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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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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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小豆一碗饭已经下肚。他嘴角流油地看着周楠:“你不是我大伯,你是假的!”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喂不饱的狼。不不不,简直就是脑子里少了根弦的二货,周楠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气,自然懒得和一个小毛孩子计较。反正明天他就会和云娘一起进城,每年也就叫人回来收一次租子。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和这家人打交道了。

    这一席酒喝到天黑才结束,古人睡得早,夫妻二人也早早地上了床。两人小别胜新婚,自是说不尽的温存。

    半个时辰之后,周楠惬意地出了一口气,抓住云娘有些粗糙的手,感叹道:“云娘,以往真是苦了你。好叫你知道,我现在已是衙门典吏,每月各项收入加一起也有五六两银子。虽说不能叫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能三餐无忧。我先前不是说过,叫你明日随我一道进城吗,你可愿意?”

    云娘:“典吏,典吏是什么?”

    周楠:“就是师爷。”

    “啊,师爷啊,听起来好象没典吏好听,也不好跟人讲起。”

    “不好听,师爷的名声不好吗?”

    “好象不太好,每年夏秋完税的时候,衙门里的师爷带人下乡收粮,凶得很。但凡遇到交不齐的人家,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周楠一阵无语,其实,六房书吏怎么说也都是读过几年书的,又有正式的编制。这种下乡收粮,欺负老百姓的活儿他们可放不下身段去做。云娘口中的师爷大约指的是六房的书办,尤其是户房的那几口子人。他们下乡的时候,随行的衙役都会一口一个师爷的恭维。

    在老百姓口中,衙役是青皮狗儿,至于那些所谓的师爷,更是狗腿子中最大的一根。

    云娘自家男人做了这一行,形象全毁,说出去确实不太好意思。

    这事周楠倒不好同她解释,难道说:他们都是临时工,是出了事用来顶缸的。我也不是狗腿子,我是正经的大明朝副处级干部。

    云娘:“明天进城,这家里怎么办?”面上突然带着忧虑。

    周楠看了看四周,好象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笑道:“一屋子破烂,难道还怕人偷?云娘,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我一个人在城里,饭没人做,衣服没人洗,苦得很,难道娘子不管我了吗?”他还有一句不敢说,难道娘子就看着我出轨吗?上次和素姐那次之后,他心中也是后悔,感觉有点对不起妻子。有她在身边,自己也不用躁动得不可控制,惹出丑事来。

    “这个衙门里可以带家人吗?”云娘听周楠说得可怜,担心丈夫的衣食,自然是肯了。

    “我又不是官儿,怎么就不能带家人了。”周楠好笑,大明朝是有官员上任不许带家属的规定。一来,这年头能够考中进士做官的谁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家中资产也需要人看管打理;二来,也防止家属随行,插手地方政务,搞夫人政治,败坏官府的名声。

    可是,常年在外做官,七品知县也以后需要不是。既然朝廷不许带妻子,我钠妾可以吧?实在不行,就买个书童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我准备一下。”云娘立即就从床上跳下地,开始收拾行装。足足忙了半夜,周楠劝了几句,也不听。他喝了酒,身子疲乏只能由她去。

    第二日,刚起床还没吃饭。就听到外面好吵,院子里像是进来了很多人。就有人不客气地喊道:“周相公,周相公在不在?喂,那个谁,这里是周相公的家。”声音陌生,却不认识。

    周杨的声音响起,非常不客气:“什么篾片周相公,不认识!”估计是昨天周楠没有请他吃酒肉,饿了一晚,心头火起,就提起笤帚唰唰扫地赶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那人就骂道:“好个狗才,认得爷是谁吗?如此无礼,弄不死你!”

    周杨老婆慈姑惊叫起来:“你们是谁,怎么说话就打人了?”

    “打还轻的,突兀那婆娘,好好回答问题,再废话,连你和儿女一起打!”

    “爹爹,爹爹!”小兰大约是被来人吓坏了,大声哭喊。

第37章 深坑(求推荐票)() 
“什么人直接打上门来?”在屋中,周楠听到外面这番吵闹。心中顿时起了个念头:“难道是梅家来寻我晦气?不会吧!”

    以前那个周秀才杀了梅家大公子,自己穿越到明朝之后又睡了梅家大媳妇,两家的仇已经深得化不开,估计人家时刻想着要置他周楠于死地。

    只不过,如今的周楠乃是典吏,属于大明朝体制内人士,梅家也不敢明目张胆来寻仇,只能使阴招。

    如果是别人惹了周杨,周楠自然懒得管。今天外面的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

    周楠立即跳下床,穿好衣裳,打开房门。

    定睛看去,却是大吃一惊。只见院子里停了两顶轿子,六七个健仆挺胸兜肚,挤得满满当当。翁春正不住在鼻前挥舞着扇子,似是在驱除农家肥的臭气。

    原来是这小子,周楠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昨天问自己要改农为桑的大户名单,自己和他不欢而散。这也是周楠穿越到明朝之后吃过的最大的一口闷气,到现在他还有些念头不通达。

    一看到,周楠怒往上冲喝道:“翁秀才,你要做什么?国家自有制度,改农为桑乃是朝廷今年欲要推行的新政,县尊自有计较,也没有人情可讲。翁秀才,枉为读书种子名教中人,****大政,骚扰国家公务人员,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又殴打我家兄弟,此事我当禀明县尊并学政衙门。还有,你今日闹上门来,欺我周家无人耶?”

    “对,咱们老周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乡亲们,打他狗日的!”这头闹得如此厉害,早惊动了村子里其他人,已经有几十个村民赶过来围观。听到一人高喊,其他人都大声呐喊起来。

    一时间群情汹涌,翁春吃了一惊。他本是一个文弱书生,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可怕的群体事件。顿时白了脸,叫道:“干什么,想打人吗?我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打了我要知道后果。”

    周楠冷冷道:“各位乡亲,赶他们出去,咱们周家庄不欢迎这种人。”

    “对,打死他们?”有村民已经从家里拿来了锄头和菜倒,眼前都是闪闪亮光。有心急的人直接开始拆周楠家的土墙,要将里面石头弄下来朝翁春扔去。

    翁春被大伙一番推搡,帽子掉了,头发也散了,实在经受不住,高声大叫:“别动手,周子木,我有话要讲。”

    周楠今日就是要很狠地给翁春一个教训,反正今天动手的又不是自己。等下村民一涌而上,痛打落水狗,好几十号人马,法不责众。再说,自己在史知县那里正当红,就算闹到衙门里去,估计史杰人也会敷衍了事。

    眼见着就翁春就要被村民打得连他娘也不认识,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子木且慢动手!”一口漂亮的京片子,混杂在村民的昵言土语中想不被人听到都难。

    这声音竟然是素姐。

    周楠心中一个激灵,这妇人竟然找上门来?又看了看身边的云娘,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急忙大叫:“各位乡亲都停下来,停下来!”

    总算是安静下来,却见轿帘被一双洁白的手掀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美艳妇人从里面走下来,不是梅家少奶奶素姐又是谁?

    今天的素姐比起上次周楠在淮安城里看到时要瘦了些,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府绸袄子,内用鼠貂衬里,领子处镶嵌着金色的纽扣,内穿竖领长衣,下面系着马面裙。头上还插满了珠翠,一副富贵人家少奶奶的气派。

    这件鼠貂皮袄做褐色,却衬托得她肤白如雪,加上满头的首饰,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周家庄的乡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人物,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还真别说,素姐这一瘦下去却漂亮了许多。

    在淮安城第一见到素姐的时候,周楠觉得这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妇人也就打个五六十分,在现代社会也属于普通人。之所以得分这么低,那是因为素姐有一张银盘大脸,不符合他的审美品味。

    当然,这妇人身材火暴,充满了性感元素,只要是正常男人见了都会动心。

    不过,今天见她稍事打扮,周楠却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心中一动,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素姐生了一张非常传统的古典的脸。属于第一眼看了不会给人惊艳,但非常耐看的那种。

    今日突然在这里看到她,周楠难免有点尴尬,心中更多一份警惕。只得硬着头皮微微一拱手:“见过梅少奶奶,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二人毕竟有过肌肤相亲,今日见面,素姐回想起当初旖旎风光,俏脸微红。

    见周楠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心中突然有些欢喜。作为一个妇人,对于男人的目光中究竟蕴涵着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

    那天在船上,周楠纯粹就是发泄原始的冲动,事了拂衣去,翻脸就无情。今天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欣赏和悸动。

    意思到自己在周楠面前脸红甚为不妥,素姐立即板着脸:“奴家先在这里恭喜你高升典吏一职,另外,尚有一件要请要同你讲,我们进屋去说吧?”

    “进屋去说?”周楠一楞,难道这妇要要和自己鸳梦重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妥吧:“事无不可对人言,梅少奶奶有话就在这里讲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瓜田李下,颇多不便。”

    “周典吏真要让我在这里说话,我劝你还是进屋去吧。”素姐打断周楠的话,道:“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桩陈年旧帐要跟你算,今日公公请了翁秀才过来,也是要做个见证的。我劝周典吏还是听我一言,咱们三人进屋说话,免得等下把话说开了大家没脸,难不成周先生怕了?”

    周楠:“什么没脸,又怕什么?好,进屋说去。”他已经明白,所谓陈年旧帐,应该是指当初那个周秀才杀素姐丈夫一事。这事从自己到安东以来就一直困绕着自己,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

    不过,这种杀子杀夫之仇,也只能用血来还,又有什么好解决的,还叫翁春来做个见证,真是奇怪。

    云娘:“相公。”她已经听出这个妇人就是梅家的媳妇,自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紧张得白了脸。

    周楠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娘子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先和梅少奶奶和翁秀才说几句话,你在外面等着。”

    进得屋中,关上门,周楠道也干脆,压低声音用目光逼视素姐:“梅家少奶奶,往昔那事本人也不想再提。至于那案子谁对谁错,现在提这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国法无情,周楠已经在辽东服刑十年,也算是了却了咱们两家的恩怨。你梅家人若再来纠缠,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还有,祸不及妻儿,你家冲我一个人来就是,有什么事咱们在县城中解决。”

    说着目光就禁不住落到院中云娘的身上。

    素姐今天来见周楠,方才看到他眼里的欣赏之色,心中本自得意。可顺着他此刻的眼睛看出去,却见云娘虽然不实施粉黛,身上也穿得简朴。可立在庭院中,却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一个万一挑一的美人儿。和她比起来,自己怕是要逊色几分。

    而且,周楠的目光中分明又着牵挂担忧和化不去的柔情。顿时,心中有强烈的嫉妒之气腾起。便冷冷道:“说得轻巧,你让我做了寡妇,有夺了我的名节,禽兽不如,又岂是一句话就能揭开的。没错,十年前的那件案你既然已在辽东十年,现在提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咱们之间还有其他的帐要解决。”

    “还有其他帐吗?”周楠一愣。

    素姐:“当年,你家贫无力读书,全凭先夫资助嘉靖二十三年五月四号,你去南京游学,借款五十两嘉靖二十四年府试、同年院试,你在淮安府吃住两月,借贷白银一百两我这几日在家里计算了一下,周典吏你一共欠我白银三百两。今日我找上门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那笔酒帐也该了啦。你今日得给我一个准信,什么时间还钱?”

    “白银三百两。”周楠抽了一口冷气,坑,大坑。周秀才,我可是要被你坑苦了。难怪我说这老周家穷成这样怎么就供出一个秀才来,原来都是借债啊!

    后世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穷文富武。大概的意思是,学文是改变穷人命运的唯一途径,而且读书也不需要多大的成本。一卷书,一张纸一杆笔,就能作文,考功名,当官。至于学武,需要请名师指点,需要大油大荤营养补充,需要服用锻炼筋骨的药物,耗费巨大,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其实,这话就是个屁,读书从来就是一件需要投入巨大成本的事儿。

第38章 危机() 
其他朝代周楠不了解,就他所知道的明朝而言。一个家庭要想供出一个有功名甚至最后能够做官的子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

    首先,孩子六岁就要请进私塾读书,每年怎么也得好几两银子,书本笔墨什么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当然,这也仅仅是停留在读书识字不当睁眼瞎的程度,要想考功名,还得请投入名师门下发蒙。这学费,就得乘以十。

    这还是开始,读得几年,你就得四处游学和同窗切磋交流,增加见识,积累士林人脉,为将来读书进学和当官做准备。这笔开支可就大了,再加上每年一次的童试县、府、院三关。每三年一次到省城的乡试,到京城的会试和殿试,路费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不是富贵人家根本就承担不起。

    寒门子弟要想读书,只得举全族之力供养。当然,你一旦做了官,就得回馈乡里,一辈子也还不完这笔人情债。遇到族中人蛮不讲理,得寸进尺提出非理性要求时,即便你贵为首辅也莫可奈何。

    明朝的大学问家李贽就是因为被族人折腾得实在受不了,官也不当了,直接出家做了和尚,来一个四大皆空,来一个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对,三百两,一钱不多,一钱不少。”素姐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豁然正是五六张借条。上面日期、所借数目还有签字画押一应俱全。一手不错的毛笔字,在明朝也算不错的,不过比起周楠还是差了些。、

    又道:“今日请翁秀才过来,一来我是妇道人家,单独和你见面甚为不妥,二来,也好请翁秀才做个见证。”

    “这不是我的写的。”周楠矢口否认:“也不是我的笔迹,不信我写几个字给你看。”

    周秀才摆下的那个摊子,他可没兴趣帮着解决。反正我的字迹和以前那个死鬼周秀才完全不同,这几张借条自然就变成废纸了。就算闹到天上去,也不用怕。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翁春却讽刺地一笑:“倒是忘记了,周典吏以前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我辈书生,行草隶篆颜柳欧楮都会些,谁不是能写两三种字体,你这话说得也实在是太幼稚了。就算你不认也不成,这些借条上可都是按了手印的,一对就清楚了。周典吏,要不咱们去衙门里说?”

    听到这话,周楠面色大变,心中暗暗叫苦:倒是忘记了手印一事,这东西可做不了假,我就算想否认也不成。当年周秀才参加童子试最后一场获取秀才功名,在府学衙门可是留了档案的。拿当年的“准考证”上面的手印一对,我这个西贝货可就被人揭穿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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