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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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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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绾严重精光一闪,而后说道:“无妨,我只是随便问问,启明不必在意。”

    顾绾看着小少年昂首挺胸,手中拿着一本书,倒是有些好奇,便又开口问道:“启明四书五经可学全了?”

    “只是粗浅的通读而已。”

    小少年这等年纪说粗读却也当真了不起。

    走了片刻之后,顾绾来到一片苍竹青碧之地。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江南园林竹林讲究秀丽温婉,而这竹园之中却种着粗大的毛竹。

    在这精美的庭院之中,倒是显得有几分怪异。

    更为怪异的是,里面传来一声声劈砍之声,难不成潘家的这位老先生是在砍竹子?

    走过一段羊肠小道,只见脱去外袍的老者正拿着一把斧头,砍着一根十分粗壮的竹子。

    小少年站定,对着老者行礼恭声说道:“祖父,姑姑来了。”

    老者放下手中斧头,从侍女手中拿过外衫。

    转过来身来对着顾绾,朗声一笑道:“倒是让阿绾见笑了,砍竹乃是老夫一大癖好。”

    “当年叔父于帝京为官时,与升庵先生交好,自请滇南,我听闻滇南风俗,喜以竹为屋,却也是分外风雅。”

    老者笑了笑,开口说道:“任兄在信中说顾氏阿绾聪慧过人,今日一见倒是不错。”

    “多谢叔父夸奖。”

    “当年升庵之居所,乃是老夫一竹一绳修筑而成,如今十八年已过,岁月无常,君心难测啊。”

    顾绾听完之后,心中暗道,这位老先生恐怕并非要和她说他与那杨慎的友情,杨慎之困境恐怕在嘉靖一朝等闲难解。

    只是事在人为,利字当头,又有何不可?

    “升庵先生之妻黄娥散曲,黄莺儿所唱,积雨酿春寒,见繁花树树残,泥途满眼登临倦。江流几湾,云山几盘,天涯极目空肠断。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若君王心如铁石,不感其诚,又当如何?”

    “那就破开,世间无坚不摧之物无非利之一字,就算帝王也不例外。”顾绾从桌案上拿过那把斧头,朝着一根最为粗大的竹子走去。

    而后双手扬起,狠狠地朝着那根竹子砍去。

    “竹腹为空,击而必碎,叔父,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竹子应声而倒。

    太仓贡院之外,天降大雨,只是此时依旧人山人海,九月初放榜,学子无不翘首以盼,顾知与顾维钧打着伞却死活挤不到里面,在家中无法安然等捷报,便只好冒雨出门,只是没有想到贡院门外依旧是人山人海。

    都是一群情绪激动的家伙,自然是大哭狂笑者皆有,更有甚者扔掉伞在雨中大笑狂奔,也有落榜失魂落魄想不开要去跳河的,好在贡院的差役们都有经验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差役拿长木一捞,便把人给捞了上来。

    顾维钧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努力抬头网上看,赫然在第十六名处发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一阵狂喜。

    赶忙对着在外围的顾知说道:“爹爹,爹爹我中了,第十六名!”

    顾知一阵欣喜,赶忙说道:“我儿中了真是太好了,只要我儿中了,我就安心了。”

    顾维钧赶忙往下看,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依旧没有看到自家爹爹的名字,在这外面的顾知不禁有些灰心。只见前面一个高个子突然高和一声,苍天不公便晕了过去。

    恰好露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赫然是顾知,顾维钧忍不住高声喊道:“爹爹!你中了!中了!”

    顾知一听,顿时感觉脑袋里一阵白光,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中了,真的中了!我顾知考了二十年终于中了!!”许是这位新晋的举人老爷太过激动了,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顾维钧赶忙转身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可是奈何人太多,顾知就这样直接倒在了地上,身后还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就在此时,一个打伞的年轻公子赶忙将顾知扶起来,此时顾维钧也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王公子,今日也来看榜?”

    王偕一愣,而后说道:“是。”

    “阿绾去了绍兴,家中亲族成亲去贺礼了。”

    王偕一阵失望,顾维钧心中不禁一阵复杂,此时顾知终于悠悠转醒,看到顾维钧之后,开口说道:“维钧,为父当真考中了!”

    “考中了!真真的考中了。”

    顾知长叹一口气,竟然哭了出来,而后说道:“若是你娘在就好了。”

    父子俩感慨一番,才终于发现身边的王偕,顾知赶忙问道:“王公子功名如何?”

    “似乎是第一名。”

第五十八章 入赘() 
“那便是解元了。”顾知摸了摸胡子,心中有几分羡慕,可是随即一想,却也暗道不错。

    此时王偕对着顾知轻声说道:“不知何时上门提亲合适?”

    顾知一愣,清咳一声,而后说道:“这个,待到阿绾归来之后再说。”

    顾知说完,就带着着顾维钧走了。

    远在绍兴的顾绾,此时自然不知道父兄的好消息。只是这些时日,她与潘老爷倒是商讨了不少事情,漕运之事归根结底便是税收之事,万历年间的一条鞭法,于江南之地颇为有效,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农民免去了劳役之苦,世家大族从银两易物之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朝廷税收增加,三方得益,看起来非常完美,但是事情远非如此简单。顾绾知道所谓一条鞭法也只是延缓了国家财政的颓势,它并不是整个大明朝的救命药。

    只是利字当头,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也有大把大把的人往里面跳。

    这一日晚间,顾绾和任萱儿到了新娘子的房间,绍兴风俗,女子出嫁前三日,重要女性亲属的添妆仪式。

    这顾绾算来算去也算是这潘蕴的姑姑,自然是有幸在其出嫁之前,为其添妆,昆山潘家本就豪奢礼单自然十分好看,加之在场女性都知道顾绾身份特殊,颇受潘家老爷喜爱,所以在场的诸位贵妇们倒是十分尊敬顾绾。

    此时新娘子正坐在镜子前试装,潘蕴虽然长相并不没有昆山潘家的潘咸宜出众,可是却别有一番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

    “姑姑真好看,我还从未见过姑姑如此明丽的女子。”

    潘蕴轻声说道,声音温软,听的人心里舒服。顾绾忍不住轻轻一笑,开口说道:“蕴儿也十分美。”

    顾绾为潘蕴带上南珠凤冠,越发衬的人美如画。

    此时一旁的贵妇人说道:“我可听闻我们未来的姑爷一表人才,更是绍兴有名的才子,三日后的那一场婚事,却不知要招惹多少绍兴女子的羡慕了。”

    潘蕴偷偷地去看过徐文长,确实是潇洒俊逸。一时间俏脸通红。

    众人笑闹一阵后,便散去了,顾绾临出门之前,又看了潘蕴一眼。心中突然一阵惆怅。

    这位温柔如水的女子,或许是真应了那句红颜薄命,总之几年之后香消玉殒。

    顾绾轻叹一声,便离去了。

    顾绾回到小楼之时,看到任萱儿独自对镜。

    “萱儿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越发觉得这张脸平淡了些,若是能像阿绾这般美丽可人,想必人生定然是另外一番模样了吧。”

    顾绾有些好笑,她开口说道:“说不定还没有此时痛快呢,长得美被家族当做联姻工具,萱儿觉得如何?”

    “倒是我庸人自扰了,阿绾说的对,何必为难自己。”

    “可是那潘玉安说了什么?”

    “他早就被阿绾你打怕了,此时看到我都跑,哪里会说什么话?”

    此时任萱儿拿出来一封信,递给顾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绾,祖父来信说,顾伯父和顾公子都中举了。”

    顾绾先是一愣,后而有些自满的摸了摸眉毛。

    “不出我所料。”

    任萱儿看到顾绾如此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便赶忙开口说道:“那另一个人呢?”

    “不出意外,解元无误。”

    “你就如此自信。”

    “自然。”

    “恭喜你,解元夫人。”

    “同喜同喜。”

    这两日府内大大小小都在忙碌,只是任萱儿却发现一阵不对劲儿。

    “古来女子嫁人,喜堂却也不该设在女方家里啊。”

    “这不是入赘吗?”

    “婚礼请贴上并未说明是入赘啊,况且这徐文长在绍兴颇有才名,怎会入赘。”

    顾绾一愣,这点她倒是没有想到,古代对于入赘的男子极为贬低,徐文长也算是个有才之辈,怎会如此轻易入赘,青史单单一笔勾勒,可这其中隐秘却无人知晓。

    两人正在花园中叙话,身旁走过几个侍女,看起来神色匆匆似乎十分着急,其中一个侍女还说道:“这姑爷怎么能如此呢,竟然亲自上门来退婚书,这可让我们小姐如何是好。”

    顾绾一愣,退婚书,在成亲前一日,这徐文长到底是要干什么?

    “去看看。”

    不用人指路,顾绾便知道看热闹到何处,潘园之中最为热闹的前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只见一个身着长衫身资修伟的男子拿着一张婚书,笔直的站在堂前。

    “老爷今日有事,姑爷还是回去吧。”

    徐文长冷声说道:“我徐文长绝不入赘!”

    潘蕴的母亲赶忙出来,看着徐文长开口说道:“文长,你就听我一句劝,先回去,明日就要成亲了,你让蕴儿如何自处?她现在在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身子本来就虚,你这是要害死她吗?”

    徐文长脸上一阵不忍,可是还是说道:“伯母不必多言,我并非不满娘子,只是实在是不知情,我如何知道兄长与你们约定考不中就入赘!”

    “你们这般,倒是要置我于何地?”

    潘母见他如此坚定,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日恰好夫君与公爹都出去了,这下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顾绾总算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文长那位兄长与潘家约定了若是他考中举人,则正常婚嫁,若是考不中则入赘。

    如此看来,确实有些过分了。

    “徐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徐文长转身看向顾绾,问道:“娘子是?”

    “若是文长与蕴儿成亲,却也要叫我一声姑姑。”

    徐文长…………

    “此处人多嘴杂,文长难不成想明日绍兴皆知此事吗?你至蕴儿于何地?”

    “我………”

    “文长不必多言,且随我和嫂嫂一起到内间说话。”

    徐文长无法只得随两人到了内间。

    一到室内徐文长气势顿弱,其实方才也只是过于气愤,现下想来确实有些鲁莽了。

    顾绾看到徐文长如此模样。

    心中了然。

    “文长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

    徐文长坐下来,却看到顾绾微微一笑。

    顿觉浑身一凉。

第五十九章 忽悠() 
顾绾与潘母在内室里和这位徐文长温言软语的说着,就说让他赶紧回去准备,这婚是无论如何也退不了的。

    徐文长一语不发,脸上透着一丝倔强。

    “文长除了这身学问,可还有其他一技之长?”

    顾绾突然问道,徐文长一愣,而后说道:“在下还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

    此时顾绾对着潘母说道:“嫂嫂,我单独于文长说几句可好?”

    潘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出去了,此时这内室便只剩下顾绾与徐文长二人,顾绾收敛起那副端庄的模样,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徐文长突然见到顾绾如此模样,心中惊讶。

    “之前说的都是废话,人本自私,若是文长你稍稍顾忌别人的感受,就不会再如此大厅广中之下给予潘家难堪了。”

    此时徐文长正要说话反驳,却被顾绾抢了先、

    “当然,他们也没有顾忌你的感受。”

    顾绾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走到徐文长身边,开口说道:“此时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来权衡利弊,到底那一条路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你出生卑贱,乃是婢女所生的庶子,此时母亲还在外面居无定所,而你却无能为力?”

    徐文长听闻之后,面上一阵恼怒,可到底修养极好,而后说道:“娘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欣赏文长的才华,想着若是埋没了如此美玉,岂不可惜?”

    “三年之后,在下定当中举!”

    顾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恕我直言,我看过文长的程文,晦涩难懂,几乎不按章法,仔细通读三遍之后才得以了解其中大意,虽惊为天人,可是却不符合程文要点。”

    但凡文人都有几分傲骨,被人批驳文章之时总会心中愤懑,徐文长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你一个女子难不成还考过科举吗?”

    顾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父兄今年皆中兄长更是前二十,未婚夫乃是解元,文长以为如何?”

    徐文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可是心目中却有一丝丝羡慕,他于科举之途,一直不顺,日夜苦思,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我却十分确定,他们的三人的才华都不如文长。”

    “娘子谦虚了。”

    “我从来不说假话,我只是想要文长明白,科举一道才学不重要。”

    顾绾看到徐文长如此模样,便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对了。

    “你娘子告诉我什么最重要。”

    “我未曾考过科举怎会知道什么最重要?”

    徐文长……

    顾绾坐下喝了一口茶,而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一个真理,那就是所谓天分,天资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重要,有些看似天才的人不过是掌握的正确的方法,使用这个方法认真的练习三年,必然会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包括音律,绘画,书法,甚至是木艺,锻造,各行各业均是如此,考科举也是一业,自然也不例外。”

    “正确的方法?”

    徐文长一愣,正想要问顾绾什么是正确的方法,顾绾却开口说道:“我并不知道什么科学的方法,可是科举已然实行数千年,定然有无数前辈可供参考,以文长之智,并不需我多言。而且我说这番话最重要目的并非告诉你方法,这个我也不知道,而转是变你的思维,不要妄想用考试打动谁,这个尤为重要。”

    “请娘子明说。”

    “时间不早了,文长请回吧,明日还要准备婚礼。”

    徐文长沉默片刻。

    “那告辞。”

    徐文长走了之后,任萱儿进来,看着顾绾有些惊奇的问道:“阿绾你到底说了什么?这位主竟然如此心平气和的走了?”

    顾绾微微一笑说道:“须知这位并非是因为入赘生气愤怒,而是因为举业不中,他何尝不知道此时入赘潘家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入赘的前提就是他今年未中举人,徐文长年少成名,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方才他肯跟我们进内室详谈,就是心中有些后悔了,想要找个台阶下。”

    顾绾说完,任萱儿一阵感慨。

    “阿绾,当真是洞察人心的一把好手啊,仔细想来,若是这徐文长不想娶亲却也不用直接到府上,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看来这人是气昏了头啊。”

    顾绾心中暗道,其实人都是这样,当一件事情失败的时候,他就会不自主的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载体来承载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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