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柯森有些意外,“令尊是……?”
“家父冷炽,是镖局的镖主。已经……去世了。”冷涧没有具体说父亲的死,他不想博取别人的同情。
“镖局?”柯森皱眉,他对跑江湖的镖局是不会在意的,而这冷炽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鉴于镖局这种特殊行业,为人很低调,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柯森思索片刻,没有印象,便晃了晃脑袋,道:“放心,你虽然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亲人,但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明白了吗?”
冷涧心中一热,眼眶都有些湿润了,用力地点点头:“多谢师兄。”
柯森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脉门,一股轻柔的内力缓缓注入,探查了片刻,点头道:“果然如此,你的经脉非常的脆弱,是无法修炼内功的。不过不要紧,武学博大精深,有很多武学是不需要内力的,古往今来,也有很多武学大家没有修炼内力,同样成为了一带宗师。只要你努力,一样会有出息。”
冷涧更是感动,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现在听到肯定的答复,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长孙嫣然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摸了摸冷涧的小脑袋,抱拳拱手,辞别离去。
眼看长孙嫣然离开,柯森满是笑意的脸变成了一块铁板,他扭头看了看冷涧,冷冷道:“跟我来!”说罢,前面领路而行。
冷涧被柯森这阴冷的一瞥凉的全身都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低着头,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柯森头也不会在前面走,声音冷冰冰的:“练功是要吃亏的,你要是把在这里吃的苦都告诉长孙师妹,那你就不要练武功了,听懂了吗?”
“嗯!”冷涧道:“我能吃苦。”
“那就好!你的经脉很脆弱,要是不把你的经脉练强壮了,你是无法修炼武功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主要安排你做一些强身健体的事情,你要明白师兄的苦心。学武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懂吗?”
“懂了。”冷涧虽然最上这么说,可是心中却凉了半截,如果不早点修炼武功,那也就意味着报仇的时间会往后推迟。
说话间,柯森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单独的大宅院,里面传来了荷荷哈哈的练武之声。但是柯森并没有带他进去,而是从外面围墙绕着到了后院。
到了这里,那些荷荷哈哈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女人满脸堆笑过来,点头哈腰对柯森道:“柯师父,您来了。”
柯森嗯了一声,凑到那胖女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胖女儿频频点头连声说请柯师父放心。
柯森对冷涧道:“你就住在这里,先做事,强身健体,同时磨炼你的意志品质,等到你的筋骨可以修炼武功了,我会来接你的。”
冷涧忙学着拱手道:“多谢师兄。”
柯森挥挥手。那胖女人便带着冷涧进了那后院。
眼看着冷涧进去,柯森嘴角露出了一抹阴笑。他转身往回走,来到了一处豪华宅院。两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那里说话,正是房玄龄的孙子房无讳和柴绍的孙子柴玉轩。
两人看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大刺刺瞧着他。进到这屋子之前,柯森已经又是满脸堆笑了,抢步上前躬身道:“小的拜见两位少爷。”
房无讳点点头,道:“事情怎么样了?”
“长孙姑娘果然带了一个小兔崽子来拜师,我按照两位少爷的吩咐,已经把他大发到后院跟那一群娘们洗衣服去了。而且特别跟管事的屠妈说了,让她好好‘关照’他。嘿嘿。”
房无讳点点头,瞧着柴玉轩:“怎么样?这样安排你还满意吗?”
柴玉轩点点头,阴恻恻道:“长孙嫣然不把我姓柴的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就跟那丑八怪亲亲热热。当我死人啊?那丑八怪已经死在岛上,我这口气,就要发在她的身上!要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也不知道我姓柴的不好惹!”
房无讳轻笑:“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把气撒在一个小孩身上?凭咱两的关系,能说不?”
“当然没有问题。”柴玉轩眼中满是凶光,“跟随长孙嫣然他们去益州的随从里有的人。一路上把情况都把他们的事情用飞鸽传书禀报我了。我这才知道,这长孙嫣然是个水性杨花的淫荡女子!这一路上,长孙嫣然竟然都跟一个什么益州第一才子,也是姓萧的,一个什么破执衣关系混在一起,很是亲密。这个名叫冷涧的孩子,就是这个执衣请他帮忙送来拜师的。现在我还不方便对她长孙嫣然太过分,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正好她送一个人上门,便拿他出出气好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房无讳哈哈大笑:“看不出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阴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可不是英雄行径,——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柴玉轩也跟着哈哈大笑。
……
冷涧跟着屠妈进了院子,便看见一个院子的女人,老老少少的都有,正坐在无数的木盆边搓洗着衣服,唧唧喳喳说笑着。看见冷涧进来,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一个干瘦女子道:“屠妈,这是谁啊?”
“来洗衣房磨炼的弟子,以后脏活累活尽管派给他!”
一个老女人叹了一口气:“他才多大?能干什么脏活累活?”
“这你们就不懂了,上头说了,让他到这里来,是磨炼意志品质来了。不干活,哪能磨炼?——冷涧,去挑水!”
“哦。”冷涧按照屠妈指的方向,走到水井边,看了看差不多到自己腰的大水桶,他在家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甚至都没有看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屠妈走过去,在他后脑上派了一巴掌:“他妈的,公子哥少爷就是跟咱们不一样,连打水都不会。看着,老娘教你,只教一遍,你要是学不会,老娘就鞭子抽!”
看见他被打,院子里的女人都是视而不见。只顾自己洗着自己的衣服。
屠妈将一个系着长绳的水桶放到了水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倒进了水井旁边的水桶里。又给了冷涧后脑一巴掌:“看见了吗?”
冷涧一言不发,拿起提水的水桶,放进了水井里,舀水,往上提。这一桶水太沉了,他在七八岁,哪里提得动。围观的女人们都哈哈大笑。
屠妈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打得他一个趔趄。扑到在水井片的石台上。屠妈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搞什么?提水都不会?你提不动不会提少一点吗?狗日的欠揍!”说着又给他他小屁股一脚:“还不快干活?还要老娘说几次?”
冷涧咬牙站了起来,抓着水桶绳子,晃荡出了一大半水,这才把剩下的小半桶水吃力地拉了上来,到在了水桶里。
等他把一桶水都装满了,屁股上,脑袋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和拳脚了。他都一声不吭,他想把那满满的一桶水提起来,可是现在才发现,那一桶水太满了,他根本提不动。
屠妈更是恼怒,劈头盖脸又给他一顿拳脚,冷涧被打得头破血流,院子里一众女人还是仿佛没有看见,只顾自己洗衣服,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打得他往前扑到,撞在了一桶水上,顿时将水桶都撞翻了。
屠妈更是勃然大怒:“好啊,我好生教你,你竟然发脾气把水桶打翻?好好,老娘不给你一点颜色,只怕是收拾不下你了。”说罢,从后腰抽出一根长鞭,狠狠一鞭抽在冷涧的身上。
冷涧痛得惨叫了一声,可是也就仅仅发出这一声,他便不再叫,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忍受着。屠妈看见他不吭气,跟木头一般,更是恼怒,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噼噼啪啪地,皮鞭跟雨点一般打在他身上,直到最后昏死在水井边。
那些妇人们还是无动于衷,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屠妈看见冷涧昏死过去,便提过来一盆洗衣服的脏水,泼在他身上,冷涧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提水!”屠妈厉声道,“不然老娘打死你!”
冷涧全身火辣辣的痛,他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水井边,开始提水。这一次,他学乖了,只提了小半桶,装了小半桶,便用力提着去给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们加水。
冷涧要挨个替这些人提水,他太小了,一次无法提太多的水,只能一趟一趟的跑。跑了后来,他实在提不动了,跟着水桶一起摔倒在一个妇人面前,水溅到了那妇人身上,那妇人大怒,抓着一顿暴打。
终于,听到了远处传来吃饭的云板响声,妇人们扔下衣服木盆,便跑去吃饭去了。
冷涧茫然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去,肚子咕咕叫,却没有人招呼他。
终于,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等到了厨房,看见里面满满的都是妇人,除了那些洗衣服的妇人之外,还有宅院其他的粗使丫鬟和老妈子。坐了一屋子人。一个个坐在长桌子前埋头哗哗吃饭,一个跟肥猪一样的中年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大半盆的煮肉片,她正用勺子挨个给那些妇人添菜。时不时跟妇人们打闹几声。
第240章 姐姐的胸怀
屋角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除了粘附在桶壁的饭粒之外,没有剩下什么。倒是另外一个大木桶里还有一些菜汤。冷涧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看自己。他的肚子咕咕叫,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是不照顾自己,那就只有死。
于是,他拿了一个瓷碗,尝试着从木桶里刮米粒,费了半天劲,终于刮下了鸽子蛋大小的一砣,塞在嘴里吃了。又舀了一碗菜汤,——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菜汤,因为里面已经看不见什么菜叶子,只有淡青色的汤汁。
就着菜汤把那一小砣米饭吃下去,他似乎都不觉得已经吃了东西,肚子里还是咕咕叫。于是他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菜汤,终于把肚子灌得鼓鼓囊囊的,暂时不觉得饿了。
吃饭饭,天已经黑了。屋里的妇人一个个都走了出去,桌子上到还剩下一些没有吃完的饭菜。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子,脸上蒙了一块青布,端着一个大木盆,往泔水桶里扫着那些剩菜剩饭,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看着那些,冷涧的肚子又姑姑叫了起来,可是,出身镖局少镖主的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去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于是,他努力扭开脸,跟着走了出去。
那些妇人们都说说笑笑的回房间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突然,耳朵被人揪住了,耳边传来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狗崽子,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做事?光吃饭不干活吗?”
冷涧费力地扭头看去,看见了刚才端着肉盆子给那些妇人端菜的那肥猪一般的厨娘,她的身材比屠妈还要胖,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哪些人称呼她叫找赵厨娘。
这赵厨娘一路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到了一堆散乱的柴火堆前,这才狠狠地将他掼在地上,指着地上那小山一般的柴火:“把这些都整整齐齐码好!不干完就别想睡觉!”
冷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脚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湖了一手。他站了起来,开始用沾满鲜血的手捡拾柴火,拢成一抱,抱到柴房里,堆放整齐。
开始的时候,这样工作还比较容易,可是到后面,随着柴火堆的升高,他的身高已经够不着了,没有办法把柴火放在最上面,这里又没有凳子,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费力地把石头抬了过来,放在柴火堆前,站上去堆放柴火。
放了几次柴火,可是那石头不稳,这一次他抱的柴火太多,石头一滚,顿时摔到,那一抱柴火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冷涧是被冰凉恶臭的泔水浇醒过来的,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厨娘恶狠狠提着一个泔水桶站在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脚:“他妈的,老娘叫你码柴火,你却在这里给老娘偷懒睡觉。老娘不给你一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罢,赵厨娘抽了一根柴火,劈头盖脸给了冷涧一顿痛打。冷涧却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赵厨娘打累了,这才扔下柴火,又叉腰一顿臭骂:“马上垒柴!不垒好,今晚别指望睡觉!”
看见冷涧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垒柴火,赵厨娘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冷涧头上被柴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涂了一脸。他也顾不得,咬牙坚持。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最后一根柴火码放好,已经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呆了半晌,他这才硬着头皮往那些洗衣服的妇人去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他又去推另外一间门,也锁上了。
他连着推了好几间,都是关上的,他急了,这已经是入秋,长安的秋夜格外的凉,他又全身被泔水浇了个透,臭还是其次,冷风吹来,让他簌簌的发抖。这要是冻一晚,只怕会活活给冻死。
先前在堆放柴火,身体活动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定下来,牙齿便开始嘎嘣响。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拍门。
嘭嘭嘭嘭!
里面传来了叫骂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骂道:“他妈的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待到看清是冷涧,顿时还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冷涧的小肚子,踢得他摔出去老远,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时爬不起来。
那妇人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你他妈的不睡觉,跑来敲什么门?难不成你那小玩意骚了?想来弄老娘不成?还是多吃几年饭养大了再来!滚!”
嘭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笑骂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冷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静静的院子里,虽然四周都住着人,他却仿佛置身荒漠。
布置过了多久,他才搭拉着脑袋,慢慢走向柴房,看来,只有那里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
他走到柴房门口,便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寒风里就像一根枯干的芦苇,正是先前在厨房里清扫剩菜剩饭的那个妇人。妇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于是,冷涧跟着他来到了柴房旁边的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屋里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放东西的小箱子,再没有别的。
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很昏暗,但已经足以让冷涧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妇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上嘴唇豁开了一道口子,是个兔唇,露出了两颗雪白整齐的门牙,看着有些很有些狰狞。
冷涧只是后退了一步,便站住了,并没有躲闪对方的目光,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眼中那份失望和伤心,那是对自己被人轻视的神情,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里比一般的下人还要下人,有甚么资格轻视一个可怜的女人?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在自己孤单的时候,主动伸出手的妇人?
冷涧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不去看她那可怕的面容,而是瞧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走上前,勇敢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友善。
妇人的眼中终于有了温意,她指了指小床,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音。
她除了兔唇之外,还是个哑巴?
冷涧心中一阵酸楚,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幸,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他伸手过去,拉着妇人的手,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叫冷涧,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姑姑?”
妇人又发出了一阵荷荷声,冷涧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想了想,问:“叫你姑姑?”
妇人摇头。
看见这,冷涧明白了,她应该是后天才哑巴的,所以能听懂,却不能说。便又问:“那我叫你姐姐?”
妇人点头,眼中甚至有一种羞涩。
冷涧明白了,这妇人应该不比自己大太多。只是因为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