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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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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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并没有外人参加,只有耿长史的妻子,还有两个小妾、儿子参加。他的元配妻子给萧家鼎表示了感谢,因为蒋忠元是她的亲弟弟,现在知道朝廷马上要大赦了,弟弟的性命也就可以保住了,自然心中充满了对萧家鼎的感激。

酒宴上,耿长史还让自己的两个小妾奏乐起舞助兴,这两个小妾一看就是经过教坊专门训练出来的,跳舞和弹琴都很专业,特别是那个最小的小妾,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弹琵琶、古琴、古筝等等,都是非常的娴熟,丝毫不亚于雅娘和痴梅。让萧家鼎大为赞叹。

喝到两人微微都有些醉意的时候,耿长史挥手,他的妻妾孩子们便退席了,仆从也跟着出去了,只剩下耿长史和萧家鼎两人。

耿长史这才低声道:“萧兄弟,多亏你提供了五月可能大赦的消息,我已经让宫里的人帮忙查实了,圣上果然有这个意思,已经着手在准备了。这个消息很确切,因此,明天我会下一道批文,着令你们县衙对蒋元忠这个兔崽子的案子依照刑律从快从重惩处。同时我还要抄送监察御史,以正视听!你也要加紧办理,争取在大赦下来之前,把案子报送到大理寺去,这样,将来大赦,便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萧家鼎忙答应了。心中暗息,自己的推断果然准确,这个消息连唐临都没有掌握,却被自己推测出来了。这主要得益于自己的历史知识,李治这位皇帝优柔寡断,而且又非常的喜爱武则天这位媚娘,媚娘又是工于心计之人,一定会想办法让利用自己跟皇帝的第一个儿子的降生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为将来谋取太子的地位作铺垫。而大赦就是最好的一种提升影响力的办法。果然,让自己一猜就猜中了。

现在,得到了耿长史明确的指示,而这个指示又跟唐临的要求吻合,这下子左右逢源,里子面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耿长史又压低了声音,道:“朝廷一直在准备对高丽用兵,所以,现在正在筹集军备。前几天,兵部和户部联合下文,要求我们蜀地采买蜀马若干送往高丽边境。咱们蜀地的蜀马,非常适合在山地作为驮运畜力用,一旦战事开始,需要的量会成倍增加。萧兄弟很会办事,以后采买蜀马的任务,我便交给你们少城县衙,届时我会跟康县令交代一声,说你办事得力,让你承办此事,你意下如何啊?嘿嘿嘿嘿。”

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这是耿长史在给自己好处。长史的职权是负责财税的,把事情交给谁办是他的职权。而公费采买,其中油水自然是很丰足的。就算不贪污,那些灰色收入也足够了。如果动一点手脚,那大笔大笔的钱也就到手了。只不过,自己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赚钱,自己的石山、荒坡、临街铺面还有辣椒,很快就会给自己带来大笔的收入。但是这是耿长史给的好处,还必须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来才行。不然就不给他面子了。

萧家鼎马上起身揖一礼,道:“多谢耿长史厚爱,我一定尽心竭力把这件事情办好。”

“嗯!坐下坐下!咱们也不是外人了,不用这么拘谨的。”耿长史笑呵呵很是得意,随口问道:“对了,咱们州府衙门大牢里那个峨嵋山的老尼被人下毒杀死的案子,侦破进展如何啊?”

“经过多方排查,基本上可以排出监狱内部的人作案的可能,也排出了外人潜入作案的可能。案子有些棘手啊。”

耿长史点点头,低声道:“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担心你如果侦破不了,会影响你的仕途啊。实在不行,叫下面的人把看守抓了严刑拷问,只要他认了,也就可以结案了。老弟,凡事不要太认真。”

萧家鼎听他说得是朝廷惯常的做法,知道他是真心给自己出主意,看来这老小子对自己到还真的是感激的,说了心里话了。忙回答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线索。——三天前,钟法曹带人曾经去过监狱视察,便到过死囚区。便只有这些人还没有调查过了。”

耿长史皱了皱眉:“三天前?砒霜中毒能持续三天吗?”

“如果把砒霜用糖衣包裹,或许可以。——不过,不太可能是他们干的,因为他们都是衙门的官吏,实在没有必要去杀死一个已经被判处了死刑的老尼。但是,根据案件侦破惯例,凡是有嫌疑接触到了死者的,都要进行排查。所以,我还是这两天对这些参与的人做一个调查。不过我有些担心钟法曹会有看法啊。”

耿长史大手一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查案件嘛,一视同仁!不管他是谁,便是我去了监狱,你也可以调查的!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跟钟法曹说,让他们配合你。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涉及到这些人,不管是谁,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第133章 街边谋杀案

萧家鼎大喜,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现在有耿长史开口支持,他也就不用担心了,其实耿长史是口是心非,自己至少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事情自己以前是经常干的。

萧家鼎当下拱手道:“多谢耿长史支持,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对他们进行调查!”

“嗯!”耿长史捻着胡须微笑,“办事雷厉风行,很好!很好啊!”

酒宴散了之后,萧家鼎告辞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就是益州诗会了,他要养精蓄锐,才能稳定发挥,所以他要睡一个安稳觉。

可是,他没能如愿,就在他搂着痴梅睡得正香的时候,又被丫鬟晓梅叫醒了,告诉他说衙门的戴捕头来了,禀报说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已经禀报了康县令了,现在来请萧家鼎参与侦破。

按照规定,辖区内发生命案,作为掌印官的县令那是必须到现场组织勘察和领导侦破工作的。而康县令自己不懂法,他必然仰仗自己的刑名执衣。因此,萧家鼎就必须参加这样的案件侦破了。

萧家鼎赶紧起身,在痴梅和丫鬟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袍,来到前院。看见戴捕头站在那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到萧家鼎出来,赶紧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大哥!”

萧家鼎道:“怎么回事?”

“死的是州府衙门的一个法佐,名叫丁肇。死在了距离他家不远的一个街道边上,被打更的更夫无意中发现了,便报官了。”

益州虽然有两级衙门,但是担任初审的案件侦破的,首先是少城县衙门,凡是发生在益州城里以及少城县范围的乡村的案件,都有他们负责侦破。如果案情重大,或者说跨县甚至跨州、道的案件,州府衙门才参与侦破。因此,这个案子接案的就是少城县衙门。

萧家鼎一听死的是一个州府衙门的官员,不由的吃了一惊,杀官的罪名很重的,而且肯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这说不定又是一个棘手的案子。老尼姑清水被杀在监狱里的案子还没有侦破,现在又出了州府衙门官员被杀的案件,不由得让萧家鼎不头疼啊。

萧家鼎没有坐车,直接骑马跟着戴捕头前往现场。

现场位于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死者丁肇的家就在附近。

到了现场,除了衙门的捕快,还在死者的亲属之外,没有什么人围观。主要是案发在深夜,基本上都已经熟睡了。而古代城市是没有路灯设施的,而街道两边的住户又已经熄灯睡觉了,没有什么光亮照射出来,所以街上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捕快手里的灯笼,发射出昏暗的灯光,也只能照亮脚下周围。

萧家鼎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上来迎接的皂隶,问道:“尸体在哪里?”

皂隶接过缰绳,指了指对面街边:“在那里?死者的亲属已经得了消息,要过去哭丧,我们没有让,担心把现场弄乱了。”

萧家鼎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就是要有这种保护现场的意识,很不错!”

得到了执衣的赞扬,皂隶全身的骨头都顿时轻了好几两。

萧家鼎和戴捕头分别从皂隶手中接过灯笼,来到了对面街边。

尸体就躺在街边两间房屋之间的小通道里,面朝上。右前侧脖颈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斜切下去,喉咙和半个脖子都裂开了。地上一大滩的鲜血,整个尸体都浸泡在了血泊里。萧家鼎问:“仵作来了没有?”

戴捕头道:“来了,等在对面呢。”

“嗯!”萧家鼎继续勘验,他并没有象别的官吏那样把现场勘察这种恶心的事情交给仵作办理,而是自己亲自勘察,这让戴捕头非常的敬佩。

地面是青石板的路面,从尸体所在的地方到外面街道上边上,有一道血迹拖痕。相距大概有十多步,翻转尸体,发现背部有与地面摩擦的痕迹,证明尸体应该是在街道边被人杀了,然后被拖拽到了这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隐藏。由此推断,凶手显然是不希望尸体过早地被发现,以便自己潜逃。

萧家鼎开始检查尸体的衣着,他惊讶地发现,尸体的衣袍并没有系好,而里面的钱袋没有被偷走,取下来查看,里面有不少钱。另外,死者腰间的一块比较值钱的玉佩也没有被劫走。

难道不是图财害命的劫杀,而是有目的的谋杀?

从死者脖颈那一道很深的伤痕来看,凶手下手非常的狠毒,而且力道很大,砍中的是对方的脖颈要害部位!目的便是剥夺对方的生命!

发现很可能是谋杀之后,萧家鼎的心反而放下了一些。因为谋杀的范围一般局限在与死者有仇怨的人,这样侦破范围相对比较小,而如果是谋财害命,那可能是熟人,也可能是陌生人甚流传作案的流窜犯!那范围就要大得多。

萧家鼎提着灯笼仔细搜查,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在尸体后面的靠近墙根的墙壁上有半个血手印!还有一些擦试的血痕!

很可能是凶手拖拽尸体的时,手掌粘附到了死者脖颈大量涌出的鲜血,然后他在墙壁说扶了一下,留下半个手掌印,又把粘附血迹的手掌在墙壁是擦试了几下。

要是能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就好了!

萧家鼎马上蹲下身,举着灯笼察看墙壁上的那个血手印,经过仔细观察,他很是失望,因为这血手印所在的地方,长了斑驳的青苔,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上面的指纹,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手印的外形。而那些擦试痕迹,更是连手掌的外形都辨认不出来,更不要说上面的指纹了。

手掌印在古代是有辨认价值的,衙门让犯人画押,就是把手掌印在纸上,将来比对手掌的外形以作确认用。很显然,这样的手掌印最多只能作为排除证据,不能作为认定有同一的证据,因为具有相同手掌大小人太多了,不象指纹那样有同一性。不过也大致可以作为一种不准确的证据来使用。

萧家鼎检查了尸体的手脚,发现手部已经出现了尸僵,同时,身体背部也出现了尸斑。腋下还有一些体温,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应应该是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是天黑之后不久。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黑,街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特别是这种比较偏僻的街道。所以有人被杀也没有人发现。

勘察完毕,让仵作过来用拓印的办法取下了那半枚手掌印。在仵作对尸体进行检查的时候,萧家鼎反复观察那半个手掌印,又用自己的手掌印比较了一下,发现手掌印很纤细,特别是手指,比较修长。——难道,凶手是一个半大的小孩或者是一个女人?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两种人都是不好惹的,不过,毕竟势单力薄,这两种人要想行凶杀人,特别是使用刀子,那难度要比男人大得多。所以,萧家鼎并不认为凶手是半大的孩子或者女人,因为很多的男人的手掌也是比较纤细修长的。

这时,仵作勘验完毕,向萧家鼎禀报说死者除了脖颈部的那一处很深的砍切创之外,没有别的伤痕。证明死因就是脖颈血管和气管被砍断而死亡。这个没有超出萧家鼎的预测。

萧家鼎让仵作处理尸体,让戴捕头派人对案发现场附近的住户和商家马上进去调查询问,看看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与此同时,萧家鼎问了发现尸体的更夫,这更夫吓得脸色苍白,到现在都还在发抖。萧家鼎问起事情经过,更夫说他当时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小便急,便到街边撒尿,便看见了这具尸体。萧家鼎马上把他的手拿起来看了看,手不太干净,应该是没有清洗过的,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闻到血腥味,可以初步排出是更夫贼喊抓贼。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所以萧家鼎首先要排出更夫的嫌疑。

接着,他又询问了丁肇的妻子。得知丁肇接到衙门来人的传信,说让他马上去衙门,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萧家鼎听了忙问是谁传信的,丁肇的妻子说她很少出门,跟衙门的人不太熟悉,不过穿的是衙门皂隶的服装,那人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说要去通知别的官员,就骑马走了。等到丁肇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丁家。萧家鼎又问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丁肇的妻子说他去开门,来人就在门外说话,并没有进来,而那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看不清那人的相貌,身材比较瘦小,脸有些黑,眉毛很浓,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牵着一匹官马。因为州府衙门的官马都是引进的大宛的高头大马,比益州当地的蜀马要高大一些,速度很快,而且屁股上有专门的衙门官马的烙印,所以比较容易辨认。

从此人牵马来看,应该是州府衙门的人。萧家鼎马上让戴捕头派人前往州府衙门核实这件事情,看看到底有没有紧急公务要商议,如果真有,那传令的人又是谁。

第134章 益州诗赛

布置下去之后,萧家鼎接着询问丁肇的妻子,查问丁肇有没有什么仇人,丁肇的妻子说丁肇一直在衙门做事,兢兢业业的办事。他原先只是一个一个小小的书吏,干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提拔。直到前几年,因为办了几件影响比较大的案子,得到了耿长史的赏识,这才很快得到了提拔,成为刑房的法佐。他为人老实,从来不跟人结仇。

萧家鼎又问她丁肇工作上有没有因为办案得罪过什么人,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妻子回答不出来,因为丁肇从来没有在家里说过案子的事情。

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等天亮之后去州府衙门查问了。

萧家鼎又询问了丁肇的儿子,他儿子已经二十七岁了,却跟孩子一般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说父亲一直想给他娶媳妇,只是家里比较穷,他看中的女人又都索要很重的彩礼,他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别的索要彩礼少的人他又看不上。所以一直拖下来,前些日子,父亲告诉他说已经把彩礼钱凑够了,可以娶他中意的女子作媳妇了。刚刚下了聘礼,还没有等过门成亲,父亲就被人谋害了。也就看不到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想到这些,所以伤心哭泣。

萧家鼎也很是感慨,究竟是什么人,要对这样一个踏踏实实干事的老实人,一个慈爱的父亲下此毒手呢?

在四周询问调查的皂隶陆续都回来了,反馈的消息是没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和人。这也是萧家鼎已经预想到的,因为死者是被一刀砍断了喉咙和大血管,喉咙被砍断,自然发不出任何呼救的声音。而凶手又马上把尸体拖到比较隐蔽的角落里隐藏,所以路人也容易看见。

干完这些事情,天已经快亮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益州诗会,这个对萧家鼎非常的重要,他必须参加,但是侦破工作也不能停顿,萧家鼎安排戴捕头带人继续调查,主要查访法佐丁肇在工作中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仇家。因为他初步判断这个一件有预谋的谋杀案,那仇杀往往是谋杀的主要原因。当然,他也让戴捕头调查一下丁肇外面有没有惹下什么感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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