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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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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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基。别说没有口令你们不让我们通过这地狱之门,就是没有口令大门是敞着的,当我们自己没有基础和理想的时候,让我们通过我们也会拒绝。我们是一群认真的人。和平和正常的时候看不出来,战乱和嘈杂的环境里,单看我们手挽着手腰抱着腰在那里排队买票的情形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我们没有说在这个时候就不需要买票了,就可以哄抢和叭车了。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抬高物价,但是我们就是不哄抢。小刘儿叔叔和孬妗,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良民和后代呢?虽然我们落后了一个时代,在你们的新时代里我们的思想和行动跟不上趟,但是我们起码没有捣乱呀。快一点说出来吧,你们的美丽和性感的红嘴唇。──他们没说的时候,我们是如此地饥渴和盼望,但是当他们真的被我们感动了和他们自己也觉得再拖下去就是无聊和浪费自己的时间──这种拖延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拖下去首先不是对我们而是对他们自己成了一种折磨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愿再折腾、折旧、折扣和折算了,他们终于说了。真是看景不如听景呀,他们没有说出来的时候,我们对口令和因这口令将要带来的美景和理想社会充满了幻想和憧憬,但是当他们异口同声说出这口令的时候,我们就像在以前的日常生活和社会里听到理想和所盼望的思想和口令一样,我们还是对它多少有些失落和失望。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呀。当然我们也知道思想和口令的本身还是没有错误,错误还在于我们对这一切过于企盼和寄予过多的希望和热情了。到头来就像化了的一团冰和顺着下水道流出的一洼水一样,它们并不像我们的热情那样蒸腾和冒着馍锅开了一样的热气呢。我们还得检查我们的思想动机特别是我们的心理素质呀。我们由正常的冰冷和毫不相干的气氛进入到热情的状态还不是那么立即和迅速。我们不能由一种状态立即进入到另一种状态。我们不能像拳击手、足球员、网球手和高台跳水者一样,刚才还很静态,还是冰冷和漫无头绪,一切还是毫不相干和有些生硬,转眼之间他们就能忘我地奔跑在足球场上和跳动在拳击台上。我们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转换是多么地迅速和不需要准备和酝酿啊。我们常常说的却是:怎么不给我们一个酝酿的时间呢?这时小刘儿和前孬妗嘴唇已经动了,他们已经开始异口同声了。他们已经要把通往秋千架的口令和证明我们是新时代的人的日常和经常的动作和标志教给我们了。我们已经就要在他们的口令和思想的照耀下进入一个光芒万丈的新世界了。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已经交到了我们手中。但是我们从心里又是多么地失望呀。我们的失望和我们在旧时代对日常生活中重复循环的不管是琐事还是理想的失望竟没有任何区别。憋了这么半天,我们以为能下一个硕大的鸵鸟蛋呢,谁知下出的还是一个家鸡蛋甚至还不如正常的家蛋因为它除阳家蛋之外还是一个软蛋;憋了这么半天,本来我们以为是一个暴屁,谁知道放出来的,竟是一个松屁和一个「吱扭」一声的稀溜屁。还稍带着一点屎花呢。这时他们俩表现出的过分热情就有些可笑了。他们以为是要放一颗原子弹和结束一场核战争呢。他们要解放奴隶和签发自由证书呢。在那里兴致勃勃和眉飞色舞。而且,这还不是令我们最失望的,即他们放出来的屁和以前的人放出的屡屡的屁没有任何区别还不是让我们感到最败兴的,使我们感到失望和败兴的另一个层次是,这个屁也和以前的所有屁一样,竟也真是打开理想和地狱之门的钥匙;当我们对这钥匙感到怀疑的时候,我们把这怀疑的钥匙插进了锁簧,时代的大锁呀,竟也「啪」地一声开了。这能说明什么呢?这除了说明世界的陈旧,也说明了你们到头来也在耍弄我们呀。想到这里,我们又开始对世界伤感──当愤怒转化为伤感时,接着这伤感就转化成一种温情了。虽然是老路,我们还得收拾我们的行装马上上路;虽然还是老球场和老规则,我们还得脱掉我们的日常服装换上球衣上场,虽然我们刚刚还在逛商场和坐在河边看树丛和冰;我们把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球场之上细节的变化上了。他们红嘴唇说出一个什么呢?我们自我时代的标志和动作是什么呢?为什么你们就是我们的前辈我们就是你们的新生呢?怎么你们的动作和举止就符合时代精神和那么从容自如呢?你们经常干些什么?自我标志和极致是什么?我们怎么才能上断头台和秋千架呢?还需要在你们的指导和些什么和完善些什么?他们说了。虽然我们事后想一想确是稀松平常,是一个松屁和软蛋,但是当时我们还是有些目瞪口呆和打死我们也没有想到。没想到并不是这个思想、行为和动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和想过,而是在我们的过去生活中太常见和太平常了。其实我们每天也这么做,但是我们对它们缺乏提炼、归纳和升华。我们没有把它当作我们生活的主要标志和内容。现在让他们钻了这个空子。小刘儿说完这个口诀,还在那里洋洋自得和得便宜卖乖地问我们: 
  「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虽然失望和哭笑不得,但我们仔细想一想,又得承认是这么回事。我们像呆鹅一样在那里惯性和机械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我们只能顺从了。就像过去我们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和别路现在这个别路已经快走到尽头的时候。货到地头死。我们已经没有退身和辗转的余地了。 
  他们又问: 
  「我们说不难就是不难,你们说好学不好学?」 
  我们又得承认,好学。 
  「这个动作能不能深刻地代表这个时代?」 
  我们仔细想了想,确实能。  「用这个上吊对不对?」 
  对。这次我们干脆多了。 
  ──因为他们说的、最后吐露的也就两个字。这两个字代表了自我时代的极致和最高境界。它们是:  「自读。」 
  前孬妗又骚首弄姿地补充了一句:  「或者说是『手淫』。」 
  小刘儿甚至在那里给自己点了一颗烟,看着我们流露出迷惘和不解、不相信和不能这样的神色又得意洋洋地和居主临下地解释说: 
  「真理都是最简单的。」 
  「真理都是最朴素的。」 
  「这下知道什么叫自我了吧?」 
  「这下知道什么叫自怜了吧?」 
  「这下知道什么叫精神上的不撤退者了吧?」 
  我们就是领到了这样的口令和口粮,无精打采当然也就是精神抖擞地上了路和上了秋千架。我们要整齐划一地先做一个动作,证明我们也是这个新时代的宠儿,然后就可以把绳索套到我们的脖子里了。当然,一排排的人都在整齐划一地做自渎的动作,一开始我们还是无精打采,做着做着,受着环境和气势的影响,我们就刺激了,我们就振奋了,我们一下就做出一个蔚为壮观和气势磅薄的大场面来。我们还是英雄的故乡和英雄的后代呀。就是上断头台和绞刑架,到了临了和尽头之时,还向世界做出了最后的证明和最后的吶喊。高潮到来没有呢?女部的鬼哭狼嚎的叫床当然现在应该叫架和男部的蓬勃喷射呢?不要忘了女人还都绑着冲天的毛毛辫和男人都一排一排剃着光头光头上插着一朵美丽的鲜艳的花朵。凳子「咔嚓」一声就被踢翻了,我们的身子齐唰唰地被吊在了秋千架子上。身子在整齐地来回摇晃。这时我们发现凳子的踢翻还是有些过于匆忙和让人忘掉一些临死之前必要的其它的动作,譬如讲有的女人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裙带和其它带,有的男人还没有扣好自己的裤扣。如果我们把这理解成大意是一个角度,但我们把这理解成刚刚过去的高潮还没有退尽的忘乎所以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是带着幸福和振奋离开这个世界的,我们起码可以骄傲和一点不虚伪地对人们这么说。就好象我们在异性关系时代男人是倒在床上的女人是倒在葡萄架下的一样,现在我是倒在自己身下的自己还没有整理好各种带子,还没有扣好我们的裤扣,吊绳接着就到了我们的脖子里,你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开心和更幸福的结局吗?还是自己照顾自己好呀,以前各种时代不管是与人关系或是与生灵关系我们的结局都不能这样完满,我们往往结束在讨论会、打麦场还有镰刀的收割上,现在我们终于结束了结果到自己手里了。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高潮,然后随着这种高潮就见鬼去了。不管你是崇高也好,你是庄严也好,你是精神上的不撤退或是干脆要破碗破摔,你都能在这里找到共同的手段和一样的结局。自渎虽然我们人人熟悉但是我们并不专业,说来说去还专业的小刘儿和前孬妗救了我们。再没有一个动作能比它更体现时代的特征了。再没有一个动作能如此广大又如此个性地把鱼龙混杂的人统一在一起了。你是破碗破摔也曾经有过自渎,你精神不撤退不是同样也有过自渎起码你在这个方面是撤退的。我们过去虽然都互不相同和相互看不起,但是现在一个动作就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上了开往同一个方向的列车。我们既证明了我们这个时代,同时每个人又证明了我们自己。两个证明像杂和面一样搀和到一起又证明我们自己和这个时代的溶合。哪怕过去没有高潮的,现在在气氛和伟大指导者的指引下也一下子飞腾和升华了。踢倒凳子的一剎那,就好象火车放汽、鸣笛和激活一样,我们一下子就解脱了,离开站台就精神轻松和含笑九泉了。我们的车轮越来越快。我们头发和鲜花都迎风而立。这时我们却大吃一惊地发现,站台上还留着我们的一个同胞,在那里哭着喊着提着行李和铺盖卷撵着我们的火车跑呢。他是谁呢?就是刚才给我们剃头和插花的剃头匠六指叔叔。六指叔叔边跑边哭: 
  「我只顾给你们剃头和插花了,到头来却忘了没人给我剃头!我顶着这头好头发到了检票口,却眼睁睁地进不了站,我说世界上所的光头都是我剃的检票员也不相信。他们只认光头而不认制造光头的人。等我自己给自己剃了光头,自己又在检票口临时自渎了一把,等到和你们一样不顾一切闯进车站你们的火车却已经发了。我也自渎了和验身了,我也光头了,但你们搭上了车我却没有搭上车。是我把你们送上车去的!」 
  接着我们看到他把自己的行李和铺盖摔到了站台上。这时火车「嗷嗷」地叫了两声,我们已经大梦初醒。这时我们抖着一身冷汗要问的是:火车要开到什么地方去呢?

5、秋风过后,对头颅们的法庭调查
我们知道我们最终还是被砍了头。大刀一闪而过抽出的冷风,多少年之后还一阵阵掠过我们的头腔。是腔骨而不是排骨。当我们看到肉联店挂出卖腔骨的牌子,或是路边饭铺挂出今天炖的是腔骨而不是排骨的时候,我们总是从心底生出一种温暖,就像离家多年的游子突然在异乡的土地上看到家乡的风味招牌一样。当我们还原成街上行走的市民时,虽然我们也知道看到腔骨比看到排骨温暖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腔骨比排骨便宜我们吃着这个心里更加有底,我们坐在饭桌前更能保持自己的自尊和风度,我们能够更从容和更大胆一些,我们可以大声地让女招待在吃腔骨之前先给我们上一壶茶。这在我们战战兢兢吃排骨浑身不自如不自在一边吃着还一边盘算这一顿排骨能够买多少腔骨所以排骨吃下来并不是在吃排骨的情况下是难以发生的。何况旁边还有你的妻子或丈夫在那里由于这排骨生出的懊恼和愤怒这种懊恼和愤怒外延成一种埋怨和责备撒到你身上,而且她(他)不直接指责排骨而一定要找一个别的东西比如是油炸馒头或是冰镇汽水来给你发泄一通,于是你们两个就像是笼中的蝈蝈一样在那里相互咬噬和吞噬对方的肚皮或是大腿。用这种相互吞噬和乱咬的行径,向别人──店主或别的顾客证明错不在自己而是自己的配偶多么地不是东西。这种相互出卖更增加了你们相互吞噬时的狠毒性和毁灭性。一切都无可救药了。你们一顿排骨吃下来,一顿猪排或是烤小牛肉吃下来,你们一下都瘦了四两。你们在吃着排骨的时候,就盼着这种愤怒和过程早一点结束;为了掩饰这个,你们把吃排骨的过程又故意延长。你们相互指责你怎么站到了店主和其它顾客的立场上了?但每个人都不承认这一点。出了饭馆你由衷地在心里说: 
  「下次再不能吃排骨了。」 
  这时你突然醒悟目前有比拋弃排骨更难拋弃的问题,开始有意把愤怒转向饭铺或肉联店: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 
  但你的配偶一阵风似地就掠过了你的身边和头颅,她(他)对你的讨好和排骨的化解半点不买账。她(他)知道你这种讨好和化解的本身已经不是为了排骨而是为了排骨之后的日子怎么过这点阴谋和伎俩。排骨的风波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但你今后不再吃排骨了。我不吃排骨。你说。在你第二次婚姻的时候,你的情人和爱人向你求婚或是要求你对她负起责任提上裤子要认账接着就要和她结婚的时候,你由衷地说: 
  「我可以和你结婚,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对方怵目惊心地问。 
  你答:  「只要你不让我吃排骨。」 
  后来你就结婚了。你们总吃腔骨而不吃排骨,这时你们吃得是多么地从容、镇定和旁若无人呀。我们原来就是一个腔骨。真是吃一堑长一智。你从这一点上发现自己还有救。从此你就对世界和你自己充满了信心。这就是我们对腔骨而不是对排骨所以这么有感情的原因。虽然我们也知道腔骨就是腔骨,它外在的美好和诗意都是我们人为加上去的,但是我们还是对腔骨一往情深。你好,腔骨。我们路过腔骨的时候,我们总要这么说上一句。路过动物看它腔子的时候我们也这么说。当我们的头颅随着血的剎那间喷涌滚落到一边去球的时候,我们看到我们直立的身架上就剩一个冒烟的腔子虽然这腔子还没清洗肉乎乎也血乎乎到处粘连模糊面目不清眉目不展就像没出满月的孩子眉毛鼻子还一把抓,我们还是像对有过一段美好感觉和快感的情人虽然现在要破裂了和去球时说的那句矫情的话:我们无怨无悔。我们还像平常路过别人和别的动物的腔骨时说的那句老话和套话但是不管怎么说为什么每次都有它独特的新意呢?──为什么就像小刘儿的著作一样每次捧读随便翻到哪一页都能读出一遍新意呢?──我们对着自己也照旧说了一句: 
  「腔骨,你好。」 
  当然,事后我们才知道当一开始我们说着「腔骨你好」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一定和肯定理解腔骨呢?就真的把握了腔骨和排骨的差异了呢?由战战兢兢到自尊从容是不是就因为一个差价和便宜呢?一开始我们不管是在肉联店或是在饭馆都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是四块七,一个是五块六,九毛钱的差价成了我们填充和充满了幸福感的不可逾越的沟壑。当时我们像蝈蝈一样张着牙齿噬咬和撕扯对方的肚皮和血肉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回家的路上我们还用这种思路来铺排今后的日子呢。当我们开始第二次婚姻的时候,我们还以此为由头和看它今后的发展呢。「只要你不让我吃排骨。」事后──总是事后我们才明白,当你要求自己不吃排骨只吃腔骨的时候,你对腔骨是不会有根本的醒悟和认识的;只有当你整天真的不再有排骨顿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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