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对付那些坏蛋。”昆帕帕鼓了鼓两腮,期待地望着苍图。
“呵呵!我知道,你很英勇。但你明早必须和尼克走,这是我们的计划!就像在丛林那样,一切按计划行事。”
昆帕帕又想要说些什么,苍图鼓励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面色凝重地说:“听着!我需要你做更重要的事,——协助尼克,保护好任敏和小妹妹的安全。”
听苍图这样说,昆帕帕才意识到自己并没被置身事外,也参与了这场应对威胁的防备部署,而且任务艰巨。他坚定地点着头说:“放心好了,我一定保护好任敏。”说着,快步走到门口,将预先留在外面的一支矛杆拿了进来。
苍图不免一愣。
昆帕帕憨厚地咧嘴笑了笑,像个接受检阅的小战士,将矛杆举在手上,“看!我自己制作了一根投矛,皮基卡说这是檀木材料,比丛林里的栎树还结实。只是……这里捉不到箭毒蛙,没办法在矛尖上淬毒。”
苍图无奈地摇头笑了,拉过昆帕帕的头,看着这个土著男孩用短匕首制成的丛林武器,心里不由泛起阵阵温暖。“昆帕帕,你想得很周到。但这里已经不再是丛林,所以……”苍图将一支勃朗宁手枪掏出来,摆在他手上,“你要学会用枪,你见过这东西的威力,在现代人的城市森林,你的对手可不会因为你拿了落后的武器而心慈手软。”
苍图又拽出两个弹夹,交给了昆帕帕,极为关爱地说:“喜欢吗?送给你了。尼克会教你如何射击,但你必须记住一点,在没决定打死对方之前,不要亮出你的枪口。”
昆帕帕像摆弄一件期待已久的玩具,爱抚着苍图送给他的这份礼物。虽然他仅是个半大孩子,但却亲眼目睹过太多血腥惨烈的厮杀,枪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比矛杆出手更快的武器。
昆帕帕难掩喜悦,一下拥过去紧紧抱着苍图。苍图轻呻一声,受伤的下巴被昆帕帕又圆又硬的小脑袋碰到。昆帕帕赶紧松开手,望着苍图渗出血渍的下巴,急切又自责地说:“哦,对不起!我太莽撞了。”
苍图呵呵一笑:“没事的!”
望着苍图病白的脸色,那双一天比一天暗淡,显得力不从心的眼睛,昆帕帕能够真切地感觉出,新找上门来的麻烦,像折磨一个不堪重负、身陷泥潭即将耗尽气力的挣扎者那样,折磨着苍图那从容微笑的背后,久已憔悴疲乏的心。
“要是杂佛在就好了,他可以帮助你分担很多压力。”昆帕帕说这些话时,整张小脸显得十分落寞。
苍图目光一沉,突然又无谓地笑了笑,抓抚着昆帕帕的头,“好了,去睡觉吧!明天要早起的。”
自从来到美国,下了码头之后,杂佛就悄然离开了大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人知道他会去做什么。这次在亚马逊丛林死里逃生,杂佛不仅抢了一大笔美金,更是收获宝石最多的人。苍图清楚记得,算上铁胡子船长当初奖励给他和杂佛的每人十二颗宝石,杂佛身上还留有九颗大宝石,因为他之前曾分给皮基卡等人每人一颗。不客气地讲,有十二颗宝石本该是属于苍图的,但为了谋求合作,苍图只好给了杂佛。
唐休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对面床头,眸光炯亮地问苍图:“拿定主意了吗?利昂德刚打来电话,他说鲍迪那伙流氓,此刻正在星光大道的托米林12号街,跟一群妓女喝得烂醉。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和皮基卡还有桑丘司,就去拿机枪扫了他们,然后找地方躲几天,避开那些美国警察。”
苍图没有说话,眼睛直盯在那掩盖着繁华夜景的窗帘上,久久地凝思着。他暂时并不担心在外面盯梢儿鲍迪的利昂德,这家伙躲在汽车里,虽然擦亮的步枪就坐在屁股下,但他不会像皮基卡那样,坏脾气发作的时候,会摇下玻璃对着鲍迪的脑袋放冷枪。
“这样做还是有些冒险!”沉默良久,苍图缓缓摇头说。
“冒险?如果不教训这帮家伙,他们不会就此收手。你忘记了?你警告过鲍迪,可他还是狂妄地嘲笑了咱们。”唐休不知道苍图在顾虑什么,虽然这样不甘地问,但他却预感到,苍图兴许有了更稳妥的计划。
“是的,我之前警告过鲍迪,告诉他别惹我这个有背景组织的外来华人。可他是这片区域的地头蛇,统治根基扎得很深,所以才不在乎。如果像我们今晚这样,带上枪械冲进鲍迪的夜总会,打得他们横尸遍地,就算杀死了鲍迪,你认为鬼蛇帮其他余众会被吓住吗?这样的示威手段,就像黑帮之间火拼,早已在暴力团之间司空见惯,不利于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
唐休疑问说:“可如果不这样做,鲍迪会更嚣张!假如被他知道,我们目前就五个人,而且根本没什么令人骇然的背景组织,以他的性格,会把我们活活咬死的。难道就这么坐着,一直等下去,坐以待毙吗?”
苍图嘴角渗出一丝极其浅淡的冷笑,仿佛早有了胜券在握的计策。“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嗯?那你的意思是……”唐休难掩内心的期待与兴奋,直直盯着苍图那张隐了杀机而异常冷酷的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鲜血掩盖了仁慈
但很快,苍图的面孔又温和下来,喃喃地说:“距离手术的时间只有几天了,我不想昏迷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有黑帮报复你们。唐休,你和我千难万险,走到今天这一步,咱们不宜与这些无关紧要的地头蛇激化矛盾。从明天起,大家不要随意出门,先拖住鲍迪那帮家伙,等我一接受治疗,你们就躲起来!当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也不至于像受到打击的毒蛇那样,疯狂地反扑。”
唐休仔细琢磨了苍图的话,不由叹了口气。“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原来苍图给出的答案,不是后者而是前者,他似乎已经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渐渐撑到了极限,更重要的一点,他不能让任敏再担风险,不能让坚定已久的复仇目标再被其他事物隔断。犯险亚马逊丛林,不过是为了筹集迫在眉睫的医疗费用,如今既然已经得手,就该继续按原定计划走下去。
看得出来,苍图内心潜藏的压力其实很大,为了稳定所有的计划,才一天天默默撑住,坚守每一寸看不见硝烟的阵地。唐休欣然一笑,“好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就退一步!”
**在沙发上的苍图,猛然间像意识到什么,一下抬起了靴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片水晕悄无声息漫到了客厅。唐休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滩薄薄的散开在地板上的水晕里,游荡着丝丝猩红,宛如无数条线虫在蠕动,一直延伸到卫生间紧闭着的门缝下面。
苍图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几乎从沙发上一步蹿到卫生间门边,他涨红的脸上布满惊恐,就连唐休也从没见过,会有东西把苍图吓成这样。门把是锁着的,苍图奋力一脚,踹烂了门闩。地上光滑亮洁的白瓷砖,已然染成一片暗红。只见任敏紧闭着双眼,像个冻僵的小兽,仰躺在浮动的澡盆里,一片薄而锋利的剃须刀,被尚未冲淡的血浆,格外刺目地黏在浴缸的扶手边上——任敏自杀了。
苍图踉跄了一步,俨然像要昏倒,可他还是扑了过去,一把抱出任敏,将她浑身湿漉漉、血淋淋的柔软身体放在床上,掐住那割着一道醒目刀口的手腕,对唐休咆哮起来:“快,去开车。”
深夜,医院走廊里,几个金发飘逸的美国护士,踩着性感的高跟鞋,在过道上嗒嗒作响地左右擦过。门廊旁边的座椅上,苍图垂着头,手指仍在不安、焦躁、痛苦地抓扯着头发,宛如一头被什么憋住无法宣泄压抑的猛兽。
唐休坐在苍图身边,焦心地劝慰说:“别这样!医生说了,她没有割准动脉,失血不算严重。现在生命迹象很平稳,会好起来的。”
苍图用一种难以克制的自责,痛苦地摇着头,几乎带了哭腔说:“她本来已经……都是我不好,不该对她说那些话,让她以为我又要撇下她。”
“别把事情想那么糟!控制一下情绪。”唐休说着,将一包口服药掏了出来,递在苍图面前。苍图看了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片一眼,又索然垂下头去,仍无法摆脱掉内心的痛苦。
唐休其实知道,这场意外突发的自杀,虽然没危及任敏的生命,但任敏稍稍复活的心,也许会再一次死去。所以,苍图才会如此难受。
像钟表里的秒针,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在输血管的葫芦里祭奠着时间。任敏眉头忧蹙,双眼紧闭,薄薄的小嘴抿在一起,仿佛正做着深沉的梦。苍图靠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久久注视着这个遭受了太多罪孽却依然与他同在一个世界的生命。
“呜呜——”突然发出的震荡声,随着一串闪光,在苍图腰间发出。苍图赶忙起身,走到门廊外面,将一个青蓝色手机拿了出来。是鲍迪打来的电话,这个敲诈勒索的流氓,宛如故意折磨人的魔鬼,居然在大半夜里,这种时刻打来骚扰。
苍图忧郁的面容像一张白纸被掀掉,露出异常阴寒的冷酷,嘴里仿佛正咬着极其坚硬的某种东西,将电话果断地扣在耳边。
电话里,泛起夜总会包房外面的喧嚣吵闹声,喝得醉醺醺的鲍迪,仿佛已经拿到那五百万似的,嬉皮而兴奋、口无遮拦地嚷嚷:“嗨!伙计,鬼蛇帮向你问好。也许你今晚很苦闷,没关系!会好起来的,毕竟你还有健康完整的老二,不是吗?要不要我送几个漂亮娘儿们过去,帮你吹一吹欲火?啊?”
“听着,鲍迪!我现在心情很差,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我打了你的人,你们也打了我,大家扯平,一切到此为止。但如果你硬要认为这是吃亏,而不是走运,那最好再回忆一次我对你的警告!”
电话里微微一怔,忽然又传来狂笑声:“哈哈哈……你又在吓唬我?像电视里的卡通怪物那样,隔着屏幕吓唬小朋友?嗯?这可真够他妈滑稽!”
“——鲍迪!我没时间陪你们玩。这一点也不他妈的好玩!”
“好啦,‘男子汉’!我看你一定是在吸大麻,又把自己幻想成蜘蛛侠了——哈哈哈……”电话里,传来流氓帮众像蛆虫一样纠缠在一起的哄笑声,鲍迪转而冷冰冰地说:“嗨!嗨!醒醒吧!可别跟我来这套!在唐人街,我可见惯了你这样的黄皮鬼——平时把头塞进裤裆里,一有机会就尾巴翘上天。——给我记住,后天黄昏,把钱装进箱子,在我们见面的那条巷子里等着。如果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哼哼——我会亲自动手打你!”
苍图淡然笑了笑,用突然变温和的语气问:“看来,这五百万,你是要定了!”
鲍迪阴狠地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回答:“你…说…呢?”
“Well!”鲍迪无法看到,苍图在最后挂断电话时,嘴角泛起的一抹森然冷笑。
站在身后的唐休,脸上不由绽出几分释然而诡秘的笑,再次把药片递送过来,“放心吧!利昂德会一直暗中盯紧那些家伙!”
苍图没有犹豫,将药一口全吞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杀五蛇头
第二天黄昏过后,也就是在天色刚刚降下夜幕,不远处亮起霓虹灯光的大道,在蒙蒙细雨中显得格外孤寂,公寓附近的几条窄巷,被映衬得更加阴黑幽暗,潮湿的青石砖甬道,犹如女人哭过之后忧郁的眉黛。
一辆外表老旧、很不起眼的富特汽车,打着低沉昏黄的光晕,从巷子深处晃晃悠悠行驶过来,停在了公寓的后门。尼克没有下车,正等候在门边的苍图和唐休,冲开细细的雨帘,闪身坐了进去。
“任敏怎么样?”苍图刚拉上车门,就问尼克。
“小姑娘很好,在我的秘密地下室里,有昆帕帕照顾着她。”尼克挑着眉毛,一边低头在黑皮包里翻找,一边随口回答着。很快,将一摞文件和照片递了过来。
仿佛看出苍图仍有些不放心,尼克又补充说:“不必担心,我在内华达州聘请了五个保安,都是棒小伙儿,海军陆战队退役的大兵,对安保工作很专业,而且绝对可靠。我认为,像鲍迪这些洛杉矶地头蛇,是不敢靠进那里的。美国的法律,侵扰民宅是活该吃枪子的。”
一听尼克竟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唐休不由心底踏实,对苍图赞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半开玩笑地问尼克:“聘请大兵做保安,佣金一定很贵吧?”
“对尼克来说——不贵!”尼克也半开玩笑地回答。
望着尼克那闪烁着诙谐的蓝眼睛,以及他那憔悴淡定、尚未娴熟的富豪气质,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从唐休内心油然生起。苍图当初的决定:一毛钱也不给鲍迪,显然是正确的,也更是重要的。落魄的穷人再蛮横,也不会有富人那样的底气。如今的尼克,坐拥上千万资产,雇佣几名价格不菲的退役大兵,又算得了什么!尼克有尼克的自信,这一点唐休也不例外,他愿意为了守护金钱而去痛杀鲍迪,尽管这比起协助苍图复仇是次要的。
“情报可靠吗?”苍图快速翻阅了一遍文件和照片,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尼克。
尼克毫不犹豫地说:“不会有错,这是我的堂弟吉普森在洛杉矶警署中心调集出来的档案。那帮可怜的家伙,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被警局秘密记录在案,甚至包括所有因证据不足而暂时无法起诉的犯罪记录。”
唐休不以为然,疑惑地问:“可是尼克?鲍迪曾经叫嚣,他十岁就在这条街上杀人、贩毒,没哪个警察敢找他麻烦。难道鲍迪自己就不想一想,找那些和他勾结的警察,偷偷抹消不干净的备案?”
尼克淡然一笑,亮起蓝眼睛说:“——叫最凶的人往往是那些最弱小的。这是句美国俗语。鲍迪的确勾结了腐败警察,但他们还不足以颠覆洛杉矶的法律与良知。”尼克目光熠熠,看了唐休和苍图一眼,更加笃定地说:“我们是兄弟,所以无话不说!前一阵子,鲍迪是派人跟踪过我,但他们的马仔,从来不敢拦我的车子,也更不敢凭空向我索要任何东西!为什么?嗯?因为我是金发蓝眼、生在自由女神脚下的美国人。他们清楚惹毛我的代价,我会冲进市长办公室,拿手杖狠狠敲他的桌子,然后对着一大群记者高呼:‘看呐!一个安分守己的美国公民,辛辛苦苦给这个国家纳税,最后却得到了什么?被流氓敲诈,白日惶惶不安,夜里发着恶梦……嘿嘿,到时候,体面的市长先生会压力很大,比我还痛恨鲍迪那些家伙。”
望着尼克认真激动的神情,唐休简直难以置信。因为他没有像尼克那样出生于美国,所以也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普通百姓,胆敢冲进市长办公室发泄不满,甚至招呼一大群记者,宣扬有辱和谐的言论,却毫不担心会被当做“神经病”押进监狱,毫不担心被当成“危险分子”判以枪毙。
尼克与唐休的谈话,似乎一点也没引起苍图的在意,他仍沉定地低着头,将那些文件细读第二遍。鲍迪得意微笑的照片,在他手指上和其余四张若无轻重地夹着。
“唉!”尼克转而叹了口气,不免又失落地说:“经历了这件事,我想你们也应该明白,鲍迪并不愚蠢,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敢招惹美国人,而是对那些外来华人下毒手。尤其是一些通过非法途径进入美国的外籍人,很多女偷渡客被黑帮私自囚禁,遭受毒打,逼她们从事各种情…色行业,比如卖…淫、录制滥…性光碟,甚至逼她们贩毒。这条街有很多妓女,但大多是这伙流氓的赚钱工具。——美国是个天堂,对有钱人而言。”
唐休理解尼克的感叹,他和苍图之所以能顺利进入美国,不仅离不开尼克的帮助,也更与赤裸裸的金钱分不开。尼克用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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