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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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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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早有准备的。」 
  「是早有安排的。」 
  「不是乱排的。」 
  「不是在饭桌上没人说话,而是早就想和他吃一顿饭坐在一起叙谈叙谈了。」 
「这个远方来的人,确实是我久违的好朋友。天下再没有比他和我知心的了。」 
  「是人里头挑人,不是凑数。」 
  看他那斩钉截铁和一口咬定的样子,我们咂了咂舌头也没办法。我们只好提前将我们的激光枪懒洋洋地举起来说: 
  「既然这样,你就将你的谜底、压轴和最后出场的人说出来吧,让我们为他打枪!────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要问候的人是谁呢?」 
  小刘儿没说出这人的时候,我们还懒洋洋的毫不在意,但是当他终于说出这人来──我们但愿他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们还真大吃一惊,因为他说的名字是:) 
  小刘儿最后向世界问候的人是: 
  牛根! 
  嗖嗖嗖嗖── 
  ………… 
  这时大家都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战斗钢盔和假面──原来牛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黑人中士,而我们──就是那些普通的黑人士兵。如果小刘儿不是刚刚被我们救出来又问候了这么半天已经有些气息奄奄,我们真要把他抬起来进行庆祝。最后一个问候,就这样被他撞上了。所有问候的安排都完美无缺。──甚至,如果他不是事先圈定的话,他的品质都值得怀疑了。怎么单单就把中士放到最后呢?你可真够势利和察颜观色的。你可真懂得溜须拍马和扶竹竿不扶井绳哩。但是小刘儿马上反驳说,他不是在察颜观色和溜须拍马,他事先也不知道牛根就是中士,中士就是牛根;他不见牛根哥哥,也已经有半个世纪了。半个世纪不见,你们还戴着战斗钢盔和假面,怎么能一下认得出来?还是牛根一直在他的心中,他想起牛根,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当年在故乡春天的河边,是谁牵着小刘儿的手在走呢?和煦的风,倒垂的隋柳。半个世纪过去,谁知道在小霸王的飞机上,牛根哥哥就成了拯救我也就是你们和天鹅的心的中士了呢?说什么现代化和冷兵器,我现在再牵着牛根哥哥的手,一下就能回到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说什么过去的背景,我看过去的一切都是摆设,倒是我跟牛根哥哥牵着手在春风和杨柳中走向天际的身影──走着走着就成了西天夕阳下的一个剪影,才是最适合现代化战争的背景而不是那些人为的故河道和古战场呢。场面不在大而在深,细节不在繁而在准。当我没想起牛根哥哥的时候,也许我的问候会是一片混乱最后轮到谁就是谁了;当我想起牛根哥哥的时候,我心里马上就有数和亮堂了──不但牛根哥哥有了明确的位置,就是在牛根哥哥之前的你们,也一下就像我当年的创作一样──当你有了主题和灵魂的时候,素材就自动排好了队纹丝不乱前后都有了照应。看着是漫不经心,其实这不经意的创作之中,饱含着更大的预谋和心血呢──怎么能是一个随意和察颜观色所能概括的呢?倒是你们在庆祝和庆幸的时候,你们不要感谢我的苦心和回忆,还是去感谢带来这事实本身的人──事实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遇──我们的中士牛根哥哥吧。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们;我如果心乱如麻──还有什么完美的排列?那个时候你们就不是嫉妒牛根和灶台的问题了,而是你们根本就上不了名单和吃不上这饭,哪里还有肉的多少和名单前后的争论呢?现在你们明白你们的位置和处境了吧?现在你们明白你们的身份和地位了吗?现在你们不但在现实中就是在冥冥之中也明白了牛根哥哥为什么会是中士而你们为什么会是士兵了吧?──我和牛根哥哥虽然半个世纪没有谋面,但我们每时每刻不都在冥冥之中神交吗?──小刘儿说到这里,牛根中士也感动得热泪双流,他抚摸着自己的钢盔对自己的士兵说: 
  「为什么我早就说过,士为知己者死呢?现在看来,我们对我们天鹅的心的拯救行动完全是正确的!一开始一些人对这次行动还有些怀疑,现在看这种怀疑是注定要受到历史审判的!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心──我们和天鹅的心──就是我当年在河边手拉手散步的小老弟,现在一下说透和见着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不虚此行──此行就有了另外一层含义就让人觉得更加感慨和温暖了。为了我们的心就是我们的小老弟,刚才我们在炮火中的拋头颅洒热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但是后来小刘儿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又大言不惭地写道: 
    当我在飞机上第二次看到牛根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还是当年那样一个傻冒…… 
  把我们这些当年的事情亲历者惊得目瞪口呆。也许当年的历史还是真实的现在到了回忆录中这仅仅是小刘儿为了夸张自己阴谋的一个手段──你的阴谋和手段竟是那样地毒和埋藏得那样地深──,但不管历史的真假,我们还是觉得小刘儿突然长大了,我们开始对他肃然起敬从此开始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大人了。就算他在欺骗牛根这一点上并不真实,那么起码他在用回忆录欺骗我们这一点上还是卓有成效的。当我们回忆起自己在飞机肚子里随着牛根的激动──为了一颗心的战斗,为了他们的重逢──而激动的时候,我们当时不也自然而然成了一群傻冒了吗?──这就是小刘儿后来的一箭双雕。这时我们又记起,当时小刘儿说完这些花言巧语,接着还口蜜腹剑地说了许多别的呢。他说,就算牛根是过去河边的一个哥哥,这还不是把牛根放到最后问候的唯一理由──虽然这个理由在亲情上也够感人的了──更重要的理由,还是为了破坏当年小天鹅给我们的梦呀──现在我们救的不是小天鹅的心吗?亲情和中士是次要的──要说官衔,在历史上比他有资格压轴的人多得是──老曹老袁在三国还当过丞相和主公呢──老曹和老袁披着自己的士兵迷彩服和握着手里的自动步枪还肤浅地说:「就是!」但接着也反应过来,急忙又问:「那为什么不是我们呢?主要是因为什么呢?」小刘儿接着说,就是因为当初我们在小天鹅的梦里大家都戴上了假面开始跳舞吃饭的时候,假面当时不是不够吗?大家不是在那里哄枪吗?当时因为势单力薄没有挤上去和抢到手的是谁呢?就是我们当年的癞皮狗牛根哥哥呀。他是我们在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戴过假面吃过假饭──想想那是怎么一个厨房!──喝过迷魂汤的人。他是一个唯一被当时扭曲了的历史所拉下的人。于是现在由他来当中士来救我们的已经被假面、热饭和迷魂汤所浸泡的心和灵魂把他放到最后问候,也就再合适没有了。说到这里,大家恍然大悟,一声: 
  「乌拉!」 
  也就口服心服了。这个时候也一通百通地明白我们在开始拯救行动之前化妆的必要了,我们为什么不化妆成过去的鬼脸和兽头而一定要恢复成大清王朝的红眉绿眼──本来路上还有人像当年在天鹅梦里对自己的假面不理解一样在那里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回到大清王朝?现在听了小刘儿的一席话,也就彻底理解和信服了。 
  飞机上涂着黑油和红眉绿眼的黑人士兵原来就是老曹老袁六指瞎鹿……的我们。中士原来就是当年的癞皮狗牛根。 
  「准备战斗!」 
  当飞机接近和先头飞机已经到达小刘儿故乡上空的时候,中士向我们发布了命令。 
  他对着步话机严肃地说: 
  「我再说一遍,这次战斗和空降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被故乡扣压的人质也就是我们和小天鹅的心──小刘儿。从现在开始,一切阴碍我们行动的人和物,都可以视为我们应该摧毁和消灭的战斗目标。这次行动的代号是『万紫千红』。命令完毕,各战斗分队再重复一遍!」 
  马上,蜂音器里响起了各分队的回答: 
  「一分队明白!」 
  「二分队明白!」 
  「三分队明白!」 
  「四分队明白!」 
  …… 
  当时四个作战分队在战斗中是这样分工的:第一分队是空降分队,主要任务是搭救和抢出被扣压的人质;第二分队也是空降分队,用火力为第一分队扫清拯救外围;第三分队是空中分队,主要用于空中和地面侦察,及时为第一和第二分队提供行动情报和迂回的路线;第四分队是空中分队,主要用于打击地面的反击目标。任务明确,分工得当,武器精良,信心坚定。更令我们感到欣喜的是,当我们四个分队已经低空飞行到小刘儿故乡上空时,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还一点没有觉察到处是歌舞升平呢。(不管你生活在哪一个社会制度下,不管你生活在哪一个居民区,你在这个居民区里总有一两个暗恋的对象──你们相互见了面因为从无沟通的心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也是你们日常生活的一个支撑点呢。不要躲避我。你在心里默默地说。等到再次迎面走来的时候,你的目光首先就躲避了。它使你肮脏龌龊的生活也显出一丝温暖和可爱的色彩呢。每当你夜里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你抬头望着一家家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别人以为你在是寻找光明──是一种从小在妈妈怀里养成的习惯,其实你不是在寻找外在的光明,你是在寻找你心中的灯和心呢。你是在万千的灯火里,要找出你所暗恋的人儿的那一盏呢。在这巨大的高楼里,你到底住在哪一层和哪一间呢?一个城市的灯红酒绿和你没有关系,你心里像线一样系着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盏两盏而已。)这时我们才知道,城市的灯红酒绿,原来是一种形式。看着你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巴,其实你是大而无神呢。看着你在那里保持着城市的警惕,但是当我们成群结队的小霸王已经低飞到你上空的时候,你怎么还霓虹闪烁地没有反应呢?但是这种让我们乐观对我们「万紫千红」行动十分有利的情况马上就不存在了。当我们第一分队从空中往下跳伞的时候,城市的灯还在亮着,但是当第二分队紧跟第一分队开始往下跳的时候,城市在迟钝之后──一个巨人的迟钝,也是可以原谅的──也不要小看我们的故乡,这里也有一拼呢──马上也就警觉了。一个大都市所有的灯光,「扑喳」一声全部熄灭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敌人,于是就开始实行灯火管制和坚壁清野了。接着我们就看到一些地面高炮从不同角度开始零零星星向我们射击了。我们在飞机的蜂音器里,开始听到故乡领袖的战争动员令和命令全国进入紧急戒备状态的无线广播。「亲爱的同胞们:事情的发展让我不能不说,现在我们必须进入一种紧急戒备状态。强盗已经来到了我们的空中,敌人已经闯入了我们的家园──这些强盗是干什么来了?原来是来偷我们的心!如果这些强盗来偷我们别的东西,哪怕是来偷我们的妇女我们都好商量,谁知他们一下就挖到了我们的根子上,一下就要让我们断子绝孙还不算完还要活生生和开肠破肚地挖走我们的心。──我现在是在泰妃陵向全民族进行广播──我以领袖和最高统帅的名义号召大家:从我讲话的这一刻起,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有奋起抗战和视死如归的义务!」接着我们在飞机上就看到地面高炮射击得更加密集了。我们四周已经绽开了万紫千红的花朵。──我们的故乡真的觉醒了。虽然我们在飞机上为地面的密集反击而担心,但是我们也达成了一个理性的共识,那就是:多日不见,我们的故乡果然发生了大的变化。接着我们甚至听到了「嗖──」「嗖──」的──这可不是我们返航时在天上对地面的问候──地对空响尾蛇导弹的声音。于是我们在那里更加放心地说: 
  「故乡,你真改变得让我们认不出模样来了。」 
  但是,贫困落后的故乡啊,真到较量起来,你还不是我们非洲军团──红眉绿眼八十航空师的对手呀──说起来这里是谁的故乡呢?是你们的故乡,也是我们的故乡啊。我们通过红外线望远镜看着地面上忙忙活活在搬运导弹的老曹和老袁、猪蛋和瞎鹿……我们一下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朋友,我们的合体,我们的没心人,我们的当年的合体又分开,也已经好久不见了。如果我们之间不是正在发生着战争,我们真想再次合到一起和合成一体──扑着对方也就是自己的怀里──大哭一场呢。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各自的分体,正在争夺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这时地面的老曹和老袁说,让他们来,战争的最后胜利到底属于谁,现在还不一定呢;让我们打一场人民战争,让他们淹没到我们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我们对故乡是熟悉的,他们对故乡是陌生的;我们把我们的心隐藏在一个不露声色的居民区里──这个心是不是还在体会着自己的社区暗恋呢──他们到哪里去寻找呢?听到地面老曹和老袁的誓言,飞机上的老曹和老袁也是微微一笑。虽然你们可以把心藏在我们不熟悉的街道里和密密麻麻的楼群里──虽然我们对故乡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熟悉,但是我们却有你们故乡所没有的东西呢,那就是:我们有一下能从千里之外找到我们的心和小刘儿的红外线望心镜和时刻在跟踪着你们心跳的声纳呢。这时我们第四分队的空中火力,已经忍无可忍地开始对地面进行报复性打击了。空地导弹如急风暴雨般倾泻到地面上,地面马上就开了锅和倒了灶,成了一片火海;刚刚还是集体的人民战争,现在马上变成了人人为战和各自为战。当然,我们在空中也损失了一些飞机,其中一架像火球一样撞到了基挺.六指美容院大楼上,顷刻之间,空中和地面都死了不少人。这时我们在空中关心的仍是:地面上伤着非战斗人员和居民没有呢?他们要隐藏的我们要寻找的那颗心受没受到伤害和过度惊吓呢?会不会出现心跳过速甚至是猝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救援行动可就彻底失败了。这时我们的下士孬舅和猪蛋,已经带领我们的第一分队──齐刷刷的黑人士兵,猫着腰和提着胯──在红外线望心镜和声纳跟踪器的指引下──穿插到了我们的心和小刘儿所在的那个不动声色的居民区里。整个都市炮火连天,火光在他们油黑的脸上一闪一闪。在居民区的门口,他们碰到了一个把门的老头。老头的牙已经掉下半边了。老头也被炮火掀起的泥土弄得满脸灰尘。我们的士兵勒紧头上的钢盔提着自动步枪握着手里的响瓜手榴弹四处张望和相互保护着问: 
  「大爷,小刘儿家是住在这里吗?」 
  老头点了点头。 
  「让我们进去搭救他!」 
  这时大爷却一把拉住了我们: 
  「那可不行!」 
  我们问: 
  「为什么?」 
  大爷: 
  「他今天刚搞上一个暗恋的社区和院子里的女人,名字就叫崔莺莺,这时正在 
睡觉呢!」 
  …… 
  我们这时倒犯了犹豫。情况虽然紧急,但大爷说得也有道理呀──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我们的心还正常,没有受到炮火的惊吓和伤害。为了印证大爷的话,我们用红外线望心镜穿过一幢幢大楼和一层层墙壁射向小刘儿的房间──等聚焦之后,大爷说的果然实情:小刘儿正在自己床上和邻居家的女人赤身裸体搅在一块呢。像两条搅到一起的蛇──虽然在红外线望心镜里是红红的暗暗的一团,但这更加增添了它的刺激性和朦朦胧胧的美感。我们端着望心镜都看得呆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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