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休有些迟疑,但还是压下了利昂德手里的刀,紧皱着眉头说:“把他绑了吧!就算苍图在这里,也不会同意这样做。咱们都蒙着脸,乌漆八黑的,他能知道些什么,这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你们瞧他胳膊上的刺青,还能挤出血来!”
利昂德终于说话了。“好了,都别争了。皮基卡,割一块苫布,堵住这家伙的嘴,用铁丝把他手脚反绑起来。”
吓得一直在倒抽冷气的乔尔,像从冰窟窿里刚钻出来似的,手指和嘴唇失控地哆嗦着,感激而又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四个黑衣人。
利昂德把乔尔的一只耳朵拧到嘴边,恶狠狠地说:“听着小子,你暂时躲过了一劫,若是警察问起你什么,最好别让你的嘴巴长在脑袋前面。否则,我会找你的。”
“我向上帝发誓,宁肯对警察承认自己**过一个妓女的钱包,揭发葛瑞比去年迷奸了一名华裔幼女,也不会供认半点见过你们的事情……”大脑一片空白,已是语无伦次的乔尔,不等把话说完,就被桑丘司一脚踢在脑袋上,昏死了过去。
处理完乔尔,四个人戴上夜视镜,打开即时联络的喉麦,沿着一排排牛腰粗的被金属架支起来的铁管子,朝乔尔所指的那间仓库包围过来。两个肩膀上挂着乌兹冲锋枪的马仔,正站在墙角底下守卫,防止闲杂人等靠近这里。
利昂德像青蛙似的,鼓了两下口腔,示意皮基卡留下,盯住这两个守卫,其余三个人继续俯身朝仓库另一角跑去。皮基卡蹲在一条铁管子后面,用装载了消音器的枪口,瞄准了两个守卫的胸脯。
走了不到两百米,夜视仪上又显现出两条白晃晃的人影,同样是被安排在仓库的外角,负责守卫工作的马仔。
桑丘司向四周巡视了一眼,发现高处的铁架子上有没哨塔守卫,这才对利昂德小声说:“爬上去,看看西侧那间仓库的情况。”
利昂德像只爬杆的猴子,背起步枪没三两下就上到高处,用夜视镜扫了一眼,并未看到任何异常。等爬下来以后,愤愤不平地骂着:“这帮该死的混蛋,可真够狡猾的,那边漆黑一片,除了乱爬的老鼠和几只野兔,连个鬼影都看不见。铁龙帮一定暂停了附近的地下赌场。”
唐休不解地问:“你找赌场干什么?咱们可不是来耍钱的!”
桑丘司狡黠地嘲笑说:“嘿嘿,你这个好学生,一定没赌过钱。狡兔有三窟,这里既然是地下赌场,必然会有很多秘密通道。我和皮基卡以前在阿拉斯加赌钱的时候,那里的地下暗道,简直跟田鼠窝似的,警察想瓮中捉鳖,简直比登天还难。”
唐休这才明白,原来是提防这个。“怎么不早说,咱们应该带毒气弹!”
“快得了吧!这里可不是丛林,又不是对付巫蛊小鬼。暗藏在建筑物底下的疏散通道,不仅有良好的通风设备,而且随手可以摘到防毒面具。咱们得用子弹杀他们,不给这群老鼠溜进洞里的机会。”桑丘司不以为然地摇着脑袋,并将装载了消音器的步枪指向仍在墙角下站着的两个守卫。
利昂德随手也把步枪抬上肩膀,对唐休催促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皮基卡,同时出手,干掉这四个家伙。”
唐休像一条敏捷的穿山甲,伏着腰深的草尖来到皮基卡身侧蹲下,将热成像瞄准镜的十字标线校准在一个守卫的心窝上。
“皮基卡,你左,我右!——ready!”
利昂德听到了伙伴的讯号,接着下达命令:“别给他们呻吟的机会,冲脑袋上打,一枪毙命。——ready!”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肉爆米花
皮基卡摩挲着嘴唇,低声念了起来,“One,two,fire!”
咻咻两声,并排着的枪口,像刑场上击毙战俘的刽子手在执行命令,几乎同时飞出两颗子弹。唐休在瞄准镜里看到,两股白色的宛如水银浆似的液体,从两个目标的脑袋上迸射出来,喷溅上湿冷的墙壁,热影像随即淡了下去。
“Clear!”即时联络器里,传来利昂德的讯号。
“Clear!”唐休也回了一句。
“速度,抢占尸体的位置,别让对面墙角处的守卫看出破绽。”利昂德话一说完,四个人快速奔向射倒的尸体。
站在湿漉漉的,泛着霉味的墙角下,桑丘司从后腰扯下一条布袋,掏出里面备好的绳子,把钩爪甩上了仓库的房檐,随后就像个蜘蛛似的爬了上去。
他如履薄冰般,在铺盖着塑料石棉瓦的屋脊上缓慢地爬着,生怕震落了灰尘,被围着几十把枪,正开会的流氓们发觉。用刀撬开一扇石棉瓦,里面果然亮着灯,只是四周的通风口被东西封堵住了,显然是不想被外面注意到这里的灯光。
一个门牙镶金的大胖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群像油彩花瓶似的满身刺青的马仔面前,悠然十足地吐着雪茄里咗出来的烟雾。
前排几个马仔,兴奋得眼睛都红了,其中一个穿着邋遢的马仔,转动着一对渴望表现的黑眼珠,举着拳头嚷嚷说:“用子宫钳撑开他们的嘴,然后绑到茅厕下面,每天用新鲜的屎尿淋下去。想想吧,他们一定不是饿死的。”
坐在一旁的几个衣着体面的马仔,不由自主地捂了捂嘴,把冲到嗓子眼里的恶心压下去。这种不该表现在流氓身上的脆弱反应,不仅没令坐在前面的大胖子愠怒,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无根油腻肥胖的戴满钻戒的手指,像打字机的撞针一样,稀里哗啦地敲打着桌子。
“嗯!好主意!年轻人就是点子多。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阴气十足的大胖子,说话时带着一股宫廷阉人的冷调,虽然是在赞赏,但也无不透漏着几分嫌恶的鄙夷。
“我叫喜元内豆,家在北海道,父亲是化粪长里的职工,每次有老鼠偷吃我们家的稻谷,父亲就会活捉了它们,然后……嘿嘿……”
围在后面的一大群白人马仔,立刻咧歪了嘴角,交头接耳地嘲弄起来,“哦!原来是个亚洲佬,连名字都这么富有东方色彩,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个撸着满是肌肉和茸毛的大胳膊的白人,紧接着尖酸地附和说:“我发誓,如果进餐的时候,这小子敢坐在我的对面,哦,不,坐在我能瞧他的位置,我会揍扁他的脸。”
趴在屋顶上偷窥的桑丘司,已经看出了仓库里面的大概情况。那个咗着雪茄、一脸阴沉之气的大胖子,正是鬼蛇帮的五号头目:黑狱长耶韦夫。从那些围坐的马仔身上暴露出来的刺青分析,里面至少聚集了鬼蛇帮的四十多个马仔,以及二十几个铁龙帮的马仔。
正在这时,一个白人大个子,抱着一把比利时产的FN…P90冲锋枪,从库门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那剔着黝黑发亮的像小孩子喝完芝麻糊粘在嘴上的套圈似的胡茬,快速地蠕动着,直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才粗野地把一口像浓痰一样嚼得发白的口香糖,重重地吐在地上,然后傲慢而又欣喜地巡视着众马仔。
几个铁龙帮的马仔,立刻来了精神,赶忙拍手逢迎地叫了起来,“嗨!是咱们的头儿来了。瞧啊!他的武器,可真威风,简直像个陆战队长官。”
“怎么了?铁疤龙:沙瓦在哪?不是说好你们两个人一起参加本次行动的吗?”看到原本老实巴交的铁龙帮手下,在见到晚来的中层头目铁游龙:希尔以后,这种大呼小叫、争抢气势的嚷嚷劲儿,耶韦夫立刻阴沉下脸,不悦地冷冷问道。
“很不巧,沙瓦突然拉肚子,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今晚只能是我带着铁龙帮的弟兄,跟你们去抓‘老鼠’了。”希尔毫不示弱地回答,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两个头目之间那种隐藏了敌视的迁就。
“鲍迪可是正在与墨龙喝茶,这次合作当中,希望你们表现有佳,也好给咱们以后的相处增添和谐气氛!”耶韦夫话里带针地说完,又不失大哥风度地咗起了雪茄。
然而就在这些流氓刚刚聚齐,正准备摊开地图,商讨搜捕时该在那里埋伏狙击手,以及封堵那几条街道,躲在暗处的桑丘司,已经把四颗手雷的拉环串好了绳索,咬在嘴上对利昂德传话说:“兄弟们,找到电线了没有?”
唐休立刻回答说:“找到了!”
“很好,干活吧!”桑丘司刚一说完,仓库里的灯光就突然全灭掉了。
随着屋子里发出一阵惊嘘,只听得当啷啷几声响,坏透了的桑丘司便把用牙齿扯掉保险栓的手雷,一股脑丢进了下面的人群。
“哦,——Fuck——!我踩到了,是手雷……”不等鬼哭狼嚎的尖叫沸腾起来,就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接着像音符拔高似的轰、轰、轰,紧凑的声,在仓库里面化作团团炽烈的火焰,翻滚上屋顶。
桑丘司顺着屋顶的坡度打了个滚,扯着绳索翻到墙壁一侧,一股地震般的摇晃,令他的身子在墙壁上撞了一下,同时又听得嘈杂刺耳的惨嚎声中,一个被炸破脸皮的马仔,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大家不要乱!让老大先走!啊——!”接着砰地一枪,显然是喊话的人被某个趁乱放黑枪的人干掉了。
随即,仓库的整个顶棚剧烈颤抖起来,无数冲锋枪的子弹,像雨点似的,在塑料石棉瓦上面蹦跳着。
就在仓库发出的第一声响,利昂德像一条狡猾的狐狸,顺着墙壁冲上前去,咻咻几枪连射,干倒了靠近仓库大门左侧,正斜倚在墙角上逗狗的两个守卫。
皮基卡和唐休也一人打出一枪,击毙了站在大门右侧墙角的两个守卫。
“真行啊!桑丘司,这下我可解气了。”皮基卡斗志昂扬地鼓着大眼珠子,对同伴的手段赞叹着。
“哼哼!这叫爆米花!”跳下绳索来的桑丘司,毫不谦虚地享受着夸赞,转而戴上夜视镜,朝仓库大门左侧掩杀过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龙妖蛇怪亦浮云
乱成一窝粥的马仔们,纷纷躲藏在能够阻隔子弹或弹片的货架底下,他们头昏眼花,捂着脑袋,忍住耳朵里的轰鸣和刺痛,用各种腔调嘶喊着、叫骂着,以排解内心难以克制的恐惧。
希尔大声嚷嚷,压下了嘈杂,命令几个手下打亮了火机,把那些从箱子里震翻出来,撒得满地都是的闪光雷和手雷捡回来,分配给大家。
几个被炸伤的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马仔,像沾满了血浆的大拖把一样,蠕动着血糊糊的躯体,在地上乱爬,死死拉扯着同伴求救。嘴角被弹片划出一条血口子的耶韦夫,立刻掏出手枪毙了他们。一个炸瘸了双腿的马仔,吓得眼睛都涨红了,赶忙对着屋顶一通扫射,嘴里急迫而惶恐地叫道:“屋顶有人!”
像筛子似的布满弹孔的屋顶上,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倒是耶韦夫警惕地犹豫了一下,生怕再有手雷丢下来,才没有继续枪毙人。可当他转过脸来时,却看到几十张被火苗映衬得像鬼魂似的暗含了怨憎的面孔。
耶韦夫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冷酷的铁腕作风,激起了手下马仔们的反心。他赶忙不失狡猾和虚伪地叹了口气,扮出一副伤感神情说:“送他们一程,少受些苦。”
有几个手脚灵活的马仔,已经摸到了手电,但希尔不许他们照明,低声提醒大家说:“先看住房顶,等咱们视力适应了黑暗,都听我口令,一起冲出去。”
耶韦夫掏出了手机,用手帕捂着流血不止的嘴,通知鲍迪立刻增援,并务必带上几个医生。他那哀求的语气,在电话刚一挂断,瞬间就变成了严厉的责骂:“他妈的!是谁在哭?”
“老大,是铁龙帮的人,在哭鼻子呢,嘿嘿……”昏暗中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几个火拼经验丰富的鬼蛇帮马仔,立刻插嘴结舌地讥讽起来。“叫他妈妈来,把他带回家去。”
“瞧啊!咱们可真他妈聪明,跟这么一群勇敢的孩子合作!”
在这种紧张得令人窒息的生死时刻,几个满口风凉话的鬼蛇帮马仔,也知道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在假以释怀。
“亲爱的伙计们!我听说,这是一群受过基地魔鬼训练的恐怖杀手,他们手段高超,对付咱们就像剿灭流寇的特种兵一样得心应手。上一次,咱们十九个兄弟,被杀得片甲不留,可是呢,连他们一根毛都没打下来。”
另一个鬼蛇帮的马仔,像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母亲的裤裆似的,顿时受了不了,鸡血沸腾地骂道:“闭嘴吧!斯考特,你在丢咱们鬼蛇帮的脸。”
刚刚受到重创,就听到马仔们这样七嘴八舌地争吵和议论,希尔气得肠子都青了,龇着牙呵斥众人:“你们这群混蛋,简直比东方人还喜欢窝里斗,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屁话,都给我闭嘴!小心盯住门口,别让人再扔东西进来。”
一直吃力地撅着大屁股,蜷缩在一台满是灰尘和油污的发动机下面的耶韦夫,也随即探出脑袋,不失大哥气势地吼了句:“我看谁再吵?毙了他!”
“你也闭上嘴,蠢猪!干嘛不自己去惹这些魔鬼,该死的,我他妈今晚本不该到这里来的。混蛋,下流货!”希尔内心的恐惧压力,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大,因为他完全看得出来,笨手笨脚的耶韦夫,除了会装模作样,根本没一点临战经验,自己必须得全权调度好手下人,才可能活着熬过这一阵。
听到有人敢如此侮辱自己,耶韦夫恨得牙根都酸了。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希尔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带大家撑上一阵的头目,自己只能暂时咽下怒火。于是,他嘴角哆嗦着,拉低了架子,说:“唉呀!你这个混蛋,想想办法吧,这里既然是你们的赌场?咱们干嘛不从地道溜出去,让兄弟们摆脱困境。”
然而耶韦夫的话刚说完,就听得一个铁龙帮的马仔像拉在裤子里似的扯着声调喊:“老大,地道的门被什么鬼东西卡住了。”
“你再使劲推,也许是弹片之类的小东西卡住了,再过去几个人帮忙。”希尔像只野鸭,拔高了脑袋喊完,又立刻缩得看不见脖子。
唐休和皮基卡蹲伏在草丛里,依靠一座码成三角形的细铁管做掩体,早早地守住了仓库大门的右翼。大门另一侧,在利昂德的掩护下,桑丘司猫着腰,悄悄跑到门口跟前,侧耳听了听动静,便又拽下一颗手雷,朝里面抛了进去。
球状金属滚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像瘟神的脚步,登时令里面躲藏的马仔们暴发出一片鬼哭狼嚎。紧接着就是声,由于他们事先有了防备,手雷并未产生很好的杀伤力。
几十条冲锋枪激烈打响,闪着银白色弹线的子弹,从仓库大门里胡乱扫射出来,撞在厂院不远处堆放的金属上,迸发出点点火星。
桑丘司玩兴大增,通过联络器对同伴们得意地吆喝:“喂,听到没?吓得他们是心惊胆战!”
仓库里面,几个马仔累得气喘吁吁,对身后正猛力开火的希尔大声报告:“老大,我们六个人都搬不开密道的门,估计得用发动机。”
“见你的鬼!电线都被剪了,还用哪门子发动机!都过来,跟着我一起冲。”希尔从一具炸死的尸体上扒下避弹衣,然后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三颗闪光雷丢向了大门外面。
桑丘司正在得意,猛然一股强光,像喷雾一样钻进自己眼睛。这一下,可真把他吓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里面的流氓们想要拼死冲出来了。
利昂德一直瞄准着仓库大门,可是抛出来的闪光雷,在半空中就爆破了,瞬间令他一只睁着的眼睛进入了夜盲状态。他赶紧把另一只眼睛换到瞄准镜上,模糊地看到桑丘司弯下了腰,正捂着双眼,顺着墙根向后跑。一株成人高的长在铁窗下面的石榴树,把他撞倒了,划得满脸是血。
桑丘司像个跌倒的大笨熊,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最要命的,是他的方向感被一下打乱了,直急得像条追咬自己尾巴的猫,原地打着转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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