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苍图血糊糊的手,已经在顺着蟒身游走,估摸这条大森蚺的心脏位置。大森蚺身上密集的鳞片,光滑油亮,犹如无数刀片在剧烈蠕动,令苍图摸得毛骨悚然。
很快,他敏感的手指,便摸到了蟒身黄金分割点的位置,又向前靠了一指距离,这才心慌地抬起眼,看了看杂佛。
唐休的胸腔和胯骨,已经可以听到咯咯脆响,疼得他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一个疙瘩。一时间,花梨莎和尼克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希望苍图能快些斩下这一刀,千万别因为慢了一两秒,而令唐休落下终身残疾,甚至丧命!
杂佛坚定着脸色,对苍图用力点了点头,苍图自己也明白,若再不斩下这一刀,唐休怕是要没命;可若是斩下这一刀,万一斩错了位置,唐休的骨架非得被巨蟒挤压出大伤。眼下是在丛林逃命,人就和动物一样,身体一旦负了重伤,就极容易导致死亡。
远处河岸上,巫蛊小鬼仍在奋力潜泳,向这片小岛林上硬冲。唐休脸色灰白,嘴唇发姿,容不得再多撑住一秒。苍图只好把心一横,牙一咬,举起了锋利獠长的刺刀,噗地一声戳刺,刀尖直没入巨蟒腹中,从它身下探出。
杂佛不等苍图抽刀,抬手又是一刺,将自己的刺刀也扎入巨蟒体内。
腥臭的蛇血像突然泵开的水龙头,嗖嗖溅涌起来。苍图和杂佛被喷了一脸,尼克和花梨莎也被喷了个满胸口。
这条盘曲的花皮大森蚺,身子刚要吃疼搅动,将苍图悬着的心胆吓破,那光滑抽动的蟒身,却像发动机突然出了故障而熄火似的,瞬时瘫软了下来。
苍图出手如电,唰地抽出刺刀,又是狠狠一捅猛刺,整条大蟒蛇这才从唐休身上彻底脱了力,眨眼像一条泄气的轮胎。
唐休窒息过久,嗓子“哇呵”一声,猛抽进一大口空气,大脑中因缺氧而死亡的细胞,总算没超过危险系数。否则,他的后半生,非得瘫在床上度过不可。
众人见唐休捡回一条命,立刻也跟着一起恢复了正常呼吸。苍图狠狠地抹一把脸上的血,惊魂初定地说:“我在东南亚丛林,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森蚺,简直是成精的妖怪!”
“这片小岛林,极可能是这条大森蚺的巢穴,我们从林中跑过,才被它当成了猎物捕食!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杂佛见唐休呼呼气喘,已无大碍,就立刻催促众人继续逃跑。
“上帝啊!求您保佑!千万别让这片小岛上再出现第二条森蚺。”尼克祈祷着,并蹲下身子按摩唐休的四肢,促进他的血液循环。
花梨莎双眼含泪,爱抚着唐休的头,也擦拭着他满身的蛇血。
苍图挥舞二指,在唐休呆滞的双眼近前晃了晃,见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才进一步放心,缓缓扶他起来,尝试着走动几步。
如此大的一条森蚺的绞杀力,绝非一般的恐怖。别说一个成人,就是一头成年水牛,若被这种猛兽活活缠住话,只怕周身骨骼也要破碎。唐休的三魂七魄,过了好一会儿,才像又回到他的身体,使他有了主动的反应。
虽然他并不大碍,但胯骨还是受了些轻伤,被花梨莎搀扶着在林间逃跑时,两腿一瘸一拐,没有了刚才的灵活。
杂佛和尼克继续拖着三条扁舟在岛林中间奔跑,昏迷的米莎躺在船内,虽然很容易被碰伤,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河中的鳄鱼和食人鱼,仍在凶残地啃咬渡河的巫蛊小鬼,却保证不了一个不漏地吃掉他们。最终,还是有七八个巫蛊小鬼,拱着岸边的淤泥,将头缓缓露出水面。
他们怀着几乎要的愤怒和仇恨,簌簌地钻进了岛林,又凭借多年在丛林狩猎的经验,马上寻到了苍图等人逃跑的踪迹。一路追杀过去。
苍图向杂佛要了一支弹夹,自己留在后面,准备伏击这几个很快就要咬上尾巴的小杂种。可是,由于那些巫蛊小鬼刚出水,身体的温度很低,步枪上的夜视镜,扫描这些小东西的效果极差。所以,苍图找了一个土坑,跳进去蹲在里面,再拿盾牌盖在头顶。
巫蛊小鬼在岛林里奔跑起来,不但速度快,身影也难以捕捉。可毕竟他们不是无形的空气,身体急速穿梭过灌木时,也不免发出沙沙摩挲。
苍图蹲在土坑里,冷冷地闭上双眼。一股凉风从他鼻尖划过,他能嗅觉出里面夹杂着森森杀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苍图只感到砰地一声闷响,一个巫蛊小鬼从自己头顶的盾牌上踩了过去。别看巫蛊小鬼体型不大,脚力却凶猛得很。紧接着,朦胧的月影下,又有六七个巫蛊小鬼在树丛里奔跳了过去。
苍图忽地睁开了眼睛,像一个推翻古墓盖子跳出来的魔鬼,对准那几个巫蛊小鬼的背影就是一番扫射。
灌木还在摇晃,子弹划着火线追射过去,立刻激起一片血肉飞溅。撂倒这几个小东西,苍图赶紧爬上一棵大树,向大后方侦察。这一看不要紧,惊得苍图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原本集结在两岸的那些土著,见巫蛊小鬼的尸体喂饱了河里的猛兽,不再有什么危险,便也纷纷跳下河,向岛林泅了过来。一时间,河面上黑压压一片,似乎要将这座小岛屿吞噬。
来不及多想,苍图跳下了树,发疯一般往杂佛的位置跑,他们必须通过水路逃生,再留在这片小岛上多耽误,可就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杂佛等人刚把三艘小扁舟拖下水,苍图就在树丛里窜了出来,惊惧地喊道:“快!赶紧上船,那些土著全部游上岛林来了。”
唐休也顾不得胯骨的疼痛,拼了命的划水。杂佛又把一个弹夹丢给了苍图,让他做最后的压制使用。
就在小船与岛林的岸边拉开安全距离之前,果然有两三个速度勇猛的投矛兵窜出了树丛,他们二话不说,跃起身子就是一掷,那股力道大得惊人。
躲避已来不及,苍图放弃了划水,一边用盾牌格挡,一边用步枪盲射,立刻把投矛之后的几个土著吓得缩回了树丛。
等他们抓了标枪再跳出来,想投掷第二次时,三艘扁舟已经划远。为了节约弹药,苍图也不再点射他们。但凶狠的土著们,却把标枪和箭羽漫天袭来,最后全部漂在了河面上。
米莎醒了,而且是突然坐了起来,这个举动令苍图吓了一跳。这女人被折磨得已不成样子,在月影阴幽的光线下,活似一具复活的女尸。
她一点也不惧怕苍图,看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苍图的脸,突然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
尼克伏在船尾,看到自己的妻子这副模样,而此刻又不能拥抱她,不免伤心欲绝,呜呜地哭起来。“米莎,米莎,我是尼克!你还记得我吗?我们逃出来了,就要回美国了。我发誓要把你治好,哪怕你再也清醒不了,我也会爱你一生一世。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也会保佑已经进入天堂的罗吉!”
听尼克这样哭诉,苍图心里也明白了,被囚禁在雾鬃部落五年的第三个美国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包里有食物吗?快丢一些过来。那帮混蛋每天只给我们一小块儿烧糊的肉。”惊险终于过去,唐休这才感到饥肠辘辘,忙向杂佛讨要食物。
杂佛划着水,并没打算回头,可他像故意恶心唐休似的,冷淡地说:“烧糊的肉?味道怎么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肉!”唐休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花梨莎就开始作呕,像是突然晕了船。
“别听他胡说,雾鬃部落给我们吃的是貘子肉。”苍图讨厌杂佛用这样的玩笑来舒缓刚才的惊险气氛,便及时打断了杂佛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可杂佛只是轻松一笑,又说了出来:“这里是丛林,不是幼儿园,我包里的食物早就吃光了。不管你们吃过什么,但我包里现在装的,也是货真价实的野人肉——是我昨天抢来的,吃不吃随你们的便!”
“你怎么可以吃反人类的食物?你还是人……”花梨莎责问杂佛的话没说到一半,就见尼克已经翻出了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上了。
“尼克?!你——”唐休被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尼克会吃人肉,而且已经漠然地像啃一块儿面包。
“吃吧!”尼克满口咀嚼着食物,呜咽地说着,还把一包丢给了米莎,“总要有力气活着,直到最后冲出去!”
杂佛咯咯地笑了笑,但随手丢了两块儿巧克力,给唐休和花梨莎——这两个在他看来,已是有些滑稽的人。
“最后两块儿!”他的慷慨是淡淡的,话也淡淡的,毕竟大家合力逃过了一关,他心情不坏!
花梨莎也饿坏了,赶紧捡了起来,包一块塞进唐休嘴里,另一块儿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苍图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哼哼哼,有包装的食物,总是很容易打动人!我父亲生前种过上万棵可可树,但他唯一能留给我的,就是一间破房子和几把农具!”杂佛谈及这些,隐约带着某种骄傲,但他两个眼角,却泛着阴郁的光,心里不知在怨恨着什么。
几个人稍稍松懈下来没几分钟,苍图忽然心里一沉,似乎感到河流底部有某种低沉的吼声。
很快,杂佛也有了感应,他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马达!”
唐休正要咽下去的巧克力,险些又从嗓子里呛出来,他惊愕地问:“马达?什么马达?”但他立刻又明白过来,一把抓起腿上的木浆,发了疯似的划拨。
“往哪里去?”杂佛呵住了唐休的慌乱,马上又指正他,“往岸上划!再走水路的话,对方都可以把咱们撞死。”
所有人面色再次沉重起来,尼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他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像要把所有的懊恼都撒在自己身上。
花梨莎推了他一把,用眼睛瞟了瞟杂佛和苍图,这才安抚下接近崩溃的尼克。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个被囚禁在野人地窖五年的现代人,如果救到半路再被抓回去,恐怕没什么比这更能摧毁他了。
夜色昏幽的河流后面,水面上湿汽弥漫如雾,一束令人惊心的探照灯,像恶魔的白爪子,很快伸了过来。
苍图几个人率先将所有的电子仪器设备关闭,又把小船拖上河岸藏在草丛里,这才纷纷趴在了浅水中。
杂佛的身体在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去掉大半体温后,见一艘小游艇即将飞驰过来,他赶紧从岸边匍匐进了树丛,找一棵隐蔽的树,将上满子弹的步枪靠在了上面,时刻准备射击。
第三十五章:刀头舔血的时刻
苍图依旧仰躺在丰厚的水草底下,并用一簇水草遮住留在水面上的鼻子和眼睛。
疾驰而来的小游艇,把一束强光从河面上延伸到尽头,并未看到有类似小船的痕迹,就马上减慢了速度。
趴在水里的唐休,紧紧捂着米莎的嘴,生怕她在小游艇靠近时,发出不合时宜的傻笑。这种情形下的不合时宜,是非常致命的。
渐渐放慢速度的小游艇,船头蹲着一个肌肉黝黑的彪形大汉,开始用探照灯扫描河两岸,看看逃跑者是从哪里上岸的。
小游艇里面却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苍图喉结抽动了一下,他似乎已感觉到,游艇的船舱里,正坐着某个可怕的家伙,也或许是两个。
因为,蹲在船头的那个汉子,如此大胆地暴露在外面扭动探照灯,明显就是在找死。而他的死亡,却可以换来目标的位置,告知船舱里的主人。
苍图万万没能想到,就在探照灯的光照马上向他藏身的这片水草扫来之际,丛林里面砰地一声枪响,将蹲在船头的彪形大汉打出了一股脑浆。那家伙立刻四肢摊开,横死在船头。
几乎就在同时,黑漆漆的船舱里,一抹黑影忽地窜了出来,形如鬼魅一般,一头扎进水里,潜泳不见了。
苍图心下骇然,从来没见过这般凶悍矫健的对手,而他也看出来了,那一抹黑影就像发现人迹的厉鬼,分明是想摸上岸去捕杀杂佛。
唐休心头都起了冰碴子,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扑进水里的一抹黑影,可就是不知道那抹黑影会游向哪里。万一不巧抓到自己脚下,自己的肚皮还不得被生生剖开。
花梨莎和尼克一直在水下闭着眼睛,跳水激起的涟漪,摇晃着他们浸在水下的身子。此时此刻,花梨莎也明白了尼克为什么一直在乞求上帝。她现在也要乞求上帝,保佑苍图和杂佛干掉这个追杀者。
见小游艇上的黑影人潜入水中好半天不见,苍图估摸那个家伙应该是爬进丛林去捕杀杂佛了,于是他吸足一口气,悄悄向小游艇靠去。
如果抢到这艘小游艇,就可以争回耽误的时间,在天亮之前,找到杂佛所说的那艘大船。
然而这一次,苍图更是万万没能想到,当他刚刚接近小游艇尾部,就觉着水中有一股游速极快的东西向他追来。他心想可能是一条巨大的凯门鳄,或者一条巨大的森蚺,准备一口叼住自己,扯下深水咬死。
苍图纵身从水里跃起,抓住小游艇边沿的栏杆,将身体折叠了上去。可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刺刀,当地一声刺中了他的背,并猛地向下一剖,像是要把苍图的整个脊背分成两半。
或许花梨莎和尼克真的感动了仁慈的上帝,要不苍图怎么会幸会地背了一张龟壳盾牌在身上,那是他在乘船划桨时,为了提防土著的飞矛和箭羽从后面射他,才绑在后背上的。刚才一时情急,没有来得及取下,不料此刻竟起到了保命作用。
“你他妈的!”苍图被刺这一下,三魂七魄险些吓丢了,他由惊转怒,衔在嘴里的刀,反手就朝探在水面的那颗脑袋劈去。
对方就像一只海豚,轻巧地避开了,眨眼又消失在水下。
苍图随即拔出手枪,举着盾牌朝船舱走去。他心里清楚,手上的龟壳盾牌,既轻巧又坚固,就算船舱里装了两颗手雷,只要有盾牌,也能大大保护自己。
然而,舱室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透过窗外的月色,隐约可以看到一把步枪,稳稳放在座位上。他心下大喜,刚想过去捡,可马上又警惕起来。
从刚才那一记刺杀,足见黑影人用计诡诈,心肠歹毒,凭空放一把步枪在船上,不会那么简单。只可惜船舱内光线又不够亮,只好暂时不敢乱动船舱内的一切物品。
他轻轻穿过船舱,将船头那具被打烂脑袋的尸体割下几块鲜肉,悄无声息地投进了河里。
河面上很快泛起道道水纹,不少大型猛兽被血腥肉块儿吸引了过来。
苍图随即发动了马达,驾驶小游艇在河面上飞旋了几个大圈,假如那个黑影人的脑袋浮出水面,就直接把他撞碎。
当然,这样的概率极小,但苍图的下一个步骤,却是一口气冲到唐休的位置,把他和花梨莎几个人全部拉上小游艇,然后继续在河面上飞旋着转圈,速度极快,就是不停下来,不给黑影人再次爬上船的机会。
“现在怎么办?”唐休焦急地问苍图,“杂佛还在丛林里,现在就丢下他吗?”
花梨莎和尼克一齐看向苍图,就像看一个只要张一张就能抛弃一条生命的宣判者。
“不,他知道大船的位置!没有他,我们只能是暂时脱险。咱们已经身不由己地深入到了亚马逊丛林的腹地,这种鬼地方,恐怕连巴西人自己都没轻易靠近过。如果我们缺失了杂佛做向导,最后一样困死在这里。”
苍图说着,便要唐休控制游艇,继续让船像暴躁的野马一样,在河面上飞旋跑圈。而他自己,则不断把大汉的尸体割碎,像故意喂鱼似的,引诱四面的凶猛水兽聚集过来。
一枪射死船头大汉之后,杂佛快速换了一个位置,钻进了一片藤萝隐藏起来。河面上的躁动,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苍图已经抢到了小游艇,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去,正是等着自己上去。
刚才游艇上的黑影人,真是用计歹毒,他真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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