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微娘起身收琴的时候,窗外突然窜进一个黑色身影,女又和微娘都吓了一跳,微娘拿起桌上的‘流水’后退几步,女又挡在微娘身前怒目看着突然闯进的黑影。
那黑影和女又身形相近,黑黑的头发挡住半边面颊,女又认出来了,是昨日一群人大闹客店的时候坐在角落的黑衣女子,她想起三途的话,这个人少惹为妙。女又一直不说话,只是双手做起防御架势,双眼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女人,不让那个女人进前半步,只听黑衣女子说:“走了那么远的路,微姑娘累了吧,没发现你带着尾巴么?”
“什么尾巴?”微娘害怕的说,她声音本来就不大,被黑衣女子以吓更加小声了。
“道家有妙法,不死执念破灭之后,便会化为飞灰,修道之士只需将不死人飞灰收入丹炉中,再加上炼制有方,可得延年续命丹一枚,更有甚者,可得长生不老之方。不死人之所以只敢躲在那荒芜南蛮之地,也正是这个原因;微姑娘不远千里步来到邯郸,你可知,我一路上费心费力帮你解决了多少对你虎视眈眈的道家高手么!”黑衣女子声音有些沉闷,语气有些傲慢,听起来并不友善,女又依旧不说话,暗暗在双手掌心续起赤焰,等着那女子继续开口。
“微娘此行回乡,一路凶险十分,可是不管如何,微娘总算平安回到邯郸,今朝闻姑娘所言,若真是姑娘为微娘解决觊觎微娘命脉之人,微娘感激不尽,此番恩德,无以为报。”微娘依旧小小声说着,虽然涨起了胆子,可依旧听出了胆怯之音。
“我也是爱琴之人,向来有集琴之好,天下可入我眼中之琴不过五把,首当其冲当然是当年人皇伏羲所制的琴祖——伏魔五弦琴,此琴现已下落不明;其二是文王姬昌的白兔六弦琴,其三是武王姬发的伐纣七弦琴,这两把琴现已在我手中,其四是诡帝的矍觞琴,其五便是姑娘手中的流水琴,矍觞和流水分别是一对父子所制,可在我心里,矍觞却远不如流水,儿子制的琴远比老子制的强多了,我此行来,不过是为了你手中这把流水,微姑娘愿将流水赠予在下,倒也不枉费我一路上不畏凶险帮你杀了不少道家的名人将相。”
黑衣女子语气七分骄傲夹着三分威胁,直勾勾的看着女又身后瘦弱的微娘,微娘眼中泛起泪花,拼劲全力喊出:“流水我是不会给你的,姑娘恩德若要还报,拿微娘的命去好了!”还未等黑衣女子回话,女又抢着问:“你因何将矍觞排于流水之后?”女又听到她将矍觞排在流水之后,心中不免有些不服。
黑衣女子看见女又挡在微娘身前没好气的说:“你这丫头是从哪冒出来的?昨日见你跟在三途身边,莫不是三途的情娘?不好好跟着三途,却来扰我的好事!”黑衣女子看到女又心中不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过也是三哥的晚辈,论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师叔,我若是三哥的情娘,你需管我一声师婶,我若不是,可也算是三哥的妹妹,你也得管我一声师姑;你师叔慵懒从不教你秉性,我可要说你一二,第一,说谎不是好事,今后不可为之;第二,胁迫于人更是不该。
你说你是好琴之人,可你只懂琴史不通琴艺更不知琴之精髓,琴乃乐中君子,主人愿不舍相赠,你便以恩相逼,那几个道人又不是微娘叫你杀的,你便自作主张的给除了,除了枉害人命,你还用那几个道士来威逼微娘交出流水琴,若是微娘不愿,你教那几个道人还魂来害微娘便是,何必在此多费唇舌。
还有,你刚刚说武王姬发的伐纣琴现在在你手中,我在想,一个不通琴艺的人要琴何用,其中原委姑娘不用我一一道来了吧!”
女又牙尖嘴利,句句击中黑衣女子话中漏洞,那黑衣女子秀眉一蹙,一脚踢飞香案,怒道:“好个不知死活的泼妇,胆敢到我面前显摆。”
第38章 流水(3)()
说着便伸手去抓微娘手中的流水琴,女又早防着她这一招,双手引起赤焰弹开黑衣女子的右手,黑衣女子没料到女又有此一击被赤焰灼伤右手却仍不收招,女又一脚猛击女子下盘,女子不慌不忙轻轻一转躲开了,女又伸手去抓那黑衣女子,女子对女又手中赤焰心存忌惮连连败退,霎间,黑衣女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根黑亮黑亮的鞭子,黑衣女子使劲一甩,只听啪的一声,四周家具顿时化为齑粉,又听见啪的一声,女又左肩头被甩了一鞭,衣衫裂开,皮肉被鞭子打出深深一条血痕,女又顾不得左肩伤痛,待那女子又将鞭子甩来,女又左手狠狠抓住,赤焰引燃鞭子通过鞭子传到女子手中,女子见到赤焰火光吓得放开了鞭子,女又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后力过猛,女又重心不稳正欲跌落在地,身后却蹿出一道黑流将他接住,黑流瞬间化为三途,女又手中的鞭子的火焰将帘布引燃,顿时燃起大火,三途轻轻一指,黑流从他指尖冒出,将大火熄灭。
三途看见女又肩膀的血迹,又看看黑衣女子,怒道:“咒月,多年不见,本事见长啊!”
那叫咒月的黑衣女子好不容易将手里的赤焰扑灭,可是双手仍被灼伤,血肉一片模糊,咒月瞪着眼睛看着三途和女又,道:“三途叔叔的闲事管得好宽,我帮徽姑娘铲除了几个心怀不轨的老道,不过是想讨好讨好微姑娘借她的流水琴把玩几日便还,谁知你的情娘却和我动起手来,你倒是怜惜你的情娘被我打伤,你怎么也不看看我的双手,不是也被她伤得不见皮肉!”咒月摊开双手在三途面前晃了晃。
“哼!你向来五律不通,无端端的想要人家的琴做什么!你若不是拿来讨好师父,便是自己又搜来了什么典籍练什么歪门邪道吧!”三途厉声道。咒月谎言被三途戳穿,脸立刻黑下来,道:“我也不瞒三途叔叔,这琴,其实是师父要的,我不过是替师父来索罢了!三途叔叔若是要阻拦我自然是不敢与三途叔叔为敌,只是日后师父问起,就劳叔叔解释一二,也免得咒月被师父责罚。”
“你师父什么好宝贝没有,文武二琴都存于你师父的书房内,你师父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何况这把叫不上名字的琴,你不必多编几个慌来诓骗我,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吧!”三途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微娘,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琴,对咒月道:“你若真的喜欢琴,我叫你师父把那文武二琴赠你即可,你何必和一个凡人过不去,外人耻笑你也就罢了,若连你师父一起耻笑,你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你!”
咒月听完三途的话更气了,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三途的对手,刚刚女又尚且能和她打个平手更何况加上三途,她愤恨的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微娘,咬牙切齿的说:“不要就不要,有什么大不了。”说完瞪了一眼女又,女又不搭理她。咒月不再说话,三途叹了一声,二人见那女子撒口便松懈了下来,女又正想走过去扶起微娘,却看到一条黑色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微娘手中的流水琴被击了个粉碎,微娘的面颊也被甩出了一道血痕,微娘眼见手中流水变为碎成几瓣,晕倒在地。
女又回头一看,只见咒月嘴角上扬甚是得意,突然间化为黑烟消失不见。女又想去追,三途道:“又儿别追了,快把她救醒再说!”
女又回过神来,和三途一起将微娘扶起,三途又道:“这屋子是住不了了,咱们把她扶回你那屋去!”女又嗯了一声,只见三途将微娘横腰抱起,女又本想紧随其后,突然看到碎了一地的流水琴,心里万般不舍,就扯下窗帘将流水琴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来包好,当她看到琴身和琴弦已经被击为两半,但是中间仿佛还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女又伸手去摸,眼睛看不到,可手却能触到,仿佛两半残碎的琴身中间连接着一根透明的弦,女又仔细端详着,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明明只有六根琴弦,可是……
微娘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度晕倒了,当她醒来时,脸上的伤女又已经上好了药,女又握着微娘的手,女又已经看到她手中红色的长生线已经慢慢消失了,女又心下感伤,女又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金羽,那时金羽一声不响的走了,她快把床上的微娘看成了金羽,她一直努力的提醒自己,她是微娘。
“微姐姐你醒了?”女又挤出一丝笑容说,三途拿过湿手帕,女又将手帕覆于微娘额头,因为惊吓过度,加上脸上的伤口,微娘似乎有些发热。微娘只是对女又笑着,不曾说话,一句话也没有,不久后,她又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女又肩膀的伤已经包扎好,女又按了按了伤口,看了看三途,三途也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女又去了个厨房,煮了碗白粥回来的时候看到微娘已经坐在桌前了,女又说:“微姐姐,正好,我弄了碗粥,你乘热喝了吧!”微娘笑笑,仍旧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把白粥喝完了。
女又从纳宝罗汉图中将矍觞取出,放到微娘面前,对微娘说:“微姐姐,这是我二哥赠给我的矍觞,听说是流水父亲所制,我现在把他赠给你,我只希望他能替流水陪在你身边。”女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突然闭口不言了。
微娘接过矍觞,轻抚道:“又儿的心意,微娘心领了,这琴是极好的,只是,在我心里,再也没有哪把琴能比过流水了!”微娘又把矍觞放回桌上。女又从一旁拿出那包流水琴的碎片递给微娘,微娘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碎片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笑容里尽是落寞,她重新将包袱包好,背在身后。对女又说:“谢谢你,又儿妹妹,我要去找我的流水了。”微娘神情中充满了感激。
“流水……的确比矍觞好上万倍。只是,微姐姐,又儿琴艺不精,姐姐能不能,借矍觞,弹奏一曲给又儿听听,又儿好刻在心间,永不忘却。”女又说着,她强忍着泪水,看着要走的微娘,好似一场诀别。
夕阳西下,微娘独自坐在亭子里,身上背着流水琴的碎片,余晖映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影子却把她脸上的疤痕拉得很长很长。
三途和女又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微娘,微娘指尖波动,琴声哀怨,充满了决绝之意,好似青山苍木不再逢水,水中游鱼搁浅河岸。女又好像真的看到了金羽在亭中弹琴,此情此景,女又好像早就见过,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女又看着此情此景,看着手中那包碎裂的流水琴慢慢化为飞灰,当一炉香尽,琴声久久不绝,亭中再无微娘人影,二人只在琴弦上寻到一滴温润的情泪。
第39章 少年(1)()
因为微娘的离去,多少影响了女又的心情,三途看着她整日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只能今天带女又去逛集市,明天弄些花花草草来逗女又高兴;一日正午,二人正在从集市回店房的路上,突然道路中间冲出几匹快马疾驰而过,两边的摊贩商铺还没来得及躲闪瓜果买卖就被马蹄给踢翻了,惹得几个商贩一阵叫骂。
三途和女又幸好及时闪入小巷子里没有受伤,女又奇怪的问:“这条小道这么窄,怎么突然有几匹马通过呢?那些是什么人呀?这么凶恶!”一旁买菜的老妇说,“那是长安君府中武将,在邯郸城内张扬跋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近邯郸城内加强了巡逻,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一天几波人来来往往,可怜我的菜哟!”
三途说,“既然大道人多,那咱们抄小道走好了,省得又看见这些人。”女又点点头,和三途从小巷子走去,就在他们走了不久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女又突然发现小巷子的拐角处有几条野狗在啃着什么东西,远远看没留意,女又觉得不寻常走近一看才发现,几条野狗居然在啃着一个人的尸体,女又还从来没见过尸体,突然吓了一跳,扶着三途喘粗气,三途皱着剑眉,用手驱赶蚊蝇,说:“看你好奇吧,好奇出死人来了!”
女又锤了他几下骂道:“你还说,还不快把这几条狗赶走,把这个人移开。”三途把野狗赶走,伸脑袋一望,咦了一声,女又问他咦什么。
“是一个中毒死的姑娘,方才还以为是野狗啃食,现在看他身中奇毒,想必,那些狗也不敢啃食。”三途有些惋惜的说。女又听到说是个姑娘便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微娘,仗着胆子看了一眼,只看到那女子全身乌黑,穿着男人的衣服,高高束着发,微微有些发胀,尽管如此,仍然看得出,这女子眉清目秀惹人怜惜,只是身上已经溃烂得不成人样。
女又对三途道:“三哥,你想想办法把她埋了吧,她好可怜。”三途哎了一声,念了个法决,突然出现几个三尺高的泥巴小人,三途在小人耳边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小人抬着女尸走了,女又没有多问,只是本来不悦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就在他们继续向前没走几步,远远的女又又闻到了臭味,前方又出现了几只狗,不过这次那些狗是一直对着一堆箩筐狂叫没有近前。
“不会又是尸体吧!”女又望着那群狗有些胆怯的叫道,拍拍三途说:“三哥快去看看!”三途慢慢的走过去,赶走野狗,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堆箩筐旁边,仔细闻了闻,恶臭就是从箩筐里面散发出来的,三途一脚踢飞了几个箩筐,一个人从席子里滚落出来,三途仔细一看,是个女子,而且和刚刚那个女尸长得一模一样,她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冲女又喊道:“这个没死,还活着!”
女又听到三途这样说,放下心来,跑到三途身边,看着地上的女子,也是穿着男人的衣服,高高束发,只见她全身多处刀伤,伤口往外流着黑血,黑血已经结痂,有些伤口有些化脓腐烂,引来蚊蝇叮咬。三途和女又见那女子可怜,决定将这个受伤的女子带回客店救治。
二人将受伤的女子带回店房,女又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用清水将女子身上冲洗一遍,刀伤泛黑肯定刀上有毒,她将坏死的皮肉用刀割掉,她取出从无极殿带出的刀伤药给女子敷上,再取出解毒丸让女子吞服;她给女子换了套自己的衣服,最后她用清水给女子擦了擦脸,女又才发现,这个女子虽说和刚才的女尸长得相似,却比刚才女尸看上去要秀丽得许多。
女又把三途找来,三途探了探女子的脉象,说女子已无大碍,不过多久就可醒来。女又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三途见她笑了,心情也大为好转。
傍晚的时候,女子醒了过来,女又正在一旁的床上打坐入定,女又听到床上有响动便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女子正欲下床,连忙过去搀扶,女又道:“姑娘伤势未愈,不可下床走动,不然伤口会再次裂开,那就难办了。”
“我姐姐呢?我要找我姐姐!”女子声音沙哑,焦急万分。女又突然想起了那具女尸,问:“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女子连连点头:“不错,姑娘见过她?”女又心想若是这时她知道自己已经和姐姐阴阳相隔,恐怕对她有害而无益,便说:“我当然见过。”
“请姑娘快带我去见她。”女子又焦急的说。
“你现在这一身伤病,如何能见,要我带你去见她倒也不难,只是你需将身子养好了,我方可带你去!”女又笃定的说,女子看着女又,正欲再问什么,却被女又硬生生的眼神给逼了回来。这时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女又问:“是谁?”
只听见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姑娘,店里突然来了好多官兵,还有长安君府的人,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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