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易就越过了自己,待女又停在梧桐之上,再一寻找,却不见了亦秋的踪迹,心道不好,这时看到远处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屹立在山头,脚下的泥土在翻动,背上的扶苏道:“又儿,我知道了,他们是想用泥土活埋亦秋。他在哪里!”
女又道:“这不是我们今天早上遇见的那棵梧桐么?”女又看到那棵梧桐的树干上那些像是血丝一样的东西在闪着红光,女又知道,那梧桐肯定是日久天长,长时间吸食人的血肉,所以自己也生出了血脉,看他现在这般,想必,要开始吞噬亦秋了。
女又刚一飞过去,就听到那梧桐树大叫了一声,根系的泥土翻动开来,梧桐树变成一个女子的摸样,二人飞近一看,女又变回本来的摸样,看到亦秋从土里慢慢爬了出来,衣衫半露着,只看到肩膀上用金漆些着一些咒语,亦秋道:“好在赵姑娘先行一步,在我背上画了降魔咒,否则,真要被这妖怪给吞了!”
扶苏道:“亦秋,辛苦你了!”
亦秋穿好衣衫,掸了掸尘土,走到扶苏身边,道:“只要能擒住妖孽,这点危难算什么?”
女又走到那紫衣女子身边,见她惨白着张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捂着胸口,瞪着女又。女又仔细看那女子,像是个年轻妇人,却长发披肩,此时脸色虽白,却还瞧得出几分妩媚,只是此时恶狠狠的眼神,让女又不解。
这时身后一群女子跑了过来,女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指着倒在地上的女子,道:“若谁敢在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这时其中一个紫衣女子道:“姑娘手下留情,莫要伤了白姐姐。”
“白?你姓白?”女又问道。
那女子坐了起来,道:“不错,贱妾姓白,单名一个婉字,我等皆是乾南山多年修炼而成的树妖,盘踞此地已有几百年了!要杀要罚,悉听尊便。”
女又听到乾南山三个字,兴奋了起来,道:“你说这是乾南山?你可知道朱雀宫?”
“自然是知道的,方才姑娘自称朱雀宫少主人,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朱雀宫的主人是一个姓金的女子,姑娘和金宫主是什么关系?”白婉道。
“金宫主正是我娘亲,我六岁就已经离开乾南山,至今快五百年了,你可认识我娘?”女又道。
“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乾南仙境之中,有这号人物,我们在此为妖,哪里比得上你娘在山中逍遥自在。”白婉话中酸楚,谁听不出来,女又想着,既然她和娘有交情,正好抓了回去盘问清楚。
扶苏道:“回去再说罢!”女又点点头,从腰间摸一根红绳,绕了几圈,亦秋上来帮忙,将白婉绑了个严严实实。
后面一个女子又道:“你要抓白姐姐去哪儿?”
亦秋冷眼道:“放心吧,我们家姑娘若是要害你的白姐姐,早就下手了!”
亦秋捆着白婉在前面走着,亦秋笑道:“赵姑娘,你这法子真好用。”
扶苏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降住了此妖?”
女又道:“山中树妖属木,而我属火,我本来就是他们的克星,你看那些粉衣女子,我想应该是桃妖,而紫衣女子,应该是梧桐幻化。方才我们被桃树困住,用火轻易就破了他们的阵法,可是梧桐却不惧,索性直接跃过不做纠缠。今早见到那桃树下埋着的白骨我就想着,若是妖要害人会如何害法?我记得见过山中的狮虎成精,吃人吞骨惨不忍睹,可是这些树妖会如何之?我想起你和我说的那个故事,想着,会不会他们会将人拖入土中,化作自己精血。所以在亦秋背后用金漆写下了降魔咒,若是妖精见到了,自然退避三舍,可是没想到,这个白婉,却被降魔咒伤了,不知为何。”女又不解的看着前面走着的女子,回头一看,看见一众女子在后面尾随着,女又仔细看着那些少女摸样的妖精,扶苏也看了一眼,问:“你怎么了?”
女又道:“这些女子,真的在此地为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情如此凄楚的女妖?你看他们眉宇之间,可真是……”女又话说一半,绕了个弯子,扶苏问:“可真是什么?”
女又坏坏的笑了:“我若是男子,见了如此可怜又可爱的女妖,我也会起了恻隐,留下不走了!”扶苏见女又笑了,心里也安定了,这些日子女又一直不开心,现在能以往如前,也就好了。
第191章 白婉(1)()
当他们回到破庙的时候,几个侍从惊呆了,怎么也想象不到,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们口中的妖怪,白婉却也不挣扎,女又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降魔咒如此见效,或者是有什么旁的原因。
庙外十几个女妖围着探听庙里的情况,只看到白婉身上缚着绳索。几个侍从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站在两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妖。
扶苏开问道:“白婉,你可否告诉我,此地为何地?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要在此为害一方?”
女又站在白婉身边,看她神色镇定,默然道:“此地临近象郡,此山隶属黔南一脉,过往的人,都叫这片山林为‘花妖林’,因为只有在此,梧桐和桃花才会同时开放,我们姐妹共有二十人,都是这山中树木日久成精的花妖,至于你们问我,为何要为害一方?我可以告诉你们,死在我根下的,都是该死之人。”此言一出,扶苏带来的几个侍从无不惊骇。
一个婆子道:“我们与你何仇何怨?你们要处心积虑害死我们?”
白婉叹道:“此地是来往商贾必经之地,却也是一个禁地,在本地,有一句俗语你们想必是不知道的。”
“什么俗语?”婆子又问。
“就是,‘桃花落,人血干,梧桐开,冤魂散。’你们今日在桃树下挖开的尸骨,一共是八具,都是男子,而且,都是负心薄幸的男子!”白婉说到最后神情恶毒,似乎想起了难过的过往。
“你继续说下去!”女又道。
“今夜良辰,这位公子独自外出,见到我曲宁妹子便上前搭话,行为不检,**百出,若不是如此,想来,我也不会误入了你们的圈套。这位姑娘想必是山门中人,知道我等的规矩,才以此来引我们入局。我们虽然是妖,食人精血生根发芽,却也懂得分善恶,辨黑白。若是是普通过往路人,是从不会下手的。在座的各位,若是受得起我们姐妹的考验,三日之后,自有山花开路,灵鸟送往,可是若是不能,就和那些根下白骨一样,化为花肥,也省得世间在多些痴心女子妄送一生。”白婉道。
女又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只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此时那个咋呼的侍从摸着额头的汗道:“怪不得昨夜我听到屋外有女子叫我,还以为是生梦,若不是赶路累了,哎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扶苏道:“白婉,你随我们进来!”扶苏牵着女又的手,白婉不解,亦秋带着白婉进了内室。
扶苏和女又坐在上座,扶苏一直握着女又的手,扶苏道:“亦秋,给她松绑!”亦秋心里不愿,可是又不能违背扶苏的意思,撅着嘴替白婉松了绑。扶苏又道:“亦秋你先出去吧!”亦秋心里愤愤不平,可还是退了出去。
白婉看扶苏女又二人一直如影随形,心中失落,道:“公子是性情中人,若是人人都能像公子一般,想着家中妻子的等候,又或者去哪儿都带着妻子,怕也不会有我姐妹的可乘之机。”
白婉说的是扶苏和女又二人,女又听到一个外人如此形容自己,说她是扶苏的妻,心里有些窃喜,脸上带着笑意,扶苏道:“想必,今早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吾妻也是山门中人,且,凤凰一族和你梧桐有莫大关联,也正因如此,又儿才会对你手下留情,如若不然,也就像方才烧桃林那般,将你梧桐也烧了,如果你还惦念这些联系,就请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苏称女又为妻,女又心中动容,看着扶苏,扶苏拍了拍她的手背,白婉想了想,道:“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女又道:“方才在外,人多口杂,多有不便,我亦不能明表我的身份,不过我想白姑娘冰雪聪明,早该猜到,我想问你的,无非是朱雀宫的事,你说此地是乾南山,你认识我娘,却又不是乾南山内的妖精,我实在不解,各种奥妙,白姑娘与我娘之间,与这乾南山,和那根下白骨之间,究竟,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故事?白姑娘也是性情中人,会为了女子的痴念而动了杀机,想必,多半,也逃脱不了诸如此类的命运才是?”
白婉想了一想,道:“我今早听到你说的那个故事,我就知道,你和金羽,多半是母女,因为只有她,才知道那个故事,我也只对她一个人提及过。”
“你说今早我说的故事?”女又想了一会儿,白婉继续道:“那故事,根本不是你娘说的如此完满,而是,一个根本见不得天日的过往。”
“洗耳恭听!”女又道。
“我本是一棵梧桐,长在山脚,日精月华,幻化成精,得上天垂帘,生得这幅皮相,见得几个人,只是仍旧脱离不了地下生根,逃脱不了本体三里远,若是我想去别的地方,就要人连根将梧桐移走,可是又有谁会如此愚蠢,带着棵树上路。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姓王的相公,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告诉他,若是想要我根他走,就要将梧桐一起带走。王生是象郡县人,离此不过几日路途,可是他因为却因为我的几句话,叫长工载着我,整整走了一个月,才到象郡的家里,他将我的本地栽种在了他的后院,我也很自然的拜堂成了亲,我成了王生的夫人,家中少不了丫鬟婆子伺候着,可是我一入王府就觉出诡异,府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十分怪异,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一年,我幻出人形,不过一年。而且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就是在我的本体之下,深达三尺的地下,有两具尸骨,都是妙龄女子!”
白婉说罢,从发间取下一只簪,道:“这是王生给我的信物,他说,要我做他的妻,现在想起来,我那时才见他几面,叫他带走梧桐不过也是为难他,谁想到他真的照做了,说来也是动容,我竟然相信了这个男人。日子过去了两年,我见王生的日子越来越少,他总说外出做生意云云,我开始发觉不对劲,就暗暗跟着他,发现他在外有了别的女子,我十分震惊,想起与他相识后的种种,这两年来的日子好似黄粱一梦一般,我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家,看到仆人鬼鬼祟祟在门口张望,想着两年来整个王府奇奇怪怪,就隐身偷偷跟着那个仆人,偷听到,王生暗中安排了仆人买了□□,准备放在我的饭菜里,我实在按耐不住,将那人抓来拷问。后来,我得知了一个秘密,其实王生早就有妻,在我之前,有两个女子在府中住过,都不出五年,只要王生在外有了新欢,原来的女子就被王生害死,此番,我是第三个王生要暗害的人,后来想起,王生那年应允带我走的时候,从此去象郡,不过几日,却走了一个月,一来,许是带着我的本体,二来,想必是有时间去处理他家里的妻吧!”
女又和扶苏相视一眼,扶苏道:“这世间,还这有这有的人,以为给女子最好的身份是正妻,一来不落人口实,二来以此来慰藉女子,多少人想着嫁入富贵之家一生衣食无忧,一生的情谊,岂是一个身份就能肯定的!”扶苏话里有话,说的正是女又心里过不去的坎,女又自从被赵政下旨为奴,女又觉得,此生不能成为扶苏正妻,是她的遗憾,此时听白婉说到自己的故事,颇有感慨,又道:“后来呢?”
“后来,他再也没有找到我,我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乐得自在,与他新任的妻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也正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我以为我的忍耐力可以支撑我看着他杀死他一个有一个的妻,然后全都埋在我的根下,我开始潜心修炼不理世事,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在我已经淡忘这个男人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老者走到梧桐树下,他说,希望将他和他的妻,一同埋葬在树下,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我依稀辨得出,那是当年的王生,那时他的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我不禁发笑,看看脚底,已经有七具尸体,想想这几年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我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想杀了他。”
“你本有机会,救出那些女子,为何你不施以援手,而是冷眼旁观?”扶苏有些怒道。白婉道:“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开始扭曲,我没有去救那些可怜的女子,正如我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嫁给王生一样,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这样想着,可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悔,我觉得那些女子的死与我脱离不了干系,在懊悔与自责的时候,我认识了你娘!”
“我娘?”女又吃惊道。
“你娘那时怀着你,当我问及你爹的时候,你娘笑而不语,我惋惜道,又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子,你娘只说,你爹会回来找你们,还叫我不要画地为牢,逼死自己。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你娘太蠢,从你娘的眼神里,看得出,她也觉得我太痴。终于,在一个黄昏的傍晚,我再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将他拖入了我的根下,那男人大喊着救命,家仆纷纷闪躲开了,一个婆子叫喊着‘报应,报应!’就在王生快被我拖入土中的时候,他年轻的妻跑了过来,死死的拉着他的手不放,我震惊了,我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白婉捂着脸哭了起来。
女又不解道:“为什么,我听我娘说的不是这样?”
白婉继续道:“我找到金羽诉苦,金羽只道‘这世间那那么多道义,无外乎一个你情我愿罢了!’金羽一句话,让我大彻大悟,想起在最初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寄托了全部的爱,以至于到最后发现这个男人真面目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女人总觉得男人会为了自己改变,可是,到最后,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莫说是我,就连金羽,也是如此。”
女又看着白婉一脸的泪水,又看到他手中的簪子,道:“怪不得世上男子多负心,只因女子多痴情罢了!”
扶苏道:“到最后,你到底杀了王生和他年幼的妻了没有?”
白婉没有说话,她抹去了泪水,道:“这么多年来,我做了那么多害人的勾当,我知道,总有一天,天谴会来,其实这些年以来,我也不好受,那得不到想不透的爱,最终还是给了那个叫王生的负心人,恐怕,这是我的劫,可我,却无能为力。白婉有一事恳求二位?”
“因我一己之私,将一百三十八个亡魂葬送在了这片山林之下,我不后悔杀了他们,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他们不光等徒浪子,更可恨的是,他们觊觎乾南山瑰宝。近日我寝食难安,知道天谴将至,我与金羽本是故交,希望二位念在我那一点未断的交情之上,定要应允。”白婉道,女又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实难想象,她竟然会为了当年那个男人,迫害了这许多的无辜,女又看了一眼扶苏,道:“你说吧。”
“求二位,放过我那十九个姐妹。”白婉道,扶苏惊道:“十九个?你是说在庙门外等候的女妖?”白婉点点头,道:“不错,算上我,梧桐与桃花,各有十个精灵,都是多年的姐妹,他们从未涉世,只因我,而憎恨男子,求二位放过他们。”
女又紧蹙双眉,看着扶苏,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