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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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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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股份。此物,也是我们的一点礼数,聊表诚意。”

    他将那张欠条展开来,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司正请看这个落款。”

    周楠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上面豁然写着“嘉靖四十一年顺天府举人周楠。”

    “这是”周大人抽了一口冷气:“你们买了今科顺天府乡试的题目?”

    没错,这是标准的科场舞弊的欠条格式。

    考生在买题目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卖题人欺骗,一般都不会直接给钱的,而是打上这么一张欠条,上书“xx科举人xx欠银多少。”

    如果中了举,债主自然会拿着条子过来催款。

    如果没中考生也不怕卖题人讹上自己,因为他又不是举人,这张条子也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对。”武新化压低嗓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等本小利薄,可说官府一句话就能叫咱们做不成这笔生意。我等商议后得出一个结论——上头没人。司正现在已是六品衔朝廷命官,又做过行人,如今正得陛下看重,按说早就该飞黄腾达了。到时候,有司正照应,我等这生意自然能子子孙孙做下去。”

    “可是,大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未能一展胸中抱负,关键是没有进士功名。一个秀才,先天不足,前程也有限得紧。”

    “也是机缘巧合,我等竟碰到有人卖这科乡试的题目。愿为大人出钱出力,只求在陛下那里说句话,分些盐引给我等。将来司正腾达了,还请多多照拂我等。”

    周楠倒有些佩服这些商人了,这情形还真有点后世美国资本家依靠选举推出资本代言人的意思,这江淮的商贾真是意识超前啊!

    能够提前拿到考题,这样的诱惑简直就无法抗拒,而且这钱还是武新化帮着出,周楠也有点动心。

    可转念一想,不对,科场舞弊那是要重罪。一旦被查到,漏题的人自然要掉脑袋。正副主考自然也要吃挂落,罢官免职自然是免不了的。至于舞弊的考生,将被革除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我老周现在日子过得滋润,活着不好吗,干嘛要去做这种事?

    周楠摇头:“武员外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君子但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此事休要再题。就当你没说过,本官也没听到。”

    想不到这么一个一心佞进的家伙也说出这种话来,武新化自是不信,以为周大人只是假惺惺做个姿态,还待在劝。

    周楠正色道:“武员外,为你们拿盐引的事情我可办不了。你大约还不知道,以往两淮盐引都由都转运盐使司发放。后来鄢懋卿去江淮之后,将权力收归总督衙门。严党即处,朝廷也觉得将如此大权聚于一人之手不甚妥当,就分权巡盐御史。新任的两淮巡盐御史我可不认识,人家也不会给面子。无功不受禄,员外还请回吧!”

    武新化如果肯信,依旧过来纠缠,周楠也不理睬,端茶送客。

    到了晚间,武新化又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事关紧,还请周大人亲启。

    周楠抽出信一看,上面很简单,就是三道题目,都出自论语,分别是“卫君待子而为政”“思无邪”“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显然,武新化是直接出钱买了题,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一定要周大人欠他人情。由此可想这么长时间没拿到盐引,淮安的盐商也急眼了。

    “啊!”周楠低呼一声,信落到地上。

    这三题,如果是真的,王世贞竟然猜中了两题。恩师的本事,真是可敬可畏,神鬼莫测。

    看来,这题目是真的。

    可想而知,卖题的人肯定不会只卖了武新化一人。这种掉脑袋的事,自然要冒险,那就将利益最大化。

    人人都开作弊器,他周大人还考个屁啊!

    本来,周楠对自己这场考试有有极强的信心,可如此一来,前途立即变得不明朗起来。

    他一把拣起信,揣进袖子了,高声喊:“黄豆,备轿。”

    黄豆:“大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周楠回头道:“道录司,快快快。对了,你跟如夫人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

第383章 夜谈() 
“早知道司正要来,茶已经泡好了。如果大人还没用过饭,这里还有茶点。”史文江一见到周楠,就将房门关上了。

    屋中只剩周、史二人。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回道录司?”

    “山人自有秒算。”史文江将手一摊:“司正既然知道了,给我一百两银子吧!”

    周楠心中更是疑惑:“文江,什么我已经知道,你又为什么问本官要银子?”

    史文江哼了一声,偷眼朝屋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为今年顺天府乡试考题一事,大人耳目真是灵通。”

    周楠抽了一口冷气:“这事连你也知道了?”

    史文江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过去:“司正且看。”

    周楠接过开,撕开一信封,里面又是三句话:大哉尧之为君也;君子居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也是三道论语题。

    这才笑道:“原来这是文江给我买的题目啊?”

    史文江严肃地说:“正是,大人的功名关系到未来的前程,也关系到在下衣食,不可不慎。我不知道司正的制艺如何,又是否能够能拿到举人功名。不过,小心无大错。速速去做了题,背熟了,好进考场。”

    “这个”

    史文江不悦:“怎么,司正害怕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你可不是这种迂腐之人。放心好了,此事甚是隐秘,就算将来事发,在下一肩担了,牵涉不到大人的头上。”

    这话已经说得不客气了。

    周楠苦笑:“文江,我自己不是那种迂夫子,若有捷径,自然会走。不过,这事我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这里另外有一份题目,你过目。”

    说着就将武新化买的题递给史文江,又将先前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文江,武新化买了考题,你也买了考题。你们的题目又不一样,谁真谁假也说不清楚,你休要被人骗了。”

    听到周楠这么说,史文江大怒:“司正你这是在怀疑在下吗,我这可是从京城中有门路的人手中购得的,那人我也信得过。哈,对了,武员外的考题花了一千两,我的花了一百,司正是不是先就存了便宜无好货的念头。你说我被人骗,仔细大人反被别人给哄了。”

    周楠笑而不语,对于恩师王世贞,他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绝对相信他的打题工夫。武新化所购得的考题中有两道和王世贞一样,相比之下,他相信武员外更多一点。如果没有猜错,史文江应该是被人设了套。

    可是不对周楠心中突然一凛,不对,卖题人并没有收钱,而是让大家先打欠条,等到中举之后才过来收钱。如果考题是假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那不是做无用功吗?

    这就蹊跷了。

    看到忿忿的史文江,周楠说:“文江休要置气,这事我感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慎重些。对了,你这个题目是从谁手里拿到的?”

    史文江:“一个在京待考多年的举人,他的一个亲戚是顺天府的推官的家人。这次乡试由顺天府主持,应该不假。”

    周楠沉吟:“文江,此人应该不会只买了一份考题,你再下去访访。看看,这份卷子除了卖给我之外还卖了什么人。另外,应该还有其他买家,也买几份回来。武员外那边你也要去查查,查查他手头的卷子又是谁卖出来的。”说完,他最后补充一句:“尤其是武新化那里要多留些意。”

    史文江:“好的,今日实在太晚,属下明日就去查,司正放心好了。此事关系重大,如何能让别人知道,我一个人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说了半天话,周楠也没有睡意,就和史文江说起武新化想要拿到盐引和自己合股的事。

    史文江冷笑:“大人就这么点见识,这点小钱也瞧得上?”

    周楠不解:“文江何出此言?”

    史文江:“武新化本小利薄,以往每年也就三千引额度,他这次聚了不少两淮小盐商,最多十几家出头。周大人你若帮他们这个忙,分得一成股份,每年也就两三千引吧,能有多少油?堂堂天子近臣,未来的驸马都尉,就这么点眼界,真是好笑。”

    周楠有点尴尬:“文江,驸马不驸马的休要再提。”

    史文江:“按我大明朝的纲盐制,持有盐引的商贾按地区分为十个纲,每纲盐引为二十万引,每引折盐三百斤。两淮乃是天下第一大盐场,有四纲八十万引。从开国到现在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富可敌国的富豪,扬州城里的大盐商谁手头没有一两万引,多的甚至有五万。大人为了区区一成股份,两三千盐引殚精竭虑,真是不合算。依我看来,要做就自己做。武新化他们,也只配给司正跑腿。”

    “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文江此言大善。”周楠击节叫好。

    是啊,我去帮武新化他们走门路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和自己单干所耗费的精力相同,也用动用一样的关系,那为什么不将利益最大化呢?

    周楠现在的收入很是微薄,每月也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俸禄和衙门里的自有资金,根本就不够用,就连每月三两的俸禄银子也被扣了四年。

    一应开销都得问荀芳语要,这实在是有损他一个大男子汉一家之主的尊严。好在上次贩卖铜钱武新化送了点辛苦钱,才面前摆脱窘境。

    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荀芳语眼见这就要生产。周楠痛感自己生育能力太强,在有生之年,才生十几个孩子都有可能。

    这些讨帐精一但成年就会问自己要房子要土地要嫁妆,为人父母怎么也得提前给他们准备好啊!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寻做马牛。他们要想过上好生活,自己去奋斗。

    话说得轻巧,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周楠是有大名士的名头,但他这个名声来自抄袭前人诗词,就其智商和读书考试的能力来说,也就中等,丢在古人堆里毫不起眼。基因先天不足,他也不指望儿子们将来中举人中进士,当大官。

    如果自己混得好,朝廷恩典,也就恩荫一个孩子做官,其他的怎么办?

    做盐商倒是一条好出路。

    到两淮贩盐这事,周楠以前也和李伟父子提过,想拉起他们一起干。

    李家父子好象很动心的样子,如今,此事倒是可以实施了。

    周楠就将自己的思路和史文江讲了讲,最后道:“文江,我和李家父子矛盾颇深,可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利益归利益。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事倒是可以做。毕竟,盐道和巡盐御史都是王府系的人,要想走通这条门路,没他们二人不行。”

    “我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弄个商号,挂我大儿子的名字,由岳父和大舅哥出面,弄个三四万引。到时候我和李家各占七三开,我七他们三。至于武新化等人的盐引,也随手帮他们一个忙,将来在场面上还需要他们帮衬。”

    周楠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闪发光。

    史文江摇头:“这事成不了。”

    周楠惊问:“为什么?”

    史文江:“李家父子最近倒霉了,自保都够戗,哪里还有精神去说盐引的事情。”

    周楠忍不住道:“堂堂未来的国丈国舅,谁人敢惹?好歹也得给点面子,不至于无法自保吧?”

    “恰好有一人能整治他们?”

    “谁,难道是裕王?”周楠问。

    “不是。”史文江说:“是李王妃。”

    周楠:“如果是李王妃要清理门户,那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

    原来,事情是这样。李家父子这几年干的事情实在有些过火,已经激起了朝野公愤。

    先有辽东军马案,李家父子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致使边镇军心沸腾,接着是李高和严党勾结为军器供应生铁。

    前阵子,又为景王打造就藩的金银用器。

    他们却不管,严党是王府系的政敌,而景王则直接就是裕王的皇位竞争者。

    这一对父子就是无原则,无立场,利欲熏心的小人。

    本来,看到李妃的面子上,王府装着看不到。

    不过最近风向好象变了,裕王最近迷上了几个新纳的妃子,到李妃那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对她的态度也变得不客气,动辄就是一通教训。端午节的时候,李家父子进府赴宴,席间言行不当,触怒了王爷。

    王爷也不客气,历数二人劣行,命人将他们二人轰了出去。

    李妃也知道自己在裕王那里渐渐失宠,还好有她生了世子这根独苗,可保地位不坠,但任由父兄这么胡闹下去她在王爷那里的情分只怕会日间淡薄。

    就下了严令,免出李高的所有职务,让父子二人在家面壁思过,没她点头不得出府一步。

    听史文江说完这段话,周楠也是很无奈。据他所知,在真实的历史上现在的裕王未来的隆庆皇帝是个嗜好声色犬马之徒,又喜新厌旧。在登基为帝之后,无女不欢,确实不怎么宠李妃。好在他做皇帝不几年,就因为服用丹药暴毙命。否则,若是再生下皇子,子凭母贵要来争储君之位,这大明朝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显然,李妃也感觉到了危机。

    别看李伟李高父子现在飞扬跋扈,任谁都不放在眼里。其实他们的权势来自李妃,李妃的权势来自裕王,归根结底却是来自皇权。

    没有了李妃在后面撑腰,他们就是个山炮,甚至比周楠还不如。

    看来做盐商的事情找他们也没用,需要搁置一段时间。

    或许要等到嘉靖去世,裕王登基才弄得成。

    问题是,真到那个时候,人家李伟李高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未必就肯同周楠合作。

    周楠很是失望。

第384章 简直是一场闹剧() 
第二日周楠进了皇城,上顺天府乡试前的最后一节课。

    在学生们当中周楠却没看到陈矩,想必他是负气不来了。

    周楠禁不住摇头:这人气性还真是大。

    这一天的课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照本宣科念完。周楠因为心中有事,也不耽搁,又回到了道录司。

    史文江已经办完事回来在公房里等着,见周楠过来,就关上门,将三张纸递给周楠:“司正,属下好象还真是被人给骗了。”

    周楠:“怎么说?”

    史文江一脸的颓丧:“在下今日忙了一天,又通过其他关系买了三份卷子,可题目都不一样。我现在也糊涂了,这究竟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

    周楠展开来一看,果然如此。又问:“这三份卷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史文江:“一份是礼部的门子,一份来自翰林院,第三份则来自顺天府学政衙门。看来,都不可靠。”

    周楠将这三份卷子还有昨天史文江的那份,并武新化所购得那份一并摆在案前,端详了片刻,心中依稀有了个念头,问:“文江,你觉得这几份卷子中哪张的可信度最高?”

    史文江想了想,迟疑道:“如果要说可信度,或许顺天府学政和顺天府衙门的两张高一点。毕竟这是顺天府的乡试,他们那边探题也方便些。按照我朝科举制度,大宗师临案,所在省的巡抚要出面迎接,并妥善安置。大宗师还得披红挂花亮马夸街,以示郑重。顺天府虽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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