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给忠哥打了电话。干警立刻追踪了电话来源，是上海市一个地铁站门口的公用电话。张伟很可能结束通话之后立刻坐地铁离开了。
通话记录立刻送到了高局长的办公桌上，记录如下：
B市：哪位？
上海：大哥。
B市：兄弟好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上海：挺好的，我在这边占了块地盘。
B市：不错不错，我没有看走眼。
上海：大哥，你找我？
B市：是啊，你听我说，我在山西那边有三个煤矿，承包的，利润很高，几十块的成本，往外卖就是两三百块。但矿上面有一帮穷鬼总是捣乱，我想来想去，你去处理最合适。
上海：谢谢大哥。我考虑一下。
B市：嗯，你认真考虑一下，这几年政府工作报告都说要加大能源建设，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上海：好的。
通话于18点34分结束。
高局长看着这短短两分钟的通话记录，眉毛抓到了一起。他不能确定这次张伟能否上钩。但从张伟过去的发家史上看，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只要有利润。
但张伟这么多年始终能逃避公安机关的抓捕，一方面是运气好之外，也不得不说明这个罪犯具有相当缜密的思考能力。张伟得到消息之后直到第五天才打电话过来，很有可能是他在了解煤炭行业。当他看到这其中的暴利，于是就决定铤而走险。
“双管齐下，你带着人立刻飞到上海去，找到张伟最后打电话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调到任何监控录像资料，另外，立刻想办法协同上海那边的同事，以打电话的地方为圆心，进行排查。”高局长下达了命令。
很快一个小组第二天飞到了上海，而由省厅发出的协查通报也发给了上海警方。一张大网撒了下去。
与此同时，距离上海不到几小时车程的一个小城里，三个男人在夜色中走进一处僻静的海鲜馆子。他们就是张伟、陈宇和退出江湖的李明亮，这次是张伟特地过来和李明亮告别的。
“小伟，我劝你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干，你没看电视上面报道，经常有煤矿事故。这钱赚得太黑了。”
“李哥，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是要搞钱，我也想明白了，这个世道就这样。”
第109节：无处申辩（36）
“那好吧，小伟，我不劝你了，你好自为之。”
“李哥，到时候有钱了，我就去国外，也想法子把你接过去。”
“兄弟，心领了，再说吧。你打算到煤矿上面怎么管。”
“好管得很，实在不行就杀几个鸡吓唬猴子。”
李明亮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张伟已经不复存在，而眼前的这个张伟只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的打手。李明亮心里也很清楚，他是劝说不了张伟的。李明亮在心里说：“那煤哪里是黑色的，分明是红色的，深红的那种红，如同干涸的血液一样。”
李明亮和张伟拥抱告别，张伟和陈宇拦了辆车消失了。
上海专案组很快排查了以电话亭为圆心的半径二十公里的范围，通过调监控录像排查，显示张伟打完电话后就坐地铁离开了，然后在最靠近火车站的一个地铁站出来的。情况立刻上报到了高局长那里。
“不用查了，他已经离开了上海。”高局长说。
在上海的干警除了留守了一个之外，其他的都在第二天撤了回来。张伟如同空气一样，一下子又消失了。
但高局长却很乐观，目前至少可以确定两点：
一、张伟有可能对所谓的煤矿生意感兴趣。
二、他这么慎重地打电话，尽管很麻烦，但他还是打了这个电话。说明这个电话对于张伟还是很重要的。
“同志，抓捕张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只要他再次露面，那就一定要抓捕归案。”高局长给大家分析完了案情，然后也鼓励了大家一下。
这时会议室门推开了，一个技术人员走了过来，他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张伟昨天晚上没有例行和范晓晶联络，而范的情绪很低落，晚上一直在网上等到了凌晨两点。”
这个情况让高局长开始了疑惑，昨天晚上张伟究竟干什么去呢？
更疑惑的事情还在后头，连续三天晚上，张伟都没有在网上出现。这样一来，就只有两种最大的可能呢：一、张伟有所察觉，所以放弃了这个方式的联系。二、张伟手上有他认为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上网。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也就意味着专案组此前的所有工作全部付之东流。
二十
B市的大街上一片祥和气氛，各个商场都打出了打折的海报，里面的节日商品琳琅满目。年味是那么重，马上就要到了一个万家团圆的节日。B市的火车站人山人海，很多民工在拥挤排队，他们辛劳了一年，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买到一张回家过年的火车票。
在火车站、机场、长途汽车站都守候着干警，大家得到了通知，本市横行一方的张伟很有可能在春节前回来。另一方面，监控范晓晶的工作也在严密地进行。范晓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监视，只要张伟一露头，绝对插翅难飞。
但张伟给忠哥打了电话之后，一连数日悄无声息，也没有再和范晓晶取得什么联系。这让专案组大为疑惑。一直到临近春节的一个晚上，范晓晶登录了网站，这时系统提示她有一条新消息。范晓晶打开了消息，是张伟发给她的，上面写着，腊月二十七那天，他将乘某某班次列车回到B市，让她准备接站。
截获这条消息让专案组大为振奋，看来前段时间张伟在准备什么，或者在等着什么机会。当天晚上高局长做了布置，在火车站四周进行严密布控，尤其是出站口，安排了市刑警大队的三十多人。在火车站广场周围，也布控了将近一百多干警和武警。分别在广场的四个转角处，各安排一辆面包车，车里坐着荷枪实弹的干警和武警战士。另外在火车站周边的三处制高点分别布置了狙击手，一旦发生枪战，务必当场格杀张伟和陈宇。
在会上，高局长强调了这次抓捕的重要性和对张伟的分析：“大家要非常清楚，你们要抓的这个人，一方面穷凶极恶，另一方面，他有报复社会的倾向，而且属于高智商的罪犯，所以大家一定要务必不怕牺牲，抓捕成功，必要时，可以当场击毙。”
火车站一夜之间变成了虎穴龙潭。
腊月二十七那天的清晨，晨雾低低地压在城市的街道上，厚厚的霜如同粉黛一般，让这座城市变得阴森。B市南边的一处居民楼的六楼早早亮了灯，范晓晶其实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她六点多钟起来了，呆呆地看着床头的那个玩偶，那个还是张伟当年送她的。
范晓晶拿起玩偶，搂在怀里，“宝贝，再有两个多小时，我就能见到你了。”心里这么想着，眼泪就下来了。但转念一想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范晓晶赶紧撕了张手纸擦干净眼泪。
“穿什么呢？”范晓晶拉开了衣柜，这里面的衣服很多都是张伟当年给她买的。她先摘下一件黑色的紧身大衣，这件大衣和张伟经常穿的那件黑色羊绒大衣很配，要不就穿这个吧。范晓晶把大衣套上，扣上扣子，系上腰带，镜子里面是一个婀娜挺拔的身姿。她又找了一条白色碎粉色花点的丝巾，扎了个小翻花结，显得俏皮而素雅。其实范晓晶不喜欢黑白色的搭配，但张伟喜欢。
第110节：无处申辩（37）
应该配什么靴子呢，还是穿着低腰的那双高跟鞋，靴子是那年情人节的时候买的，款式稍稍落伍了点，但却是张伟送的。
但这么佩显得太素了，不行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去见张伟。想到这里范晓晶一股脑地把大衣和丝巾全脱了。
就这么试了大半个小时，始终没有合适的，不是鞋子佩不上，就是包不合适。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范晓晶最后只好将就着穿了一件红色的羊绒长大衣，配上了黑色手包，浅粉色的丝巾。这么艳的颜色放在她的身上却出奇得庄重，衬得身材挺拔高挑，范晓晶很满意。
出门之前她又照了照，样子里的女人俊俏、性感，却又透着点喜气，这样见张伟应该没问题。范晓晶走近了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张伟一直不喜欢女人浓妆，所以范晓晶只是把睫毛挑了挑，眼影淡淡扫了一点。她从台子上翻了一下，找了一支颜色最素的唇膏。但离远了一看，唇膏颜色太素，和衣服不搭配。只好擦掉，挑了一支比较艳的唇膏，这样一来衬得脸很白，上下也很搭配。
范晓晶对着镜子笑了笑，愉悦地差点转上一圈。看了看表，离列车到站时间只有四五十分钟了，她赶忙匆匆地下楼。
在她家的楼道下面，一个干警推醒了另外一个。“干活了，醒醒。”
那个干警同时发动车子，悄悄跟了上去，打开对讲机呼叫：“王队，我是小徐，那女的打了个车出门了，我们怎么办？”
“跟上去，但不要跟得太紧。”
刚刚睡醒的干警扒拉扒拉眼屎，点上一根烟，“操，刚做梦呢，老子终于调走了，结果你一推，唉，还在刑警队。”
车子远远地跟在了范晓晶打的出租车的后面，跟得很有技巧，隔了二十多米。
而在范晓晶楼下，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里，陈宇默默地观察到了这一切。他拨通了张伟的电话：“张哥，你估计没错，范晓晶好像被盯上了。”
张伟拿电话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镇定了一下，“老陈，你不用管了，按照原来的办法。”
“张哥，要不你赶紧走吧，我去车站接她。”
“没事，我去吧，这次不把她接走，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好吧，你小心点。”
范晓晶坐的出租车走走停停，路上的每个红灯都能把它拦下来，跟踪的干警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终于四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火车站边上，范晓晶走下车。
“高局，女一号出现，重复，女一号出现。”
“各级单位注意，按照预案行动。”
时间仿佛在肃杀中停顿，B市火车站剑拔弩张。
五分钟后，列车到站了，人流从出站口涌了出来。通过狙击手的瞄准镜，范晓晶大衣的那抹红色在一片深色的冬装中显得那么夺目。
范晓晶在焦急地等待着，寒风瑟瑟，为了穿上去好看，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绒内衣，这会儿刚站了十分钟不到，感觉整个身体都冰冷冰冷的。她在等待着张伟温暖的怀抱。
人流越来越稀少，失望一点点在增加。
“高局，张伟没有出现。”干警报告，周围以范晓晶为圆心，在五十多米的范围内，集中了不下十几个干警在盯着她。
“继续蹲守。严密注意出站口，派几个人到站里面搜。”高局长下令。
时间在众人的注视中一点点地嘀嗒过去。这时范晓晶从包里在找什么东西，化装成民工和票贩子的干警们一下子紧张起来。
“报告，女一号在接手机。”
“监听通话内容。”
监听组立刻反馈：“高局，没有信号，重复一遍，没有信号，女一号手机没有开机。”
没开机？那范晓晶现在用的是什么号码？高局长感到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中。突然他明白了过来，这个号码是一个新号码，只有范晓晶和张伟才知道，平时根本不用，只用来紧急的时候联络。
怎么办？
“高局，女一号在移动，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在朝地铁站走，请指示。”现场的干警焦急地汇报。
高局长的脑子里面努力想保持清醒，他在思考，范晓晶到底下一步会怎么办？
“高局，她距离地铁站不到二十米，目标清晰，狙击手请求指示。”
“距离不到十米，狙击手请求指示。”
“放弃！让其他人跟上去。”高局长下令。
顿时整个广场上面四五十人在跟着范晓晶朝着地铁那边移动，看上去好像毫无规律，但却从四面八方围向地铁站。
“目标已经下了台阶。”
“目标已经进了站。”
“跟着她上车，她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
地铁疾驰进站，范晓晶上了车，站在车门边上。其他干警也纷纷上了其他车厢。就在地铁就要关闭车门，驶离站台的时候，范晓晶突然用手包别开了车门跳下车。刚才她已经用手包准备好了，这个方法是张伟以前无意中教她的。而其他干警根本来不及反应，地铁已经启动了。
第111节：无处申辩（38）
“高局，目标丢失，她又上去了。”车上的干警着急地喊着。
“喂，喂。”高局对着对讲机喊着，但一片杂音，地铁进了隧道，信号被屏蔽了。
“狙击组和其他各组注意，女一号没有上地铁，她上到地面了，赶紧跟过去。”高局长调整频段，对广场上其他干警下令。
干警们匆忙跑向地铁口，但范晓晶并没有从刚才她进地铁的那个口出来，而是从马路对面的出口出来了。
“高局，她在马路对面。”
“高局，请求使用狙击手，请求使用。”
对讲机中一片嘈杂。
七八个干警不顾滚滚车流狂奔向马路对面，其中有人掏出了枪。
范晓晶快步走向边上的停车带，这时一辆老款桑塔纳猛地提速冲了过来，在她边上停住了。车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穿黑色毛衣的中年男子。
“高局，张伟出现。重复，张伟出现。”
这时对讲机里面传来了枪声，和人群中恐慌的喧哗，紧跟着是干警中枪后的惨叫。
高局长知道枪战已经不可避免的打响了，他拿起对讲机高声喊着：“不要还枪，重复一遍，不要还枪。”
但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只见张伟站在车门后面，手持两支手枪，朝追过来的干警猛烈开火。
火车站一片骚乱。
二十一
B市的大街上出现了追车，前面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后面是七八辆面包车，挂着地方牌子，却拉着警灯狂追。
“高局，张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