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带我们到这个时代的句号上去相互推让。时代的延长没有快感只能增加我们的痛苦,推让的延长却增加了我们的兴奋和价值的实现。看一看场外和时代外的他乡人刚才听说要结束这个时代把体现自我的动作告诉他们他们那个兴奋现在一看我们在结束的最后一刻又停住了相互推让上了他们那个痛苦吧。他们的痛苦就证明着我们的成功,为了他们的痛苦我们感到更加兴奋。不告诉他们就要表演了他们没有这个急切的期待也许就听天由命了,告诉了他们他们的期待一下膨胀了我们又煞住了车他们不就有了双重的煎熬吗?这才是我们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对这些一代一代前朝贵族的报复和嘲讽呢。或者说就是反讽。谁说反讽不能成为结构呢?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到了我们时代最后的时刻就成功了。不要着急小宝贝,我们还得推让一番呢。在我们推让的过程中,你们一下都成了我们的人质,我们不想把妇女和儿童给先放出来。我们本身就是了个妇女和儿童,过去谁放过我们呢?我们才不上这个当呢。我们才不管你们这群曾胡作非为的王八蛋现在的拥挤、期待和可怜相呢。我们一下回到我们的童年,我们正在玩着跳方格或是跳皮筋,我们在那里相互推让。我们天真地翘着我们的毛毛辫。这事对于你们是生死攸关,放到我们面前,就是孩子一样的游戏和玩闹了。你们的焦急只能转化成我们兴奋的催化剂。于是我们就更加来劲和更加孩子气游戏的本身干脆已经演变成推让而游戏的整体已经没有意义。
「小刘儿你先跳。」
「孬妗你先跳。」
……
我推你一下胳膊,你捣我一下肚子,两个人在那里弯腰「格格」地笑。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拉着一根竹竿就当成了马。你骑一下,我也骑一下。划一个圈,就是我们的天地。我们玩得如此投入,我们旁若无人。我们突然明白了谁是精神上的不撤退者呢?就是自我时代的永远长不大的童年。我们多像一个固执的优秀的中学生呀。我们就是要用这种文体、固执和尖锐来操作我们的情感。什么时候我们玩累了,觉得这个游戏没有意思了,我们才将这个游戏的谜底揭给你们看呢。你们在一旁像一群焦急而失望的鸭子,但你们又不敢走开──万一我走开的一剎那游戏结束了谜底揭出来怎么办呢?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到来或是永远不来。就像战争时期在拥挤的火车站买票一样,虽然大厅已经挂牌车票售罄,但是排队的人还是一个个紧抱着前边的后腰不敢散开──这个时候男女大防的道德都土崩瓦解了,剩下的就是一个等待。我们已经完全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了。我们既不知道战争的操纵者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战争也许连双方或几方的操作者也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火车站控制难民车的站长是怎么处理这些逃难的车票或是他家的老婆长的什么样今天早上他吃的是什么早餐,是鸡蛋加牛奶呢或是狗蛋就稀粥呢?我们心存的对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就是:售票窗口一会儿会不会打开呢?这个时候引起这个车站混乱的原因我们已经忘记、忽略和觉得它不重要了,战争似乎对我们无足轻重了,我们现在重视和需要的仅仅是一张车票。也许我们就是得到车票上了火车车刚刚开出站一颗战场上的炮弹就落到了我们车上,这也是我们在车站不予考虑的,我们考虑的就是怎样得到一张车票。票成了世界上的一切。就好象我们在和平的阳光下和日子里,我们为了目前的一点小等待,在心理上已经出现宁肯牺牲过去和将来的一切来保证这个事情快一点过去这个堵车快一点疏通和这个水管快一点不漏水一样。是谁制造的这个事情这个堵车和漏水我们倒不愿动脑子去考虑了。玩游戏的战争贩子我们倒觉得他们亲切可爱。甚至我们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同时,会不会因为这个火车站的混乱发生一些偶然的遭遇和动人的爱情故事呢?我们甚至还这么幻想呢。虽然上路之后我们就后悔了。就好象我们告别故乡多年,我们那么急切地盼望着回到我们的故乡,甚至心里涌出了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的激情;但是当你在火车站见到你的父亲他带着你坐上公共汽车就要回家见到更多亲人的时候,你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要离开这里的感觉。你眼中甚至一下涌出了泪水,你想说:我就是一辈子死到外面,也不愿意再回到这里。接着我们能不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吗?只是当我们由蔫、由又饥又渴又累这种饥渴和蔫累在我们身上达到极限马上要转化愤怒的时候,我们已经盼着炮弹快一点把这个车站炸平,就是敌军不炸我们自己也要组织突击队抱着炸药冲上去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广场上的大喇叭和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声音:公民们,我奉女皇的诏示和以本届政府的名义告诉大家,从今天凌晨一点,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时我们是多么地失望呀。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小刘儿和前孬妗才结束了他们兴致勃勃的游戏突然在广场的扩音器里要向我们宣布游戏的谜底和怎样体现我们自我的动作了。虽然小刘儿事后告诉我们,他们游戏的结束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愤怒和炸药而是他们自己和自身已经玩累了,该歇一下和喘一口气了,他们自身觉得他们需要结束了,他们的幸福已经延长够了,水已经满了,水已经到水缸沿儿了,再添就要流出来和漫出去了,就要漏到楼下那不和水龙头坏了是一回事吗?何必让邻居产生这种不必要的怀疑呢?这个时候小刘儿和前孬妗相互一笑说:
「游戏的结果,就告诉他们吧。告诉的时候,还是咱俩一块说吧。咱们不要推让了,咱们俩个不分先后说吧。咱们俩个不约而同吧。咱们俩个按姓氏排列吧。这样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
接着他们还为自己想出这么妥善的方案又在那里兴奋起来。但是这时他们谁先说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已经由疲劳到愤怒了,我们已经拿起了手榴弹和举起了炸药包。但是我们知道这时我们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在拥挤嘈杂的火车站继续等待。小刘儿和前孬妗一副世界在握的眼神和表情也告诉我们,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冲动,而是耐心,需要的是克制而不是暴躁。冲动和暴躁,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返回家园的路程不同样要得搭火车吗?这和逃难买票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还得听车站、站长、司机和司炉的吗?我们挣扎命运还不如看着他们的嘴唇,就好象我们在监狱里反抗还不如看着审讯员的嘴唇一样。我们赞美你们的嘴唇,不管是小刘儿的还是前孬妗。小刘儿的嘴唇是多么地方正敦厚呀,就像是一匹儿马的嘴唇;前孬妗的嘴唇是多么地光滑、湿润和鲜艳呀,就像三月的桃花──你一定没有抹口红或唇膏,也没抹桑青和桃红,你嘴唇的本色就是这样,圆圆的红红的小口是多么地性感呀,既像一个樱桃,又像一个鸡屁股。我们就像是你们嘴上的一个屁或是一个鸡蛋,你们稍微松一松,也就把我们当成一个屁给放了或是当成一个蛋给下出来了。我们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我们无力证明自己。我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们一下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救救孩子。我们伤感起来。当然这种感情对于你们来讲已经不足挂齿。你们早已越过了对他人和人类同情的阶段。你们关心的只是一种游戏。现在这个游戏要结束了,你们已经玩够了和不耐烦了,你们要像放屁拉屎一样说出谜底和结果了──我们甚至知道你们放不放这个屁和不下这个蛋也不是从我们的利益出发只是为了自已的舒服;结果和孕育没有关系,我们不过是在你们卸下自己负担的同时恰好沾了你们的光罢了。我们清楚我们的处境所以我们不敢张狂,于是你们可以在完全没有思想负担的情况下决定你们所要说的话。我们甚至劝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么多人的命运等着你们决定你们就顾忌我们什么,我们的结束和结果是次要的,你们的舒服是主要的;你们红红的马样大的和鸡样圆的嘴唇的蠕动都为了你们自己,你们在证明自我时代身份的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模板;反正你们不是也得结束这个时代以证明你们开创了这个时代吗?反正你们不也得结束自己吗?你们在结束时代和自己的同时也结束了我们,是不是比你们单个地结束自己会更开心更不孤独更具有普遍的全故乡的意义呢?──在我们表了这么多态做了这么多思想工作之后,小刘儿和前孬妗思想中果然已经没有吃亏的感觉了。我们的工作没有白做。他们反倒要批评我们的想法了,他们说:他们恰好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的考虑和我们正相反,他们就是不大考虑自己,他们考虑的就是大多数和别人;如果我们只是考虑自己的话,我们在谁先发言这个问题上还会这么彬彬有礼和相互推让吗?我们最终为什么要异口同声地把谜底说出来呢?就是为了不考虑自己和照顾别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呢?如果你们说是,我们就异口同声地把我们的谜底说出来,我们首先解放了你们;如果你们说不是这样,为了个问题我们还得再争论一番呢。谁先谁后的问题,说到底就是死去还是活着的问题,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这可是一个原则问题。我们自己已经不需要证明什么了,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已经是自我时代标准的动作了;我们的内心已经充满了自我,我们的精神早已不撤退,现在需要教育和帮助的却是你们。说着说着小刘儿和前孬妗又认真了。看着他们认真,我们马上又缴械投降。我们又把你们理解错了好不好?本来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为了解脱和放松一下你们的精神,现在看我们又低估了你们的觉悟,又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们的话对我们自己起了反作用。我们拉起旗子是为了保护我们,谁知它又横扫了我们呢?我们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还是不能一下把自己给择清楚,你们还是为了解救、解放、解剖和解脱我们才这样做的;如果不是这样,就像一个科学家不是为了结束和解剖蛤蟆,他为什么非凌晨三点蹲到稻田里来呢?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如果不是为了屁和鸡蛋的外延,为什么非撅一下屁股呢?留着这个屁晚上不是还可以暖床、留着鸡蛋第二天早晨不是还可以当早餐吗?听说所有国家的总统包括我们的秘书长刘老孬清早吃的都是清水煮鸡蛋呀。刚下出的蛋不是比前一个晚上的蛋更新鲜吗?为了我们我们还不认帐,还不想承这个情和挂这个红,还想得了便宜又卖乖,我们成了什么人了?我们怎么能是这样一种思想境界呢?还多亏了小刘儿和前孬妗心明眼亮,一下就瞅准了我们和看穿了我们,一下就揭了我们的画皮,当然这种揭皮对于我们没有一点坏处对我们只有教育和唤醒使用,以后再不能耍这种小聪明了。狐狸再聪明,也逃不脱猎人的手心,现在我们就做了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的狐狸小刘儿和前孬妗就做了这样的猎人。为了把这种关系说清楚,为了照小刘儿和前孬妗对世界理解的思路发展,也苦了我们这群狐狸了,我们脑门上已经生出一层细密的着急的汗珠,嘴角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白碱,就像是厚厚的一层冰,就像是异性关系时代嫁了几次的寡妇的心。看着自己的可怜相,这时我们又有了傻小子被逼到绝路上的愤怒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话已经说到头了,接着你就看着办吧!大不了我不死。我们一下将自己的棉袄在大冬天里给脱了下来,露出自己积满灰泥的黑肚皮和黑肩膀,一直将棉袄破碗破摔地摔到了地上。但是我们这个时候又把小刘儿和前孬妗想错了。小刘儿和前孬妗看我们这种傻样,倒没有跟我们认真和生我们的气,我们已经做好他们生我们气的准备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真的要遭到灭顶之灾和死无葬身之地了,想到这一点我们又为自己的莽撞捏着一把汗和感到有些后悔和后怕,但是小刘儿和前孬妗这个时候对我们莞尔一笑。他们一下就笑逐颜开了。他们一定是像疲乏的猫玩垂死挣扎的老鼠玩累了一样,现在要放了它们和吃了他们了。虽然都是莞尔一笑,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疲劳后的笑玩累了的笑而不是一开始兴致勃勃的笑。这样倒使我们松了一口气和放下了我们提着悬着的心。临死前抻了这么长时间也抻得够长的了,也累了和疲了,于是我们就告诉他们吧。异口同声说出来吧。我们两个在那里挤眉弄眼地打暗号。什么是我们自我时代的标志和动作呢?同样走在大街上,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就是自我我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嫩瓜,或是一个熟透流汤西瓜呢?我们现在都是光头,我们的光头上都顶着一朵鲜花,为什么你的这朵鲜花在时代和雨露的滋润下就显得格外地茂盛和根深叶茂,同样的鲜花到了我头上一下就时代不符地枯萎和瘪三了呢?这是一个密电码,这是一个暗号,没有这个我们就不能上吊和过不了这道鬼门关。我们无法证明我们自己,就像到了异乡和他国我们没有护照和绿卡一样,现在我们就要靠你们的嘴唇来给我们办上吊的护照和绿卡。这时小刘儿和前孬妗又莞尔一笑说,放心吧孩子,你们不会太挫磨你们,我们也是适可而止,我们闹一闹也就够了,现在我们就要把解救你们的秘诀和证明你们自己的办法告诉你们了。困难吗?难学吗?每个人都能通过吗?看着你们脸上的表情,我们知道你们集中精力过了头一关现在又开始担心这一关了。可怜的孩子和羔羊,其实不用担心,事情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一切的困难和畏惧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我们习惯我们脑子中有一个假想敌,我们往往对一个事情和友情想得过于复杂,事情真被揭穿我们就觉得它远比想象的简单甚至都觉得没有意思了。怎么证明我们是自我得有点历史和有点模样的人呢?有点横断面又有点纵深感呢?从开始到深入,从深入到一步又一步的过程又是怎样穿行的呢?就像在世界上要打开一扇扇门一样,关键要有钥匙。──说到这里,我们又像坐上了火车的乘客面对着车厢连接的铁门一样发呆。我们几千个乘客手里一把钥匙都没有,但是几人乘务员人手一把。我们只能在你们开门要通过的时候,跟着你们将几个身子挤过去──我们一不小心又说错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你们不是为了你们的通过而捎带上了我们的通过,你们这样做的本身就是为我们广大乘客服务呢。火车上的喇叭里已经说清了这一点。你们已经不需要证明什么,你们想什么时候通过就什么时候通过,现在你们一次次来到这连接处开门,原来一次次都是为了乘客和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我们还在那里得了便宜卖乖呢。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又秩序井然地排好了队,我们已经心悦诚服地像幼儿园的孩子看着阿姨的嘴一样等待着你们给我们解脱和开饭。这个时候我们的排队可就和火车站逃难时的排队不一样了。那时的排队是多么地浮躁和悬空,对将来心里一点没有底;现在我们有了底了,我们要得到一个理想和口令。我们要一个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不然我们就像水上的浮萍一样没有根基。别说没有口令你们不让我们通过这地狱之门,就是没有口令大门是敞着的,当我们自己没有基础和理想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