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的不关心和敷衍塞责──一下就想钻到爹爹的内心和梦境里去。世中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谁人不知道梦是可做而不可说的呢?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梦境如实地说出来,我们只能证明我们个个都该挨抢子而爹爹们行动都是对的。于是我就编造了我的从三国到骷髅的日常往事。从给曹大爷捏脚开始──后来曹大爷都有些急了,你总说给我捏脚给我捏脚,说得多了我自己都相信了,但我记得我的脚怎么就不记得呀?我的脚怎么到现在还流黄水呀?是我脚的问题还是当年你小手的问题呢?我们倒是要把这个给说清楚了。老曹一下和一头倒扎到脚里去了──一直到骷髅时代自己面对秋风时的感慨。编着编着自己都有些激动和感动了,自己也像曹大爷一样一头扎进去和沉浸进去不能自拔了。这个时候支持你叙述的已经不是历史而是这个叙述和感动的本身。你挨过爹一回打,我爱上了冯.大美眼──历史上还不忘加一些爱情的胡椒,我经历了异性关系的时代、同性关系的时代、生灵关系的时代和灵生关系的时代,还有我自己的独特的自我时代。当然还有夜壶和风标,还有电视直播和打麦场。。。。。。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听得涕泪双流,越听越想听,我想结束也结束不了──这就是小刘儿回忆录中的前言,其实历史的真相是,最后的结果是大家──法庭调查员和众骷髅──都睡着了,法庭上醒着的就剩下一个叙述者小刘儿。夜已经很深了呀,该结束了。但是他不,又唠里唠叨地说到了黎明。最后还是五更的一声鸡叫突然使他惊醒,才突然不再说了或者说再也说不下去了,自己给自己冷场了和断线了,一下不知身在何处和语焉不详,这种冷场和断线的本身一下子也把梦中的小小刘儿和众骷髅也就是生前的同事们叔叔大爷们惊醒了。他们也一下子有了今宵酒醒何处的感觉。大家都愣愣地怔怔地相互看着,就像是在水中大梦初醒相互不认识的水貂一样。酣睡的口水都流到了课桌上。这倒一下共同出了各方面人的意料接着我们各方面都出了一身冷汗和觉得世界上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和毛病。面对着老师,我们共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课讲到哪里了?接着半睡不醒的自己开始对刚才睡梦中的自己进行惭愧的自责:你怎么能这样?小刘儿在那里吃惊:我接着该说什么?小小刘儿也在那里发愣:我接着该调查些什么?众骷髅在那里发呆:我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这里和一切与我们何干?只是当屋檐上的八哥说了一句「往事与随想」、「战争与风云」的套话和老话的时候,大家一下共同又明白了。噢,往事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大家才一块回到了睡前,大家一下又对小刘儿起了愤怒。日常生活怎么能这么长呢?在你说日常生活的时候,我们可是在梦里。我们刚才的追随还是错的,我们对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不是我们懊恼、反悔和愁眉不展的根本原因。接着快调查下意识和梦境吧。那个时候你再接着说和让我们出一次意料吧。这个时候小小刘儿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知道接着该调查什么和怎么往下进行了。不过说起来他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孩子呀,他在为自己的遗忘懊恼的时候,他一下也抓住了小刘儿的尴尬和断线。大家的遗忘不都是因为小刘儿的断线给引起吗?于是他就又一次代表民意地抓住小刘儿的这点短处,在那里故作若无其事和没有遗忘的样子问。)
小小刘儿:说完了?没有日常生活了?(有这个开头接着就来劲了。)到底还没有了?我们可都在这里听着哪。有就接着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不是自己还担心它的虚构和真假吗?我们倒不怕这个,我们就当是听着一个无边无际的早晨和一个无边无际的故事吧。我们就当是我们睡觉时候的一首催眠曲吧。我们就当是姑娘在做针线的时候开着一个无线电和话匣子吧。听也就听了,以为我们是在听你无线电的演讲和你自以为动人的故事吗?错了,我们在听,也不在听,我们在听和不听之间,这是不是你写作和在日常生活中所要追求但永远也没有达到的目标和境界呢?我们在做针线和听着话匣子的同时,一边在想我们自己姑娘或是姑娘自己的心事和房事呢。一边做着针线,这个时候我们倒是一边在埋怨爹爹呢。爹爹不知道姑娘的心事和房事。本来我们在各个关系的时代还没有这么切身的体会,但是当我们一个独处做着针线和听着话匣子的时候,当我们脸前没有爹爹的时候,当我们不做房事想着我们心事的时候,我们才体会到了这一切的深刻含义。说到这里我们还得感谢你呢。感谢你给我们这种体会和反刍的机会。除了感谢这个,我们还得感谢你对我们的催眠。你的话语对我们如同放屁,我们只是当作我们想心事当时想着想着就伤感和怀春就睡着了的一种催眠。针线筐还摆在我们的身边。平时我们这些骷髅长辈还睡不着呢。我们还一肚子心事和一脑门子官司呢。我们还愁眉不展和几十年没睡过一个好觉踏实觉和安稳觉呢。你是在伤我们吗?我们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你该说的地方没有说怎么倒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盘桓上了?你怎么那么重视日常生活而忽视了我们深刻的独处呢?但现在我们不这么认为了,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睡上一个好觉更让人舒坦和放心的呢?你没有伤着我们,你是在帮我们。但你后来怎么就自顾自或者说是自己顾不了自己地断了线呢?你怎么就没词了呢?你以为我们对你的断线会猛然惊醒和幸灾乐祸吗?我们猛然惊醒是猛然惊醒了,但是我们却对这惊醒大失所望感到惊醒和到了现实间的一种怅惘和一下不知身在何处了呢。我们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这时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道理的基础上,我们对你的感谢和感激就又上一个层次和更接近了我们心理和我们刚才与现在的关系了。我们所以不重视日常生活,不就是因为你在那里唠叨现实生活,才使我们到达了我们梦寐以求的梦境了吗?我们为什么愁眉不展,就是因为我们要调查和回味我们过去的梦境,我们不愿意在日常生活中纠缠我们的过去,但是我们这些可怜和可爱、天真和固执和骷髅就是在风雨和雷电中,在野地里和秋风里找不到这样的道路和桥梁,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但你一开始是让我们多么失望呀,你正好抓住我们不希望出现的日常生活在那里喋喋不休,可我们就是忘了在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辩证法,事情的过程往往就是别扭,世界就是在别扭中生成和长大的,我们如果要找我们希望的境地,我们在希望之地或直奔希望是找不到的,而希望往往藏在我们讨厌和厌恶的地方和人身上。我们要找和调查我们的梦境,但是我们在你要说的梦境里(假如你要说的话)是找不到的,我们恰恰在我们最讨厌的你最爱说的日常生活之中找到了我们的一切,找到了我们的理想之地、幸福之地和我们的梦境──我们睡着了。虽然我们也知道这梦境不是那梦境,这是新出现的一个产物和我们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这不是我们要调查的昔日的难圆之梦,但是我们还是在这新的梦境之中,找到了我们熟悉的气味和气氛,我们的枝条起码可以在这熟悉的气氛、温度和土壤里舒展一下和伸长一下,象征性地抽一下条和长一下身,打一个哈欠和出一口长气,如果你现在问我们感觉怎样,我们的回答就会和过去不同,我们过去是一脸痛苦和深刻的表情,我们长吁短叹和欲言又止;也许我们什么也不回答什么也不说让你愣在那里和不知所措,好象这错误都是因为你出现的这一切引起的一样,但这是我们被你催眠之前的心态,我们看着你在日常生活里纠缠我们是多么地着急现在看我们就跟你是一样的无知和不懂辩证法了;你歪打正着;你用你的无知唤醒了我们感觉和良知,这个时候如果你问我们的感觉怎么样,我们就会比以前轻松得多──当然由于面子的问题,我们也不会一下子说得那么轻松和让你得意过分──谁知道你将来在你的回忆录里会怎么写呢?你肯定要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清楚和清醒的就是要唤醒我们利用我们的一时来显示你一惯的聪明和高明吧?(当然过后小刘儿果然这么做了。又一个不出我们所料。)──他说:我们的感觉现在好多了。但是当我们和你的感觉都好得多的时候,我们呼呼酣睡离大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怎么就自动地没词和中断了呢?怎么到了一千四百多页接着就没有下文了呢?就像是你以前写文章一样,我们从你说话和唠叨的感觉来看,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头和破题呀,还没有中间转折和关键的部分,帽戴的是很大的呀,我们都怀着盼望的心情在这里期待着呢,怎么刚刚开头就断线了呢?怎么刚做了一个帽子接着上衣和裤子就没有布料了呢?结束了吗?不说你在那里突然出现了尴尬和犹豫,我们这些刚刚从梦中醒来的人──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你那一千四百多页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们还是怀疑:小刘儿就这样江郎才尽了吗?小刘儿就这样玩完和去球了吗?就这样终止和回姥姥家了么?──也对你产生了一点愤怒呢。如果真是照你后来在回忆录中所说你是清醒地导演着这一幕的话,你这样断了和没了对你倒没有什么,但是因为你突然的中断把我们扔到了感觉和回味、反刍的泥潭里回不来这点责任谁负呢?你不清醒我们还能原谅,你清醒了我们反倒更加愤怒了。我们刚刚开始,我们刚刚入睡和做了一个好梦,就无缘无故地被你这小王八蛋给弄醒和搅和了。你生前是这个操性,你死后和成了骷髅还没有一点长进。为什么你在日常生活中烦恼多呢?当初你爹打你、拧你和掐你一点都没有错。你在日常生活中再扑腾几年和挣扎几年才好呢。但是你到头来就是这么让人失望,你就是突然中断和什么话也没有了和不说了。你结束了。你接着还要靠我们的搭救转到下一个话题才能使自己出现转机和新生。你是代表和引导着我们吗?倒是我们在搭救泥潭中的你和无望中的你呢。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但我们现在骂你还管什么用呢?我们只有接着对你再调查了。如果说这是你的阴谋的话,我们也只好让你这阴谋给得逞和实现了──在搭救你的时候,也把我们自己给打捞出来。悲惨的结局是:我们不是拴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吗?当跑不了你的时候不是也跑不了我们吗?搭救了你不是也就搭救了我们自己吗?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些让你弄醒的半拉脑袋还在梦中眼睛还是血红的爹爹们,是不会饶了搅了他的好梦的儿子的。但是现在我们一切都既往不咎。这个既然没有调查好,我们接着调查后面的也就是了。一开始调查的时候调查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不是显得还挺大度的吗?但我们现在告诉你吧,你那个大度也是平白无故的大度,说起来是没有什么支柱的,现在当你出现了问题和麻烦的时候我们的大度才是深刻的和深入的,言之有物和有的放矢的。这个时候你的惭愧和无地自容才是让我们感到可笑和可怜的。第一个问题就这样有头无尾地结束了。这个有头无尾的责任完全不在我们而在于你。当然从根本上来说这不是你所希望的而是我们所盼望的。你还想一直洋洋洒洒地说下去呢。我们倒想早一点把它结束,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你只是代表你自己而代表不了我们大家,这一千四百多页除了将来对你写回忆录篡改历史还有些用处,对于我们和法庭来说都和废纸差不多。但是突然的中断并不是我们的打断而是你自己继续不下去了。由第一个话题和调查转到第二个问题和调查不是我们的强迫而是你自己的中断所引起的。那我们也只好顺水推舟地一下离开你的统治和天地到达我们的故乡了。我们本来就讨厌日常生活,看着我们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其实我们的心不在这里。所以你经常可以看见我们在酒店和宴会上走神。说着说着吃着吃着我们就发呆和不知身在何处了,当前的一切好象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和我有什么联系?这些大喊大叫和兴高采烈的人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他们在一起?弄得我们自己都不清楚了。你说你有时也不知身在何处,我们相信对你来讲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是你唯一向我们靠近的地方。你刚才不还在滔滔不绝和兴高采烈吗?怎么说着乐着乐着就中断了呢?怎么也和我们一样神情在情绪上向我们靠拢了呢?怎么傻了和愣了呢?既然你在你的宴会上中断,接着就只能看我们的了。接着就只能走到另一个天地和调查第二个问题了。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除了你的日常生活──这个日常生活我们就不说了,现在我们开始调查下意识──你在内心和脑子中还经常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当然也是大家关心的。我们在日常生活的调查上还是上了小刘儿的当,我们在小刘儿的日常生活里是深入和沉浸得太久了,我们又一次把他乡当成了自己的故乡。本来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什么,但是让小刘儿从头到尾(当然最后的结局还是有头没尾)那么一说,我们好象还和日常生活有什么联系似的。不是为了别的,不是为了小刘儿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时候我们呼呼入睡而惭愧,而是为了自己的这种大意和失去原则而感到痛心。现在好了。我们终于醒过来了。恶梦终于结束了。这个时候我们一点也不感谢小刘儿的主动中断。我们以为一切对于他来讲都是活该。我们终于到达了我们可以控制的天地。我们终于可以关心一下不是日常生活而是在日常生活之外或是飘浮在日常生活之上的胡思乱想了。感谢调查员小小刘儿,代表我们说了那么一番话。我们现在不是人了,我们是一群骷髅。这才是我们调查和开庭的前提。我们为什么愁眉不展?我们为什么懊恼和反悔,这一切绝对和我们的日常生活没有联系。如果有联系,一切都显得肤浅了。我们应该追究和调查的不是具体而是抽象,不同固定而是漫游,前提不是规定性而是假定性。不要说当我们是骷髅的时候是这样,就是当我们是不幸当然从现在骷髅的角度来看也是快乐的人的时候──那是一群多么快乐的人呀,不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吗?不就是柴米油盐和争权夺利吗?不就是关系的游戏和各个阶段吗?你们的游戏快乐极了。我们现在骷髅的沉默才是逼人的闷人的呀──其实我们重视的也不是像小刘儿所说的是日常生活,恰恰相反是和我们日常生活匹配而行的胡思乱想。我们不是在否定你们日常生活,问题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们的日常生活呢?就是和我们骷髅一样的胡思乱想。也可以说是你们说的一种信念。一下你们就走了神。你们在吃饭的时候,你们在谈话的时候,你们在演戏或是看戏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就离开了眼前的一切开始胡思乱想。想的是乱七八糟,想的是云天雾地,这还不包括当你们面对自己妻子和丈夫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这样肤浅的一种──就是这些每天不停的胡思乱想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你们个个脑仁疼。你们每天下班回家一下就倒在了沙发上,你们说今天上班累了和累的脑仁都疼了。那是上班累的吗?是你们上班累的同时你们的胡思乱想也加剧了。越是劳动强度大的工作,这种胡思乱想同时也就越多呀。说到这里我们倒对你们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