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的特色，法国菜里，什么菜配什么汤什么甜点什么酒，都有规矩，确实要经过专门学习才能很好掌握。不过，我听说你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上流社会礼仪？”木下凉叠好餐巾，回过头来面带笑意地看了浅野澈一眼，“真的假的？”
被他这么一看，浅野澈立刻有些无措起来，低着头小声回答，“是真的，”
“到法国餐厅做侍应生？用这种方法来学上流社会的礼仪？”木下凉侧着脸，望着浅野澈，想了想，突然轻轻笑出声，“还真是有创意的想法，那个筱宫集团的筱宫大少爷，可是上流社会中有名地最爱做表面文章的贵公子，他会想出这种主意，倒也不让人意外。”
“…………”浅野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餐饮行业来说，为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是理所当然，并不是因为是上流社会的礼仪什么的才要精心，”木下凉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开始放置餐具，一边放一边继续教导浅野澈，“但如果是客人的话，食物的美味和用餐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上流社会的礼仪什么的已经是很僵化的东西了，年轻人老是拘泥着那些表面的东西，眼界未免会放不开，也会错过许多比表面上的光彩更重要的东西的。”
“…………”浅野澈觉得，木下凉这一番话似乎是在批评筱宫明辉，但他说得似乎又很有道理，至少比筱宫明辉一天到晚挂在嘴上的上流社会如何如何有道理得多。
“但既然来学了，也算是个新奇难得的体验，”木下凉微笑着从浅野澈托着的托盘里再拿走几把叉子，鼓励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会教你的，不必担心，好好学吧！”
第十九章
“银之王子餐厅怎么样？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把早就筋疲力尽只能闭着眼睛窝在他胸膛上喘气的浅野澈调整到一个彼此都能舒服睡觉的姿势，筱宫明辉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明显地喑哑。
“还好。”浅野澈半梦半醒地回答，他只觉得浑身酸软，脑袋一阵一阵发晕，现在他只想要筱宫明辉能放他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是选在这种时候问东问西。
“还好？”筱宫明辉沉吟，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有点心虚，因为他也知道，象银之王子餐厅那种对侍应生要求极为严苛的地方对什么都不懂的浅野澈来说或许是个太艰难的考验。其实，他本心里后来也觉得要学礼仪只要在家里请人教教就行，要不是一开始就拜托银之王子大饭店的总经理在先不好反悔，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放弃了那个安排。
“是啊……”浅野澈无意识地把脸在筱宫明辉胸口上磨蹭几下，很满意那触感温度和弹性似地弯起嘴角。
“真的？”筱宫明辉并不很相信地追问，他已经有经验，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的浅野澈最容易问出真话来。想也知道，浅野澈不但一点上流社会的用餐礼仪都不懂，浑身上下毫无贵族气质，而且既不会说法语对法国菜更是一无所知。这样的他在那种超高级店里会过得还好？
“是……”浅野澈动弹了一下身体，环抱在筱宫明辉腰际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模模糊糊地嘟哝，“木下凉……前辈……他很照顾我的……所以……”现在他是每个星期打两次工，周六和早下课的周五各八个小时，木下凉不但照顾他，而且还手把手教了他好多东西，若不是有木下凉在，他打工的生涯一定会非常艰苦。即使睡得昏昏沉沉，浅野澈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对木下凉的衷心感激，当然，闭着眼睛的他不会看见筱宫明辉闻言骤变的脸色，而躺在床上面前没放镜子的筱宫明辉更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变化。
总的来说，银之王子餐厅是一家相当受欢迎的餐厅，而周五和周六的七点钟过后则是这家餐厅最忙碌的时候。所有的位子都能被预定一空，客人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在这种每个人都恨不得多长两只手的忙碌时段，就是象浅野澈这样平时需要老鸟带着的菜鸟现在也必须独立照顾客人，当然，一般而言，都是木下凉特别指定的一些他认为比较好伺候的客人。
例如这天晚上，高峰时段还没到，木下凉已经替浅野澈决定了晚上要负责的桌子，靠窗的那一张，“预定那一张桌子的客人只有一个人，而且他不会用法语点菜，对自己要吃什么也很有把握，不需要你为他推荐，所以对你来说应该没有困难……不过……”木下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拧了眉，“今天这客人可能心情不会太好，你要小心点，别让自己成了出气筒。”
浅野澈听得一楞一楞的，简直要崇拜木下凉起来，做侍应生做到他那样简直是门艺术，他居然能把客人了解到那么清楚透彻的地步，要是换了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那种水平吧，想到这里，他连忙挺胸抬头认真地答应，“是，我知道了。”
“恩，好好干，”木下凉微笑着瞧瞧浅野澈，心里很喜欢这个长相虽然平凡但努力踏实的少年，浅野澈虽然对餐饮业也好，对法国菜也好都是一窍不通，但他能耐心细致地倾听客人的要求，也能勤奋稳健地做好繁琐的细节，今天晚上他应该能招待好那个其实也算难缠的客人的吧？目送正在小心一张一张桌子调整桌上铺着的餐巾的浅野澈，木下凉走到餐厅的隔间里，却见领班米仓正在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听电话——
“是是是，我们知道，我们当然会派最好的人为您服务，对对对，木下确实是我们最好的员工，您的眼光真好，是是是，我们恭候您的光临，再见，再见。”
“木下，你来的正好，”米仓平二放下电话，回头看见正走进来的木下凉，连忙叫住他，“有个客人指定晚上要你服务。”
“指定我服务吗？”一般熟客都会有自己比较欣赏的侍应生，指定服务这种事是是常有的，所以木下凉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顺手取过几只干净的水晶酒杯，他淡淡地问，“是哪位客人呢？”
“是筱宫集团的筱宫明辉少爷啊，”米仓平二紧张地搓手，“他说，他今晚七点要在我们餐厅里为女朋友庆祝生日，所以要我们务必精心准备，他的女朋友可是花道名人和泉梓的孙女儿，今天晚上你负责他们那一桌，可别大意了！我们可得罪不起筱宫家。”
木下凉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低声道，“筱宫明辉少爷吗？”筱宫集团本身就持有银之王子大饭店的股份，虽然并不是控股的大老板，但也算是主要股东之一，所以米仓平二会那么紧张是有道理的，“给女朋友庆祝生日啊，真是浪漫，我知道了。”全东京象银之王子餐厅这样档次的豪华法国餐厅虽然不多，但随便算算五六家总是有的……“筱宫少爷对银之王子还真是特别关照啊。”
木下凉的眼中掠过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嘲讽冷意，在“特别”二字上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不过米仓平二完全没注意到，他只是连连地点头，“是啊，要是不能给筱宫少爷留个好印象，我们可是会有很大麻烦的，今晚多多拜托你了！”
“您请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用心的，务必给筱宫少爷留下深刻印象，”木下凉微微一笑，拿着水晶杯出了隔间，背对米仓平二的那一刻，他冷冷地勾起唇角，深刻印象？不管筱宫明辉是不是真象他现在所想像的那么无聊加幼稚，反正，就传闻中的了解而言，今晚一定会给这位面子至上的大少爷留下深刻印象就是了。
他敢打包票！
第二十章
筱宫明辉深情款款地挽着娇美清纯的和泉堇走进银之王子餐厅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出色的一对吸引了目光。当然，这所有的人中就包括正跟在木下凉身后，手里还捧着一大捧紫色玫瑰花的浅野澈。
“筱宫少爷，欢迎光临，和泉小姐，生日快乐！”木下凉迎上前去，恭敬地担负起迎宾的职责，有意无意间，他用身体挡住了筱宫明辉投向他身后的浅野澈的视线，然后，他转身，从浅野澈的手中取过玫瑰花，优雅地送到和泉堇的怀里，“这是本店的一点心意，还请和泉小姐笑纳。”
浅野澈站在原地发愣，脑袋里嗡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刚才那一幕给了单纯的太大的冲击。穿一身紫黑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筱宫明辉和裹着一袭粉紫色小礼服的和泉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贵，他们站在一起简直般配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浅野澈觉得喉咙干得难受，刚才，他们手挽手地进来时，他从来没见过筱宫明辉对什么人露出那么温柔那么宠溺的笑容，就象……就象他看着的是他最心爱的宝贝一样……
其实……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不是早就知道，筱宫明辉一直都在和和泉堇交往吗？既然是交往中的恋人，那温柔也好宠溺也好还有这么郑重其事地为她过生日也好，不都是正常的吗？
而且，他不是早就有觉悟吗？他现在，也不过是住在筱宫家，偶尔和筱宫明辉上床的一个平民而已，筱宫明辉会认为他配不上他也是很正常的，和那样高贵清纯美丽的女孩子一比，什么地方都乏善可陈的他……
“喂，你是不是要哭了？”一个清朗好听得象管风琴鸣奏一般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浅野澈，他抬起头，楞楞地望向显然正对他说话的……浅野澈蓦然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说不出有多么俊美帅气的少年！漂亮到难描难画难以形容偏偏又不带一丝脂粉气的五官，颀长挺拔的身材，这少年的外表甚至比筱宫明辉更出色。而且，与筱宫明辉时刻不忘要维持贵族派头不同，这少年根本就不需要用那种刻意的姿势、名贵的服饰和华丽的布景来强调气势。就象现在，虽然是站在所有人都盛装的超高级西餐厅的门口，而他身上只穿了一套简单舒适但明显不是什么顶级名牌的休闲服，站姿也是那种随随便便漫不经心的，可是那双光华四射的眼，唇边扬着的浅笑，虽然他望着他的眼神里只有关心而没有一丝一毫他常在筱宫明辉眼中看到的居高临下，但浅野澈相信，任何人见到这少年，都会象他一样，以为自己邂逅的是微服从宫殿里走出来的王子。
浅野澈眨了眨眼，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在看到那少年眼睛里越来越明显地闪烁着的笑意时，终于尴尬地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手忙脚乱地一鞠躬，“欢迎光临，请进。”
“…………”少年看着浅野澈，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弧，“麻烦你了，我订了靠窗的位置。”
“靠窗的位置？”浅野澈傻傻地回过头去，望一望靠窗的那一排桌子，现在只有一张桌子还空着没人……“啊！请跟我来，是朱利斯先生吧？”原来这个人，就是今晚预定由他接待的客人吗？朱利斯先生……听名字，他本来还以为会是个外国人，还因为这纳闷了一阵子，心想如果是外国人的话，怎么会用日语点菜呢。
那少年一进餐厅就象一个天然发光体一样吸引了整个餐厅中人的目光，本来颇为众人注目的正为女朋友过生日的筱宫明辉的风头立刻被抢去不少，就连原本始终笑盈盈含羞带怯地凝视筱宫明辉的和泉堇也忍不住不顾礼节地频频去偷看那少年，不过没人会笑话她，毕竟在座的所有的女人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筱宫明辉自然也看到了那少年，若不是那少年眩目到了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的地步他可能会用鄙视的目光审视少年身上的平民休闲服，但即使难以摆出鄙视的姿势，筱宫明辉依然还是可以选择无视，在他看来，既然他从未在上流社交场中见过这样的人，那少年也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可以骗骗人的脸而已，或许……是某个刚刚崛起的暴发户的子弟？反正不会是什么值得他筱宫明辉在意的人。
让他真正在意的，倒是正殷勤有礼地为他们开香槟的这个叫木下凉的侍应生，虽然筱宫明辉不怎么愿意对自己承认，但自从那天从浅野澈的口中听到木下凉这个人名起，他就一直很想知道这个木下凉是何等样人，今天会特意带和泉堇来庆祝生日，除了想借此提醒浅野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看看木下凉是何等样人。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以优雅而精准地手法为他们倒满水晶杯的木下凉，清秀知性的脸，淡定从容不卑不亢的气质，还有那口流利标准充满贵族气息的法语，还有，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是比自己大四岁的成年人，经过社会历练后的成熟干练不是学生族所能拥有的。
全不在乎正频频侧脸偷看那边靠窗位置上的少年的和泉堇，筱宫明辉无意识地喝着香槟想着自己的心事，他很想抓住木下凉问问，到底他是做了什么，竟能让那个迷迷糊糊的浅野澈在半梦半醒之间都赞扬他的好处。
“请……”木下凉将香槟酒重新放回冰桶里镇着，正要说几句请客人们好好享受美食之类的话，却发现本应是情意绵绵的共度美好生日夜晚的情侣二人组都在神游天外，显然谁都对吃什么怎么吃兴趣缺缺。频频偷看靠窗的那张桌子以致忽略了男伴的小姐还可以理解，喝着香槟酒发着呆还时不时就看自己一眼的男士则……
木下凉微微一笑，默默地退开了，退开时不着痕迹地望一眼靠窗的那张桌子，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耀目的王子和平凡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相距悬殊，可是相处的时候，却能建立一种奇异的和谐。
第二十一章
十点整下班，浅野澈下班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走在走廊上，可以看到房间里亮着灯，想必是房间的主人在，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地共度生日以后却没有共度美妙夜晚？是家教严格的和泉堇没同意？浅野澈觉得不由自主就这么想的自己有些自虐。
推门进去，迎面果然就见筱宫明辉铁青的脸，浅野澈怔了一怔，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正怒火熊熊，而且那怒火多半还是冲着他来的，问题是，他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地方惹到了筱宫明辉。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天，筱宫明辉终于开口，出乎意料地却是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还……还好，”很简单的回答，只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浅野澈突然觉得到这个地步还要粉饰太平的自己真的很可怜。喜欢了一个看不起自己和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明知道没有希望却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不得不留在他的身旁。
“还好？”筱宫明辉只觉得气往上撞，他今天晚上过得糟透了，陪和泉堇去吃了一顿味如嚼蜡的晚餐已经是够浪费时间的了，没想到临走的时候那个叫木下凉的侍应生还神秘兮兮地跟他说，说小澈勤奋努力又单纯，他很喜欢什么的。叫得亲热过分不说，一边说还一边露出那种暧昧的微笑，真是！气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打算和和泉堇花前月下的心情一点都不剩，直接送了她回家后，自己就回家生闷气直到现在。
“…………”浅野澈转过身去，径直走向浴室，虽然之后招待那个朱利斯时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但总的来说，今天晚上他的心情还是糟透了，他现在没有力气去应付显然是想要找茬的筱宫明辉。
“你！”筱宫明辉跳起身来，一把拉住浅野澈的手臂，他气急败坏之下，用力过猛，竟把没防备的浅野澈拉得一个趔趄，重重地往后摔跌在他的怀里。
浅野澈仿佛被什么蛰了似的，脸色发白眼睛瞪大，急急忙忙地离开筱宫明辉的胸膛，满脸满眼都写着防备，“你干什么！放开！”
筱宫明辉楞住了，记忆中，浅野澈一直都是那个温顺到无声无息的平凡少年，记忆中，这个温顺的少年不但从未违抗过他，甚至连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说话的经验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