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擦了擦眼泪,忍住疼痛道:“我此来,是受人之托来救赵姬和赵政的,敢问夫人可是赵姬,身边少年,可是赵政?”女又没有回答妇人的问题,只表明了来意。二人闻言疑惑的看着女又,那妇人道:“我们与姑娘你素未谋面,谈和救字?”
见那少妇倒是识些道理,便将如何遇到松月,如何混入长安君府通通说了一遍,少妇还是不敢相信女又的身份,紧紧闭着朱唇不再说话,女又说:“夫人可记得‘来年有命,三月初七,长亭相会?’”
少妇闻言,吃惊的看着女又,定了定神,女又道:“夫人可否让我看一看手腕?”那少妇自然知道女又的意思,只见她挽起手腕,昏暗灯光下,女又清楚瞧见果真有一个小小的红斑,那少妇又问起她是怎么从那小小窗子进来的时候,女又只说自己是昆仑山修道之士,能脚踩祥云撒豆成兵,从小窗子进来并不是难事。
不出女又所料,在小黑屋里的,真的是赵姬母子,只见赵姬长叹一声,道:“小妇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内已经十几年了,每日担惊受怕,夜夜生梦怕我和儿子被赵人乱刃分尸,日日惶惶不安久矣,见到自己的影子都会以为是有人想对我们母子痛下杀手;我们盼秦国早些来人将我们救出去,可这一盼,就是十几年,如今政儿都十二岁了,这十几年来,都是在这铁门之内长大,偶尔长安君会让我们走出去,隔着铁栏,看看日光,姑娘你看看这潮湿的地牢,我现在都忘了外面的味道。”
女又环顾四周,见屋内虽算整洁也算宽敞,不过因为没有窗子只有两个小小的透气孔让屋内觉得特别沉闷,屋内终日点着灯,总显得黑洞洞的。赵姬又道:“吕丞相可有说如何将我们搭救出去么?”
“我今日来,就是来确定你们是否被囚在此地,若是真被囚于此,我还要记下这里地形机关等,回去好和他们商量。我本以为这里机关重重布满肖像埋伏,除了这道铁门,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其他的机关,夫人你可知道这地牢还有别的什么机关么?”女又说。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姑娘你能从容进来要想出去应该也不难,只是要把我们母子二人带出去,还要带出长安君府,却应该不是易事,长安君府看起来平静,其实府中埋伏了很多高手,每日都有聋哑仆给我们送饭,每日会每隔一个时辰从气窗窥探我们一次,若是发现我们不见,府中定会集结大批高手分几路追去,到时可如何是好!”赵姬指着一边一尺见方的气窗说,皱着眉头说。
一旁的少年赵政突然吵吵了起来:“谁来了,就杀了他,用剑刺进他的肚子,砍下他的脑袋!”
赵姬连忙捂住他的嘴,说:“小祖宗你就闭上嘴吧,怕是你的剑还没拔出,你的脑袋就落地啦!”女又嘟着嘴心里想,你这丁点本事还能和谁打呀,一个小毛孩子整天喊打喊杀,突然的她想到自己也被赵政打了一拳心里就暗生闷气。
突然间听见屋内有有铁器撞击的声音,赵姬惊道:“不好,有人来窥视了,姑娘,你快躲起来!”
女又心想赵姬母子情况她已大致了解,回去和松月三途商议后再想办法救他们出去,她怕人听见她的声音,乘着母子二人注意力被气窗的响动吸引,化作一道火光从铁窗中离去,走时把铁窗又恢复如初。
女又从铁栏中飞出,直接飞回店房,并未变作人形,长安君府中的家仆看到一团火焰飞走,个个都吓了一跳,女又看着他们惊恐的样子心里得意。
就在她准备飞到客店的时候,她在夜色中看到远远的有个马车中跳下来一白一黑两位女子,黑衣女子就是击碎微娘流水琴的咒月,白衣女子却是面相和善,举止轻盈,然后二人又从马车中将一个女子扶出,三人缓缓进入了另一家客店,只见那女子全身着着朱红长衫,女又从上方看去,看不清女子面容,只看到白衣女子手中拿着灯笼,夜色里,那身朱红在她手中微弱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女又回到店房,化作人身。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张大妈乐呵呵的端着洗脚盆正准备上楼,看到女又回来,十分热情的问女又:“哎哟姑娘!打哪儿回呀,乏了吧,张大妈给你烧水洗澡如何?”女又还没答她,胖厨子从里屋出来,手上还拿着刀,很兴奋的说:“姑娘,饿了没?我给你做红烧肉吃!哟,姑娘,你眼睛怎么了,谁敢打你呀!”
突然的几个伙计全都挤上来吵吵起来了有的说要给女又做这个做那个,有的问她左边眼睛怎么黑了嚷嚷着要给女又出气,女又受宠若惊的问:“你们干嘛,一个一个的怎么突然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又姑娘,多亏上次你给我们的灵药啊!难喝是难喝极了,我当天晚上肚子像火烧一样难受呀!可是第二天我的牙就不疼了,精神好多了,你看这几天下来,我脸上的褶子少多啦,你看我现在都长出黑头发了!多亏了你们的灵药呀!你和公子真是我们的福星呀!”
张大妈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夸着女又快上了天,女又大叫一声,柔和的说:“你们应该去谢谢三公子,那个药是他的,不是我的。我只不过在这中间起了一点点小小的作用,呵呵!对了,你们掌柜醒了没有呀?都十几天了呀!”女又有些尴尬的换了个话题,她心里想,你们喝的是龙血,能不好么,起死回生尚未可知,返老还童强筋壮骨还是可以的!
“掌柜的已经开始喃喃的说话了,现在是醒一下,又睡了,我估摸着,明日就能完全醒了!”店小二笑眯眯的说,女又没搭理他,“我先回房了,你们帮我烧个热水送我房里去吧!对了,你们不弄几个小菜好好歇歇人家三公子!”女又边上楼梯边说,她好像有些累了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几个伙计。
几个人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各自忙活开了。
女又还没走到房间,三途就打开门迎了出来,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女又眼角的乌青,担心的问:“我说你一个人去不行吧,你的眼睛谁给打的呀!”
“说来话长,回去再说!”女又蔫吧着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
第42章 离赵(1)()
刚进屋松月就迎了上来,看到女又黑黑的左眼也担心起来,女又从头到尾将事情始末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三途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谁那么勇猛居然可以把我们又儿打成这样,没想到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哈哈哈!”
女又一生气把三途赶了出去,正这时,一群伙计端着酒菜就上来了,几个人抬着热水也来了,一拨人给女又房间里送热水,一拨人簇拥着三途吵吵着要和三途喝几杯,三途就这么被他们弄回了房间,几个伙计将热水倒满木桶也窜进了三途的房内。
女又宽衣泡入水里,用掌心的热力揉搓着受伤的眼眶,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鹰眼的少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那一瞬间忘了要还手傻傻的被他打伤。
女又躺在浴盆里,每次浸在温热的水里,看着氤氲水汽弥漫屋内她就会有所感思,他想起了那孩子如雄鹰一般尖锐的眼神,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长年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内,这么多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时,松月整理着思绪说:“姐姐,月儿有一事想求姐姐,请姐姐不要推辞。”
女又歪着头看她,“你说说看!”
“月儿此番和姐姐同来,只为搭救公子政,可是长安君府高手密布,密室中又有人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人窥探,月儿此时阵脚已乱,我……”松月有些焦急的说。
“你放心吧,我和三哥既然救了你,又怎么能见你完不成任务回国领死呢?我见那一对母子确实也是可怜,虽说是一国质子,可是却终日不见天日,被囚在那么阴冷潮湿的地方,长安君此举有失一国风范,我帮你便是!”
女又笑着说,她倒也不是全为了松月,多半是同情赵姬母子。松月闻言却是兴奋不已,她虽不知道女又和三途的真实身份不过心想若是有他们相助,事情应该会顺畅许多。
过了几日,松月身上的伤渐渐痊愈,三途和女又决定还是将她姐姐亡故一事告诉她,当他们领着松月到松露坟前的时候,松月虽然心里早已有了预感,可是还是忍不住在松露坟前哭了起来。
回到店房,松月心情仍旧低落,女又却道:“失去至亲,着实让人痛心,可是当务之急,是将赵姬母子营救回国,此时若是你不振作,你叫你那过世的姐姐怎能安心?”
松月点点头,道:“女又姐姐所言,月儿明白,只是,只是我只要一想起那夜若不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行踪败露,或许姐姐就不会为了保护我而身中多刀,就……”
“你们是一胎双子的嫡亲姐妹,你所想,她所想理应如出一辙,若是当时你姐姐有危难,你会不会不顾性命去保护她呢?”女又道,松月不说话了,而是紧皱着眉头看着女又,良久,女又又说:“其实,我也是双胞胎!”
松月似乎很诧异,啊了一声,女又接着道:“与你不同的是,我们是一胎所生的龙凤双生子。我家乡,有一个哥哥,只是我们小时候经常吵架,有时也打架,不过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消多久我们便和好了,我也不记得那次是发生多严重的事情,我怨恨了他起来,独自去昆仑学艺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你不想他么?”松月问。
“起初的时候会很想,到了后来,只要一想着如果再见到他,看着他那牛脾气的样子,我就不想在和他说话,我娘还说要我今后要保护他,可是我总觉得,应当是哥哥保护妹妹。说起来,也算笑话,我们兄妹虽然都还在世,想见不是难事,可是心里却像长了疮疖,谁也不愿搭理谁!我刚出来时原本是很想去找他的,可是现在,却不太想了,你说奇怪么?”
女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在朱雀宫里的囝囝,她总觉得,若不是囝囝要找什么夜游龙,那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女又经历了许多,却依然还是想回到最初,那个在乾南山的童年,什么都没有,简单,没有顾虑,娘亲在身边,有着对父亲的思念,对未来的希望。
“你和你姐姐虽然阴阳相隔,却都依旧记挂着对方,早已是我所奢求,你只要想想我,你心里兴许会高兴些。”女又看着松月说,松月欣慰的笑了笑。
翌日,清晨三途便敲着了女又的门,房里的两个姑娘正在床上休息,被三途急乱的敲门声吵醒了,二人不得起床梳洗开门让三途进来。女又和松月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他很兴奋的问:“你们想好了没有?我们何时出发去救公子政?”女又定神看了看三途,说:“你何时对此事如此上心了,竟主动要求。”
“三公子如此迫切想救赵姬母子,可是有什么良策?”松月听三途说要救公子政来了兴致。
“你不是还有些旧部和一些和你同来邯郸的细作么,不如,先去找到他们一起商议,我心中已有了一套营救方案,就等有人协助!”三途说。松月高兴坏了,说:“我那些旧部和同僚都隐在城东的村寨里,此去不远。”
“时不我待,现在我们就启程去找寻你那些部下一起商议。”三途风风火火的说着,松月兴奋的点着头,一旁的女又倒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三途打着什么主意。
三个人驾着马车来到村寨里,寨里的人都鄙夷的看着他们一群外乡人,松月摆摆手叫他们不要在意,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茶寮,三人坐下,松月对伙计说:“伙计,你去告诉你们草字班头,就说松树弯月下有大买卖要和他商议,叫他速速来见我!”伙计识趣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去。
时隔不久,伙计前来答话:“三位,草班头有请,三位请随我来!”三人相顾一眼起身离座随伙计走去,只见那伙计在松月耳边耳语了几句,松月神情有些紧张的走到女又面前说:“姐姐,我们被人跟踪了,怎么办?”女又一皱眉,三途却淡然的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前几日用树叶撕成变的胖小人,将绿色的胖小人放下地,几个胖小人突然钻到地下不见了,三途说:“不必担心了,他们会去解决的!”
松月问:“三公子,那晚我就想问了,那些绿色的小人是做什么用的啊?”三途哈哈一笑只吐了两个字:“秘密!”
松月吃了闭门羹难免有些难堪,女又拉着松月的手笑着说:“你别搭理他,那几个小人就是写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能堵住人的五官,让他们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尝不见。”松月眉梢一动:“这么神奇?”
“当然了……”几个人笑着随着伙计来到了村寨的另一头的屋子里,进到屋子里,伙计又带着他们从后门出来,拐到了另一间屋子,屋子不大,却十分隐秘。
伙计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围坐着几个深色衣衫的男子,男子有的粗壮有的纤瘦,有的脸上还有伤痕,他们看到松月来了也没着急着问什么,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大汉一抱拳道:“月子辛苦了,这几位朋友是?”松月回礼,将事情始末诉说一遍,当说到被人跟踪几名汉子都站了起来,松月又道:“三公子奇人有妙法,已经打发了那几条尾巴,各位不用担心。我们今天来是要和各位商议如何营救赵姬母子回国一事。”
一瘦弱书生样子的男人说“我们共二十三人,现在,就剩下这屋子里这不到十个,现下已经知道赵姬母子所囚之处,能有什么办法。”
“众位切莫沮丧,我和我这妹妹既然管了这事,给大家办好了便是,今日我们前来,就是要和各位商议此事。”三途说。
几个汉子看了一眼三途又看了一眼松月,松月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各自介绍,屋子里一共有六个男人,分别是书生南骏,屠夫马卫,商贩吕原,提笔先生道且然,还有两个年纪稍微大些的是竹筐老汉汤川境和泥叟梁居。
松月又说,“他们面上都是些书生或是商贩,可是真实的身份和我一样是吕丞相府中的细作,南骏擅暗器,且过目不忘,马卫刀法精准,能在瞬间将人剥皮拆骨,吕原擅谋略,若不是他将我们分成几波人行事,恐怕我们也没有屋里的几个活人了,道且然耳力惊人,能听四方响动且朋友众多平日里的情报多由他搜集,至于汤大哥和梁大哥,他们年纪虽长,却动作灵敏,汤大哥擅用竹,梁大哥擅用剑,还有的就是被囚在长安君府中的两位,单凡和卓之见,他们易容易声的功夫一流,可是不知怎么竟被长安君的人发现了,我们此次营救失败,还搭上了姐姐一条性命,哎!”松月突然又感伤了起来。
一旁的南骏安慰道:“月子莫难过,若我等有幸回到丞相府,将长安君恶事奏报丞相,叫丞相替我等出这口恶气!”松月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屋子里突然显得有些尴尬,女又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个人神情不一,有的垂首叹气有的尽是落寞有的却是,却是一脸复杂。
当吕原问松月,三途和女又的身份的时候,松月看了一眼他们,松月有些支吾着说他们来自昆仑,救了自己,没有过多言语,几个人看着二人不再说话,女又知道他们的身份一语难尽,难以让人信服,女又道:“我和三哥来自昆仑,想必,在座诸位没有人去过那个地方吧!”几个人陷入沉思不说话。
第43章 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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