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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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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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淼在家一等就是四年,死活也等不到新的职务,心中也明白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尽头,这几天已经开始打点行装怎么回浙江老家当乡绅。

    就在今天下午,吏部突然有告身过来,说他的新任命下来了,去道录司做右正。

    拿到告身,我们的吴大人仰天大笑三声,又流下了激动的热泪:“陛下还是没有忘记老臣的,万岁圣明啊!”

    道录司什么地方,这可是能够随侍驾前的美差,有说不尽的好处。前一阵子为了争这个位置,周楠这个政治明星和苏州大才子王锡爵斗得不可开交。

    最爽利的是,皇帝好象着道录司卖度牒,这可是每年几十万两的大生意。作为主官,稍微动点脑筋,弄个几千两,毛毛雨。

    不过,吴同志心中还是疑惑。周楠是何等人物,天子近臣,徐阁老未来的孙女婿,听说和裕王府关系密切,我去顶他的位置,妥当吗?

    就小心询问,吏部的人回答说,周大人坏了事,听说涉及到刺杀王府世子的案中,已经被免职羁押候审了。

    吴淼这才彻底放了心,再次放声大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淼一天都等不及了,直接穿了正六品的官服,乘了轿子杀去道录司,接管衙门。

    他小人得志,抖足了威风,将所有人都训斥了一顿,又罚了大家一个月的工食银子。

    众人畏惧他的官威,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怒骂声中,吴淼正要将史文江赶走。

    史文将本就傲气,也知道吴大人容不得自己。心中也是琢磨等下若是吴淼生事,自己又该怎么反唇相讥。对,就骂他一句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然后一拂袖潇洒而去。

    突然有一个衙役跑进来,“周司正回来了,周司正回来了!”

    “啊,司正回来了,那就是没事了。”史文江惊喜地大叫:“快快快,快去迎接司正。”

    周楠为人谦和,众吏员和兵丁以前都受过他的恩惠,也恼怒吴淼刻薄,都同时欢叫一声,蜂拥而出。

    吴淼目瞪口呆,什么周司正,我才是你们的大老爷啊!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周楠和两个太监走了进来。

    史文江大为惊喜:“司正,你没事吧?”

    其他人也围在他身边:“大老爷,你没事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楠:“没事,就是被免去了官职,暂时羁押在衙门中待审。这位是”目光好奇地看着吴淼。

    吴淼喝道:“周楠,本官乃是新任道录司右正,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既然你姓周的已经不是官了,一个小小的举人,又是待罪之身,我怕你个鸟。

    这话说得非常地不客气,周楠眉毛一扬,按捺住心头的怒火,也懒得理睬,便对史文江道:“师爷,我头有些疼,你叫人打盆热水过来,烫了脚好早些睡觉。”

    史文江:“朝廷真要羁押大老爷在衙门里?”

    周楠:“正是,朝廷有命案子一日不审结,本官一日不能离开这里。”

    史文江苦笑:“只怕大人不能呆在这里,还是另寻他处吧?”

    押送周楠过来的一个太监惊问:“怎么回事?”

    史文江:“衙门里的公房早已经安排完了,周大人的房已经被吴大人占了。难不成要让二位公公和周大人露天睡觉,还是另外寻个地方吧?”

    “什么,我的房间被吴大人占了?”

    史文江:“是的,大人的铺盖被褥都被吴司正扔到门房去了。”

    周楠心中有邪火腾起来,回头对两个太监说:“二位公公,看来人家看不上咱们三个不速之客。”

第422章 你牛什么牛(二)() 
两个太监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别的正牌进士出身的官他们惹不起。一惹,就是捅了清流的马蜂窝,很容易就被人一口一句“阉贼”骂成傻比。但收拾一个杂流,他们还是轻松愉快的。

    听说连个住处也没有,甲太监就恼了,指着吴淼骂道:“好胆,陈洪公公下令暂时将犯官周楠羁押在道录司里候审,咱家不管,你得替咱们找个地儿。这天儿冷得,若是冻着了人犯,坏了东缉事厂的事,你吃罪得起吗?”

    乙太监:“吴淼,你马上把屋给我腾出来。有事,你对陈洪说去。”

    甲太监:“那屋本来就是人家周楠的,你凭什么占了?”

    乙太监:“就是就是,吴大人,你可不占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连声指责。

    吴淼气得满面铁青,却又不好发作。他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得罪内侍的麻烦。更何况这两个阉贼还把陈洪搬了出来。

    他吃了不是进士的亏,被太监欺负了也没人肯替他出头,说不定官场上的还会看他的笑话。

    两个书吏治出来打圆场:“二位公公消消气,吴司正今日第一天来衙门,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我们替周大人铺床。”

    甲太监:“什么第一天来衙门,我看这位吴大人一把年纪了,也是仕途老人,真是不晓事你们都站着做甚,还不快去铺床。”

    “是是是。”众人都同时应了一声,飞快收拾出三间屋子,将周楠等人安置下来。

    吴淼没得奈何,只得灰溜溜地去门房里挤了一夜。

    就这样,周楠就被软禁在道录司里。他自回自己以前的公房居住,两个太监则占了左右两边的屋子。

    很快,众人就弄来一桌简单的晚饭,周楠今天一天经历过太多事,没有胃口,吃不了两口就停下来筷子,说,倦了,我要去睡觉。

    等他进了房间,两个太监“喀嚓”一声把房门上了锁,又在门上贴了封条。

    接着又拿起木条要将窗户钉死,周楠忙叫住他们,笑道:“二位公公,你们如果连窗户都封了,我吃饭喝水如何送进来,这不是要饿死我吗?”

    乙太监抓了抓头:“也是,就不钉窗户了。”

    周楠:“二位,我可能和史师爷说两句话吗?放心好了,就是交代些家事。”

    甲太监:“周大人,你可是重犯,上头有令,在道录司期间任何人都不能接触你。”

    乙太监:“算了,算了,你要和人说什么话,咱们两在场就是。”

    周楠忙对史文江道:“文江,我的事须瞒住家里的妻小。你明日去跟我家里人说一声,就道我有公务在身,估计十天半月也回不去,叫他们不要担心。”

    听到周楠这话,史文江眼睛一亮:“是,属下知道。”周楠说十天半月回不去,那么十天半月以后呢?是不是说到时候他就没事了,对,我们这个大人说话从来都不会无的放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道录司里的其他人也都是面露喜色,好象明白了什么。

    “蓬”窗户关上,也照例贴了封条,要等到送饭的时候才揭开。

    周楠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面带苦笑,口中喃喃道:“这算是双规了吗?今日实在凶险,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救下了李妃和小万历,没闹出人命。在嘉靖那里的应对也算让他满意,接下来就是候审了。被处罚自然是免不了的,这个官是做不成了。不过,好歹一条命应该能保住。至于做官,等到案子审结,明年去考进士就是。”

    “既来之,则安之。罢,就暂时住一阵子,顺便温习温习功课。”

    进士科的考试名曰会试,因为在每年二月九日春天举行,所有又叫春闱。

    现在是八月底,距离考试还有五个月,说来长,其实一转眼就到。说句实在话,周楠对这场考试也没有任何把握。现在这个案子一出,他肯定会被免职,以后就算想以杂流混官场也没有可能,只能去考进食。

    “真是每每都被形势逼到绝路上啊!”周楠心中感慨。

    当夜,周楠头还是有些痛,背心有些发冷。

    到天明的时候,竟没有好转。

    再看胸口,伤口有点微微泛红,用手去摸温度颇高,应该是发炎了。

    我们的周大人病了。

    他却不知道,这次刺杀行动空明蓄谋已久,偷藏的碎瓷片上应该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两个太监揭开窗户的封条,让司里的人将早饭送进来。

    周楠没有胃口,对那个兵丁道:“劳烦,能不能请个郎中回来帮我号号脉。”

    那兵丁吃惊:“司正身子可是不妥?”

    周楠:“没什么大不了,估计是伤风了。”

    那兵丁就叫起来:“不好了,来人了,周司正病了。”

    “什么,快快快,快去请郎中。”衙门里一团大乱。

    甲太监见此情形,问周楠没什么不妥吧,又道:“周大人很得人心嘛!”

    周楠:“治衙不是治军,不能一味施之以威。大家能够在一起共事,也是一种缘分,当以德服人。”

    甲太监:“果然是内书堂的教习,好品德。”

    不一会儿,郎中就过来了,看了看周楠胸口的伤,说没什么大碍,就下了方子。

    可惜重要来得实在太慢,吃了药,依旧身上发冷。到了午间,伤口肿得更高。到后来,人也发起烧来。

    得,这回功课也没办法温习了,周大人只能缩在被窝里养病,这一养就是两日。

    在这两天里,吴淼吴大人处于极度的愤怒和郁闷中。

    没错,现在道道录司没有设左正,他这个右正就是单位的一把手,可是,下面的人好象不怎么听他的话。

    一旦有事,吏员们跑到周楠的窗户下请示。

    众人还在下面嘀咕,周司正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天子近臣,一手青词写得那叫一个精妙,陛下是离他不得的。说起来这件案子可不小,按理周大人应该被关在天牢或者东厂里才对。现在却好,只让他回司里待审。由此可见大人圣眷之隆,迟早能够起复。

    到时候,说不定会去礼部,不但道录司,就连僧录司也一并管了。

    是极,是极,那是肯定的,咱是个粗人,眼睛里只认得周司正,别的算什么几吧?

    大明朝官员在政治斗争中落马,又东山再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周楠这种天子近臣,前一刻看似万劫不复,说不好下一刻皇帝心意改变,又提拔重用了呢?

    吴淼知道众人不忿自己扣了他们的工食,勃然大怒,对着众人又是一通训斥。

    众人表面上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可表情中却带着一丝轻蔑,又小声禀告说,司正,咱们这里本就是个清水衙门。现在之所以为天子看重,倒不是我等的道场法会办得好,而是替内廷卖度牒筹款子。这事关系实在太大,也不敢对外人言。度牒可以卖出去多少,得了款子又该解送去哪里,都是周大人一个人经手,也没人知晓。

    不是我等对大老爷不敬,这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完话,众人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吴淼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事涉及到天子的德行,属于见不得光的。在运做时,不是和司礼监就是和王府达交代,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如何挨得上这些大人物。

    可这事又实在要紧,若办不妥当,上头追究下来,谁吃罪得起来。

    闷了半天,才气恼地说:“你们还是找周楠吧,让他尽快办交接。”

    史文江在旁边继续冷笑:办交接,办什么交接,周子木干的活儿交给你,吴大人你接得住吗,别被压趴下了!

    就这样,道录司里但有事,大家都跑周楠的窗户下去请示。

    就算这些事和度牒无关,下面的人也能扯到上面去,让吴淼说不出话来。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中药味,听到周楠那边隐约传来的“司正”“周司正”“大老爷还请示下”的声音,吴淼气得快要吐血。他现在倒是想求神拜佛,请神佛保佑周楠快点脱离囹圄,有多远走多远。

    老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官当得也太没滋味了。

    这一日,吴淼正在公房里生闷气,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涂书吏,去准备几顶轿子,本官要用。”

    他抬头看去,却见周楠正在同那边一个书办在说话。

    吴淼:“你怎么出来了?”

    周楠:“快去准备轿子。”然后朝吴淼一拱手:“今日是本官过审的日子,用一用司里的轿子。”

    吴淼大怒,这两日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彻底爆发了,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周楠,你一个罪犯,还想坐公家的轿子,你牛什么牛?”

    你牛什么牛,你牛什么牛?

    你的虚伪从开始都被看透。

    你牛什么牛啊,你牛什么牛?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感受

    周楠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呆住了。

    吴淼:“周楠,今天真的是去过堂吗,去哪里?”

    周楠:“东缉事厂,估计今日会有个结论。”事情已经过去了两日,想来东厂那边也整合了相关证据,斟酌了轻重。这种案子朝廷的态度一向是从重从快,应该不会再拖。

    再拖下去,京城谣言四起,特别又涉及到储位之争,怕是不好收拾。

    今天应该会有个判决吧?

    吴淼突然面露狂喜之色:“太好了,快快快,快去给周大人准备轿子。周大人,一路顺风。”

    终于可以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第423章 好象很简单(求票)() 
“这次还真是病得有点重啊!”周楠喃喃地说。

    坐在轿子上,即便裹着厚实的衣裳,还是感觉背心一阵阵发冷,有鸡皮疙瘩层层冒起。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开始发烫。

    说他今年二十九岁,正是一个人身体最健康的时候,穿越到明朝之后更是每日锻炼身体。因此,在这个片时空一年多的日子里更是一次伤风咳嗽也没得过。

    这次因为伤口发炎,竟是如此沉重,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虽然知道这次东厂会审同自己关系不大,估计陈洪也得了天子的旨意不会为难自己,但凡是还是得小心些。

    周楠强提起精神,思索着对策。

    过了一段时间,轿子终于停到东厂的门口。

    下了地,周楠感觉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不怎么使得上劲。脑子也疼得厉害,里面仿佛有一颗弹珠在骨碌地转动。

    这是周楠第一次来东厂,心中自然好奇。

    却见眼前都是青砖碧瓦的胡同,古色古香。大门口是一座石牌坊,旁边还生着两棵叫不上名字的高大乔木。秋风乍起,满树都是黄灿灿的树叶在晃动,风景甚美。

    过了牌坊,转过照壁,就是岳飞庙。

    周楠心中好笑,东厂名声可不好,在世人心目中在里面当值的番子都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坏蛋,就是乱臣贼子,还有脸去拜岳爷爷?

    转念一想,一个人是好人坏人可不好说。这个世界上,好人少,坏人也少,更多的是灰色属性的普通人。你说东厂太监是坏蛋,他们又做过什么恶?好象没有吧,相比之下,明末的东林党干的坏事可比太监多多了。问题是,文人掌握着舆论,他们要抹黑东厂,太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东厂只不过是一个特务机关,是皇帝意志的体现罢了。

    一个番子带了周楠等人到耳房等候,又给他们一人送上了一杯热茶。

    周楠现在冷得直打摆子,身子颤得厉害,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热水才好过了些。心中略微安定,东厂能够给看茶,就说明没有把我当成犯人对待。

    那个番字见周楠颤个不停,以为他是害怕,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边终于来传周楠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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