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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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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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郎眼中即将滚落的泪珠被这一声叫住了,他抬头看了看雅娘,突然起身,走到旁边书桌前,拿了一只毛笔,另一手捧着砚台,走到对面那雪白的粉墙前,提笔写下了萧家鼎吟诵的这首词。

萧家鼎见他龙飞凤舞,笔力强劲,书法十分了得,不仅佩服,人家书法这么好,孤傲一点也是正常的。心中对这中年书生端架子的反感减淡了几分。

唐大郎写罢,退后两步,怔怔地望着墙上的题诗,没有说话。雅娘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砚台和笔,也没有说话。默默递过了一方手绢。〖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唐大郎接过拭泪,半晌,才长叹一声回身过来,瞧着萧家鼎,声音有些沙哑:“萧公子,谢谢你。雅娘为我填词不下数十首,都不及你这一首中我的心。非常的感谢。”

萧家鼎笑了笑,道:“小意思。”

雅娘强笑道:“好了,伤心也伤心过了,再不要去想了,咱们说些快乐的事情吧。”

朱海银一听插话道:“对对,要不,咱们还拇战如何?输了喝酒,我来司酒……!”

拇战就是划拳,只是规则跟现代的不太一样。一般都是粗疏的平民之间斗酒时的游戏,像他们这样高雅的文人,如何能作那样的俗事。雅娘皱眉横了他一眼,朱海银倒也知趣,赶紧的打住了没有往下说。

唐大郎却不介意,道:“是该喝酒,我也很久没有大醉一场了,今日得到了萧公子这首好词,值得一醉啊!来来!换大碗!”

雅娘咋舌,却没有反对,叫丫鬟换了大碗,唐大郎亲自斟满,送到了萧家鼎的面前:“来,萧公子,唐某敬你!”

萧家鼎也是个酒鬼,看见酒自然是乐开了花,见他不再大刺刺的端架子,也就把先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接过酒碗,跟着那唐大郎一口气喝干了。两人相视大笑。

重新坐下,雅娘又敬了萧家鼎和唐大郎各一碗,却没有敬那朱海银。朱海银脸皮厚,也不在乎,自己端了酒碗过来敬酒。萧家鼎自然是跟他对喝,那唐大郎和雅娘,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

唐大郎问萧家鼎道:“萧公子在哪里高就?”

萧家鼎道:“在少城县衙当书吏。”

“哦?”唐大郎很是有些惊讶,“你是县衙的书吏?”

一旁的朱海银更是惊喜,正要说话,可是先前已经说了出自己跟他是好兄弟,若是这样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什么好兄弟啊?只好闷声笑嘻嘻听着。

萧家鼎点头道:“是啊。”

“具体做什么的?”

“还不知道,说实话吧,我是今天才确定进衙门当书吏的,具体让我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那你希望做什么呢?”

“我的刑律还不错,所以,我是希望进刑房当书吏的。只是不知道能否如愿。”

唐大郎瞧着他,想了想,道:“萧公子既然对刑律有研究,正好我这里遇到一个案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公子能否赐教?”

“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有一个财主,有个妻子还有个小妾,妻子没有生养,小妾却生下了一个儿子,财主非常喜欢,但是他妻子却很妒忌。有一天,他们家的几个仆从预谋准备乘财主不在的时候,找绳子勒死这个小妾,幸亏有人偷偷告诉了财主,才没有得逞。财主非常生气,猜想这件事很可能是他妻子在后面主使的,但是没有证据。他气不过,便把几个仆从绑了告官了。要求按照奴婢谋杀主的罪名处死这几个奴仆。这种情况刑律没有规定,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19章 舌儿相弄

唐律里,奴婢属于贱民,他们要是殴打杀害主人,是要加重处罚的。别说是已经杀死了,便是预谋杀人还没有动手,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都要处斩。造成伤害或者死亡,更是要砍头的。但是,如果是婢之间互殴谋杀,只按照一般人相互谋杀处理,没有造成伤害的,就只是徒三年。所以,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这个小妾的身份究竟是主人还是奴婢,要是财主,这几个仆从就要处死,否则,就只是徒三年的事情。

这种情况萧家鼎在几年后制订的《唐律疏议》中已经有了规定,但是这个时候的《永徽律》中却还没有,所以找不到法律依据。

萧家鼎好奇地看了唐大郎一眼,道:“你也是官府中人?”

“不是就不能讨论案子了?”

“当然可以。”萧家鼎知道,唐朝的科举中有一门叫做明法,就是考刑律的。所以书生研读案子也不奇怪,就像现在法律大学中的学生一样。

萧家鼎便道:“这案子,关键看这个小妾的身份。看看她是不是具有主人的身份。”

唐大郎点点头:“这个自然,小妾算是主人还是奴婢,刑律并没有规定啊。”

“怎么没有规定?《永徽令》中就有啊。——只要是‘不合分财’的,便不是主人。媵和妾都不能分得家财,所以他们不是主人。”

“是吗?有这规定吗?”

萧家鼎看得是后世整理的东西,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出来了这个规定。不过唐律唐令太多了,有数千条之多,一般人不容易找到的,所以他硬着头皮道:“当然有。你可以去翻啊。不过,这个案子虽然这个小妾不是主人,但是他能不能按照主人对待,还要看她的儿子的地位。——这个小妾跟主人生下的孩子,在家里是否算是主人?能不能分得财产?”

唐律中的主人,包括一家人中所有的人,如果分家,可以分得财产的人。

唐大郎道:“是主人,这财主已经公开说了,这是他的儿子,将来他死了之后,要让这个儿子跟他其他的子女一起分他的遗产的。”

“既然这样,这个小妾就应该属于主人。那几个仆从应该按照奴婢谋杀主人处死。”

“哦?为什么?”

“很简单,她的儿子都是主人了,难道母亲的地位还要比儿子低下吗?所谓母以子贵,‘母法不降于儿’嘛。”

唐大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说的太好了,的确应该是这样。没有他儿子是主人,他母亲却不是主人的道理。很好,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看不出来,你对刑律果然很有研究啊!哈哈哈。来来来,我敬你一碗!”

“过奖了。”萧家鼎道,又与那唐大郎喝了一碗。

雅娘唤来了乐师,奏乐,自己起舞助兴。这雅娘的舞蹈跳得非常的好,而且又充满了一种诱惑,看得萧家鼎和朱海银眼睛都直了。

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雅娘的弹琴唱歌,长袖起舞,那唐大郎时不时又问萧家鼎一些刑律上的事情,他们又是大碗喝酒,所以过没有多久,萧家鼎和唐大郎、朱海银都喝醉了。

那唐大郎已经醉得最厉害,他似乎存心想自己把自己灌醉,最后是他的仆从进来,搀扶着他上了车辇走的。雅娘一直搀扶着他,送他上车,望着车辇远去,这才回来。

他走了之后,萧家鼎反倒清醒一些了,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办,看见朱海银也醉了,便道:“朱兄,在下还有事情要跟雅娘姑娘说,你先回去吧。”

朱海银也已经酩酊大醉,先前也听说了萧家鼎要找雅娘说事,便不打扰,便拉过萧家鼎,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这边忙完了,便出来找小弟,小弟给你安排两个尤物陪你过夜!雅娘是从来不留客的。嘿嘿嘿。”

“不必了,我今天喝醉了,说完事情只想睡觉,你也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朱海银也真醉了,便摆摆手,摇摇晃晃的告辞出去了。

萧家鼎醉眼朦胧瞧着雅娘,雅娘虽然没有他们喝得多,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俏脸酡红,眼媚如丝,吃吃笑着,说:“萧公子,你给大郎填词,为何不给奴家也写一首?”

萧家鼎涎着脸凑过去,道:“我要是给你写了,今晚是不是便能留在你这过夜?”

雅娘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你要是给奴家填词中意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留宿除外!可好?”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

“好!”萧家鼎醉眼瞧着她,道:“看得出来,你跟这唐大郎关系很深啊。我便以此为题,填词与你,如何?”

“公子七步成诗,奴家仰慕不已,若能得公子为奴家填词,当真幸事啊!”

萧家鼎瞧着她弯弯的柳眉,酡红的脸颊,特别是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慢慢吟诵秦观的那首写美人的《南歌子》道:

香墨弯弯画,

燕脂淡淡匀。

揉蓝衫子杏黄裙,

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

花飞半掩门。

乱山何处觅行云?

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这首词念完,那雅娘心中其实着实喜欢,脸上却是故意装出失望的样子,娇滴滴道:“不好不好!哪来的行云般的负心人让我牵挂?是你杜撰的,不好!重写一首!”

萧家鼎斜眼望着她:“那唐大郎不是你的情郎?”

“自然不是,只是我的熟客而已。怎么会是情郎。”

“那我作你的情郎如何?”

“你?”雅娘咯咯娇笑,“那得看看你的本事?”

“本事?”萧家鼎夸张地低头看了胯下一眼,淫亵笑道:“作了你的情郎,我的本事如何,你自然就知道了。”

雅娘红晕满腮,轻轻啐了一口,道:“奴家说的是你做诗的本事!”到她这里来的男人,无不是一本正经地听她唱歌,看得跳舞,跟她吟诗作对,何曾敢象萧家鼎这样淫亵的?不过,萧家鼎本来就是她钟意的人,现在她又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听着这话,芳心并不排斥,反倒是有些意乱情迷了。娇媚无限瞧着他,道:“你再作一首给我,须得要我喜欢的。”

“你喜欢了,便让我作你的情郎?”

“呸!”雅娘轻轻打了他一下,道:“奴家说了,除了这个,别的便答应你一件事情。如何?”

萧家鼎一脸失望,道:“你想让我给你填什么词?”

“随便你,写给奴家的就好。”

“你刚才说,你没有情郎?”‘w…r…w…h…u。c…o…m‘

“当真没有。”

“那好吧,便以你独守空房为题好了。”萧家鼎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浣溪沙》,当下慢慢吟诵道:

莫许杯深琥珀浓,

未成沉醉意先融。

疏钟已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

辟寒金小髻鬟松,

醒时空对烛花红。

听完这首词,雅娘竟然呆了,多少次,自己沈醉醒来,便只有那烛花红陪着自己,平时的欢歌笑语,反倒更映衬得自己独自一人时的寂寥。这首词,写到了她的心里。

她痴痴地想着,青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也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看看有没有意中人了。眼前这位,才华横溢,相貌不凡,本来是上上的人选,只是他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终身大事,不能草率。

萧家鼎见她呆呆的不说话,看得出来她很满意,便微笑道:“如何?现在该满意了吧?”

雅娘如梦方醒,板着脸嗔道:“不好!你笑话奴家!须得重新填词一首补偿!”

这小妮子没完了?明明已经喜欢得要死,偏偏故意说不喜欢,便是不想答应自己的要求。萧家鼎斜眼看着她,心想这女子明显对自己有好感,却故意装清高,奶奶的,越清高的女子越浪!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萧家鼎坏坏一笑,道:“再给你填词一首也无妨,只不过……”

“不过什么?”雅娘脉脉含情瞧着他。

“得先让我香一下!”说罢,伸手过去,搂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便往她的红唇吻去。

雅娘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斯文人,竟然作出这么粗俗的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惊得娇呼一声,扭脸过去,这一吻便亲到了她的香腮上。雅娘赶紧推开他。起身要走,却又被他从后面抱住,这一抱,魔爪正捂在她的一对酥乳上。

这雅娘当真是卖艺不卖身的,这身子还从来没有男人碰过,更不消说胸前的酥乳了,顿时间,整个身子都瘫软了,那里还有力气脱身,只是侧过脸来,无力地抬眼望着他,嘴里说着:“公子,不要……”

萧家鼎并不松手,淫笑着,道:“你不是要我再作一首词吗?听好了!”当下,便慢慢吟诵出宋徽宗的那首著名的艳词来:

浅酒人前共,

软玉灯边拥。

回眸入抱总合情,

痛痛痛。

轻把郎推。

渐闻声颤,

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

全没些儿缝,

这回风味成颠狂,

动动动,

臂儿相兜,

唇儿相凑,

舌儿相弄。

吟诵完毕,萧家鼎哈哈哈大笑,道:“咱们也来试试那‘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如何?”说罢,将她板转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吻上了她的红唇。

第20章 心有所属

雅娘整个人都懵了,全身柔若无骨,没有一丝力气可以反抗,只能任他轻薄,渐渐的,竟然有了反应,回吻起来。

萧家鼎吸吮着她的香舌,发现她接吻的动作果然笨拙,很显然没有经历过,没想到,这女子身处青楼,还当真是守身如玉,也当真没有情郎。

萧家鼎有些迟疑,夺走一个女人的贞操,这种事情他还没有经历过,他潜意识地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事情,特别是在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古代。

可是,雅娘那曼妙的身体太惹火了,他的理智仅仅存留了片刻,便将她打横报着,走进了里屋卧室,将她放在绣床上,开始解她的衣带。

雅娘抓住了他的手,娇柔无力说了一句,马上就让萧家鼎停手了。她说:“你……你是要打算为我赎身……娶我吗?”

歌姬也就是现在的歌星或者交际花,他不介意跟她们翻云覆雨,可是,真要是娶回去作老婆,这可的掂量掂量,这样的女人是否适合做老婆,老婆那可是要生儿育女厮守一辈子的人。

他的手停住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雅娘。

这让雅娘有了片刻的歇息,恢复了些须的力气,她又道:“我的夫君,须得是真心诚意的跟我长相厮守,便如同鸳鸯一样,忠贞不二,生死不渝。你能做到吗?”

萧家鼎不是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怎么可能为了一棵大树就要放弃整个森林呢?那么多的美女自己都还没有品尝,便要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这可划不来。虽然你非常的美丽,却还不足以让我把所有美女都放弃。

萧家鼎马上笑了,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只是夜深了,你又喝醉了,所以我扶你上床替你宽衣安歇,现在看来你还清醒,就不用我多事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在她嫩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起身要走。

“等等!”雅娘轻声唤道,萧家鼎站住了,转身瞧着她。

雅娘挣扎着坐了起来,哀怨地望着他的背影,她知道,自己的话把他给吓住了。自己见过的书生数不胜数,可是这样有才情又长得让她动心的书生,也就面前这一个,可不能轻易放走。她叹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道:“你……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吗?不说了?”

萧家鼎一拍脑门,刚才光顾偷窥美女,把自己来的主要目的都给忘记了。赶紧转身道:“是啊,不过,你不是不满意我给你填的词吗?”

雅娘嗔道:“说你聪明你又笨了吗?听不出我是故意说不喜欢,好让你多作几首?”

“早说嘛!害得我老大的不高兴。”萧家鼎走了回来,坐在床沿。

“你不高兴,就这么对待人家?”

“我对你不好吗?”萧家鼎涎着脸道。

雅娘俏脸酡红中多了一抹羞红,低下头,轻声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么坏的男人……”

怎么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真理啊。

萧家鼎大乐,伸手过去将她揽入怀里,道:“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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