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听那女子自称月儿,第一反应就是清叫她的妹妹叫月儿,后来凉风一吹,她一个哆嗦想起来了,她曾经认了一个妹妹,叫松月。
“你是松月?”女又喜道。妇人点了点头。
“月儿,怎么会?怎么会在此相遇?如今你变成这副摸样,当真是难以辨别了,这些年,你还好么?”女又道,多年前她在赵国救松月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这里并非讲话之处,姐姐还是随我来吧!”松月拉着女又的手从人群中走去,家丁婆子丫鬟看到中年妇人拉着女又自然不敢多问,只是一旁的青年妇人气得肺都要炸了,几个婆子在一旁安慰她,其实家仆也弄不清为什么中年妇人要叫一个如此年轻的丫头叫姐姐,可是没人敢问。
松月拉着女又的手,来到了自己的闺房,闺房布置得十分精致,四处都有些奇珍异宝,女又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血珊瑚,四周还有些象牙犀角,女又直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啊!月……”女又一回头,看到松月把门关上了,松月一回头,女又看到松月此时的尊荣,本想叫她月儿,可是在叫不出口,看到月儿老去的样子,女又也实难想象当初她清清纯纯的样子了。
“我已经吩咐了家里的下人,不许来偷听我们的谈话,姐姐可以放心了!”松月笑道,说罢就泡起了茶,看着松月从容淡定的样子,女又实在不知道这些年松月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走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看你这样,应该过得很好吧?”女又道。
“我?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此刻好,那便是好了吧!”松月简单一句,女又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女又道:“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不开心呢?刚才那个,是你女儿么?你女儿都这么大了?”
“姐姐,妹妹问一句,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妹妹记挂得很,只是,自你走后,也不知道是约好的还是怎么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提及,很快,你就被人们忘记了,可是我一直记着,当年姐姐在赵国,救命之恩不敢忘却,可是……”松月道。
女又抿了抿嘴,道:“其实,这几年,我也挺想你们的,只是,我被恶人囚禁了起来,直到今年春天,才得以获释,谁料想,一入监牢,竟过了三十多年,再见你,已然认不出来了。”
松月苦笑道:“当然了,三十多年了,梧桐都已经嫁作人妇,她的儿子都三岁多了,我还能不老么?只是一直蒙三公子照顾,有了个栖身之所,再不用过以前那般刀头舔血的日子,所以姐姐见我这般圆润,想也知道认不出来了。”
“是啊,三十多年了本来觉得不过是弹指一挥,没想到,对于凡尘俗世,竟然……”女又看着松月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赵政,又想起了扶苏,她似乎有些惧怕,三十多年后,扶苏会不会也变成这般。
“竟然什么?”松月问,顺便递了一杯茶给女又。女又接过喝罢道:“没什么,只是我所爱之人也是个凡人,我在想,若是三十年后他也英雄迟暮,我该当如何?”女又记得那日和扶苏说道,若是他老便陪他一起老,若是他死就去来世再寻他,可是现在心里打起了鼓,想起赵政和松月,心里的鼓咚咚咚的敲个不停。
“姐姐已经心有所属?”松月有些吃惊。
“嗯,我此次归朝,就是为了我们成亲而来,只是没想到故地重游,却别有一番滋味呢!对了,你连女儿都生了,你夫君呢?怎么不见他?”女又不经意一问,松月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女又,道:“姐姐今日不是就是来找他的么?怎么给忘了?”
女又抿了一口茶,故人相见,竟然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他想起今日是来找三途的,她看着松月,松月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女又道:“你是说,你的夫君就是我三哥?所以,刚才那孩子,你才让她叫我姑母?”
松月点点头,道:“姐姐走了之后,王上赐婚,三公子也是挣扎了许久,终于同意娶我。”松月说得很平静,女又皱起了眉道:“三哥居然成亲了?他怎么也没有告诉我。”女又也有些想不明白,女又又道:“刚才那青年妇人,叫梧桐,是你和三哥的孩子?”
松月看着女又的眼睛,嘴角一笑,并不作答,而是又倒了一杯茶,道:“梧桐那孩子性子却不像三公子,可能是给我们给宠坏了,方才也看到了,骄横得很,姐姐你回来就好了,可以多□□□□她,平日里,我们说话,她可是都不听的。”
女又沉了下来,此时,她更想见见三途了,心里没来由的揪了一下,想想在昆仑和诡婧三途过得那四百年,世外了无纷争,可是为什么才到了人世不过五十年,就有了这么多的变数,她想起前几日看到三途的样子,一张青黑的脸,面无表情,当他下令处罚别人时候脸上浮现的一丝快意,那时女又从未见过的,女又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哥既然已经成了婚,因何从他们夫妇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至于那个孩子……
女又入了神,松月拍了拍女又的肩膀,女又恍如从梦中惊醒,看着松月,此时松月和女又甚近,女又终于仔细看了看松月此时的面容,的确是老了,也臃肿了,女又挤出一丝苦笑道:“可是,我倒是觉得梧桐并不喜欢我。”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她第一次见你,以前从没听我和三公子说过你,就不知道还有个姑母,以后我们常走动走动,像以前那样,也就熟识了。”松月话音刚落,门外有丫鬟报信,说老爷回来了,要见来府的女子。松月应了一声,转回头道:“他回来了,姐姐不是要找他么,现在,应该在他书房等你吧!”
女又放下茶杯,客气了几句,推开门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那个叫梧桐的妇人也走进了屋,她走到松月身边,一肚子的疑问,只见松月愣愣的坐下,口中喃喃道:“真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梧桐问。
松月微微一笑,详细道来……
女又在婢女的引领下,来到了三途的书房,书房离松月的闺房也算得上是很远,穿穿插插走了一段路也没到头,女又迫不及待要见三途,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了许多过往,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日见三途,三途没有高速她已经成亲的事,心中琐事一下子都浮了上来,女又心烦气躁,问:“怎么还没到?”
只听婢女浅答:“姑娘,再过一座桥就到了。”
果然,再过了一座矮矮的石桥,便来到一个古朴的屋子,那屋子修葺得和当年在无极殿中三途住的地方十分相像,女又问:“你们老爷就在这里么?为什么和你家夫人相隔这么远?”
婢女并无作答,只是微微施礼,左手一指,道:“姑娘,老爷就在屋中等你,由此去即可。”
女又点了点头,走上石子铺的小路,顺着不远就到了一间屋子,只看到一个黑衣黑袍的男子站在门口等她,女又冲口而出:“三哥!”
那人正是三途,女又小跑而去,本是十分喜悦的,可是一想起三途瞒骗了她已经成亲的事,就不高兴了,嘟着嘴道:“三哥你是骗子!”
三途本也是十分高兴的,可是被女又没来由的一句给问懵了,三途问:“怎么如此说?”说罢就走进了屋子,女又也随着三途走了进去,三途的书房布置得很典雅,到时没什么名贵的器具,只是布置得和无极殿十分相像,女又道:“那日在那狗熊家相见,你怎么也没说你成亲的事,你和月……和松月连女儿都有了,怎么也没告诉我!”
三途嘴角一扬乐了,道:“松月告诉你的?我们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嗯,今日本来是有事找你的,可是却误打误撞碰到了他们,没想到那么多年没见,我都认不出松月来了,她现在变成那副摸样,当真……当真……”女又想说当真是可怕,可是却没言明,三途却听了出来,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松月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老了,皮皱了,是正常的,你听闻你昨日见到赵政了,怎么样,看到赵政也老了吧?”
“我到是知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会老,只是,只是太突然了。”女又有些惆怅,忽然想起了什么,厉声道:“别岔开话题,你和我说说,你怎么就和松月成亲了呢?还生了个女儿?你女儿会不会法术啊?你教她了没有啊?”
“我一年到头,也就见他们几次,很多时候都是在宫里陪王伴驾,况且,梧桐只是个凡人,并非我所出,教她法术是不可能的,她到时和松月学了些功夫。”三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女又有些不解:“梧桐是个凡人?她不是你和松月生的?”
三途一笑:“当然不是,说来可笑,你知不知道外面盛传,说,我中车府赵高,是个,不能人道的阉人?所以才时常在宫里陪赵政?就是因为我从未在松月那里呆过夜,当初,要我娶松月的是朱砂,我只是就这样做了,至于婚后该当如何,就不是朱砂能管的,我见松月闲的无聊,就去找了个女婴和她相依作伴,仅此而已,本来,松月是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安慰过我,也算得上是我的知己,可是,她变成了朱砂约束我的一个工具之后,就……”三途没有说完,女又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接着问:“就什么?”
“就实难再吐露心事,视为知己了!每次想见,心里都觉得,再难亲近了!”三途有些惋惜道。
第146章 不老(4)()
“松月是在逆境中长大,尸体中残存的一颗屹立不倒的松树,的确识人善变,察言观色,在你被咒月掳走的一段时间里,我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那时若不是松月一直安慰我,恐怕我现在也走不出那个困苦的圈子,朱砂为了让我尽快振作,才让松月嫁给我,我曾一度阻挠,怕误了松月终生,可是,她却默认了,因为朱砂说松月有了我的孩子,特向赵政赐婚,其实这么多年来,每次看到她一点一点老去的样子,我的心里除了愧疚,再无其他。”三途缓缓道。女又也想起了松月那一张老去的面孔,失落道:“我方才去她的闺房,见高梁金漆,红木门楣,床是乌木制的,四处都见了不少奇珍异宝,我只觉,她现在过得比以前要好,因为,若不是你娶了她,恐怕,她现在早和吕不韦那些党羽一样,被赵政铲除了。”
三途点点头,道:“福兮祸依,算是福报吧!我除了不能给她一个寻常男子作为丈夫的爱,但是我却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生活,我能给的,都给了。对了,你今日怎么那么好心情来找我?所为何事?”
女又眨了眨眼睛,道:“三哥,你忠义堂里,有一个叫邹潜的,你可知,他的来历底细?”
三途一听女又提及,歪着头像了想,道:“邹潜?这个人的名字倒是很熟,可是我却很少见他,几乎没什么印象,怎么了?”
女又道:“在幽州灵蚕村,有一个女子,名唤织娘,无姓无氏。和伯桑伯大哥……”女又观察着三途的表情,顿了一顿,又道:“因为和伯桑大哥有些误会,失足摔落山崖,被路过的邹潜所救,伯大哥为了那个误会,已经自贬为人,这,你也是知道的,中途耽误了一些治疗的时日,后来,伯婴发现织娘现在就在忠义堂邹潜府中,只是去向邹潜索人的时候,邹潜说织娘是他的夫人,而且,织娘似乎也是失忆了一般,也默认了。”
三途眉头一皱,道:“竟然有这种事?”
“伯婴多番打探,得知府中邹潜和织娘却是相敬如宾,可是晚上邹潜从来不在织娘房中过夜,而织娘从来不离开邹府,更奇怪的是,你知道是什么么?”女又卖了个关子。三途瞪大了眼睛。“就是在邢云山的邹衍,阴阳家邹衍,是邹潜的哥哥,伯婴也曾发觉,邹衍的影子是假的,伯婴怀疑,邹衍和邹潜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兄弟那么简单。”女又道。
三途想了一会儿,道:“邹衍我倒是听过,他曾经效仿孔子周游列国,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阴阳家从道家托生,独树一帜,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不过据我所知,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他现在还活着?”
女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伯婴如此说,我是没有见过他的。”
“不过,多年前多国动荡,为了自保诈死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掌握了一些法门,将自己的影子和本身分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为何如此做?只可惜这个人我没见过,若是我见上一见,恐怕,就能知道个中端倪了。”
“不过伯婴说,那叫邹潜的人从未在织娘房里过夜,我也就安心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织娘被那邹潜玷污了!”女又皱着眉道。
三途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和松月说我自己不能在她房里过夜?”
“怎么解释?”
“修道之人不能碰女色!这个借口,我想,恰恰是邹潜的禁忌,他肯定是因为不能触碰这条底线,所以死守阵地,织娘也得保清白。这也就更证实了你们的猜测,邹潜,极有可能是邹衍的影子,因为作为一个影子在人世中修行,必须洁身自好。”
“可是三哥,人,真的能将自己的影子和自己分开么?”女又问。
“人能不能分开我不敢确定,可是神一定可以,诡不就是天帝的影子。”三途道。
“原来连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女又垂头丧气道。三途却笑道:“我不知道,可是,肯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三途说罢,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就开始泡茶,女又看了就慌了:“三哥,我不喝茶了,刚刚在松月那儿喝过了,要喝你自己喝罢!”女又只觉得他们两人虽然不算是真的夫妻,可是倒是诸多习惯一样。
三途微微一笑,茶尚未泡好,屋外狂风大作,天黑了一瞬,女又刚想咋呼,就听门外有一个尖尖的人声:“爷爷万安。”
三途道:“进来吧!”
女又只看到一个极瘦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花白了胡须,女又永远记得那个声音,虽然已经认不得那人,女又冲口而出:“是你!”
来人正是龙啸勇,只见龙啸勇一进屋就向三途大施一礼,随即也冲女又施了一礼,龙啸勇道:“爷爷今日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忠义堂有个叫邹潜的,你可认识?”三途简单一问,龙啸勇却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又,道:“认识,但,并不相熟。”
“那邹潜什么来历?”三途又问。
“十多年前,属下奉命在楚国监军之时,偶然间认识的一个人,那时,邹潜带着大队人马拦住了我等去路,一来二去,倒也算不打不相识,后来我们共同击退了楚军,于是乎,就带回了忠义堂。”龙啸勇如是道。
“他有什么本事?能击退楚军?”三途又问。
“说来也是好笑,邹潜的本事相当平庸,他靠的,不过是一件一件抢来的法宝,方能致胜。抢了东家夺西家,用东家之矛攻西家只盾,或是反之而行,凭着丰厚家资,倒是也让他胡作非为成了一条明路,在忠义堂也许多年了,只是爷爷一直没时间理会罢了。”龙啸勇道。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他抢了我大哥的媳妇儿做老婆。”女又咋呼道。
龙啸勇目光闪烁,不敢看女又,女又瞧了出来,厉声道:“看你鼠头鼠脑,肯定知道此事,还不从实告来!”
“姑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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