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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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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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始终没有感觉到萧家鼎的嘴唇,却听到萧家鼎淡淡话音:“记住两件事:不要看不起种田人,没有他们种田,你只能活活饿死!也不要以前那样泼妇一般的跋扈,自以为是,那非常让人讨厌!除非你做到了这两样,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黄诗筠张开眼,望着萧家鼎那月色下俊朗的脸颊,她又羞又窘,轻轻咬着红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家鼎再也不说话,大步流星走出了院门,却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第44章 翻供

第二天早上,康县令要升堂审理州府发回重审的黄岩村赵氏杀人案。萧家鼎从来没有见过古代升堂,当然,电影电视里的除外,现实中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所以早早地就起来了,先到了大堂看了看环境,跟影视里的也差不多。现在人都还没有来,他想问也没有人能问。于是,决定先去吃早饭。

衙门的膳馆是没有早饭的,只能到外面吃。

他去的,自然是楼兰姑娘家的小吃铺。

来到小吃铺门口,看见居然排起了长龙,好些人正在等着买早点。而买到早点的人,喜滋滋地拿着出来,竟然是烤羊肉串!

这玩意也能当早餐?萧家鼎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当然是不想一大早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是,他可以理解,唐朝人第一次吃到这种孜然羊肉,肯定很新奇,所以都跑来买,甚至当早餐吃。看到自己教给楼兰姑娘孜然羊肉这么受欢迎,萧家鼎感到很高兴。

在门口正烤羊肉串的楼兰姑娘看见了他,赶紧的把羊肉串放下,出门过来,欣喜道:“萧大哥,你来了!”

“嗯,我来吃早点,不过我不吃羊肉串啊。我还是吃包子稀饭。”

“好,你快请进吧!你教给我的这羊肉串,特别的受欢迎,昨天一直忙到半夜,好多人来吃呢。今天一大早又来了排队买了……”

刚说到这里,排队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叫道:“喂!赶紧的啊,羊肉串!我们还等着呢。”

“来了!”楼兰答应了一声,先把萧家鼎迎进了屋里,才接着去烤羊肉串。

屋里余贵过来,点头哈腰地把萧家鼎迎进了里屋坐下,亲自端上了包子稀饭。

萧家鼎也就是来填饱肚子的,吃完之后拿出钱袋要付帐,但是余贵怎么都不肯收,说萧家鼎教了他们家烤羊肉串,挣大钱了,这是给他们一条发财的路子,怎么能要他的钱呢。萧家鼎却坚持说,开门做生意,就不能免单,要不然还挣什么钱,若是不收,下次就不来了。于是余贵只好收了。

萧家鼎离开的时候,见楼兰正在门口忙得不亦乐乎的,只是笑了笑,朝她挥挥手,便走了。

回到衙门,已经有书吏来了,负责记录的本案刑房书吏看见萧家鼎来了,忙不迭过来施礼。

萧家鼎便问了他升堂的一些事情。那书吏跟他说了。根据书吏所说,他这个县令的执衣,要全程参与,但是在整个升堂过程中只是充当县令顾问,帮助处理一些法律上的问题就行了。

萧家鼎弄明白之后,便去了签押房等着康县令。

过了一会,邓县尉来了,说是所有的人证,受害人家属,还有被告都已经到位。旁听的群众有不少。正说着话,康县令来了。邓县尉向他作了禀报。康县令点点头,吩咐升堂。

萧家鼎跟着康县令来到大堂后门,绕过屏风,进了大堂,众衙役齐声吆喝“威武!”同时用手里的水火棍杵地,咚咚有声,很是壮观。

康县令在暖阁几案后坐下,声音这才停止。萧家鼎站在康县令的侧后方,好奇地瞧着大堂上的情况。不少的老百姓站在大堂外面空地上看着热闹,没有人敢随便说话。

康县令道:“传被告!”

几个衙役将带着重重的枷锁的案犯赵氏押上了大堂,在几案前跪下。

萧家鼎仔细一看,不由眼前一亮,这赵氏竟然是个小美人,可能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身子比较健壮,但是不是那种庄稼人的粗壮,而是非常匀称的健美,丰胸细腰,黛眉如画,肌肤有点黑,却透出很健康的色泽。戴着重重的枷锁,那样子分外让人怜爱。

康县令前面已经审讯过一次,不过,既然案子发回重审,他还得再审问一次,便沉声道:“罪妇赵氏,你可知罪?”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跪在地上的赵氏,竟然嚎哭着道:“民妇冤枉啊!那孩子不是民妇所杀,民妇是冤枉的,求大老爷作主啊。”

康县令想不到在发回重审之后,案犯竟然会翻供,当下勃然大怒,重重地将惊堂木一拍,咆哮道:“好你个刁妇!前次招供,此番又翻供,分明是想逃脱罪责,戏弄本县,来人!上刑!”

很快,衙役上来,给赵氏上了拶指,也就是若干木棍组成的一种刑具,套在案犯的手指头关节上,两边用力拉紧,夹案犯的手指关节,严重的甚至能把手指关节夹碎!

大刑一上,那赵氏就抵挡不住了,惨叫中说着:“民妇认罪……”

康县令挥手叫停,道:“你且把杀人经过详细说一遍!”

赵氏把经过说了,大致跟以前的供述差不多。

等那赵氏把事情经过说完,康县令点点头,也没有多问,道:“把罪妇带下去,传死者之母童氏!”

很快,被害人的母亲童氏被带上大堂,跪在地上。

康县令道:“把你儿子被人杀害的经过和你知道的事情说一遍!”

童氏的回答又让萧家鼎大吃了一惊,她只是说儿子不见和找到尸块的经过,并没有想上次那样说到撞破赵氏跟人私通的事情。康县令也觉得奇怪,便问道:“你可知道,赵氏为什么要杀你的孩子?”

“民妇不知。”

“你以前不是说你撞破了赵氏跟人私通的事情,估计是她怀恨在心吗?”

童氏低着头,迟疑了一下,说道:“当时天很黑,我也看不清楚,上次是我猜想的……”

“猜想的?”康县令皱眉道:“怎么猜想的?”

“我看见有黑影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过去之后看见她,便猜想她在跟人私通,其实,当时我没有看清楚究竟那黑影是不是人。”

康县令将惊堂木重重一拍,道:“那为什么上次你说看见是个男人?只是没有看清是谁?”

“民妇细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象一个人,好象是树影。”

“树影?”

“嗯,那旁边就有几棵树子。”

康县令翻来覆去问,那童氏坚持说自己看错了,上次的没有想清楚就随口说了,现在觉得不应这样,所以说了实话。

康县令脸色很难看,因为童氏撞破赵氏私通的事情,虽然最终没有认定,但至少给他形成内心确认产生的很大的影响的。可是现在,童氏居然说不能确定那是个人影,可能是大树的影子,这就让他迷惑了。对自己内心的确认造成了很大的波动。

萧家鼎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仔细看过这童氏的证言笔录,上面说得很清楚,童氏当时看见了有个男人跟赵氏在野地里媾和,她还惊叫了一声,那男人光着下身跑了。她没有看清是谁。从这份证言来看,那是一个男人是确信无疑的。可是,现在她却说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人。很可能是树的影子!

康县令拿起了惊堂木,萧家鼎知道他要传令将证人童氏带下去,但是有一个重要的细节他还没有询问,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执衣的暗号,表示执衣有话要提醒县令。于是,康县令便转头过来望着他。

萧家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赵氏为什么一个人在野地里,不穿裙子?”

康县令眼睛一亮,对啊!马上转头问童氏道:“你上次说,你看见那个男人跑了之后,你便过去,看见赵氏儿光着下身,正在拿裤子准备穿,是这样的吗?”

童氏说:“不是的,我过去的时候,她是在提着裤子系裤带,可能是刚才蹲在那里拉屎吧。”

拉屎?

先前说的是光着下身在找裤子,现在却说是提着裤子在系裤带!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康县令惊愕地瞪眼瞧着童氏,又回头看了看萧家鼎。萧家鼎也愣了,想不童氏儿竟然把她先前看见赵氏与人私通的事情整个否认了,说成了看见赵氏在那里拉屎之后提裤子。要是这样,这个杀人动机的重要证据就一笔抹掉了!也就彻底动摇的他的内心确信!

康县令愣了半天,才吩咐把童氏带下去。传那个看见赵氏在发现人头的臭水沟边蹲下的那个目击村民李老三叫了上来。

李老三跪下之后,康县令道:“你把你看见赵氏在隐藏头颅的水沟边的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那李老三抹了额头一把冷汗,道:“小的……小的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赵氏。”

康县令眼睛立即瞪大的,惊堂木一拍,呵道:“大胆!你上次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看见了那个人就是赵氏吗?你还叫了她一声,她没答应,匆匆走了吗?这么又说不是了?”

李老三忙磕头道:“上次那么说,只是因为那人穿的衣服有点象赵氏的,但是其实我没有看清她的脸。我是瞎猜。这几天我好好想了一下,应该是我猜错了,要不然,我怎么叫她她不搭理我呢?小人上次靠着猜想就胡乱说,是小人的不对,请大老爷恕罪。”

第45章 不卷口的菜刀

在大堂外面听审的那些百姓,先前听赵氏翻供,受刑后才招供,而随后的死者的母亲童氏又把她原先撞见赵氏私通的事情推翻了,说那只是个树影,赵氏只是在那里拉屎。这些老百姓便开始议论纷纷的了。现在,又听到这李老三也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证词,说当时他其实没有看清楚在抛尸现场的那个人是赵氏,只是从衣服上推断是她,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因为那个人没有理睬他的招呼。于是乎,旁听的这些老百姓更是一片哗然。

康县令目瞪口呆望着跪在下面的李老三,甚至都忘了拍惊堂木制止大堂外面议论纷纷大声喧哗的百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反复盘问李老三,他仍然坚持说自己是猜想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赵氏。

康县令只好让把李老三带下去,传仵作。

负责验尸的仵作上来之后,康县令问他尸体检验的情况。仵作回答道:“那是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童,被人用菜刀分尸。砍断的部位在手脚的关节处附近,还有头颅,从断口的情况看,这个人应该不清楚关节的情况,所以几乎都是直接砍在了骨头上。但是,这个案子有一个非常蹊跷的情况,就是从赵氏家提取到的分尸用的菜刀的刀口,并没有任何卷曲和豁口,为什么会这样,小的不清楚。”

对于后面这一部分,上次升堂的时候这仵作并没有说,现在这么说,让康县令又瞪大了眼睛,道:“那把菜刀呢?在哪里?”

菜刀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负责管理证物的书吏将菜刀呈送上来,放在了几案上。康县令拿起一看,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在,而刀刃果然没有任何弯曲和豁口。

上次升堂,也展视了菜刀的,只是让皂隶拿给了案犯赵氏辨认,康县令并没有让拿过来给自己看,所以当时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就麻烦了。

康县令沉声道:“用菜刀砍切分尸,刀口一定会弯曲豁口吗?”

“要看怎么分尸的,如果是对关节很熟悉,刀刃从关节的缝隙间切开,那就不会损伤刀刃,但是这个案子尸体断裂处差不多都是在很硬的大骨上,包括手脚还有脖颈、腰杆,总共要砍断六根大骨头,其中腿骨最为坚硬,要想砍断这样的骨头,刀子是一定会卷曲或者豁口的。”

一旁的萧家鼎皱眉思索,他回忆了一下,这个案子的尸格,上面画有图,他也仔细看过,但是毕竟是画图,又是用毛笔白描的,所以非常的粗糙,只有手脚的外形,并没有断肢处的细目画,所以单单从画图上看,是看不出来具体看砍在什么地方的。现在听这个仵作这么一说,很有道理,不由也觉得蹊跷起来。

现在,这个案子除了被告人口供之外,所有的关键证据都被推翻了,而作案工具又出现了非常大的疑点,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只怕就定不了啊!

康县令对审案是外行,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执衣的安排走过场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有料想到。便转头看了看侧后方的萧家鼎,见他低头沉吟,便咳嗽了一声。

萧家鼎忙抬头,见康县令瞧着他,便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个案子出现了很多疑点,需要进一步核查,先退堂,等查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再升堂继续审理。”

康县令点点头,惊堂木一拍,道:“退堂!”

然后,康县令起身踱着方步走后门出去了。萧家鼎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签押房。

康县令坐下,对站在一旁的萧家鼎道:“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萧家鼎想了想,道:“案子出现了很多新情况,必须一个个调查清楚再说。”

“嗯,就由你负责调查好了。”

“是!”萧家鼎回到了外间自己的书房坐下,思索这个案子该如何着手调查。

正在这时,戴捕头来了,在门口点头哈腰低声道:“大哥!”

萧家鼎忙起身,道:“戴捕头啊,进来!进来说话。”

戴捕头赶紧进来,站在他的几案旁,哈着腰道:“吴海东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他的确是在两个月前生了一个儿子,而他的父亲才死了一年零九个月。他属于居丧生子,我昨天夜里把他抓了起来,关在了大牢了,经过审讯,他供认不讳。”

“很好!这个逆子,还真是不守孝道!”

戴捕头又道:“除此之外,我还查清楚了他的另外几个罪行。”

“哦?什么罪行?”

“这家伙是个软骨头,刚上刑具,他就什么都招供了。说了他干的很多坏事,办案收受钱财就不说了,他还先后跟两个人妇私通!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嫂子!这畜生!另外,他还偷别人家的东西,加起来价值好几匹绢呢!”

萧家鼎道:“他跟他嫂子私通的事情,已经核实了吗?”

“核实了,昨夜他交代之后,我们立即把与他私通的两个妇人都抓来起来,没有用刑,她们就都交代了。的确属实!”

萧家鼎冷笑:“跟嫂子私通,那可是要判流两千里的,这下子,够他喝一壶的了。”

“是啊是啊,一大早,衙门的人都知道了,都说他是个衣冠禽兽,大快人心呢。”

萧家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办得很不错!”

“多谢大哥夸奖。以后有甚么吩咐,大哥尽管说。”

“嗯,眼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协助我办理。”

“什么事啊?大哥!”

“上午康县令升堂审理的赵氏杀侄支解分尸案,几个重要的证人都推翻了原来的证词,康县令觉得很蹊跷,已经责令我调查。到时候,你带两个人跟我一起下去。”

“好的!我听从大哥的吩咐,一定帮大哥办好事情。”

戴捕头走了之后,萧家鼎进里屋把这件事情禀报了康县令。康县令满意地点点头,要求刑房抓紧办理。

萧家鼎去刑房传话,刑房的那些书吏看见萧家鼎进来,哪里还有先前那那种态度,一个个就好象看见了康县令亲自来的样子,必恭必敬地站着,陪着笑望着他,包括刑房的徐司法。

萧家鼎对徐司法道:“吴海东触犯刑律,已经抓起来了。很快就会移送到刑房来审理,康县令让我告诉你们,这个案子要秉公办理,尽快审结上报!”

徐司法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萧家鼎又道:“另外,康县令对咱们刑房办案质量不太满意,希望大家平时多看看刑律,不要办错了案子!咱们手里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不能开玩笑的。”

徐司法等人忙点头答应。

等萧家鼎离开后,徐司法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板着脸对刑房书吏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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