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急召扶苏回宫,你可知道?”三途气喘道。
朱砂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当然知道,老爷子许是想儿子了,又或者是想你那妹妹了……”朱砂看着三途气愤不已的表情,简直想笑,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与文姬之事,我多半是猜到的,只是你如此一招,无非是让那两人走得更近了些罢了,这次,你是枉做小人了,三途。”朱砂指着三途道,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直直戳中男人的痛处,让人抓狂。
三途气急了,抓着朱砂的手怒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和又儿何以至此……你总说天命不可违,可要是没有你,何来的扶苏?”
朱砂有一丝诧异,可是却没有反抗,而是开始笑了,起初是微笑,渐渐的笑出了声,越笑越大声,三途看朱砂如此,不禁有些奇怪,放开朱砂的手莫名其妙的看着朱砂,只见朱砂捂着肚子,停不下来,良久,朱砂自嘲道:“若是没有扶苏,也会有其他人,你只觉得我误了你,可是我又该怨谁,误了我?”朱砂看着扶苏,道:“我也腻了,累了,我不想在和赵政又或者你,玩这游戏了,我能给他的,该给他的,都给了,我给你一把刀,你现在去杀了他,你我就都解脱了。”说罢,朱砂便转身去找刀,三途拦住了他,三途强忍着耐心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这是在自作自受。”朱砂面无表情道。三途不语,良久,抓着朱砂的手渐渐放开,道:“初衷不变,这一次,我陪你。是我太冲动,怪我,你……你别在不快。”三途说得极为勉强,说罢,又匆匆离开了。
朱砂目若呆鸡的坐了下来,斜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觉得十分难过。朱砂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她紧握这拳头,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了那个远在三十二重天的诡帝。是啊,三途尚可以怨她,那她该去怨谁?此时的朱砂,好想见见那个曾经让自己用尽了力气去爱去依赖的诡帝,因为这样,她再也没有力气再爱任何人。朱砂躺在了床榻上,沉沉睡了去。
在一个叫做上谷的小县里,人烟稀少,略显荒凉,街上一个蒙面男子双手紧握,有些不知所措,旁边一个穿着杏黄衫的矮个女子也蹙眉不语,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声,只见一列马队奔驰而来,男子眼疾手快抓住女子的手臂,将女子护住在了身后,那人正是化名诡影潜在伯婴身边的诡婧,在他身后娇小的女子正是伯婴,伯婴从诡影身后探出头来,道:“会不会是他们?”
“不知道。”诡影道。
“我们要不要追上去?”伯婴问,与诡影相伴多时,出了这许多事,伯婴早已是个六神无主的人,好在还有个诡影在身边,现在但凡是生了些疑窦之事,自己拿捏不准,伯婴都会问问诡影,只见诡影指着地面一块石头,那石头闻风变长,长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诡影再一指,小人一溜烟不见了,诡影道:“我们现在已经扑空了几次,那家伙狡猾至极,切不可贸然行动,由这石方小人去就好了,我们还是去找那个见过你娘的婆子较为稳妥。”
伯婴点点头,道:“樵夫说那婆子痴痴傻傻,若是只是信口胡诌,该如何是好?”
诡影叹了一声,道:“咱们还是见了再下定论,除此以外,再无他法。走吧。”诡影带着伯婴向前走去,诡影又道:“上谷不大,人口也不多,樵夫说是县里三口街一户姓牛的老婆子,我昨日打听过,三口街再过两个拐弯就是,伯婴,你怎么了?”
伯婴看着路上卖布匹的商贩出了神,道:“我在想,要是让我找到邹潜,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伯婴恨恨的握紧了拳头。诡影看着伯婴的神情,既觉得可怕又觉得可怜,握着伯婴的手,道:“用不着你,我也不会放过他。咱们走吧。”
年初之时,邹潜游龙子二人为了逼菁儿就范,不惜堵截住了诡影伯婴二人,然后用织娘抓到了伯桑,用伯桑的性命来要挟菁儿,伯桑受尽了苦楚,菁儿最后死在了伯桑怀里,当诡影和伯婴找到伯桑的时候,伯桑已经晕厥了过去,不见织娘的踪影,二人顾不得其他,将伯桑救下,伯桑体力大不如前,二人费尽了心机救醒了伯桑,伯桑大病初愈后,性情大变,变得寡言少语,对菁儿之事也只是淡淡提及,说话的时候就连表情都没了,那时开始伯桑只有一个愿望,一定要找到织娘。说来也奇怪,自从元月伯桑获救之后,诡影和三途打听过,游龙子被朱砂变成怪物投放到了北海之中,而邹潜激灵逃掉了,就连三途也找寻不到他的踪迹,诡影将邹潜与邹衍之间的关系告诉了三途,三途这才恍然大悟,可是也无计可施,对于邹潜此人,三途只知道是他手下龙啸勇的人,其他没有过分了解,出了这样的岔子,三途责无旁贷,邹潜间接害死了菁儿,三途也是恨得牙痒痒,莫说是伯婴的四方鬼魅,就算联合了诡影三途二人之力,居然也找不到邹潜此人,邹潜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伯婴知道,织娘一定是被邹潜带走了,伯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半点法子也没有,只希望能找到织娘,找到邹潜。
这几天他们来到上谷,四处打听,得知一个姓牛的婆子曾看见过织娘,起初二人也觉得奇怪,邹潜如何会让织娘独自外出,这期间不断有车马队来回奔波,伯婴有种预感,觉得邹潜一伙人就在附近,每一次看见车马队经过,伯婴就忍不住跟着看看,多次落空让伯婴很失望,可是伯婴依然肯定,邹潜等人就在附近。伯婴此时心里恨毒了邹潜,正如诡影所担心的,怕伯婴凶起来,回归嗜杀本性,此时诡影握着伯婴的手,忧心忡忡的看着伯婴,默不作声。
听到前面有人叫牛妈,伯婴的心紧了起来,想上前问清楚,诡影先开的口,截住了一个卖菜的老伯,老伯看了诡影两眼,道:“在三口街附近住的都是姓王的人家,他们是一个大户,而又个姓牛的婆子,是王家的长工,姓牛的婆子话多长舌,因此惹来了不少麻烦,王家不愿她住在自己院子里,所以牛婆子自己搬了出来,上工的时候才去王家,诺,在最里面小屋子,门口有插着条亵裤的就是牛婆子家,哎哟,可真恶心,你们自己寻去吧,老汉多看两眼恐怕要触霉头。”二人顺着老汉指的方向,远远的果然看到了一条红亵裤,老汉看伯婴也不知羞,起初想说两句,又看诡影牛高马大的样子,面色威严,从来没在上谷见过这二人。觉得二人似乎有些来头,惹不起的样子,匆匆跑开了,二人谢了老汉,走了过去,见到那条红亵裤,二人也觉得糟心,诡影和伯婴躲了几步,绕着走到了牛婆子家。
诡影敲开了牛婆子的门,此时正是晌午,牛婆子在家里做吃的,听到有人敲门,应了一声,一开门,见是两个生人,满脸堆积的笑容立刻僵硬了,问:“你们找谁?”
诡影一拱手,说明了来意,牛婆子倒也好客,将二人迎了进去,伯婴见牛婆子家里没别人,见诡影没有坐下,自己也不敢坐,只听牛婆子道:“婆子我好管闲事儿,耳朵里进了不少风儿,可是这风儿要婆子我从嘴里吹出来,可就看客官你出什么价了?”
那婆子也不避忌,左手一伸,伸到了诡影面前,伯婴刚想发作,诡影拦住了她,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白玉牌,上面镂空刻着图腾,诡影道:“这东西,你看能不能让你嘴里吹出风儿来?”
牛婆子眼睛一歪,极为不屑的接了过来,此时伯婴打量牛婆子,五六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可是身上却穿的花枝招展,嘴上还抹着红,满脸的褶子,伯婴十分讨厌她,只听她道:“这白玉也真是喜人,我瞧着可真像路边的石子儿,可是看是公子你给我的,我就收下了。公子想听什么,尽管问,婆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见牛婆子的话匣子打开了,二人心头大喜,伯婴便问:“我听一个樵夫说,你见过一个三十左右,手上戴着青玉镯子的女人。这可是真的?”
第216章 上谷(2)()
“姑娘你还别说,那人儿可是美人儿,那镯子更是好镯子,那灵动,那水头,里面好像有条青色的小鱼儿在游游着,好看极了。”牛婆子说到玉镯说得眉飞色舞。
“你在何处见的,那镯子可是用两颗金珠镶嵌的?”伯婴问。
牛婆子一拍大腿,道:“全中,两颗金珠挨得这么近。”拇指和食指掐着一寸左右的长度比划着,又道:“姑娘,那女人是你什么人?你们找她做什么?”
这你不必多问,你只需告诉我即可,我风从旁人嘴里吹到了我耳朵里,我自然是要来寻你的,牛婆子冷哼了一声,伯婴又道:“东西你也收了,若是你不知好歹,姑娘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张嘴。”伯婴说着手掐着木桌,只见好端端的一张桌子,被伯婴的手劲儿掐得陷下去一块。牛婆子缩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道:“那天我是去隔壁村和李绣娘拿东西来着,看到一个绿衣丫头带着个粉衣女子来看绣样,那粉衣女子挽着发髻,看着三十岁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倒反是那绿衣丫头一直夫人夫人的叫着,问这好不好看呀,那好不好看呀,后来那夫人被问烦了,手撑着额头小息了一会儿,我就是这时看到她腕子上的青玉镯子的,那真是好看,我在旁边一下子就被她的镯子吸引住了,两颗金珠嵌着玉镯,我就偷着看了几眼那夫人,夫人也是美人儿,看得出那夫人心情不好,丫鬟说什么都不耐烦,后来随便选了快料子匆匆的走了。”
伯婴听的激动得站了起来,问:“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没呀。”婆子手拨花生不屑道:“李绣娘还说我眼睛没事儿直勾勾的看人家差点坏了她的生意,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李绣娘的活儿好,我听说那家在她家定了料子,过两天又给送过去,你们真想找她,就去问李绣娘,不过她嘴可严着呢,不像我……嘿嘿……”
诡影问:“李绣娘真的知道那女人住处?”
“当然了,要是我说了一句假话,你烧了我家房子!”牛婆子不客气的说。
“李绣娘家在何处?”伯婴问,只见牛婆子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左手又伸了出来,伯婴正在纳闷,又见诡影掏了一些刀币给牛婆子,伯婴厌恶的看了一眼婆子,不耐烦道:“可以说了么?”婆子嘿嘿一笑:“姑娘,急什么,你家汉子可比你稳当多了,还是毛嫩啊,看在这钱的份上就告诉你罢,出了三口街,往北,过了清水河子见到大路一直走,不出十里地就是了,看见有个小村口,碑上写着李家村,寻人一问李绣娘住哪儿,保准儿告诉你,你们现在去,到了也快天黑了……”
牛婆子一口气说了完,伯婴看了一眼诡影,瞪了一眼牛婆子,婆子心里没准备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伯婴人没了,身子一缩,变作一只黑猫,牛婆子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妈呀一声手里玉牌摔碎在地,钱也尽数丢了,哇呀呀的退后几步,诡影见伯婴化作黑烟闪退不见,看了一眼牛婆子,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二人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牛婆子说的李绣娘住所,李绣娘打开门做生意,见到有贵客临门,自然是喜笑颜开,只是看二人来势汹汹瞧出来不是卖东西的,李绣娘不免又些戒心,可还是迎了进屋,奉上了茶水。伯婴和诡影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独身一人,三十左右岁的样子,面色和善,伯婴急急忙忙说明了来意,李绣娘坐在主坐,问那女子是伯婴何人,伯婴想了许久,见李绣娘和方才那婆子截然不同,一脸正气,只好如实相告,但说到织娘是自己的后母干娘的时候,刘绣娘面露不悦,可又说到爹自从丢了织娘茶不思饭不想,自己和诡影忙着找织娘已经跑了很多个地方,若是李绣娘能如实相告实在感激不尽。
李绣娘皱眉深思,伯婴在诡影身边小声道:“她是不是和方才的婆子一样,也是想要点儿好处?”
“不是,方才的婆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贪财之人,这世上最好解决的就是这类人,因为他们能用钱打发了,可是这绣娘却不一样,你刚刚说到织娘是你后母的时候见她深情闪烁了下,她现在陷入了到底要不要帮你的心里斗争中,看来,真不是能用钱解决的。”诡影说罢,对绣娘道:“姑娘乃性情中人,见姑娘的绣布灵动美丽便可得知,看这一对鸳鸯绣得栩栩如生,要知道,天下得一人心实乃罕事,厮守终身更是奢求,姑娘眼前便有一对恩爱眷侣被世俗隔开,若是姑娘肯为伯姑娘指点迷津,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诡影的话打动了李绣娘,只见她轻叹了了一声,道:“若是我夫家的孩子也像伯姑娘如此懂事明理,我一个女子也不会沦落到要靠卖手艺为生了。二位,话我就不多说了,人言可畏,我也是别人的后娘,只是我命不好,没伯姑娘这么乖巧的女儿,夫家的儿女容不下我,我只能搬了出来,好在会一门手艺还养得活自己,刚才见伯姑娘真情流露,我多少还是感动的。”只见李绣娘咬了咬牙,心一横,道:“罢罢罢,就告诉你们吧,前几日牛婆子来我这里的时候遇到的那家官女子还是官夫人的,牛婆子眼睛尽盯着人家腕子上的镯子望,我就知道不好,这事一定藏不住,据我所知,不姓邹,而姓聂,他们拿走了一块衣料,还看中了一块,只是那时被旁人定了去,没货,约好明日来取,所以姑娘若是问我那家人住在何处我是不知道的,若是你们真有心,就明日再明日晌来吧。”
诡影伯婴二人相视一眼,诡影拱手称谢,伯婴也说了谢谢,正想走时,伯婴从头发上取下发簪,递给李绣娘,李绣娘有些莫名其妙,接过一看,是一只木雕而成的发簪,发簪上还有伯婴淡淡的女子香,伯婴道:“我师父说,凡事有果必有因,有痛必有爱,那些孩子们讨厌你,不过是还惦念着生母罢了,这簪子是我亲手雕的,雕得不好,也不值几个钱,愿它能给你带来好运。”伯婴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简单说了几句,就走了。李绣娘看着手中的簪子若有所思。
回到旅店,一开门看到一红一绿一花三个小孩儿迎了上来,正是朱碧双头鼋红无衣绿无衣和那个花斑蟒三个精怪,诡影问他们可有什么异动,他们说一切安好,伯桑坐在屋子里抚琴,见他们回来了,伯桑探出脑袋看着二人。
此时的伯桑,鬓角也生出了几缕银丝,仿佛一瞬间也老去了许多,织娘的出走,菁儿的离世带给他太多打击。伯桑收好桌上的琴,问:“可有消息?”
诡影将来去经过和伯桑说了一遍,伯婴道:“明日我便去守着,一定要找到邹潜不可。”
只见伯桑淡淡的说了句辛苦了,便看着窗外转身不语,。伯婴的急切,和伯桑的漠然让诡影开始担心了起来。
第二天未到晌午,诡影和伯婴早早就在李绣娘屋里等着,谁知一去屋里空空如也,只看到桌椅破损,茶杯打翻在地,诡影就知不好,见茶壶里的水还有余温,心想着人还没走远,转身冲了出门。
果不其然,二人追出三里地,在小道上看见了一伙人绑着李绣娘骑着马向前走着,伯婴想去救她,诡影阻止了她,诡影道:“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伯婴点点头,一路尾随着。
不出一个时辰,二人来到了一个寨子里。
寨子在峡谷之中,山涧之内,四面环山,只进不出,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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