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荒野你快快归来!
骨肉同胞国王在盼望!
国王的召唤越过大山,回归家园那古老洞堂!
家园大门国王在等待,宝石和金子与你共享。
黑黝的孤山高高在上,国土荣归自己的殿堂!
恐怖的巨龙已被消灭,我们的仇敌没好下场。
这歌看起来正合索林的心意,笑容又爬上了他的脸,人也变得欢悦起来,接着他又开始推算起芒丁山与铁丘陆的距离,估算丹因的人马若一接到讯息立即出发,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赶到这孤独无援的芒丁山。听了众人唱的歌以及他们的谈话,比尔博的心可是沉了下去:听起来他们似乎真的要打仗了。
次日一大早,又看见一队持矛士兵涉水过河顺着山谷往上走。
他们扛着艾尔文王的绿色旗帜和莱克城的蓝色旗帜,径自往上走,一直来到前大门前面,正对着那堵石墙。
索林再次大声地向这些人招呼道:“你们是谁?全副武装地到芒丁山国王思莱因的儿子索林的山门前挑战来了?”这一回,他有了回音。
只见一个个于高高的男人朝前走了出来,头发黑黑的,脸色庄重。只听这人喊道:“你好!索林,你为什么像一个强盗把自己关在监牢里那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们还算不上是你们的敌人,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们很高兴。我们还以为这山里头不会找到活着的人呢!既然我们在这儿相遇,有些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商讨谈判的。”
“你是谁?你要谈判些什么?”
“我是巴得,是我亲手杀死那条恶龙,你才得以安然取回你的宝藏的。难道这事与你无关吗?还有,我是戴尔城的吉里恩的正宗传人,在你的宝库里头,混杂有一些吉里恩本人的宫里及戴尔城里的财宝,那都是老斯毛格从戴尔山谷盗去的。难道我们不该提这事吗?还有就是,在斯毛格死前最后一次战役中,它摧毁了埃斯加罗恩人的家园,而我现在还是莱克人首领的仆人,我代表我的首领在这儿跟你说话,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想到莱克人的悲惨遭遇和痛苦的心情。他们在你不得志的时候无私地向你伸出了双手,你却给他们带来了远远不只于家园全毁的结局,尽管这结局毫无疑问地是出乎意料的。”
要是从自豪而严格的意义来讲,以上这番话讲得义正词严。
通情达理。比尔博心想索林会当即接纳其中的合理之处的。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提起就是他发现了巨龙的致命弱点这一事实,当然他也不巴望别人会记起这事儿。况且,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地盘算那些斯毛格霸占多时的黄金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更不会从一个保儒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几天里,索林已在那雄宝藏上面花了不少时间和功夫,而且他本人对占有这座宝山的欲望相当强烈。虽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寻觅那阿肯斯东大宝石,但对着眼前那一件又一件奇妙无比的宝物他不会不动情的,每一件珍宝都牵动着他心灵深处,使他想起了那伤痕累累的远古往事,想起了他的族人在这些宝物上面所付出的汗水和艰辛。
“你把最不成理由的理由放在最后,也就是放在最重要的地位了。”索林答道:“谁也没有资格对我的族人的财富提出索取的要求,因为斯毛格从我们那儿盗取了这些宝物,同样也掠夺了被盗者的性命及其家园。这财富并非是它的,也不意味着因为它的恶劣行为就该从中分出一部分宝物以补偿它所造成的损失。至于我们所接受过莱克人支援我们的物品及帮助,我们将照价公平偿付的──当然是在适当的时候喽。但是,除此以外,我们再也不会支付什么,即使在武力的威胁之下,哪怕是一条面包的价钱,我也不会给的。眼看着一支武装起来的部队就列在自家大门之前,我们就将你们看作为敌人,看作为盗贼。”
“我脑子里倒有个想法要问问你,倘若是你发现了地下的宝藏,而恶龙则是由我们杀死的,你又如何偿付我们的族人他们该得到的那份遗产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巴得答道:“可是你还活着,而我们并非强盗。再者,富有的人若是不在人们最需要财富的时候友爱得适当地给予帮助,这种富有恐怕就是一种遗憾。此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其他要求呢。”
“我己说过,门前有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我绝不会做什么谈判,更不会跟艾尔文王的人谈什么判,在我的记忆里,这些小精灵的心肠好不到哪儿,他们没资格参予我们这场辩论。在我们的箭射出之前,现在就从这里滚开!还有,如果你还想跟我说话,首先得将小精灵的军队遣散,让他们回到属于他们的丛林中去:然后再回过头来,在我的大门前放下你的武器。”
“艾尔文王是我的朋友,就是他在莱克城人最需要帮助的关头伸出了热情的双手,尽管人们对他没什么要求,只是友情而已,”
巴得答道:“我们将给你时间让你悔过自己所说的话,在我们回来之前变得理智一点!”话毕,转身走回山下的营地。
过了好多个钟头,那队扛旗的人折回来了,几个号角手越到前面先是吹起一阵号角声:“谨以埃斯加罗思和森林的名义,”一位号角手厉声喊道:“我们在此向索林,思莱恩的公子奥肯舍尔传话,并称之为芒丁山国王。请他本人认真考虑我方所提出的要求,否则,我方将视之为敌方。索林须将不少于十二分之一的芒丁山宝藏交与吉里恩的传人、杀灭恶龙的巴得。巴得将以他本人所分得的份量悉数赠献予埃斯加罗思;然而,倘若索林以其前辈先王为榜样,以与芒丁山相邻地带的友好和睦关系及其本人的荣誉为重,那么他将要从他本人所得的份量中献出一些财宝以安抚长湖受苦受难之人。”
索林听罢抓起一把角制的弓,朝传话人射了一箭。箭重重地射进那人的盾牌,插在那儿颤动着。
“既然这就是你的答复,”那传话人接着喊道:“我在此宣布芒丁山被包围了。你将出不了山,除非你单方面要求停战并与我方谈判。我们不打算向你诉诸武力与你方对仗。而是让你与你的黄金相伴。
假如你喜欢的话,你尽可以金子为主食!”
说毕,那批传话的人旋即转身离去,众侏儒在那儿衡量势态的轻重。索林的脸色这样阴沉,以至于众人即使想按那人所说的去做,但谁也没那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胆量;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想法多半跟索林的一般无二──恐怕只有老胖邦波、菲利和奇利除外。比尔博当然并不赞成这事情急转而下的局势,此刻他对芒丁山这档子事儿已烦腻透项,再说,被牵扯在里头根本就不是他的初衷。
“这地方全都是讨人嫌的恶龙臭气味,还挺臭的,”他自言自语道:“闻起来真让我恶心。而那可廉现在吃起来,喉咙简直哽得难受。”
第十六章 夜色中的小偷
这时山中的日子就像老牛赶慢车似的过得特慢,使人厌倦,那些侏儒多半待在洞里忙于将那一大堆宝物分门别类地堆好,以此来打发时光,现在索林常提到思莱因的阿肯斯东大宝石,叮嘱大家哪怕搜遍每一角落,也要把它找到。
“这阿肯斯东是我父亲的宝物,”他说:“这宝石本身的价值比一条河那么多的黄金还贵重,而对我来说,则是无价之宝。在所有这些宝物里头,这块宝石归我。不过,对任何找到了阿肯斯东并据为己有的人,我将现其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并予以复仇。”
比尔博听罢这番话不禁有点害怕,心里发愁,要是他们发现──那块宝石就在他那用一团撕下来的零星破布绑扎成的枕头里面,真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尽管如此,他对此缄默无言,因为随着在洞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令人厌倦,他那小小脑瓜中开始冒出了一个计划。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阵子,渡鸦给他们带来了消息,说丹困带着五百多名侏儒正从铁丘陵往这边赶来,此刻在芒丁山的东北面,离这里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但是,他们无法毫不令人察觉地抵达芒丁山,”洛阿克说:“恐怕山谷里头会打起仗来。我说,事情并不妙,虽然他们的人还是挺坚强的,但看起来不大像能征服驻扎在你的眼前的那支大军;但就算征服了你的劲敌,你又会得到些什么呢?冬季下雪天随着就要到来。
没有乡邻各地人们的友情和良好的帮助,你如何生存?
尽管恶龙再也不存在了,而这宝藏却会葬送掉你的性命!“然而,索林却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冬季下雪天同样会对普通人和小精灵带来不利,”他说道:“他们会发现待在这荒凉的地城里有多难受,眼前是严酷的冬天,身后是我的友军,如此的情形会使他们在谈判桌上态度温和些。”
那天夜里,比尔博拿定了主意。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片黑漆漆。一到天全黑了下来,他走进就在大门近处的一个房间,在某个角落从他的包袱里取出一根绳子,接着又取出裹在一块碎布中的阿肯斯东。然后爬上大门前那堵墙的墙头。只见只有邦波一人在那儿,这时正轮到他值班,众侏儒每次只派一个人站哨。
“天气还挺冷的!”邦波怨道:“但愿这儿能点上一堆火,就像他们在底下的营地那样做!”
“洞里头倒是够暖的,”比尔博接口说。
“那倒是,可是一直到半夜我都得守在这儿,”那胖胖的侏儒嘟哝着说:“真是令人厌烦的工作,不是我吃了豹子胆竟敢冒犯索林,愿他的胡子永远长得长长的,但他依然还会是那个性倔强的侏儒。”
“可是他还没我的两只脚倔呢,”比尔博说:“对那些阶梯跟地道我真觉得腻了。要能踩在草地上,我宁愿什么都放弃不要!”
“我宁愿什么部不要,只要能喝上一口有劲酒,润润嗓子;而且还可以在吃一顿美好的晚餐后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就好了。”
“正受围攻之际,我可没法满足你的这些要求。不过,既然我已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我可以替你值班,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今晚不睡了。”
“你真是个好人,巴金期先生,对你的好意,我诚心接纳了。
若有什么动静的话,切记,一定得先把我叫醒!我就躺在左边的房间,离这儿不远。“
“你走吧!”比尔博催促道:“到半夜我会叫醒你的,那么你就可以叫醒接你班的人了。”
邦波一走,比尔博旋即套上那枚戒指,拴好绳子之后从墙头溜下去,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只有五个钟头的时间。在这期间,邦波会昏昏然睡过去(他能在任何时候倒头便睡,加之自从那次森林历险之后,他老想着能重温在林子里做过的那个美妙的梦境),而其余的人则跟在索林后头忙着呢。在这种时候,除非是该轮到自己站哨了,否则哪怕是菲利或者奇利,谁也不会跑到门口的那堵墙上。
天很黑,走了一段新修的路后,往下攀到溪水边上那条低低的小路,再往后的路他觉得有点陌生。最后来到那拐弯处,正如他所预料的,要是此行的目的地是山下的营地,他得在这儿过河。
这河床的水虽浅但已是较宽的,而对一个小小的霍比特小矮人来说,在这黑漆漆的夜晚涉水过河并非易事。快涉到对岸时,一不留神一只脚在圆溜溜的石头上踩空了,跟着人就落进冷冰冰的水里,溅起一片水。好不容易爬上对面那高高的岸边,只见他哆哩哆嗦、又是口水又是鼻涕的,黑地里冷不防地冲出来几个小精灵,这些人听到了他刚才落水的声响,正手持亮晃晃的灯笼过来看个究竟。
“这儿哪有什么鱼呀!”一个小精灵说:“附近有探子。快把火光遮挡起来!火光对他更有用,如果他就是人们称之为侏儒仆人的那个怪怪的小家伙的话。”比尔博哼着鼻子接口道,间或猛烈地打着喷嚏,这一来,那些小精灵马上朝着说话的声音围了过来。
“把火拿出来吧!”他说:“如果你们想抓我的话,我在这儿!”
说罢取下戒指,从一块岩石后面现身出来。
惊讶归惊讶,他们还是毫不费力地抓住了他。“你是谁?你就是那侏儒的霍比特人吗?你在干什么?你究竟是怎么躲过我们的哨兵走了这么远的?”他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询问他。
“我是比尔博·巴金斯先生,”他答道:“倘若你想知道的话,我是索林的同伴,我见过你的国王,对他的相貌很熟悉,尽管他不一定能一见面就认出我来。不过,巴得会认出我来的,我来这儿就是要见巴得。”
“是吗?”众人说:“那你来这儿有何贵干?”
“不管是什么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的好小精灵们。而假如你们真想能从这又令又冷人沮丧的荒野回到你们自己的丛林中去的话,”他颤抖着说道:“你们快点把我带到火堆旁,那么我就可以烤干身子──接下来你们要让我尽快地跟你们的上司说话。
我只有一、两个钟头的时间了。“
这就是他离开前大门两个小时后所发生的事,比尔博坐在一座大帐篷前的火堆旁,旁边还坐着艾尔文王跟巴得。两人疑惑不解地凝望着他,这个身上穿戴着小精灵的盔甲,半里在一条旧毛毯里的霍比特人使他们觉得很奇怪。
“说真的,你们也知道,”比尔博一本正经地说,“事情是不大可能的。从我个人来说,我对这一整个事情已很厌倦了。但愿我现就回到西边自己的家里,那儿的人的头脑要清醒得多。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有点兴趣──十四分之一的宝藏,准确一点来说,这一说法的根据来自一封信,有幸的是,我确信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说着,他从自己那件旧外套(他仍然将这外套穿在销甲的外头)的口袋里掏出一封折了又折、皱皱巴巴的信来。这就是索林在那个五月的晚上用闹钟压在他家的壁炉上面的那封信!
“告诉你,这可是我能分到的利益,”他接着说下去:“这一点我心里明白。但就我个人来讲,我非常愿意考虑你所提出的索赔要求,从所得的总额中扣除应扣的部分,然后再分得我那一份。
但是,你对索林·奥肯舍尔的了解可没找那么清楚。我向你保证,你在这山里头能待多久,他就准备好饿着肚子抱着那金山跟你耗下去。“
“那就随他的便!”巴得愤愤地说:“如此冥顽不化的人活该挨饿。”
“一点也没错,”比尔博赞同道。“你的看法我很清楚。但是寒冬即将到来,过不了多久你们除了雪之外,也得不到别的东西,而生活补给相当困难──连小精灵也不例外,我想。再说,你们还会碰到别的难题的。你们没听说过丹因及铁丘陵那些侏儒的事吗?”
“听到过,早就听闻这事儿了,可是他跟我们之间又有多大关系?”
“我也这么想。我知道,我这儿有些情况你还不大清楚的。丹因,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他们离这儿不到两天的路程了,跟他一起过来的有不下于五百个英勇善战的侏儒──有许多人曾经历过好几场侏儒跟妖怪之间的战斗,不用说,那几场令人敬畏的战役你是听过的。这班人马一抵达芒丁山,恐怕会有大麻烦。”
“为什么要把这些情况告诉我们?难道你是要背叛你的朋友,抑或是在向我们示威?”巴得神情严肃地问。
“我亲爱的巴得!”比尔博尖声叫了起来:“别那么急躁嘛!我还没碰到过疑心病像你这么重的人呢!我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试图避免麻烦而已。我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