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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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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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也洗了脸,在一旁呆呆望着。
    伊莎贝拉对来人说;“我一直住在这儿,孩子跟着我你放心好了。”
    来人瞧了瞧杜马,瞧了瞧室内陈设,又瞧了瞧伊娃,一声不出。
    伊莎贝拉对杜马说:“小南希的爸爸要拐走小南希,我闻讯从我的朋友埃尔文
先生那儿把她抱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瞧瞧。”
    伊娃说:“瞧什么瞧,反正是方寸之地,伊莎贝拉,走,我们租房子去。”
    伊莎贝拉回身低声对埃尔文说:“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的。”
    埃尔文说了声“保重”,告辞而去。
    伊娃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一语不发,坐下奶孩子。
    杜马说:“有事大家商量,闷在心里不是办法。”
    伊莎贝拉奶完孩子,抬起头说:“哈利谋杀案东窗事发,小南希的爸爸里维埃
跑路了。前天窜进埃尔文家抱起小南希就走,被埃尔文太太死挡活拦才放回去。埃
尔文到处找我,在五街撞见,我马上跟去抱来了小南希。”
    杜马来回踱步,这时停下来,说:“里维埃太平时期全不管小南希,20元奶粉
钱10元尿布钱都不肯出,现在躲官面跑路,要的哪门子孩子,分明有诈!”
    “里维埃临走甩了一句话,叫埃尔文转告我:‘孩子归她可以,分手费一万美
元。’”
    伊娃插言:“里维埃究竟涉案多深,你清楚吗?”
    伊莎贝拉并不搭腔,只管回过头去左看右看,又嘀咕伊娃和杜马的背后,怕虚
空中隐密着偷听的耳朵。
    杜马说:“屋里除了我们三个,只有小南希。难道连我和伊娃也不相信了?”
    伊莎贝拉放下熟眠的女儿,拉过一条薄毯给她盖在身上,坐回原座位说:“太
可怕啦,简直太可怕啦!”说着闪目巡视,杜马、伊娃也把眼来随着她的眼转,最
后三股视线停留在咖啡壶上。
    伊娃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走过去斟了两杯热咖啡,第一杯先递给伊莎
贝拉,第二杯自己用,第三杯摆在壶边不动。杜马望望伊娃,踱过去自己斟了端起
来喝。
    伊莎贝拉啜了口咖啡说:“昨天在五街碰见奎丝汀娜大吃一惊,她成了活鬼。
我随她走到奥林匹克街才找了块清静地方坐下来。奎丝汀娜说她四处躲藏,怕警察
带去问案。我说杀哈利的凶手又不是她怕什么。她不言语。我说,难道不是西西原
来的保镖?她沉吟半晌说,别管闲事,也别问我哈利的事。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
诉你。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她,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哈利。奎丝汀娜说,哈利
是警方线人,获悉你的里维埃跟旧金山的一件蓝色提包案关系密切。我不等她讲完,
插嘴说,什么蓝提包绿提包,就算是里维埃罪恶滔天,由他抵偿,我们早分手了。”
    小南希睡梦中打了个寒噤,伊莎贝拉轻手轻脚凑上去,把毯子围着南希两肩的
部分掖一掖严,探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这才缩身归座。
    伊莎贝拉整整衣襟继续讲:“奎丝汀娜说,人不是里维埃杀的,你不用怕,可
是蓝提包里的货他得了一大半!哈利死后他自鸣得意。不久消息传出警方在抓费迪
南·迦西亚,他才警觉起来。我说,费迪南·迦西亚,我认识。大头、小身子、大
皮鞋。买卖做得吊诡。奎丝汀娜说,他发的是黑心财!见财起意。铁哥儿们——生
死之交的铁哥儿们,就那么糊糊涂涂死在铁哥儿们手里!”
    现在轮到伊莎贝拉打寒噤了,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凛下去,不由得伸手端杯连吞
几口咖啡。
    笑有传染性,恐怖也有。伊娃、杜马都感觉后背发凉,不禁抖了抖身子。
    伊莎贝拉说:“我在路上想,25号房住不了啦。等小南希醒了,我想跟伊娃赁
屋圣灰旅馆,近,就在后街,彼此有个照应。伊娃,怎么样?”
    伊娃含泪点了点头。
    杜马几次欲言又止,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脑门上冒了汗,脑袋急得青筋暴突。
右臂长伸搭在墙上,手面向里手背朝外,把头伏在手背上,闭着眼。蓦然,头离手
背,右臂撤回手攥成拳连连叩击墙壁,指掌相连处突出的骨头全渗出血来。
    忽听得停车场上人语声喧。
    “杜马,有种滚出来,别躲在乌龟壳装死!”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喊道:“伊娃,是我,快出来吧,我来救你来啦!”
    屋中三人先后奔至窗前,从窗帘缝往外看:一个是伊莎贝拉的朋友埃尔文,一
个是小南希的爸爸里维埃,第三个不认识,跳着脚指名道姓叫伊娃,要救伊娃。而
伊娃却与他素昧平生。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4号房里玛格丽特不但以身相偎而且还为贡齐利送来拿破仑酒。手上的牌也越打
越顺,同桌三家的筹码并作一家。也许是物极必反,眼看贡齐利要大获全胜,忽然
起了一阵邪风——连输三把,上万美元筹码输给对门,贡齐利恨不得一口吞下赢家,
美酒带来的勇气不断冲击着胸膛。
    玛格丽特慧心妙手,纤指间夹来一张牌送到贡齐利跟前换作底牌,原来的底牌
转到她的手上。
    二十一点是一种流传广泛的牌戏。每家能要满五张牌。如果牌抓得满意,随时
可以叫停。贡齐利要到第三张觉得不满意,手上是十九点,再来张“2”,整二十一
点,岂不快哉!哪知手气不好,第四张上了个“5”,面牌看着漂亮底牌丑,扣了一
张红桃十。如果是“7”多好!
    玛格丽特妙手创奇迹:红桃十换成红桃七。
    当玛格丽特捏着红桃十往回缩手的时候,对门吉姆尖声哼起一支淫邪的小调,
红桃十脱手而出,飘飘落在贡齐利的牌丛中。贡齐利慌忙用手指去拨,想拨到地上
去。
    吉姆眼尖,伸臂抓住贡齐利的手,全场大哗。
    贡齐利当场被抓,惊得魂飞魄散。“这……不是我……我没有……这这这……”
边支吾边拿眼瞟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面色如土,连声音都在颤抖,语不成句:“我我我我是局外人……不
不不……不相干的……”
    何塞气疯了,兜头一巴掌,玛格丽特就势栽倒于地,“哇”的一声哭开了。
    吉姆镇静极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他说,“贡齐利使千,该罚。”
    “好,我认罚。”
    吉姆瞅瞅另两个牌友,对何塞说:“何塞,你是老大,旁观者清,你讲句公道
话。”
    何塞闭口不语。
    坐在吉姆身边的孔德开腔了。一我们今天输的筹码,通通算他输的,‘倒赔赌
账’,怎么样?”
    贡齐利认为惩罚过当,不接受孔德的条件。
    坐在贡齐利左首的西恩斯站起身来,一正一反两巴掌抽过去,贡齐利藏头缩颈,
西恩斯的右手抢空了。他又抢出左手,何塞喝住了他。
    “别打!听听贡齐利怎么说。”
    贡齐利说:“使千的责任我一个人担下来,别难为玛格丽特。今天我赢的筹码
全部作废,另外拿出五千美元,在座的每人一千。”
    贡齐利这一招够毒:五个人每人一千,玛格丽特也有份。既表明你们耍的阴谋
我一清二楚,又向玛格丽特输诚,叫她瞧瞧,到底谁仁义,谁够朋友。
    何塞说:“不行。你赢了五万,才罚五千,未免少得可怜。”
    三个牌友齐声吆喝:“门儿都没有!五万,少一个子儿敲断他的腿!”
    贡齐利对何塞说:“何塞,你也这么罚吗?”
    何塞从鼻孔哼了一声,正待发话,只见贡齐利打裤管底下抽出雪亮的匕首,扬
声说:“那就只好找它要啦。”言犹未了,抬腿踢桌,筹码纸牌飘满地,双方登时
拉好架势。
    何塞大吼一声:“上!”
    三个牌友争先恐后,兵分三路进攻贡齐利。贡齐利一刀一个连扎三刀,但杀红
了眼,刹不住攻势。何塞身先士卒,一脚踢开贡齐利的匕首,大家一拥而上,合力
把贡齐利抛出窗外……
    再说25号房中的三位当事人,听见有人楼下叫阵,躲也躲不得,飞也飞不了,
杜马率队出门迎战。
    伊莎贝拉怀抱着小南希说:“南希睡着了。里维埃,我和你根本不是夫妻。你
想要监护权,具禀状告法院吧,我等着过堂。”
    楼下的里维埃说:“傻瓜才上法院呢。听着,伊莎贝拉,你在明处我在暗处,
不给钱要孩子,没门儿!看我不搅得你分秒不宁,六神无主才怪!”
    那边厢,伊娃冲着陌生人道:“你算哪棵葱?哪家的看门狗?管姑奶奶我的人
全死光了。你趁早给我滚!”
    陌生人二话不说,抄起准备好的石头就往楼上抛,伊娃躲过,石头打到玻璃窗,
敲了个大洞。杜马奔下楼去,揪住陌生人便打,里维埃连忙赶来助阵。杜马真不含
糊,居然面无惧色,他要显显空手道九段的身手。三个人你来我往过招,一面是双
拳,一面是四手,但不分高下,到底是练家子,寻衅的一方渐渐露出败势了。
    伊莎贝拉埋怨埃尔文:“亏你还是我的朋友,你要不引鬼上门,里维埃怎知我
住这儿?”
    埃尔文分辩道:“你要怪,只能怪自己。这儿是什么环境?交的是什么朋友?
南希跟着你好不了。里维埃答应南希归我带。”
    伊莎贝拉说:“你好糊涂啊!放在你那儿,抚养费谁出?里维埃?他自顾不暇,
有本事养活小南希吗?”
    埃尔文兴奋起来:“抚养费,谁也不用出,我们来养。你永远是好妈妈。有朝
一日你的环境变了,小南希还是跟你。”
    小南希被噪音惊醒了。妈妈耐心地拍哄着。
    里维埃见势不妙,不容再拖下去,闪开身打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扑身来剁杜马。
杜马闪到那自称名叫埃力克的里维埃战友背后,拿陌生人埃力克作盾牌。里维埃来
势凶猛,收不住脚,短刀划破埃力克的右臂。埃力克不慌不忙拔枪对准杜马发令:
“不许动!面冲墙站好,举起手来!”
    里维埃和埃力克用绳子捆住杜马的手腕。
    里维埃对伊莎贝拉说:“交出小南希我就放了他。不然的话,”挥刀做出砍头
的姿势,“叫他脑袋搬家。”
    猛然间,杜马挣脱束缚,奋身来战里维埃和埃力克。埃力克开枪了,子弹打在
停车场的砖墙上。
    小南希大声哭起来。伊莎贝拉不知如何是好。伊娃递给杜马一把厨刀,杜马持
刀护住伊莎贝拉母女。
    “放了她们娘儿俩,我给你五千块。”
    二凶徒彼此照一照面。里维埃问:“在哪儿给?”
    杜马说:“随我上楼。”
    埃力克不敢松懈,押着杜马拾级而登。
    伊莎贝拉把南希交给伊娃,发疯似的扑上来,拽住埃力克握枪的右手死死不放。
“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开枪呀!你怎么不开枪?”
    埃力克拗不过伊莎贝拉的莽劲儿,一时骏在那儿。
    杜马趁机脱出押解状态,挥厨刀直斩埃力克的手腕,埃力克躲开。里维埃切入,
跟杜马扭作一团。
    埃力克大叫:“里维埃,闪开,我要开枪啦!”
    里维埃哪里闪得开,早吃了杜马一刀,依然不肯退让,挥刀拼杀。杜马转到一
旁,刀是躲开了,枪声响了。杜马闭上眼等死。谁承想,右手握枪的埃力克倒在地
上,右腿中弹血流殷殷。
    杜马听到枪响,自己却一疼不疼,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端枪射击的人是个黑大
个儿警察,身边有位女警官,抖出一副钢铐,如飞而至。先铐上埃力克,再铐里维
埃。杜马、埃尔文、伊莎贝拉、伊娃也叫上警车,去蓝帕警局问话录口供。
    外面闹得这么厉害,我不能管也不敢管。听其自然。女警官带人走,不到Offi
ce查卡,也不跟我打招呼,直来直去。
    何塞等一干人众只顾自家事,埃尔文引来里维埃,女警官押走人犯,一概不知。
    谢天谢地。一谢M旅馆房间隔音程度高,屋里屋外两不闻;二谢何塞和他的朋
友把贡齐利掷出窗外,是在女警官押走人犯之后;三谢由于警察办案而造成客流中
断的真空时间;四谢贡齐利情愿自费疗伤也不愿报警。
    一个人形物体落了地发出惨痛的叫声,旅馆经理不能不过问。我硬着头皮趋前
探看。贡齐利!血肉模糊的贡齐利!没有死在当场,我想,他正在蠕动。四周静得
令人胆颤,他张开眼睛:血污的一个肉球上的两个孔。瞧见是我,贡齐利说:“别……
别报警!我自己不小心……跳……跳舞……跳疯了……转啊转……破窗而出。”
    我有了主意,疾步去叩4号的房门。何塞开门出来,听了我的叙述,欣欣然叫了
同伴把贡齐利抬进屋去。顷刻之间,何塞、贡齐利、吉姆、孔德、西恩斯开着丰田
车驶离旅馆。
    留守空屋的玛格丽特知道一行五人上医院了。
    在美国,任何人打电话叫急救车都来,多则5分钟少则3分钟。车上有医有药有
担架,随车还跟着警察,必要的话出动警车。贡齐利要求不报警是保护自己,有专
给黑道诊病疗伤的不法医院。看在钱的分上,或者医院根本就是黑道开设,探伤不
报致伤原因,而医生依法必须向警方报案,所以何塞一行人不敢投正派医院。
    我坐在Office里想,4号事件显系出于偶然,虽则这偶然出于必然,但毕竟属于
偶发事件。25号房的伊莎贝拉事件也与贡齐利案性质相同,但后遗症使人忧心。坏
就坏在里维埃跟蓝提包案扯上关系。天下有许多事没有“为什么”。当日生意奇佳,
卖了个满堂红。
    次日清晨,Office外响起一阵叩门声。我起身开门,原来是玛丽亚、丽蒂亚两
位清洁女工。她俩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早,我脸上的不肯让位的睡意和一片惊讶交混
在一道。她们抢着说出共同的关心,起初我以为是伊莎贝拉事件的蔓延。
    玛丽亚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昨天在旅馆抓人的女警官半夜巡逻被暗
杀了。”
    我强自镇定,请她们先去用早餐,清房为时过早。这两个好心人迟迟不肯退去,
仿佛从我这儿等得到答案似的。
    DOWN TOWN一带不分日夜萦绕耳际的有三种声音:急救车声、消防车声、警车声。
枪声不是老有,可是常常有。这三种机车的吼叫特殊,分外刺耳,一听便知。遇到
警匪追逐(美国影片的常见镜头),警笛是一连串尖嚎。
    1990年6月19日早晨,在密集的警车声中夹杂着得得的马蹄声!
    我吩咐玛丽亚大姐照看一下Office,锁上两重门上街了。街上来来往往尽是头
戴钢盔,身穿天蓝色短衫蓝短裤骑自行车的警察。这种警察穿街过巷比开汽车的警
察方便。我发觉马蹄声来自麦克阿瑟公园。园中人声寂寂,平日蹓早、练操、跑步、
闲逛的熟悉面孔一律不见了。曲径而道被一匹匹紫红色高头大马所占据,全副武装
的警察据鞍而坐。
    我选了个适当位置瞭望百闻终得一见的仿苏格兰骑警,以抒发思古之幽情。我
颇想见识见识这些马上健儿一展身手,如何与恶徒宵小相搏,又如何制服撒旦的儿
女,但毕竟不是拍摄影片,傻瓜也不肯扮演送入虎口的羔羊,我于是快快而返。
    M旅馆的街边停了一辆警车,两位警察等在Office门口。玛丽亚见我回来才放
下心,转身离开了。警察指着在旅馆门外铁栏下枯坐的流浪汉问我住在哪个房间。
我回答不住这儿。警察说,不住这儿为什么坐在这儿。我耸耸肩。他凶相毕露冲上
来凑着我的脸吼道:“老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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