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司像个跌倒的大笨熊,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最要命的,是他的方向感被一下打乱了,直急得像条追咬自己尾巴的猫,原地打着转转,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陪伴魔鬼的冤魂
“桑丘司,原地向右跨三步,捡起步枪,直线向前跑。——皮基卡、唐休,掩护。”
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的桑丘司,听到利昂德喊得甚为焦急,意识到手持冲锋枪的流氓们就要从身后冲出来了,于是他胡乱摸起自己的步枪,按照利昂德的指示,向前不顾一切地飞冲,呼吸都忘记了。
唐休和皮基卡虽然也被强光闪到了视线,但由于距离较远,夜盲程度并不严重,两个人凭着感觉,勉强朝仓库大门的方向射击。冲出来的马仔们,像麻雀一下四下乱窜,并用手里的冲锋枪疯狂地还击。
由于缺失了精准射杀,不少马仔已经分撒到汽车后面,很快又有一部分马仔跑进草丛深处,在废弃的金属掩体后面潜伏下来。
当利昂德指导着桑丘司跑进黑暗,消失在储水池后面,再掉回枪口时,一辆发动起来的蓝色小货车,已经歪歪扭扭地冲进了仓库里面。
利昂德连射几枪,打碎了小货车后面的玻璃,但也立刻引来密集的扫射,迫使他不得不蹲下身,朝几辆废弃的起重机跑去。
唐休的视力渐渐恢复过来,对皮基卡说:“我干掉草丛里那几个,你绕到正面去,如果那辆蓝色小货车想载着耶韦夫逃命,你就干掉司机。”
皮基卡一溜小跑,在穿过一排金属管子时,潜藏在草丛里的一个马仔,朝他猛力扫射,子弹乒乒啪啪在头顶乱飞。皮基卡赶紧卧倒在地上,用热成像标准镜一扫,发现那个偷袭自己的小子,又如钻洞的壁虎一般,快速隐没在地表。
很显然,那里有一条排污沟渠。皮基卡随即捡起一块咯疼膝盖的石头,朝前面扔去。躲在沟渠里的那个小子,见一块圆乎乎的东西一下掉在自己肩膀上,刹时间吓得两条眉毛也倒竖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一只掉进开水里的青蛙,异常惊恐地号了一嗓子,嗖地蹿上地面,想要翻身往回跑,结果被皮基卡一枪打中胸口,又栽回了沟渠。
“哼!胆小鬼!”皮基卡冷笑一声,继续朝北侧跑去。
两个蹲在报废的储油罐后面的马仔,迟迟不敢有动静,龟缩了好一阵,才互相摆个手势,开始行动。其中一个肥胖的马仔,像条鲶鱼似的扭动着身子,沿草丛向前匍匐。
唐休的热成像瞄准,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立即射杀他。胖马仔爬出十多米,突然挣扎了几下,样子看上去还蛮小心,但随即又不安地挣扎了几下,这才扭过脖子,把脸贴在地上,朝后面另一个马仔低声招呼:“过来啊,快点。妈的!我鞋带被什么鬼东西勾住了,该死的。”
“别喊,你这蠢货,自己用手解开。”另一个马仔嘟囔着,却始终不肯从储油罐后面探出身子。
“Fuck…you!”趴在草丛里的胖马仔,用一种极度痛苦的气愤向身后骂去。处在眼前这种危险境况,恐怕他自己最清楚厉害,到处都是冷枪,此时只要稍稍拱起身子,屁股上会立刻招来枪击,就更不用说坐起身子,等着被一枪打爆脑袋了。
胖马仔像黏在蜂浆上的苍蝇,憋得脸都红了,大蒜头似的鼻翅,呼哧呼哧地喘着,即使他把身子蜷曲到极限,手腕也只是刚刚没过膝盖,倘若真够着了鞋带,那一定是把肠子从屁股里挤出来了。
“快过来呀,帮我解开鞋带。前面有一条沟渠,你个傻瓜,真想留在这吗?”颇有心计的胖马仔,立刻说了一句令他的同伙动心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
“咱们逃出去,——回家转!我认识路,但不能光着脚,这到处都是钉子和玻璃片。”胖马仔像准备捕获一只小兽似的,小心谨慎地说着。
“你个坏蛋,怎么不早说,等着,我来帮你。哦,上帝啊!魔鬼才喜欢留在这!”蹲在储油罐后面的马仔,赶紧趴下身子,像条泥鳅似的,麻溜溜地爬了出来。然而就在此时,嗖地一颗子弹,从他肋骨上钻了进去。
胖马仔登时吓傻了,自己竟然早就被暗处的枪口盯上了,而且还愚蠢地充当了诱饵,害死一名同伙。他像一只被夹子打中尾巴的老鼠,哇哇叫着乱踢乱蹬,想把脚从靴筒里拔出来。因为他彻底知道,漆黑的草丛根本保护不了他,对方的武器装置,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高脂肪、高热量的目标,但一切都晚了,随着胸口上猛地一震,当即也毙了命。
有两个马仔已经看出来,桑丘司跑得很踉跄,显然是被闪光雷迫害到了视力。于是打算绕过去追缴,可是躲在不远处的利昂德,两枪就把他们撂倒了。
听皮基卡在喉麦上说:“瞧啊,这帮混蛋都出来了。”
利昂德猛地调转枪口,只见仓库大门涌出一条由三十几人组成的散兵线,他们手里举着防爆盾,一边向前快速推进,一边用乌兹冲锋枪对着唐休的位置开枪,显然是要压住对方的机动性,展开分包战术。
然而就在此时,这些像河蟹一样横行着慢慢聚拢包围圈的马仔,屁股后面接连不断,霎时间人仰马翻。利昂德照准那些被气浪掀倒、从防爆盾后面露出来的马仔,一阵急速的点射,打得他们的胳膊,膝盖,还有脚踝上直喷血花。接连不断的惨嚎声,瞬间把废弃工厂变成了炼狱。
皮基卡一边沉稳地射击,一边兴奋地赞叹:“好样的,桑丘司!狠狠地揍他们的屁股。”
压制唐休的火力消失了,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抖掉满脸的泥土,也把步枪上的榴弹发射器打开,对准那些又把屁股朝向自己的马仔们连连轰炸。
“真他妈见鬼!榴弹炮,快!大家往北面撤,一起冲出去。”希尔大声催促着,指挥手下向皮基卡的方向突围。已经吓得面如死灰的耶韦夫,被好几个马仔簇拥在中间,他像疯了一样,拍打着一个马仔的肩膀,“去把我的车开过来,那是防弹的。”
然而,他的一个马仔刚冲到车前打开门,皮基卡发射的一颗榴弹,随后跟着也飞了进去,把座椅下面的弹簧都炸了出来。
“哦,该死的!咱们被十字包围了。大家往水渠里跳,顺着沟往外冲。”希尔歇斯底里地咒骂着,原本七十多人的庞大队伍,转眼就剩下十几个了。马仔们像乌龟一样,把盾牌护在头顶,宛如蚂蚁大搬家似的没命向前逃。“妈的,不要只顾逃,开火啊!压制住他们。”
看到希尔喊得喉咙都哑了,跟在后面的耶韦夫,偷偷拉住三个手下,向一旁长了许多小树的方向指了指。三个手下立刻明白,这是要甩开希尔,单独往别处逃。
利昂德和皮基卡绕过一排排金属堆积物,对这群流寇似的家伙穷追猛打,但迫于对手的冲锋枪火力太猛,打在金属管子上的跳弹极具威胁,也不敢过于接近。
跟上来的唐休,在喉麦上着急地说:“注意啦!耶韦夫向工厂东北角逃了,咱们去追他。”
希尔带领的手下,已经不到七八个人,利昂德便呼叫桑丘司和皮基卡,舍弃这一小股残兵败将,去追杀耶韦夫。
穿过一片小树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胖子耶韦夫,已经是被两个手下拖着双腿跑了。前面探路的一个马仔,被一条齐胸高的爬满藤萝的铁丝栅栏撞倒,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巴子,又急又疼地说:“老大,不好了,这有一片带刺的铁网护栏,咱们往东跑,那边有个门!”
然而,不等这个马仔扭过脸,耶韦夫就伸出两只肥胖的大巴掌,把他推倒在铁丝栅栏上,捂着脑袋往下按,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往上爬。
“——啊!老大,这上面全是刺,不要踩,疼啊!”
两百多斤的耶韦夫,几乎紧张得什么也听不到了,由两个手下搀扶着,把那个马仔当成梯子踩了过去。他的脚刚一着地,立刻掏出手枪,对着眼前这个被铁刺扎烂胸口、疼得哇哇大叫的手下就是一枪。
“快!你们两个,快过来。等逃出去了,我重重奖励。”耶韦夫的话,立刻敲醒了两个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的手下。他俩搀扶着耶韦夫,继续向工厂东北角的一处岗楼跑。
唐休和三个海盗,很快追了上来,踩着一具仍在流血的尸体的后背,翻过铁丝护栏。同时,工厂的西北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从声音上判断,好像是步枪,不像冲锋枪。四个人迟疑了一下,但也顾不上什么,又朝岗楼的方向紧追。
希尔带着五六个残兵,狼狈不堪地跑到了工厂的大门口,一个马仔难以置信地叫着:“老大!我们挺过来了,我们没死,哈哈,哈哈哈,我们还活着……”
然而没等他话音刚落,大门口两旁的地面上,突掀开了盖子,四个手持步枪的黑影,瞬间就把希尔身旁的几个马仔全部干掉了。腹部中枪的希尔,躺在血泊中,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你们……你们是……”
“哼哼!你猜对了。”一个周身黑衣的汉子,随即给希尔的额头上钉进一颗子弹。
耶韦夫一面顺着岗楼的窗口往围墙外面爬,一面嘴里不住嘟囔着:“你们两个是我的好兄弟,我要分两个赌场给你们。顶住他们,狠狠地打。”
岗楼上传来激烈的枪声,三个海盗用步枪交火,牵引住对方的火力。唐休发射了一颗榴弹,轰地一声,把岗楼的屋顶都震塌了一半。两个马仔当场毙命,像个大狗熊一样爬到半截的耶韦夫,顿时摔了下去,双眼乱窜金星。等到再看清周围,四个高大的汉子,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第一百四十四章:黑狱长之死
“黑狱长先生,您跑什么呀?不是一直想找我们吗?瞧!我们自己来了。”皮基卡不怀好意地说着,照准耶韦夫的肋骨就是一脚,“起来吧,混蛋!别像个婊子一样,躺着迎接客人。”
耶韦夫疼得身体痉挛,落满尘土的大脑袋,在地上拼命地摇晃,嘴里发出一阵阵像婴儿被呛了奶水似的哭声:“哎呦……我的脚崴了,兄弟们啊!咱们什么都可以谈。手下留情吧,看在基督的份上!”
“呸!”皮基卡往他身上淬了一口唾沫,“打你的嘴!你跟我们算他妈哪门子兄弟!”接着又是一脚,猛跺在耶韦夫受伤的脚踝上,疼得他牙齿打颤,直翻白眼。
桑丘司咯咯笑了起来,示意皮基卡先别急着动手,他蹲下来揪起耶韦夫的耳朵,装出一副很是同情的样子说:“看在基督的份上?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可都瞧见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原谅你,就像原谅波茨那样,我只用酒瓶轻轻地敲了敲,听说他的脑袋就变得和烤地瓜一样了。”
“哦,别这样!亲人们啊,放过我吧,我有老婆和孩子,他们都很爱我,我愿意舍弃一切。哦,放了我,让我去和鲍迪谈,我有他的犯罪证据,这个狗崽子一定会向你们道歉的,赔偿多少钱都行。”耶韦夫是亲眼见过波茨死状的人之一,猛听得桑丘司这样说,登时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使劲抓住桑丘司的脚,没命地亲吻着他的靴子。
利昂德耸了耸鼻子,望着浑身湿淋淋的桑丘司,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你身上有股子臭味儿?”
桑丘司快速站了起来,一边掏着口袋,一边嫌恶地抱怨说:“别提了,真他妈见鬼!我掉进了储水池。哦……你大概是闻到了这个。”他一面说着,一面把一只腐烂发臭的死老鼠掏了出来,举在众人眼前。
恶臭气味儿一下散开了,唐休赶忙捂住鼻子,气结地骂桑丘司:“你可真够出格的,装这种脏东西干什么?”
皮基卡和利昂德向后仰着身子,同样厌恶难耐地望着桑丘司。
桑丘司却显得更为得意,眉飞色舞地说:“哼哼!这就对了。我当时被强光搞得夜盲了,什么也看不见,只顾着往前跑,一头栽进了储水池。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漂满了发臭的昆虫、死猫、死狗,还有这个。”说着,桑丘司又把那只发臭的老鼠举了举。
“你是不是灌了一口池水?”皮基卡鲁莽地问。
然而他话音刚落,桑丘司就猛地闪在一边,蹲到地上哇一口吐了出来。
“呕……呕……咳咳……呕……”
利昂德咧着嘴,轻轻给桑丘司拍打着背,不耐烦地唠叨:“好了,好了,别再抠了,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桑丘司像嗓子眼里卡着什么东西,一边难受地呕吐,一边把手指塞进嘴里使劲抠,整张脸都憋红了。着实折腾了一顿,这才缓过气说:“兄弟们啊,你们是不知道,这帮混蛋有多么坏,他们躲在仓库里,就是商量着用这种方式对付咱们。所以,我要让这个坏蛋自食其果……”
耶韦夫像一头沉重的熊,被揪着头发坐起来,他那亲得满是泥土的嘴巴上闪着泪光,两只可怜巴巴的灰蓝色眼珠,惶恐不安、不明所以地乱转。桑丘司拧过他的脑袋,把一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死老鼠凑到他嘴边(W//RS/HU),冷笑着说:“张开嘴,把这块牛扒吃下去。吃完了,就放你走!”
恶臭刺鼻的死老鼠,直熏得耶韦夫两眼发黑,冲进嗓子眼里的恶心,呕得他两只眼珠像灯泡似的鼓胀出来,把一大滩污秽吐在了自己的裤裆里。他哑着嗓子,哭号着哀求说:“这太肮脏了,吃不得,会把人毒死的!行行好吧,军官老爷们,饶了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皮夹克拉过一条大理石,把耶韦夫那只伤了踝骨的脚,一下按到了上面,很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坏孩子!看着我,我们可不是来哄你吃饭的奶妈!”
这一下可把耶韦夫吓坏了,他极力挣扎着,两腿乱踢。“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救死扶伤!你不是脚崴了吗?帮你治一治!”皮基卡说着,对利昂德递了个眼色。
利昂德对仍不明白事态的耶韦夫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抬起一脚,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把耶韦夫那只垫在石头上的小腿给踏折了。
“啊……”耶韦夫登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别傻站着!捂住他的嘴。”桑丘司急躁地催促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唐休。
耶韦夫被捂住了嘴,但还是含糊不清地叫着:“呜呜……我有一亿美金,就藏在公寓里,我带你们去拿,别做傻事了!我要见你们的头儿。”
“快吃了它,狗崽子!”桑丘司捏开耶韦夫乱叫的嘴,把那只死老鼠硬塞了进去,并用匕首指着他那张泥污不堪,没一点人色的脸,恶狠狠地说:“要是敢吐出来,我保证会挖开你的肚子,给你直接塞进胃里去。”
被恐惧和疼痛征服了的耶韦夫,丝毫不敢再怀疑眼前这几个男人的话,他几乎丧失了一切反抗的能力。他从来不相信作恶多端会下地狱,但是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被上帝抛弃,体会到了地狱的滋味儿。他的味蕾和嗅觉,再也感觉不出腐臭和恶心,就像一条饥饿的蛇那样,把整只死老鼠拼命往肚子里吞,噎得几次背过气去。
“呜呜呜呜……我咽下去了,放过我吧!你们答应过的。”耶韦夫大张开嘴巴,证实着自己的话。
皮基卡和利昂德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着,只有唐休皱起眉头,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
桑丘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莫名其妙地关心说:“哦,耶韦夫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快别伤心了,我们不是针对您!我们……”看到利昂德从腰里掏了什么东西,桑丘司继续和善而又无辜地说:“我们只是想让验尸官在解剖您的时候——发抖!”
话音刚落,利昂德就把一根本来为强森准备的,专门用来杀人的钢丝,套住了耶韦夫肥胖油腻的脖子,活活勒死了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上帝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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