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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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呼吸-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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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住这儿挺好的,你没必要给我买。”白椴摇摇头,“再说用你的钱买也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了,我看就挺合适。”我一把搂住他,“再说你不远万里嫁过来容易么,我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委屈你啊。” 
  “谁不远万里嫁过来了?”白椴边瞪边推,“你他妈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 
  “行行我臭美。”我死缠烂打地贴着他,“我好多年没臭美过了您就让我臭美这一回行不?”我说着说着就有点感慨,“诶,你说,我们这都……多少年了啊。” 
  “嗯。”白椴深深看我一眼。 
  “你说咱们就这么定了吧,啊?”佳人在怀,我不禁有点儿天真地问他,“咱不折腾了,就留在这儿养老,哪儿也不再去了。” 
  “以前我躲着你是怕我爸翻旧账。”白椴低声儿跟我念叨,“现在,郭一臣也死了……”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全身都僵了一僵。 
  “你当年那档子事儿也算是彻底清了……你背后还有你大舅,我爸就是想怎么样也没办法,再绝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来。”他把头往另一边侧了侧,“我就是这么想,才敢一个人跑出来。” 
  我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把怀里的人紧了紧。 
  “……你他妈也说句话啊?”白椴等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回头看看我。 
  “没,我没事儿。”我把心里那阵悲伤往深处压了压,闭上眼睛亲亲他,“你在这儿就好了。” 
 
 
  24  
  崖北的春天来得比凫州稍微晚一些;崖北各大楼盘前院的迎春花刚刚才打了几个寂寞的花骨朵,唐睿就打电话来汇报说凫州琵琶河畔的桃柳已经妖娆得繁盛了。 
  “挺好,这时候就适合去爬爬山晒晒太阳,桃花树下摆一圈儿麻将,斗斗地主,打个干瞪眼儿什么的……”我跟他聊,“上次你带来的那个老高猜牌猜得忒准。” 
  “你要是真想跟老高斗地主就该回来啊。”唐睿笑我,“不过我猜你也不想回来,你现在滋润了吧,美得冒泡儿了吧。” 
  “你瞎说你。”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才美得冒泡呢,我都知道了,最近凫州经济台的法制在线正找你当特约嘉宾呢,我还专门上网看了视频,看你那小样儿得瑟的。还年度最佳代理人,我呸,你自个儿说你又黑了人家多少钱吧?” 
  唐睿在电话那边嘿嘿一阵傻乐,倒也没瞒我,又扯了两个司法系统丑闻出来。聊到这一茬,我突然就又阴郁了起来:“诶,唐睿,上次郭一臣的事儿,有消息没?” 
  唐睿一愣:“这算是重刑案,有消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我就是问问。”我沉默了一下,“要是有张源的消息就好了。我记得他说过他从凫州搬走后住在南益……” 
  唐睿思忖了半晌开口:“小夏,我是说真的,这事儿你别再管了,这就是个无底洞;你好不容易没事儿,犯不着再跟国家公权力作对。何况张源这人,到底站在哪边都还不一定。” 
  我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得,这是你自己的事儿。”唐睿停了一下,“对了,新协和的案子这回弄得挺彻底;你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么?谢锦和被逮捕了。” 
  “怎么?”我不由惊奇起来,“关老谢什么事?” 
  “我早跟你说过,丁显杰在新协和那么大动静谢锦和没道理不知道。”唐睿冷笑一声,“要是没有既得利益,他不可能由着丁显杰在自己的项目里胡来。” 
  我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 
  “……最少也是有提成吧。”唐睿在那头猜测,“当初农民工集体跳楼的时候,新协和就剩一口气,说来说去就是缺钱,老谢能这么风光地翻过来不会没有玄机;说他清白我倒还不信了。” 
  “唐睿。”我突然打断他。 
  “怎么?” 
  “我叫你留意四年前马来西亚那边的那个原告,你有信儿了没有?” 
  “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再查还得费费劲儿。”唐睿沉了沉嗓子,“……有关系?” 
  “查谢锦和!”我有点儿激动了,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就从谢锦和这头入手理关系!他 妈 的,我就一直没想到!” 
  “怎么说是他?”唐睿有点儿不信。 
  “他跟杨善堂算是老交情,他会知道当年地下钱庄的事儿不奇怪,何况当年……是有点儿事。”我愣了愣,又慢慢坐下了,“你就帮我查吧……我只想看看是不是。” 
  “到底什么事儿?”唐睿严肃起来,“我告诉你,起诉跟交账簿那人是在往死里整你;要真是谢锦和,他图的是什么?” 
  “他恨我。”我有点儿失神了,“唐睿,谢锦和那老狐狸恨着我呢。” 
  “你说清楚。” 
  “没事儿,你查吧,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儿就成。”我用力笑了笑,“诶,这事儿是我不对来着。”说完讪讪地放下了电话。 
  我呆坐在大舅舅家书房的沙发上,心里头有点儿空;我突然觉得伤心极了,可是我怪不了谁。祸根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种下了,我找郭一臣摆平白椴的医疗事故,招惹到邱羽山,再后来杨峰卷款,农民工跳楼,谢锦和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那时候我曾经忏悔过说,老谢是整件事中最最无辜的人,可惜忏悔远比复仇来得浅薄。 
  敢情老谢这么多年来都是知道的。 
  我给了自己一记讽刺的微笑,定定神,终于让自己又恢复了一点儿生气。 
   
  二十八号那天,我不得不又做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跟着大舅舅回了趟老宅。对此老夏家上上下下都是很高兴的;虽然说不上从凫州医学院到崖北市第二人民医院当交换生到底是左迁还是右迁,但对于外公外婆两位老人来说,我能离他们近一点当然是件好事儿。接风席上外公亭动,一个劲儿问我说念非你就不走了吧,不走了吧?诶其实崖北这地方挺好的,你外公住了一辈子,下辈子还想待在这儿…… 
  大舅舅看我一眼:“念非不走啊,他还打算在崖北买房子呢。” 
  我一愣,挺奇怪地看了大舅舅一眼,心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买什么房子,老宅子那么大一块儿地方空着,念非你一个人想住两间都行。”外婆开了口,“就是薇薇以前住的地方,到现在还空着呢。” 
  “年轻人,人家愿意买房你就让他买去,你当谁稀罕住你那老破房子呢。”外公说了外婆一句,笑呵呵看向我,“没事儿,只要你人在崖北,想住哪儿就住那儿——选好地界了没?” 
  “他刚来没一会儿,哪儿能呢。”大舅舅接了话茬,“没事儿,买房子这事儿有我帮他看着;沿饮马河那一圈儿小联排,我要是出面说说能个打个折。” 
  “念非才多大啊,一个人住一栋小联排?”二舅舅不由问了一句,“大了点儿吧?” 
  “没啊,他结婚是迟早的事儿,房子这头得打好提前量。”大舅舅挺淡定地看我一眼,“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结了婚还能生二胎呢,房子大点儿挺好。” 
  “看你这提前量打得。”二舅舅一乐,眼神儿也跟着挺热烈地飘了过来。 
  “也是,还不就这几年的事儿。”二舅妈喜气洋洋地跟着笑,“诶,说不定咱们家马上就能四世同堂呢。” 
  我有点儿坐不住了。 
   
  三月开了头,我一个人到崖北二医院去报到。新导师陆子溱奔五的年纪,身形高瘦,生得慈眉善目,但偏偏酷爱讲黄|色笑话,没事儿翻翻过期《知音》,以调戏小护士为乐;见第一面时就生生摧毁了我心中一代医学大师的美好幻象。刚去那阵儿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发现我本科毕业论文里的猫腻,处了一段时间后到也相安无事,甚至我怀疑他根本没认真关注过我的论文成果。陆子溱上了台认真做事,下了台认真猥琐;活得实在,相处起来倒也不累。 
  陆子溱先后换过两任老婆,每个都是和平分手,分走一大笔赡养费。因此这老东西对钱看得极重,隔三差五地跑到院长办公室念叨转院的事儿,说崖北哪家民营医院又出高价来挖他,待遇甚优,令他心动不已;弄得二医院老院长也跟着挺惶惶,号召医院上下团结一心谋发展,踏踏实实做业务。 
  有一回陆子溱带着我上手术,半个小时麻醉还没上好,病人躺在台子上都快自己睡过去了。陆子溱沉着脸站在手术室外面烧烟,边抽边骂,说敢情那病人的神经是铁打的?再弄不好就跨院找人去,洲邦上个月新来的麻醉副主任,切个阑尾都比你们快。 
  我一个激灵看他:“您说谁啊?” 
  “洲邦上个月新聘了个海归博士,传得挺神,说上了台子摸神经跟摸自己似的,十秒钟完事儿。”陆子溱抖抖烟灰,“你说咱们院要是有这种人多好。” 
  “你听谁说的啊。”我知道他说的是白椴,心里头还隐隐地有点儿高兴。 
  “上礼拜天跟洲邦的一个院长打麻将时候听说的,说是个小白脸,三十岁不到,技压群雄。”陆子溱笑了一下,又看看手术室里手忙脚乱的麻醉师,“诶,你说换了是你你想跟谁同台?洲邦那边儿就拿这个勾我来着。” 
  “洲邦也挖你去?”我看他一眼。 
  “是啊,洲邦副院长跟我是牌搭子来着,每回一上桌子就开始念,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先是说钱,后来就说人。”陆子溱自己突然一乐,“别说,要不是看着我跟老院长的交情,我早跳槽了。” 
  我愣了愣:“我还以为你每次就跟老院长开开玩笑,洲邦毕竟是民营。” 
  “民营怎么了,我就觉着民营挺好。”陆子溱掐熄了烟头教导我,“你以后要是出息,我也鼓励你去民营医院。现在公立医院论资排辈的这一套套,我看着就烦,埋没人才。你现在看着洲邦不上道,那是刚起头儿,洲邦是崖北民营里面难得的全科医院,舍得花钱留人才。你就看好吧,不出十年,洲邦能跟咱们二医院分庭抗礼。” 
  陆子溱这边刚说完,手术室里麻醉就上好了。陆教授又对小麻醉师鄙视了一番,飞快地重新换了衣服上台了。 
  手术是肝脏肿瘤切除,陆子溱带教时不喜欢多说话,整个手术室都挺安静。我边跟着他分离组织边琢磨他刚刚跟我说的话,隐隐地觉得有意思。 
 
 
  25  
  周末我回老宅陪着外公外婆,适逢大舅舅回老宅吃饭,吃了饭我跟他窝在厢房里剥水果,顺便跟他讨论起买房买车的问题。大舅舅对我的购车计划批驳了一番,说你年纪轻轻一分钱没赚还好意思拿着你妈的钱去买大奔,我看你们这个年龄开辆东风标致差不多了,开奔驰坐宝马,你不怕折寿啊? 
  我说你这人挺讨厌啊,我在凫州开沃尔沃,被你绑回来了开标致? 
  他想了想好像是觉得有点儿不妥,说行,那上限就是迈腾;你也是个败家败惯了的,回来了我得好好儿整治一下。 
  我说那房子呢,你上次说的那小联排有信儿了没有? 
  大舅舅说哦,这事儿我倒是给你留了意的,饮马河那边有一套200多坪的小跃层,样板间,要是定了能直接搬进去。 
  “上回我从那儿经过,顺便看了看,环境什么的都还不错,至少比你在凫州的那套好。你要是有兴趣哪天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大舅舅闲闲说道,“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了点儿,不过你要是有车就没事儿。” 
  “嗯,我还跟你说个事儿。”我往他那边挪了挪,“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个——我想把洲邦买下来。” 
  “洲邦医院?”大舅舅明显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资金够么?要是你真有那个心,其余的事儿我去谈。” 
  “不是现在。”我掰着手指头,“也没说全买,控股就行。以前我就想把我妈给我留的钱用起来,自己做点儿事儿,经个商什么的;我本来就是这个专业的,能有自己的医院当然更好。这阵儿我就一直在琢磨,觉得在崖北这条件挺成熟。洲邦我就喜欢它是全科,能慢慢做大,那种感觉挺不错的。” 
  大舅舅深深地笑了笑,眼角起了皱纹:“你这主意拿得挺大啊,挺有种。”他手肘撑在膝盖上靠近我,“你现在是嫩了点儿,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我就是一想法,这事儿还得慢慢儿来。”我揉揉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就一个愣头青,不成事儿。我研究生还得读两年半,趁这个时间在崖北慢慢闯路子,摸索摸索,等读完硕士再说吧。”我呵呵一乐,“诶,三十五岁之前能当院长我就挺知足了。” 
  “不用三十五岁。”大舅舅笑得挺有深意,“有我呢。” 
  “你少在那儿以权谋私啊,破坏我创业乐趣。”我白他一眼。 
  “我不破坏,我就是支持一下崖北民营医院发展。”大舅舅正经地挑了挑眉,说罢侧首,“那你的私事儿,有眉目了没有?” 
  “什么私事儿?”我装傻。 
  “成家立业啊,你不得先成家么?”大舅舅凑近看着我。 
  我心里一紧,不知为什么脑中就突然浮出了那天他和赵远琦并肩站在车库门口的画面。 
  “这事儿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不由看了回去。 
  “我跟你不一样。”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现在是说你。” 
  “你怎么跟我不一样了?”我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有点儿焦躁,又有点痒。有些事儿我不好乱作猜想,对于那个可怕的答案我有点儿期待,又有些恐惧。 
  “我是老光棍儿。”他挺自然地笑了笑,“你风华正茂。”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心里还是痒。我抬了抬头,看看外公外婆跟二舅一家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这才慢慢正对着大舅舅的目光:“那我跟你说实话。”我顿了顿,“我是相信你才跟你说实话啊。” 
  “行啊你说。”他点点头。 
  “你见过的,白椴。”我特别漫不经心地提了提,“就上次在凫州机场遇上的那个,你还说挺漂亮的那个……这会儿到崖北来了……”我正正神,缓缓吸了口气,“我跟他是一对儿。” 
  我停了两三秒没说话,对面的人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就这么回事儿。”我点点头,“今儿我是认真跟你说,你也别拿这个来说事儿。” 
  “……你喜欢谁我不管。”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大舅舅停了很久才说话,“可你得结婚。” 
   
  唐睿是隔了一个多星期才又跟我联系的。那时候我正缩在白椴的宿舍里看他洗衣服,唐睿就打了电话过来,说马来西亚那个余晖公司有了点儿线索。 
  我定定神,说你说吧,到底是不是老谢。 
  唐睿在那边顿了顿,说我以前叫过一个助理去马来,想看看起诉书上写的那些地址什么的,结果没信儿,余晖彻头彻尾就是个皮包公司。倒是律师函上那个律所是个华人开的,四年前被砸过一次,正好是余晖提出撤诉之前。 
  我一蹙眉:“这有什么联系?” 
  “你听我说,”唐睿慢慢叙述,“当年律所被砸的时候他们去报过警,指认一个叫雷云彪的华人,后来一直没音讯;但是这次邱羽山跟警方三方火并的时候,这个雷云彪是在伤者名单上的。也就是说,这人是邱羽山的人,当年是邱羽山叫人去砸的律所,然后余晖马上就撤诉了。” 
  “当年是邱羽山在后面帮了我一把?”我挺不情愿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嗯。然后邱羽山在国内又选择谢锦和下手,要说当年是他在马来西亚偷偷起诉倒也说得过去。”唐睿停了停,“不过这也就是我们猜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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