来莫干山降妖,几日之间,登门的仙士已有百人。
“两位也是来此帮忙捉妖的吧。”
家仆这么说,寒少宇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过来,山道上就有小童摆了茶水恭候,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主动将他们引到山门前。按说这样的修真世家,将家业建在深山之中就是图清静为修行,隐居避世极少有客往来,但沿途过来徐家的表现同大多数修真世家背道而驰,寒少宇还以为是这家别树一帜,原来是他俩赶得巧,恰好碰上徐家家主贴榜招贤帮忙捉妖。
没回答就算默认,家仆又道:“两位先生一定很有本事,您两位的那两匹马可是神驹,和青公子的马可有一拼!”
青公子的马?
寒少宇当即心里纳闷,心说他们家小东西什么时候在哪儿弄了匹神驹??在青丘那晚怎么没见着?
不过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位徐公子在酒肆对他和凤熙的坐骑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兴趣,八成是看到青鸟的神驹,觉得要与青鸟相配必然要有一匹好马才行,所以才不论代价想让他和凤熙割爱。
大傻子!
寒少宇心中骂了那公子一句,油然而生出一种无法压抑的优越感,虽然连他自个也觉得拿一匹坐骑来鄙视情敌很无耻,可还是觉得优越还是觉得开心。
“那青公子的住处在哪里?”凤熙问了句,“反正大家目的相同,我们也想瞻仰一下青公子的风姿。”
老凤凰说到“风姿”两字中途微微一顿,冲他眨眼似有什么深意,大概是他的目光掩不住淫荡,寒少宇莫名被那眼神一勾,就不自觉想起来来莫干山时路上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刚入钱塘境内不久,还没出城,途径一条花街十分热闹,凤熙喜欢热闹,便策着两匹坐骑放缓了步子,街边围着一堆人,都聚在一间招摇的木楼下交头接耳,走近了看见楼上挂花的红牌子寒少宇清楚了,这肯定又是哪家妓馆新来一批妓子,选出个品貌上佳的为噱头当活招牌招揽生意。
“二表兄,美人在看你!”老凤凰扇着扇子骑在马上,调笑不绝于耳,“哎呀好一个美人,可惜不合我胃口,听说还是个雏儿,你要不要?要就把银子拿出来,延误一晚也没事儿!我会帮你守口如瓶,你可以安心打你的野食!”
黑风刚踏入这条花街寒少宇看着周边景象就知道老凤凰又要“喷粪”,觉得烦才屏了声音,这会儿解了术往楼上一瞟,看见老鸨身边站着个穿艳丽衣裳的清秀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皙眉眼温和,虽然穿着用于招揽恩客俗不可耐花里胡哨的衣袍,浑身上下却透着股书卷气,刚显棱角的五官稚气未脱。
老鸨声音尖锐,木楼之下围的几乎都是男人,大多中年,翘着嘴角眼冒热光盯着少年,嘴巴里喷出的淫言秽语着实让寒少宇的耳朵备受煎熬。
少年一直微低着头,不敢去看木楼之下的盛况,四周的男人们却看他起哄,要求老鸨给个彩头,不然没人愿意出钱“拔这头筹”。
老鸨眼珠子一转,一把揪住少年衣领,少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忙用手去挡,却被老鸨狠瞪一眼,动作一滞,衣带飘飘落地,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
底下的男人们又是一声惊叹,寒少宇将头撇向一边。如果有人问他哪里最能看出“人性本恶”,寒少宇会答其地有三,一为监牢,二为赌桌,三就是这春情无边的妓院。木楼上这少年想必是哪个没落大户家的公子,能站在花街之上任人如此凌辱,无外乎家道中落走投无路,债主上门卖身为奴。
此种事是风尘事,看得救不得,惹上就是一身麻烦,再说人各有命,这一世能落到此种境地,想必是上一世造了什么孽,这一世才来偿还果,等偿完了还完了,自有福报将至,老天是公平的。
“好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凤熙仰头感慨,“二表兄真不动心?你看那个腰!你看那个背!”
寒少宇策马扭头便走,少年的确算得上好看,清秀干净,腰背修长,可惜他心中装了一个青鸟,旁的人,却懒得再挤挤塞进去。
第427章 醋缸成精()
可这老凤凰偏偏把那光景记住了,临进门一句“风姿绰约”的调笑,不知是在笑他当时犯怂,还是在笑他这活了几千年的神君竟然对木楼之上的少年起了怜悯之心。
寒少宇却无暇猜忌他的用意,就那两字,他就想起木楼上少年裸露上半身腰背修长,白花花一片干净的身体,脑中挥之不去。凤熙再提青鸟,他又不自觉去想青鸟那身青衣粉衫之下的身体是不是也是腰背修长,干净好看
这是个龌龊的念想,好在他活得时间够长,对情欲之事把控极好,只凝神顷刻便将这念想清了出去。凤熙又问那家仆,说青先生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还需要徐家主张榜纳贤,难道以他修为还治不住一只大蟒不成?
“提这个我们也奇怪。”家仆答,“青先生似乎对那只大蟒很忌惮,救了家主那天,明明用青锋宝剑钉住了大蟒的尾巴,围猎大蟒的修士都说让他趁机杀蟒,但青先生却踌躇不愿近前,眼睁睁看着大蟒挣脱逃走才过去把剑捡起来,感觉感觉他好像怕蛇。”
顿了顿,又道:“毕竟是个野仙,毕竟是只青色大鸟修成的野仙么,怕蛇也难怪,可以理解”
凤熙“喔”了一声,心中并不赞同,无论是仙还是妖,全以修为定强弱,而他那堂弟的修为高于那只斑斓狂蟒,怎么可能会惧怕?莫不是那条蟒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宝,堂弟是忌惮才犹豫不近前?
转头去看二表兄,却看到寒少宇脸色阴郁得可怕,拽他一把以口型询问,那家伙未答,凤熙想了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觉得一定是“风姿”两字引得二表兄不快,来这儿前路过那家妓院看到那个少年是故意调戏,因为二表兄最近心情不佳,想给他找点乐子吵两句过个嘴瘾,谁想这家伙这么敏感,哎说到底是他嘴欠。
怕蛇么
寒少宇却知青鸟这恐惧来源何处,心又被揪了一把,颤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凤熙转过头看他询问也没搭理,不自觉随着家仆穿过厅堂进入一排厢房,徐家的家宅很大,院子套院子,这一排厢房就共用一个小院子,没什么特殊的植栽,倒是放着两排架子,上头都放着兵器,听见有人入院的动静,原本关着的房门陆续被人打开,都是装扮各异的散修道人,却没有见到青鸟。
“二位就住这两间。”
虽然是乡下地界儿,但徐家的厢房环境还不错,内里整齐,虽然没有他们的神殿宽敞物件齐全,但在凡界已算得上懂待客之道的大户人家。
“哎!我刚跟你说这么久你把我们带这儿来干嘛?”凤熙拽住要走的家仆道,“我不是说了要拜见青先生?你可别告诉我青先生在这些凡夫俗子里!”
家仆听这句打量凤熙数眼,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啧啧称奇,凤熙被他打量得颇不自在,微微蹙起眉。
“先生真是高人啊!”家仆道,“是这样,因为这几日来咱们庄上的仙士实在太多,东厢房已经住满了,只剩下西边这一排厢房还有住处,另外不是我不带您去东厢房找青先生,而是这位青先生喜欢清静,早叮嘱过不见客,平时除了咱家的老爷公子能随意进出他住处,其他修士和咱们这些人,是不敢去打扰的”
凤熙心中一凛,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他那二表兄的脸色阴郁得可怕,正想说几句调侃,家仆仰头看了下日头,又道:“不过见肯定是能见着的,两位来的时辰正巧,再过一炷香工夫咱家就要开席了,老爷每日傍晚都要设宴款待这一日到来的修士,所有住在这宅子的修士都会出席,青先生既喜欢清静,也喜欢热闹,也会一起,到时您在宴上就可以见到他啦!我再跟您提点一句,青先生喜欢喝酒,您端着酒去敬他,喝两盅聊两句,一来二去不就成为朋友了么?”
凤熙略一思索,觉得一炷香也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再说刚刚在酒肆二表兄心里憋气揍那些随从下手狠了些,再被他们那发春的公子纠缠,后来离开他又使了手脚赶散了那批人的坐骑,等那些家伙赶到徐家庄一定夜很深了,那时他俩早就捆着青公子跑路,有本事就御剑来追好了,看他们的破铜烂铁能不能追上天马神驹。
于是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