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者。
埃勒里很小心地将左轮手枪滑到劳瑞特的床上。“最好还是报警,”他说。
“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罗伯塔突然说。“真荒唐!肯定还有更好的解释…
…”
“那样才能保证谁都不会受到伤害。”他走到分机前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请便,”劳瑞特用美国英语苦涩地说。她坐在床上放枪的另一侧,两只手在
她膝盖中间紧握着,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罗伯塔冲出房间。在埃勒里等他父亲接
电话时,他们听到她在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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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检测报告显示, 在0.38特制手枪上没有指纹——通常都是这样的结果。
但通过射击实验和显微镜下的比较证实,从戈罗丽·圭尔德的身体中取出的子弹是
这支手枪射出的。弹痕完全相同。。
他们找到了谋杀戈罗丽的凶器。
“这是个突破,”奎因警官对他办公室里两个沉默的男人哈哈大笑地说。“因
此我们需要对斯班妮尔姑娘立案,我敢肯定地方检察官会同意的。”
“让我们听听着,”埃勒里低声说,“请大声说吧。”
“这个女孩声称戈罗丽没有告诉她关于新遗嘱指定划为主继承人的事。难道戈
罗丽确实告诉了她就不合逻辑了吗?毕竟,戈罗丽为什么一直在寻找她呢?为了使
劳瑞特成为她的继承人。戈罗丽在找到她以后却没有告诉她这些,难道这是合理的
吗?”
“她们只单独在一起呆了几分钟。”
“这要花多长时间呢?”他父亲反驳说。“五秒钟还不够吗?这是第一点。”
“这几乎不能成为结论,警官,”哈里·伯克抗议道。
“我是在根据情况进行推测,伯克,这你很清楚。第一点概括了动机。”
“第二点:劳瑞特声称她姨妈在她那天晚上大约11点30分离开时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这只是她自己的说法。她自己也承认,没有人看到她离开。她穿过中央公园
时,没有人看到她;她回到自己的寓所后也没有人看到过她。对于她所说的这一切,
她找不出一个证人来证实。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她也可能在她姨妈那儿一直待
到11点50,她也可能杀死了戈罗丽,然后再回到家里——不管她是徒步还是乘出租
车横穿公园——比她所说的要晚20分钟或半个小时。所以只要上面所说的动机存在,
她就有这样的机会。”
“这种机会,”埃勒里说,“只有在上面所说的动机存在的前提下才有意义。”
“除了可能和很可能以外,分析案情还能依靠什么呢,埃勒里?但是接着就有
了第三点。你不能否认这支左轮手枪的证据吧。而且她也不能。是这支枪杀死了戈
罗丽,这是事实。而且它是在劳瑞特的卧室里发现的,是在劳瑞特的壁橱里发现的,
是在劳瑞特卧室里的她的壁橱里的她的帽盒里发现的。关于这支枪她能作出的解释
只是她以前从未见过它,而且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那儿。她根本拿不出证据来否认。”
“我们确实没法通过记录证实她曾买过这件武器,”警官继续说,“事实上根
本就没有这支枪的记录。但不管怎么说她可能不是通过正常渠道买的这支枪,并用
它去杀人。你知道在这座城市里私下进行武器交易简直司空见惯!因此我们可以假
定她参与了非法交易。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一点,那她就肯定没跑了。”
“就算这一点不能成立,”警官咧嘴笑了笑,“据我判断她也逃脱不了了。将
前面的事实加到一起我们就可以使大陪审团通过。我的儿子,这些加到一起对你来
说意味着什么呢?你看来好像有些精神不振嘛。”
埃勒里没有说话。
哈里·伯克插嘴说,“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奎因警官,你的论据把斯班妮尔姑
娘说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了吗?如果她用这支左轮手枪杀死了她的姨妈,那么
她为什么还要保留着它呢?为什么要保留一个本来不可能追踪到她身上的东西而给
自己找麻烦呢?在我看来,似乎她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血腥的东西扔过你
们的一条河里。”
“那是你或我应该做的,伯克。但是你我都知道当这些业余的人参与谋杀时,
他们会做得多么愚蠢。但不管怎么说,那会是她律师的一个论据。我不能看着地方
检察官因此而失眠。说到地方检察官,我最好还是再仔细看一遍这个报告,然后把
它放到他的膝盖上。”
老人拿着弹道检测报告高兴地离开了。
“埃勒里,你怎么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伯克问。
“如果你是说‘看法’的话。”埃勒里看来好像吞下了个什么有活臭虫在里面
扭动的东西似的。“我不知道,哈里。从一方面看,这是从表面看似乎很清楚的案
子之一,就像摄像机里好莱坞的布景一样,而到布景后面看,你除了支柱以外不会
看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且……”
“哦,在我看来,只有一种方法来看这件事。”苏格兰人站了起来。“如果除
去对年龄和父辈应有的尊重,任何坚持认为那个女孩参与谋杀的人可以说对人根本
就不了解。警察的思维——就我在伦敦警察厅的经验——是看重事实,而不看重人
的能力。劳瑞特·斯班妮尔在戈罗丽·圭尔德的谋杀案中像我一样是无辜的。我愿
以我的所有打赌。”
“你要去哪儿?”
“到她的公寓去。如果我对警官的话判断正确的话——而且如果我了解起诉人
的话——她会需要她能召集到的每一个朋友的。而且如果我不在这个可怜的姑娘身
边的话,罗伯塔会抛弃我的。你来吗?”
“不,”埃勒里闷闷不乐地说。“我待在这儿。”
他不必等太长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以后,一份逮捕劳瑞特·斯班妮尔的逮捕
证就被签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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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后,沃泽尔律师十分忙乱,仿佛他的已故委托人的第一继承人染
上了鼠疫一样。他急忙建议提供刑事律师服务,并安排了大量的约会。一位名叫尤
里·弗兰克尔的司法界老手首先承担起了保释的工作。
事情很棘手。劳瑞特·斯班妮尔所继承的大笔财产除了房屋维修费和一些零花
钱之外,都被负责遗嘱检验法庭扣留着。要解决继承问题,恐怕还需要好几个月的
时间,在这之前,遗产是不能动用的。更何况一名罪犯是无权享用由犯罪带来的任
何收益的。这样,在劳瑞特被判定无罪之前,她的遗产继承权将无着落。没有担保
品,哪有人愿意拿钱做保释担保人呢?而传讯官从一开始就有意将此案定性为一级
谋杀。
最后,劳瑞特被关进了监狱。
劳瑞特哭了。
罗伯塔也哭了。
哈里·伯克嘟嘟睡暧地对美国的法律体系表示不满(老实说,他对英国的法律
制度也并不满意)。
弗兰克尔认为有关人士对此案并不太了解。他说他有信心去说服陪审团释放这
个女孩。(埃勒里真的开始怀疑起沃泽尔这一建议的明智程度来了。他并不信任那
些在处理谋杀案时显得信心十足的律师;他遇见过许多不可理喻的陪审团成员。不
过他保持着缄默。)
“在这个问题上,”埃勒里不太愉快地对哈里·伯克说。
“我发现我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进退两难?”哈里·伯克不解地问
道。“进退两难,”埃勒里说。“我是骑虎难下啊。”
埃勒里发觉自己在劳瑞特开庭受审前的几周里做不了什么事。他经常去警察总
部等候情况进展报告;还常到去尔德的寓所去看看(罗伯塔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不
断哀叹多瑞特和她的命苦——“劳瑞特在牢房受苦,我是没有权利住在这里的!但
我能去哪儿?”——有一次她甚至责备哈里。伯克,是他劝她放弃了自己的老房子,
对此这位苏格兰人不失风度地保持了沉默);他也去探望劳瑞特,但案件没有任何
进展,倒是平添了许多恼怒。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烦恼?”父亲有一天问他道。“有什么事让你揪心呢,
埃勒里?”
“我不喜欢现在这种样子。”
“不喜欢哪样?”
“整个案件。有些事……”
“能举个例子吗?”
“事情理不出一个头绪的来,”埃勒里抱怨说。“线索总是很凌乱。”
“你是指那桩face谋杀案吧。”
“有一件事,很重要,爸爸,我知道。不过我绞尽脑汁也无法从劳瑞特身上找
到一点线索。”
“也许还有别人,”警长反驳道。
“是的,你说得对。这是一个骗局,而且还在继续。指控那个女孩是不成熟之
举,爸爸。在抓人之前,应至少搞清楚吉吉写的那个face是什么意思。”
“由你去调查吧,”警督说,“我可得忙其他的事了。不管怎样,这案子现在
在地区检察官和法院的手里……还有什么?”他又突然问道。
“许多事。例如,我们曾假定卡洛斯·阿曼都策划了这起谋杀案,而具体执行
者可能是某个女人。现在看来那个女人就是劳瑞持了。”
“我可没那么说,”老人谨慎地说。
“那么你已经改变对阿曼都的看法了吗?你认为他跟他妻子的死无关吗?”看
到他父亲没有回答,埃勒里继续说:“我仍认为他与这个案子有关。”
“根据是什么?”
“凭我的直觉,凭他的那股神气,凭我对他的全部了解。”
“那就把这些带上法庭吧,”奎因警长轻蔑地说。
“可以,”埃勒里说,“但是你看所有事情都搅在一起了。案发后,你在这间
办公室审问劳瑞特时她才与阿曼都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她认识他吗?如果认识,
那她就是那个戴紫色面纱的女人了?她是阿曼都的同谋吗?这毫无意义。按你所说
的,她知道自己将继承一大笔遗产,那她为什么还会同意做阿曼都的工具呢?”
“你知道他对女人可有一套。也许她爱上了他,就像其他女人一样。”
“要是她以前认识他的话,”埃勒里陷入了沉思。
“你瞧,孩子,”他父亲说,“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涉及。当然,我们也许
永远也无法证实它。”
“什么?”
“我不敢肯定金钱是否是谋杀的动机。”
“什么意思?你是同意……”
“我什么也不同意。但如果你想做推理的话,不妨这样假设:戈罗丽·圭尔德
的姐姐,劳瑞特的母亲,在与那位英国人结婚后,圭尔德离开了她。这对夫妇后来
在一次飞机失事中身亡。吉吉只是把他们的孩子送到了一家孤儿院,并没有承担起
监护或收养的职责。这种冷漠的态度很可能使劳瑞特长大后对她的姨妈怀恨在心。
那个周三的夜晚,当伯克把她带到了圭尔德的住处时,这种心灵的创痛可能突然爆
发出来了。甚至这个女孩来纽约的首要目的,可能就是要找她姨妈报复,让她尝尝
苦头。
“这只是一个假设,”警长接着说,“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劳瑞特说的就
是事实,她对继承遗产的事一无所知。”
“这样的话,还存在另一种有趣的可能,”埃勒里说,“假如劳瑞特不是为了
钱财,而是出于憎恨杀害戈罗丽·圭尔德,那么卡洛斯·阿曼都仍有可能与他人一
起谋害戈罗丽,只是劳瑞特抢先了一步。”
警长耸耸肩膀说:“那当然也是可能的。”
“如果这种可能存在的话,为什么要认定是劳瑞特抢在戴紫色面纱的女人前面,
而不是相反呢?”
“因为,”他父亲说,“没有证据证明是戴紫色面纱的女人,却有证据证明是
劳瑞特。”
“那支0.38口径的手枪?”
“是的,就是那支手枪。”
埃勒里陷入了沉思。推理对他来说是一项思维锻炼。事实上,他并不相信任何
推理。要不是父亲逼他,他不会说出那种凭直觉产生的推断的。
“除非,”警长断言,“戴紫色面纱的女人就是劳瑞特。有两个动机——一、
阿曼都企图继承遗产;二、劳瑞特想报复。”
埃勒里举起了双手。
第七节 半遮半掩(1)
26
在劳瑞特·斯班妮尔开庭受审的前一天,几个人在尤里·弗兰克尔的办公室开
会。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
哈里·伯克长得很像温斯顿·丘吉尔。律师请罗伯塔和哈里。 伯克入座。他看
着伯克,递给他一支雪茄,但被婉拒了。律师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抽着雪茄,神态自
信,但看来似乎有些勉强。他强打着笑脸告诉大家,调查没有结果。
“你还没能证实劳瑞特的说法?”罗伯塔嚷嚷道。
“没有,韦斯特小姐。”
“但是也许有人看见她离开那所房子,穿过公园回家去……真不可思议。”
“除非,”律师眯起眼看着雪茄烟头说,“她没对我们和警察说实话。你知道,
要查明子虚乌有的事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认为这是问题的答案,弗兰克尔先生,”帕克说道,“我告诉你,那
女孩可是无辜的。这是前提条件,否则她就没希望了。”
“那当然,”律师说,“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当然,地区检察官会提出更
多的可能性。我现在依靠的就是劳瑞特在陪审团面前自我表白的能力。她倒是我们
唯一的防线了。”
“你想让她自己来作证?”
“我们的行话叫作‘担当证人’,伯克先生,”弗兰克尔耸耸肩说,“我别无
选择。让被告人面对地区检察官的种种盘问,当然有风险。我和劳瑞特练习过几次,
我扮反方,她看来并不害怕,胸有成竹。不过,我已经提醒过她,最终还要看她的
临场发挥。”
弗兰克尔的秘书走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亨特小姐,我告诉过你别打扰我!”
“对不起,弗兰克尔先生,不过我认为有件事很重要。我可不想当着一个陌生
人的面与您在对讲机上联系。”
“当着谁的面?”
“有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坚持要见您。通常我会说您出去了,但他声称是为斯班
妮尔一案来的。他衣衫褴褛。事实上……”
“我不关心他是不是穿了内衣,亨特小姐,让他进来!”
秘书引进来的那个家伙着实让弗兰克尔吃了一惊。他不只是,简直是一团糟—
—残破的大衣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里面的一件虫蛀过的棉绒茄克破烂不堪,满
是鸡蛋、肉汤和饮料污渍;一条沾满烂泥的裤子显然是某个大胖子丢弃的,用一条
脏绳子围腰系着;脚上的鞋至少大两号;他既没穿袜子,也没穿衬衫;瘦得皮包骨
头,但双手和脸是浮肿的,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充满血丝,长着一个酒糟鼻,胡子拉
茬的。
他站在众人面前,不停地颤抖,仿佛从来就没有感到暖和过。他搓着双手,发
出沙沙的声音。
“你要见我吗?”尤里·弗兰克尔盯着他说,“好吧:你已经见到我了。有什
么事?你是谁?”
“我叫斯波蒂,”那人说。他声音沙哑,略带醉意。“我叫斯波蒂,”他重复
道,例着嘴、斜着眼说,“律师先生。”
“你想要什么?”
“金钱,”这个流浪汉说,“我想要很多钱。”他站在那里,笑着露出了牙齿;
嘴里有一半的牙都已经掉了。“律师先生.您现在可以问问我要卖什么东西了。”
“流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