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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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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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回答:“禀司正,正在办理,已经发过几次公函给李伟,却是比较棘手。”

    “是啊,不但是你,其他衙门在清丈京畿皇产的时候也比较头疼。我朝立国百年,京师多贵人,又多是天家宗室。这事的火候得拿捏好了,既能办好差事,又不能让宗室对天子心怀怨怼,有损陛下的仁爱之心。你只需实心用事,不用顾虑太多。”

    周楠心中腻味,暗想:什么不用顾虑太多,还不是让我在前面顶雷。估计是其他工作小组进展不利,沈阳和张大中也承受不小的压力,这才派人过来催。这秦老头见我消极怠工,心中不满。反正这活就是背锅的,我且拖着。

    正想着怎么编个借口解释自己不停给李伟发公函这事,以及其中的道理。

    秦梁突然笑道:“周行人,你道老夫是责怪你发公函一事吗?其实,这事做得甚好。世上的事情讲究的是师出有名,先礼后兵。一切按照朝廷礼制来办,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所谓,公生明,廉生威嘛!”

    周楠倒是意外:“老大人谬赞了。”

    秦司正:“对了,你一连发了数封公函过去,李伟那边有回音了,说是愿意和周行人见上一面,商议清丈他家隐匿的皇产一事,请你过府一叙。”

    “啊,此言可真”

    秦梁抚须哈哈笑道:“自然是真,哈哈,最近京城清丈冒隐皇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宗室多有不满,诸多抵触,以至无法实施。若周行人你能顺利清退李家田产,那可是立了首功了。”

    周楠大觉意外,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发了几封公函就顺利办成此事。

    意外,意外啊!

    想了想,心中就认为:也对啊,赵经历死得不明不白,明显是有朝中大姥设的局要对付裕王一系。

    裕王系的智囊高拱、张居正、李春芳、冯保等是何等精明强干之人,如何看不出来。

    估计王府也会让李伟低调行事,务必不要惹祸上身,该退的地产退就是了。对于他们这些大政治家来说,钱财不错是身外之物,和政治上的利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想通这一点,周楠心中欢喜,一件大功到手了:“是,大老爷,属下这就带人去李伟府公干。”

    他在心中琢磨,这事也不能干得太过火。到时候随意清退几百千余亩地做个姿态,双方各退一步就是了。

    朝廷其实需要的就是李伟为宗室、外戚做个表率。至于退多退少倒不重要,关键是态度和立场。

第187章 没脑子的笨蛋() 
带着五个手下,周楠兴冲冲地朝李伟府行去。

    这才他并没有去城外,而是到李伟位于内城东南角的另外一处府邸。城外的庄园不过是他的一处别院,他在城内另外有大小不一的二十多间院子,再加上通州老家的祖屋,三十套出头。

    在京城有三十套房子,如果在现代社会,那是什么概念?

    况且,老李的房子都大,小的至少是一套四合院,大的超过一万平方。

    由此可见李家之富。

    周楠将李伟的资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其实,李家在通州也不过是中上人家,经济实力和安东梅家差不多,比起淮安荀家还差了些。

    不过,自从李大人的女儿做了裕王的王妃,又生下王子之后,就一飞冲天了。

    这李伟打着王府的牌子为九边镇军提供军马、被服,几年下来就赚得富可敌国。

    辽东军马案就是老李头搞出来的,还牵涉到周楠。到现在,周大人还没有结案,朝廷各衙门也没有要处置的想法。

    到了地头,只见李伟在城中的府邸规模甚大,墙砖簇新,大门还刷着新鲜的黑油漆,看起来就好象是后世古镇的仿古建筑,一派新贵爆发户气息。

    和他家比起来,朱聪浸家的大院子显得略微寒酸。

    拥有三十套房子的男人,我辈楷模啊!

    投了帖子,很快,就有一个李府的随从出来引一干公人进了大厅堂,李伟正坐在主座上,目光中带着怨恨看着周楠。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寡瘦的身着儒袍的年轻人,正端着茶杯欣赏里面的汤色和飘在汤面上的茉莉花儿。

    周楠一见李伟这神情,心中就咯噔一声,有种进了虎狼窝的感觉。

    上前施礼:“行人司周楠见过李员外。”

    李伟冷哼一声,拍案而且:“姓周的,你这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八品官儿,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来寻老夫晦气?老夫不理睬你也罢了,却五次三番发文来滋扰,极是可恶。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老夫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这厮却是越发猖狂,还没完没了了。某若是再不治你,将来谁还拿我当回事?”

    说罢,他就狞笑道:“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容易走。”

    周楠一楞,这厮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我不停发文给你,不就是大家从此不见面,彼此也有个转圜余地。你不去想法子动用人事关系解决这个难题,反让我过来,就为泄愤,有意思吗?

    问题是,这种事本是大家心照,他也没办法同李伟敞开了说个明白。

    谁说居高位者都有过人的政治智慧,这姓李的就是个夯货。

    本来,周楠对这个有着三十套京城房产的男人还略微有些崇拜。此刻,不觉怒火中烧,冷笑道:“李员外,下官没记错的话。上次顺天府赵经历不明不白暴毙的案子朝廷尚未有个定论,本官今日到此,光明磊落,为国家不惜七尺残躯。若周某有个三长两短,看阁下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李伟跋扈地大笑起来:“哈哈,周大人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老夫。这事明显是有小人要整劳资,你姓周的也脱不了嫌疑。今日收拾了你这个不开眼的东西后,你也别想就这么轻松离开。老夫也不打你骂你,就罚你跪地思过,然后叫人将你送还给行人司。哈哈,我可没碰你一根寒毛,你再若死了,跟老夫也没有一文钱关系。来人了,扶周大人跪下!”

    和上次在城外李家别院同样的场景,又是一群提着大棍的家丁呼啸而来。

    这次,周楠的手下学了乖,立即发出一声喊,转进如风,飞也似地逃了,只将周楠一人孤零零地丢在大厅堂里。

    做为一个穿越,周楠自然知道未来几十年李家的威风。从内心来说,他还真不想和李国丈发生任何冲突。得罪了李伟,就是得罪了未来李妃娘娘的父亲,得罪了未来万历皇帝的外公,以后也别想在明朝政坛混下去了。

    可是,如何今天被人强按在地上跪下磕头,他立即就会没脸在京城呆下去。

    他现在的官场之路已经固定,那就是通过科举中进士。然后在行人司熬够资历到六部做给事中,然后进都察院,走得是言官清流路线,名声最是要紧。

    一旦坏了,那就是前程尽毁。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周楠不惹事,却也是个不怕事的人。

    “闪开!”周楠狠狠地推开两个扑上来的恶奴,厉声喝道:“李伟,本官问你,你是什么身份?”

    李伟怒喝:“爷爷是身份你这条吧儿狗还不知道吗,老爷我女儿是王府王妃未来的”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年轻书生轻咳一声,微皱了一下眉头。

    李伟自知失口,又吼道:“反正老爷我是什么人,无须同你废话。”

    周楠讥讽地一笑:“李员外被本官问住了吧?好,我先说说本官是什么身份。本官周楠,淮安府生员,行人司正八品的行人,朝廷命官。本官上跪天地君父,下跪父母。敢问李员外现在是什么爵位,所任何职?说到底,你不过是一芥平民,又有何德何能让本官下跪?”

    这已经是彻底和李伟撕破脸了。

    李伟暴跳如雷,骂道:“狗吃不剩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人下跪,你想告状,尽管告去,看谁敢为你撑腰。哟喝,你还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朝廷命官,臭屁一股。一个小秀才也配做行人,你今日被老子整治,只怕你们行人司人人拍手称快。快动手,按住他!”

    周楠一呆,心叫了一声糟糕。

    是的,他现在只是一个秀才,却做了人人眼色的行人。司里的人对他也是诸多排挤,这次若是吃亏,只怕那些人都会心中暗爽,行人司也不会替他出头讨还公道。

    难道今天这要任人羞辱?

    遇到李伟这个不知道轻重遇事只知道蛮干的粗人,周楠还真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

    正急噪中,周楠想起刚才那书生咳嗽时的情形,心中突地一动。这人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即便是嚣张跋扈的李伟对他也是异常客气,难道是王府中里的人?

    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当下周楠就厉声大喝:“谁敢上了,本官位卑言轻,两袖清风,所有的只是一身傲骨。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今日受此屈辱,已无颜苟活人世。李员外,后会无期。”

    言罢,就作势朝墙壁上撞去。

    那书生大惊,大喝:“拦住他!”

    两个家丁急忙拉住周楠。

    李伟大喝:“拦什么,他要死,自死好了!”

    “李先生,你少说一句吧!”那青年书生苦恼地摇了摇头,朝周楠一拱手:“周大人,抱歉,李先生就是这个性子,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请你过来,大家为的都是公务。罢,来人,送周大人回府。”

    出了李府,周楠偷偷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喃喃道:“还好那书生是个懂得轻重的,千钧一发之际叫人把我给拦下来。否则,等下这墙撞还是不撞,那就尴尬了。”

    正在这个时候,先前仓皇逃出李府的五个随同挨了过来,小心问:“周老爷,不要紧吧?”

    周楠大怒,指着几人骂道:“混帐东西,弃上官不顾,卑贱小人!”

    今天也是晦气,本以为李伟惹了赵经历那事的发麻烦之后,会有所收敛,乖乖接受朝廷的清丈,自己一桩功劳轻松到手。想不到李国丈简直就是茅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又道:“本老爷堂堂朝廷命官,能有什么事。听本大人训斥之后,李伟羞愧难当,幡然悔悟,自然是赔礼了事。见他态度诚恳,大人我自是大人不计小人过。”

    众人心中自然不信,口头却道:“佩服,佩服。”

    “那书生是谁呢,高拱、李春芳、张居正?”周楠心中奇怪。

    想了想,高拱是个老头子,李春芳和张居正都是中年人,年龄明显对不上。而且,这三人都是翰林院学士出身,将来是要入阁为相的,如何能够自贬身份去李府。如果被人弹劾攀附外戚,还有何面目在官场立足?未来也别想做辅臣了。

    今日受了这个惊吓,周楠也没心思回行人司,自回家看书温习功课,不表。

    此刻,在李府。

    李伟气愤地说:“冯大伴,你理那瘟生做甚,他要死自死就是。又不是我动的手,大家都可以为我佐证,须怪不到某的头上。”

    “佐证,谁替你佐证,我吗?”那书生笑了笑。

    没错,这人就是裕王府的大伴冯保。

    所谓大伴,就是宫中太子或者皇储年幼时的随从。顾名思义,就是储君的玩伴。

    这可是宫里的美差,一旦储君长大接位,通常来说,大伴都会飞黄腾达成为内宫的管事牌子。

    因为有二龙不见面这件操蛋事,嘉靖不立太子。可天下人都知道裕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冯保前程远大。

    说起这个冯保倒是个才学能人,他出生内书堂,读了十多年书,因为才学出众被调去司礼监做秉笔。

    司礼监负责代天子批红,掌印被人称之为内相,权势极大。

    冯保毕竟年轻,一下子得居高位,就有些把持不住,整个人膨胀了,一心要在嘉靖驾前邀宠,结果得罪了监里的老人,被掌印黄锦打发到王府做了世子的大伴。

第188章 李妃() 
李伟听不出冯保话中的意思,道:“大伴要替老夫佐证自然最好不过。”

    冯保:“没用的,若刚才这个周行人真死在贵府,你我都是脱不了干系。”

    李伟:“怎么讲,难不成三法司还真逮捕老夫入狱不成?”

    冯保:“说不准,毕竟人命关天。”

    李伟哼了一声,自不相信。上次顺天府赵经历莫名其妙暴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也不安了一阵。为此,他还专门跑去找女儿求计。

    李妃自然是训斥了他一阵,然后叫人把父亲赶出去了事。

    李伟在女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正烦。这头,周楠一封接一封措辞激烈的公函发过来,话说得非常难听。

    他便恼了,姓周的你不是要清丈我家的庄田吗,好,你来吧,李老爷我就在家等着。你摆多高,我吃多高。你若是能将我的地弄走,我跟你姓。

    堂堂未来国丈,如果被一个八品小官见天指着鼻子骂,颜面何存?

    今日,冯保突然到了李府,带来了李妃娘娘的信。说是赵经历的事情已经说好了,是误伤,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死和李伟有因果关系。所以,这只能算是一场意外,朝廷自会有抚恤。

    不过,要想赵经历家人不再闹,李家也得有所表示。

    让李伟本着人道主义原则,送二百两银子过去,好让赵家的人情绪稳定。

    李伟一听,就不干了。说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出钱?

    就和冯保吵起来。

    冯保也是无奈,劝慰了几句,见没有任何效果,正要回去禀告李妃,周楠就到了。

    李伟正在火头上,就决定给周行人一点厉害瞧瞧,免得这只讨厌的苍蝇老在自己耳边嗡嗡个不停。

    听冯保这么说,李伟:“哼哼。”

    冯保微叹一声:“李先生,赵经历死了也死了,他是个杂流,倒是无妨。只要安抚好他的家属,民不举,官不究,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你想过没有,周楠可是行人。行人是什么,未来的清流言官,他如果死在府上。先生你就是同都察院的御使,同六部给事中作对。”

    “是的,周楠这人乃是秀才出身,是领了圣上的特旨才进的行人司,士大夫们也不待见他。可毕竟是言官,今天周楠死在这里朝廷没人管,那明天一个六部给事中也死了,朝廷是不是也不管了?最重要的是,你是外戚,我是中官,周楠若在你我眼皮子下死了。御使们难免会兔死狐悲,同仇敌忾。到那个时候,只怕王府也保不住你了。”

    李伟还是不以为然,怒道:“大伴,你是个实在人,根本不知道这种下层人物出身的混蛋腹中花花肠子。姓周的是装腔做势要以死抗争,其实就是做个样子。你信不信,若你不叫人拦他,姓周的立马就会停步认输。”

    冯保见大觉头疼,心道:这个李国丈还真是不可理喻,反怪我救下周楠,他又如何知道读书人的风骨。罢,我也不跟他多说了,反正也说不通。

    “李先生,娘娘吩咐下的事,你看”

    李伟大怒:“老夫没钱,你去跟娘娘说,我连饭都吃不上了,再赔上二百两银子。我这个糟老头只能和她大舅子还有几个侄儿一起到王府要饭,看她面子上挂不挂得住。”

    冯保:“李先生,你真要叫我这么去回娘娘吗?”

    李伟一瞪眼:“冯保,叫人怎么回你就怎么回,一个字也不许漏了。”

    “得鳓,我这就去回娘娘。”

    冯保回到裕王府之后,刚换好宫装,去李妃所住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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