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澈恍如不知,笑着上前拉着卫晗的衣角,不让他再往后退,兴高采烈道:“要不,咱们夜探胤王府?”
“啊?!”卫晗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啦?连胤王家都想劫?!”
“嘘嘘嘘……叫那么大声干嘛啊?不怕被人听见啊?”江予澈不满地一把捂住卫晗的嘴,压低声音道。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四周神色各异的行人,笑嘻嘻的说道:“据说胤王家中收藏珍奇无数,十五哥难道不好奇?”
“你少来了,要是被抓到咱们可就完了。大哥说过不许和司徒逸作对的。”卫晗不满地瞪她一眼。
“哎呀,我哪里要和司徒逸作对嘛。我只是好奇啦。咱们去看看嘛。凭咱们这身手还能被抓?”江予澈满不在乎的凑近卫晗道,忽然一激“难不成你不相信咱们的身手?”
看着靠近的那张明丽小脸,眨眼间纤长的睫毛如同初生的蝶舒张双翅蠢蠢欲飞,卫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那你答应我,只许看,不许带走任何东西。”卫晗沉声道,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儿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江予澈连连点头,倒是没发现卫晗的不自在,心里自己嘀咕着“现在先答应十五哥,等到时候谁管他,偷偷捞几件有趣的物件玩玩。”
想到这儿,她连忙收起笑容,正经道:“十五哥放心啦!我一定不给大哥惹麻烦。”幸亏卫晗心思正在自己的慌乱上,没发现江予澈打的小算盘。
江予澈见卫晗心不在焉的答应了自己,笑着拉卫晗的衣袖:“反正现在也还早,咱们先去搞两套晚上穿的衣服。”
“那就先回去吧。咱们园子里应该会有。”卫晗思忖着。
于是两人便各怀心思地往回走。
两人回到园子,发现陈思源和朵颜还没回来。两人于是唤来下人去找夜行衣。不一会儿,下人就拿来了好几套让两人挑选合身的。
两人各自挑了合适的,说好三更的时候行动,然后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打更人三更的梆子声隐隐约约自微凉的空气里传来,江予澈迷迷糊糊想起自己要夜探司徒府,立刻清醒起来。
她一翻身坐起来,换上夜行衣,用一根银色的发带将一头青丝束好,检查好要带的家伙儿,然后悄悄地将窗户掀开,身子一侧,就滑出到屋外,身法快的好像水中的鱼,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沿着墙角黑暗处无声的快步行至卫晗屋外,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出来,江予澈只好溜进他的屋子。
结果卫晗根本忘了两人要夜探司徒府的计划,整个人拥被高卧,睡得天昏地暗。
江予澈压低声音叫了几声,他居然还翻个身接着睡,气得江予澈只好使劲挠他,搞得卫晗一脸迷茫的醒来,看着江予澈气呼呼的还不知死活的问她:“大小姐,这又是怎么啦?半夜溜来我房间折腾我?”
江予澈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揪着他耳朵恶狠狠道:“你答应和我夜探司徒府,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卫晗一下子清醒起来,一边躲着她的魔爪,一边低低哀叫:“阿澈我错啦,我马上起来。你先放开我呀。”说着,用哀婉的眼神示意江予澈出去等他换衣服。
江予澈放下他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走到屏风外候着。卫晗立刻翻身换衣,揉了揉自己发红发烫的耳朵,却半声都不敢发,自己已经爽约了,再出声怕又惹得屏风后候着那位大小姐的火气上来。
他迅速换好衣服,转到屏风外,讨好地拉起嘟着嘴的江予澈:“阿澈,是十五哥不好。你别气了好不好?”
“哼!你根本没把答应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江予澈嘟着嘴站起来,打头往外走。
“小十七,下不为例。下次我绝不会这样了。”卫晗拉着她的衣袖。
一直走到围墙边,江予澈还是一声不吭。
卫晗还想再继续说话,江予澈忽然站住,卫晗来不及,整个人就撞上了江予澈的背,将小丫头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撞上了墙。
她头疼地转回身,不耐烦地打断了卫晗的唠唠叨叨:“好啦,我不气就是啦。快点走了,再磨磨蹭蹭天都快亮了,还探什么啊?!”卫晗只好闭嘴,跟在江予澈身后,足尖轻点,纵身跃了出去。
两人顺着一路的屋脊轻巧前行,夜色沉沉,冷冷的星子在天角欲坠未坠,彷佛有人冷眼斜睨两人的夜行。
街道上空无一人,青石地板上泛着月色如霜。
一只猫忽然轻盈地自江予澈眼前窜了过去,吓了她一跳,于是停了下来,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苍穹,忽然发现今晚的月亮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冰轮四周是晕开的的微泛红色的光晕,整个月亮透着诡异的气息。
她刚想继续往前,右眼忽然毫无预兆的跳了几下。
卫晗也跟着停了下来,差点撞在她身上。
“怎么了?”卫晗不解道。
“没事,一只猫。”江予澈摇摇头,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若是她告诉卫晗自己心里忽然不安,一定会被他嘲笑死。
胤王府就位于宛宁城南,原先是前朝帝王行宫。前朝亡了之后,司徒逸就将其改为自己的胤王府。
两人俯身在司徒府的屋脊上,观察着情况。府中远处依旧有灯火点点,看样子还有人没睡。
趴在屋脊上吹着冷风,卫晗缩了缩脖子,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心里不禁埋怨起江予澈来。
要不是她突发奇想要夜探司徒府,自己哪儿会这么落到半夜不睡,趴在人家屋顶上吹冷风的悲惨境地。
埋怨完江予澈,又开始暗自懊恼,要不是自己太好说话,她怎么会每次干这种事儿都不叫别人只拉自己下水?
江予澈没发现卫晗的自怨自艾。她仔细地观察着司徒府的布局和守卫情况,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等了一会儿,刚好碰到守卫们换班,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了口气,就翻身下去了。
沿着墙边阴影悄然往府邸的深处行去,两人都发觉在这看似平静的府中透着些许的诡异。
偌大的府邸,居然只有两处有守卫,是宛宁城治安太好么?司徒逸就不怕会有人踏月而来、夜探胤王府么?
胤王府的布局颇大,布置得很是大气开阔,很有皇家气势。江予澈一边走一边赞叹。
要不是之前卫晗曾跟随陈思源来过一趟,也幸好卫晗虽然武功不是很好,但是记忆力却是超群的。要不然没准备就来夜探的小贼,估计根本就分不清楚哪儿是哪儿。更别想找出司徒逸的珍宝了。
两人找了好久,终于发现隐在一片修竹之后的单独的院落。院子外的匾额上俊逸飘逸的书着“绛云轩”三字。
月影幽暗,修竹森森,隐在巨大榕树里一幢两层小楼看上去格外的诡奇。
推门而入,院子不大,环境却很清幽。院子中央是一方精致小巧的八角小亭,盈盈架空在一弯浅浅的池子上面,池水在月色下微微泛着银色的涟漪。江予澈心里思忖着,池子里一定植了莲,养了锦鲤。等到炎炎夏日莲开时,锦鲤嬉戏于田田莲叶间,那样一定很美。可惜隔得太远了,天色暗沉,看不清亭子的匾额上写着什么。
院子四周应该是植了很多植物,有风轻袭,花影树影在微风中呈现出不自然的裂隙,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向两人走来。
卫晗忙拉着江予澈藏在两层小楼旁的榕树阴影里,仔细地听了周围没有任何声响,才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放心地跃上窗台,掀开没有关紧的窗户,溜了进去,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随手一晃给点着了。
江予澈跟在他身后不满的嘀咕道:“反正这会儿又没人,干嘛不把们打开,从门进去?”
卫晗转身对她竖起食指,示意她别说话。江予澈摇摇头,只好放弃从门进去的想法,提起脚进了房间。
进去了之后两人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司徒逸的书房外间。
房间里林立着许多高大的书架,整整齐齐一排一排分门别类的码着书卷。
两人好奇的翻了翻,从龟甲到青铜器到竹简到丝帛到纸张,从甲骨文到金文到篆体到隶书草书行书再到楷书,司徒逸的收藏无一不全,看的两人叹为观止。
“哇……这司徒逸看不出来居然还这么文雅的收藏这些啊。” 在火折子昏暗的光下,江予澈一边翻着一卷竹简,一边低声感叹道,“别是学人家附庸风雅吧?”
“别看那些破竹子了。你不是说要看司徒逸的奇珍么?还不快点去其他房间找找看,难不成你想等着胤王府的人来请你吃早饭?”卫晗没好气的说道。
江予澈随手将手中的竹简扔下,笑嘻嘻道:“这些也是奇珍啊。司徒逸搜集这么多龟甲青铜器和竹简也不容易呢。”
边说她还是边顺从地跟着卫晗穿过重重林立的书架,越过一面设计精妙、放置了很多古玩的铁梨木隔断,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那时两人都没有想到,在他们跨进那间屋子之后,原本没有交集的许多人在这一夜之后,命运就彻底的换了方向,开始了一辈子的爱恨纠缠。
很多年之后,江予澈每每想起那晚,都在后悔。
如果时光可以后退,那么她一定不会提议去夜探胤王府。
这一去,就是一生颠沛流离的开端。
密道
江予澈一走进这间房间,就开始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好像有人在他们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窥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觉得舒服。何况是从小在江湖里爬摸打滚长大的卫晗和江予澈来说,更是不舒服。
江予澈暗暗提高警惕,右手在衣袖里悄悄按住从不离身的清影刀。
卫晗也瞥见了她细微的动作,知道凭江予澈的敏锐,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所以才会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须。自己也暗自做好了防备。
入目,房间并不大,布置的古香古色,和寻常的书房一般无二。
靠墙的黄杨木书架上码着许多凌乱的书卷,好像主人经常翻看,书本的边都有些许的卷曲。
书架前是一张紫檀木书案。案上倒是拾掇得很洁整,只放了文房四宝,几卷书册整齐地拾在桌子的一角。楠木的茶几在书案边,上面放了一个青花的开口大缸,里面随随便便插着几卷用丝线捆着的卷轴。
原本古朴素雅的房间,却被房间一面墙上悬着的一幅画给破坏了完整的感觉。
那幅画相当大,占据了整面墙,在火折子的光下看去,隐隐约约是一副人物全身像。
江予澈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这司徒逸做什么挂这么大一副人物像在书房里呀?
两人的火折子忽然毫无预兆就全灭了。
一下子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了,何况还是在这样一间让人心神不安的房间了。
饶是两人平时行走江湖惯了,心理素质较一般人好,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是让两人顿时措手不及。
似乎黑暗里总是容易滋生魑魅魍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江予澈忽然觉得好像有第三个人的呼吸。
卫晗匆匆忙忙出来时只抓了一个火折子在身上,现在只好等着江予澈掏出来。
可是偏偏这时候江予澈手忙脚乱,居然半天没掏出来。卫晗无奈地在黑暗里翻了一个白眼。
江予澈慌乱了一阵,终于将火折子掏出来一甩手点燃了。然后又递给卫晗一个。
黑暗立刻被驱散开来,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再细听,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难道刚刚听错了?江予澈疑惑道。可是自己从小练武,耳目较一般人更为敏锐。
这么一间一眼就可以看一圈的房间,就站了自己和卫晗两个活人。
哪里来的第三个呼吸声?
难不成那画上的人还会呼吸了?
江予澈摇摇头,抛开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执着火折子,向那副诡异的画走去。
两人走到画前,卫晗抬起火折子,照亮了整幅画。
画上是个拈花而立的娉婷女子,身姿婀娜,容貌秀美。画师极尽笔调,丝毫不计较工本的一笔一画细致描绘出这个女子。
可是卫晗总觉得那画上的女子无比的熟悉。
他回过头,正想问江予澈,却看见江予澈指着那画,虚弱的道:“那个女子,是不是长得好像七姐?”
“啊?!”为哈猛地回过头,盯着画上那名女子。果然和朵颜长得很像,难怪这么眼熟。
可是这个女子和朵颜是什么关系呢?又和司徒逸什么关系呢?司徒逸又是为什么将这么巨大的一副画像悬挂在这里呢?
一时间各种疑问充斥在两人脑海里。
江予澈执着火折子上前细细观察这幅画像。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画像的上角还提了几句诗“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芳芳,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恍恍或如存,回惶忡惊惕。”'1'
“悼亡诗!”江予澈脱口道,“这一定是司徒逸最爱的女子!”
“你说什么?”卫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画上这女子一定是司徒逸最爱的女子。”江予澈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幅画上提着的诗是一首悼亡诗。是说妻子死后,丈夫很是怀念她。”
“啊~”卫晗呆愣愣地看着那幅画,“可是怎么会和七姐长得这么像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估计司徒逸看上七姐并不是因为七姐的美貌,一定是因为七姐和这个女子长得很像。”江予澈分析道。
“这个我也知道。”卫晗懒洋洋地靠在墙上道。
“噢~”江予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晗打断,立刻被梗塞住了,于是重新观察起这幅画来。
画的下方还盖了司徒逸的私人印章。其他的也没看出来什么。
其实除了画中的女子与真人一般大小而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研究这幅画啊?”卫晗不解道。
两人忽然醒悟两人居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于是开始各自执了火折子在这间房间里开始寻找可以称得上是奇珍的玩意儿。
江予澈在屋子里溜达着,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忽然发现摆放了很多古玩的隔断居然给自己忽略了。于是走过去,自顾自看着那些东西。
眼前一闪,火折子就灭了,江予澈在火光刚灭的瞬间忽然看见了一个精致的黄地青花石榴花盘。
她立刻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染,就伸手欲将那个盘子取下来。
刚刚才将盘子从托架上取下来,就听见身后有物滑开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过身发现刚刚靠墙的黄杨木书架居然向一侧挪开了,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她吃惊地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盘子,再看看那个洞口。一时好奇心大盛,于是放下盘子,拽了卫晗就要下去看个究竟。
卫晗拗不过她,只好执了火折子走在前面先下去。不由自主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来是一条密道,这在寻常大户人家都是很常见的。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着,只是觉得越来越冷。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连呼出来的气都在眼前化为白雾,冉冉上升。
“咱们还是上去吧。”卫晗建议道,“好冷啊,下面不会是司徒逸家的冰窖吧?”
江予澈心底开始有些不安。
如果是冰窖,何必将入口修在书房里,还是用密道通下去,这很不符常理。
可是她忽然发现火折子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两人如果继续下去就没法回来了。
于是她只好打消继续下去看的想法,回身返回。
可是当两人回到密道口,却发现密道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予澈伸手推了推门,门居然没开。
卫晗一见不好,从江予澈身后挤到前面,使劲推了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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