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闻之一顿,和小高对视了一眼。小高脸色惨白,却又无法忤逆了王爷的意,最终小安只得去订两间房。
赵锦程看着苏启风的睡颜,心中有些欣喜,这样的他,他还不曾见过。待到小二过来要领诸人上楼歇息,赵锦程上前一把拉起苏启风,扛在肩上,由小二领着去房间。
小高看呆了,看着小安,指了指那九王爷,小安摇头道:“你不知道吧,我们……二少爷他力大无穷,苏……大少爷他这身子骨,在二少爷看来不成问题。”
赵锦程将苏启风扛到了房间,随后将他往床上一放,看着躺在床上睡意深重的人,皱了皱眉,弯腰动手将苏启风的鞋袜脱了下来,然后托起他帮他除了外面的衣裤,再将他推进床内侧。看他一脸睡得毫无防备的神情,赵锦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吹灭了灯,自已也脱了衣物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了起来。转头,不由的微微笑了笑。曾经,这样的时刻是他梦里也想不来的。
窗外的月光映入了房内,赵锦程凭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凝视着躺在身边的人。看到他眼下的两团青黑,不由的抻手去摸,这一摸便一发的不可收拾,渐渐的将脸也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能细数他的睫毛,近到彼此呼出的气能轻拂到对方脸上。
赵锦程咬了咬唇,最终将自己的唇也覆了上去。温温软软,感觉很好。顺势以舌抵开他的唇齿,欺了进去。勾住他的与之纠缠。苏启风被他这一吻吻得呼吸不畅,不由的闷哼出声转头想要挣开。赵锦程心中一惊,急忙撤离,睡梦中的苏启风得以脱困,吸了两口气,嘴里含糊着道:“景平……别闹,明日我还要上朝去……”
赵锦程如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瞪大眼睛震惊不已。瞬间连呼吸都觉得疼痛。片刻后,慢慢翻过身去背对着床内侧。然而,背对着床内侧的他却未曾发觉,身后原本应在熟睡中的人此刻却慢慢的睁开双眼,于黑暗中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四人又早早的起身,在客栈内吃过早饭便又要继续上路了。
小高在客栈门口整理马车,抬头看到自家大人正走过来,见他经过昨晚一觉之后精神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好了许多,眼下的两团青黑也已消散不少,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再一转头,又看到正走出客栈门口的九王爷,看见他一付郁郁寡欢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昨日苏大人他睡着了,王爷他不高兴了?小高心中一慌,再看了看苏大人,不由的又开始为苏大人担忧了。
四人坐上马车,赵锦程坐在车内低垂着头,一反常态的不言不语。苏启风坐在他对面,见他并不打算再骚扰自己的样子,便拿出本书看了起来。马车内静悄悄的,而坐在外面赶车的小高、小安两人则查觉出不对劲来了,里面二位照理来说昨晚上都有睡饱,怎么今天却没像往日那般热闹呢?心怀诧异两人继续赶车。
马车一路在小道上飞奔,几天的路赶下来,估计加快点速度今晚便可到达芜县。为了路上不耽搁,四人便在马车上吃干粮。
苏大人看赵锦程脸色有些苍白,便递了水袋过去,道:“是不是车子驶得快,颠得不舒服?那我让小高他们驶得慢些。”赵锦程淡淡摇了摇头。苏启风扯了扯嘴角,到有些不习惯了,悻悻然收回水袋。
“平时看王爷您身体很好,又力大无穷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如今这般虚弱。”苏启风为调节马车内尴尬的气氛,玩笑道。
赵锦程一眼瞪过去,似有些微怒。
苏启风抓了抓头,不知自己刚才是哪里说错话了。
傍晚时分,马车驶进了芜县的城门,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四人特意找了家算不上豪华,且普普通通的客栈住下。
一下榻客栈,苏启风便注意到四周都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感觉。随即用疑惑的表情看了看一旁的小高,小高略略想了想,随即恍然,一拍手道:“大人,今天可是中秋节啊。”
“原来是中秋节……”苏启风远远看着街上张挂着的彩灯,想到了去年过中秋节时的情形,下意识的露出了微笑。身旁的赵锦程淡淡看了他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客栈。
四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了房间。待到远处天空中夕阳的余辉尽数消失,街道上挂着的彩灯便都被人点亮,映得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光影重重,晚上芜县的百姓都出了家门来夜游集市,街上人潮攒动热闹非常。苏启风倚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的热闹情形,心中不由的有些牵挂府中那几位。欣儿和小小本就在府中,进宣和景平不知有没有赶回来,如果回来的话,知道自己此时出门了,不知会不会恼他。
正出神间,房门被轻敲了几下,随后小高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大人,这家客栈的老板人很好,今天是中秋还特意送我们几枚月饼,我拿了一半让小安送去给王爷,这些拿来给大人。”说着,将一盘月饼放在桌上。
苏启风走到桌边,道:“你也拿几块去吃,今天是中秋,你跟我出门在外也没法和家人一同团聚过节,难为你了。”说着,摸出几两银子给小高。“我看外面的集市很是热闹,你也去逛逛吧,也能感受一下他乡过节的气氛。”
小高欢喜的接过大人的赏钱,随后拿了两块月饼,便高高兴兴的退了出去。
苏启风看了看窗外,回头坐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枚月饼咬了口,豆沙馅的,皮软馅甜,味道很不错。端起茶杯刚喝了口,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正喝到一半的苏启风一时不备,被水呛着了,接着猛咳不止。待到缓过气来,抬头见来人是赵锦程。
苏启风望了望门口,疑惑道:“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今天是中秋节。”赵锦程看着苏启风,眼如萧瑟秋水,眼中神情淡然,转头看向窗外。“我想让你陪我去逛夜市。”
苏启风嘴张了半天,想拒绝的话在心中滚了又滚,最终道:“好。”
好。
这字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事实证明,他也的确应该后悔。
两人信步走在街上,周围人山人海,耳边不时听到各摊主的叫卖声,身边有三三两两个孩童提着兔灯相互追逐嬉戏,再远处还有见到男女站在摊边挑选信物相赠的。
苏启风在心中叹息,自己向来不喜欢热闹,如今处于闹市,还真的很不习惯。
“拿去,戴着。”赵锦程递给他一个面具,上面什么都没画,只是一个白色的面具。
苏启风看了看面具,再看了看他。
“一直以来你所表现给别人的,都不是真实的你,而真实的你一直被你自己藏着,我到觉得,你很适合戴这面具。”
见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苏启风抻手接过。“或许,你是看透了真正的我。”转头,看着卖面具的摊子上摆着的各式面具。“那么,你是哪种面具呢?”再一转头,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苏启风心中一惊,赶忙左右的张望寻找。视线之中却并没有见到他。心中顿时有些慌张,撒开腿的奔寻着他,想要喊却又不知该喊他什么好,只得一个人干着急的寻找着。
最终,苏启风寻到石桥边上,看到站在桥上凭栏而望的人,他顿下了脚步。慢慢的走近,站在那人身边,苏启风抻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恭喜你,终于找到我了。”赵锦程面无表情并不看他。
苏启风松了口气,靠在栏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怎么?担心我?”轻笑一声,转头看他,顺势瞄了眼他手上拿着的刚从他脸上摘下的面具。“现在知道真实的我了吧。”
苏启风一甩手,将手中的面具抛到桥下。“错,要戴也不戴个好看些的。”
赵锦程看着渐渐沉到河下的面具,并不言语。
两人站在石桥上,苏启风双手攀在栏杆上,看着河面上飘着许许多多的一只只纸船,有许多女子在河边放纸船,每只纸船上面都插着支点燃的蜡烛,摇摇曳曳的往远方飘去,在河面上形成一条光的银河。突然想起什么,苏启风抻手入怀中,拿出个帕子包裹着的东西,打开帕子,里面包着块月饼,正是他先前咬了一口的,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赵锦程,苏启风将月饼掰成两半。咬过的那半自己留着,将另一半递了过去。
“今天是中秋节,多少总要吃些月饼。”
赵锦程转头看他,再看了看他手中的半块月饼,最终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脸上漾出一抹淡笑。
“你一直以来,就很习惯照顾人,从来都是这样。”
苏启风低着头,专注于吃自己的那半块月饼,没吱声。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太过自做多情了。”赵锦程的声音似这夜空般轻柔飘渺。
苏启风猛然转头看到他的侧脸,见他抬头望着夜空,嘴角噙着一丝笑,此时一束烟花在空中炸开,映得夜空中火光点点,忽明忽暗,在这光暗交替中,苏启风看到他的侧脸上流下一道晶莹的闪亮。
苏启风低下头,撇向一旁。
今晚真的很不应该同他出来。
既然是暗访查案,当然是不能惊动当地的官府,只能在暗地里从百姓那里调查,或是暗中寻找蛛丝马迹而从中得知真相,但是,这些又不能做得太频繁、明显,所以……
“你说什么?开茶馆?”赵锦程拍桌而起,一脸不敢置信的吼了出来。
苏大人不由的捂住耳朵。心中道:我还没说开妓院呢,只是开个茶馆而已,就吼成这样。
“苏启风,你还知不知道我们是来查案的?不去花时间调查,却想着在这里开茶馆,你到底是不是来办案的?”
看着对面坐着的面色铁青的人,苏启风放下手,道:“我们是来暗访的,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要知道凡是做了不法之事的人都会心中有鬼,自然各方面都会很是警惕,我们每日暗中调查就算足够小心,但多少总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不如我们守株待兔,让我们想要知道的事自动来到我们面前自己讲给我们听。”
“那么开茶馆就是你所谓的守株待兔?”赵锦程一挑眉,低头看他。
苏启风点了点头:“向来妓院、酒楼、茶馆是消息最为汇聚之地,妓院……”赵锦程向他两眼瞪他,苏大人继续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不做考虑,而开酒楼又太过麻烦,想来,还是茶馆最好最妥当。”
听完他这席话,赵锦程慢慢坐了下来,稍做沉思之后,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见他已经首肯,苏启风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纸来。“要用来开茶馆的店面我已经租下了,为免对方生疑,租期订的是一年。”说着,将租约推到赵锦程面前。
“你动作到快。”赵锦程瞥他一眼,拿过租约细看。
“店面所处在繁华的街上,我已经订好了桌椅,即日便让他们送来,另外也已经贴好了告示,再要招几个跑堂倒水招呼客人的伙计。然后……”苏大人抬头想了想。“还要备些茶杯茶壶,以及果品瓜子什么的。”
“既然你都已考虑周全了,那你就去办吧。”把租约一放,赵锦程抬头看他。“你到是对茶馆很是熟悉。”
“那当然。”苏启风嘿嘿一笑。“当年被派去介阳任知县那会,闲来没事便是钓钓鱼,听听说书什么的。”抬头看向窗外,似在回想。“其实相较现在,到是在介阳那会儿过得舒心惬意。”
赵锦程看他一眼,缓缓低下头,“开店的日子就定在三天之后,我们尽早开店,便能尽早调查出事情来。”苏启风道。
***
三日之后,芜县繁华街上新开张了一家茶楼。店堂内摆设舒适,所供应的果品精美,还请了当地有名的说书先生前来说书,新店开张半价优惠,一时间为人所津津乐道。
夜里,关店之后,所有外面雇来的伙计都已回了家去歇息。苏启风伴着一盏油灯在桌上算着一日下来的收支流水账。
“这么晚了还在算账,怎么当初不想着请位算账先生。”赵锦程走了过来。
“人多嘴杂,又不好管理,再说算账这事还得我们自己来,不然怕被人会查觉出些什么来。”苏大人头也没抬,拿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记下加减乘除后的数字。将最后一个数字算出,放下笔,拿起账簿叹了口气。“光今天一日,便亏了五十多两银子。”
赵锦程皱眉。“很多吗?”
“多……”苏大人摇头。“光五两银子,普通小户人家便可用一年。你从小生长在宫里,是皇家子嗣,自然不会了解的。”
听他这么一说,赵锦程原本恬淡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生家皇家是我能选择的吗?你以为身为皇族真的带给我所有的幸福了吗?苏启风,你自以为你很明白吗?你以为皇族就真的如外表所表现的这般光鲜吗?你……你……”指着他的那只手悬在空中抖了又抖,最终往下一挥,赵锦程转身离去。
看他离去的背影,苏启风抓了抓头。他又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一时感慨而已。不过……再一回想,他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有道理,皇族……皇族啊,是最为黑暗的一群人。
'你以为皇族就真的如外表所表现的这般光鲜吗?'朝赵锦程离去的方向看了眼,随即收回目光,将桌上的账本、砚台收拾起来,便也去歇了。
有些事,不能涉入太深,怕的是会迷失自己。
***
数日之后,茶馆的营业开始进入了正常的动作,就连每日的收入也已逐渐开始盈利。而重中之重则是他们近来从来茶馆聊天喝茶的百姓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好比,此地的县官明明官不大,却开消甚大,在芜县拥有不少的房产,且不旦在家中有一妻二妾,还在外面有两位外室。平日里在这芜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凭借着山高皇帝远,严然是一方的土皇帝了。
“我当初在介阳做知县时可没这排场。”苏启风半开玩笑的道。“当初我还特意在后衙的府中围了圈菜地自己来种菜吃,平日里得空了去河边钓鱼来加菜,有时也会有百姓送我点菜什么的。”
“朝廷没给你俸禄?”赵锦程瞥他一眼。
“那些俸禄哪里够花,再说我府上人又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家里那四位,苏启风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赵锦程咬了咬唇。苏启风看在眼中,便转移了话题。“今天还听说了件事,说是此地的知县勾结了当地的按察使和布政使,就连总督和巡抚都被他给买通了,如此一来,连正二品的官都牵涉其中,我这三品的官到是不好管了。”看了眼坐在对面神情凝重的赵锦程。“难怪皇上会让王爷亲自出来暗访,看来皇上也是一早便有所查觉了,只是我觉得这事远没这么简单,他一个小小的当地知县,哪里来的能耐能巴结得上比他位高权重许多的官员,想必还有些事情不为我们所知。”这案子远没有想像中的简单。
不过……
苏启风眼珠一转,但是随后便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按现在的方法一步步探下去为好。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查得再深入些?”赵锦程道。
“很简单,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苏启风一挑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八个字:投其所好,深入敌营。”
正当苏大人这边在拟定具体实施的计划时,此时却出乎意料的来了位帮手。
夜晚时分,房内苏启风和九王爷二人正在商议计划,此时突然窗户这里有些动静,两人一同转头看去,只见有一黑影从窗户这里轻巧的翻了进来,两人心中皆是一惊,赵锦程刚要喊叫,却被苏启风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