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全都对。我的信是她的信的复制品。它们确实是邮寄来的,不过。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浸泡过这一张信纸—这种燃香的气味—它使我立刻就想起了东方。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我摇摇头。
“这正是我们必须找出的问题所在。您把那些信带来了吗?我们也许可以从邮戳中发现一些问题。”
“非常不幸,我把信给毁掉了。你知道,当时我认为这只是愚蠢的玩笑。那可能吗?有中国帮真的想重新找回这些宝石吗?看起来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我们又回过头来一遍一遍地重温那些事实。可是对揭开秘密没有任何进展。最后,亚德利夫人站起身来。
“我真的认为我不应该再等波洛先生了。您会把这些告诉他,对吗?非常感谢您—”她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我名叫黑斯廷斯。”
“当然了,我多蠢呀!您是卡文迪什的朋友,对吧?正是玛丽。卡文迪什让我来拜访波洛先生的。”
我的朋友回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地告诉他在他出去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向我详细盘问了我们谈话的所有细节,我从中可以看得出他对他不在场并不感到非常遗憾。我也看得出这位可爱的老家伙并没有一丝的嫉妒。确实,他总是倾向于小看我的能力,我认为他由于找不到任何漏洞对我进行批评而觉得万分懊恼。我也暗地里对自己相当满意,虽然我极力掩盖我害怕激怒他这一事实。虽然我知道他的秉性,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位奇特的矮个子朋友。
“太好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
“事情有所进展,的确有所发展。我请你把放在书架最上面的《贵族名册》递给我。”他翻开书页,“啊!找到了!亚德利……第十位子爵,曾经在南非战争中……这些都无关紧要……一九○七年第三位巴伦。科特里尔的第四位女儿,等等,等等,等等……还有,两个女儿,出生于一九O八年,一九一O年……克拉布,住宅……行了,可是这些并不能使我们了解很多情况。不过明天早上,我们就会见到这位贵族老爷!”
“什么?”
“是的,我给他打过电话。”
“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撒手不管了呢!”
“我并不是为马维尔小姐来做这件事,因为她拒绝听从我的劝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赫尔克里。波洛的好奇心!已经决定了,我必须插手这件事。”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给亚德利勋爵打电话,让他风风火火地驱车进城,只是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他可不会太高兴。”
“恰恰相反。如果我替他保住了他家祖传的宝石。他应该非常感激。”
“那么您确实认为它有可能被盗窈?”我急切地问。
“完全有可能。”波沼简明扼要地回答,“每一件事都说明了那个问题。”
“可是,怎么—”
波洛手一挥,制止了我急切的提问。
“现在不能告诉你。我求你了,别让我把思绪打乱了。注意那本《贵族名册》—看你怎么放的!看看你是不是把最高贵的书放在了书架的最上面,把其次的书放在下面的那排上,如此等等。这样,我们就有了秩序,有了秩序,就像我经常告诉你的那样,黑斯廷斯—”“千真万确。”我匆匆回答。把那些可恶的书卷放在了它们适当的位置上。
亚德利勋爵像一个神情兴奋的大嗓门的运动员。脸色红润,态度友好,非常令人愉快,从而弥补了他智力方面的任何缺陷。
“这事确实麻烦,波洛先生。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好像我妻子收到一些奇怪莫名的来信。马维尔小姐也收到过。这究竟什么意思?”
波洛把那份《社交花絮》递给了他。
“大人。首先,我想问您这些事实是否正确?”
那位爵爷接过报纸。读着读着。他的脸色愤怒起来,涨得通红。
“胡说八道!”他言语唐突地说,“关于那颗宝石,从来没有什么传奇故事。我相信,最初它是从印度带来的,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中国神灵之类的事。”
“还有,那颗宝石被称为东方之星”
“啊,是又怎么样?,,他义愤填膺地反问道。
波洛微微一笑,但是没有作出直接回答。
“大人。我想要请求您做的是,将您的事情完全交我一手处理。如果您无保留地这么做,我就很有把握避免这场灾难。”
“那么说,你认为这些胡说八道的故事的确会发生了?”
“您会照我说的做吗?”
“我当然会的,不过—”
“好!请允许我再问您一个问题。亚德利庄园那件事是否像您说的那样,在您和罗尔夫之间完全谈妥了?”
“噢,他都告诉您了,是吗?不,什么也没有定下来。”他犹豫起来,红润的脸膛阴沉了。“还是直话直说的好。许多年来,我简直就像头蠢驴,波洛先生—我债台高筑入不敷出—可是我想振作起来。我喜爱孩子们,我要重整家业,希望还能在祖宗的庄园里生活下去。格雷戈里提出要付给我大笔的钱—足够使我东山再起。我不愿意这么做—我痛恨那帮人在庄园里拍电影,一想起来就叫人憎恨—可是我也许不能不这么做。除非—”他停住了。
波洛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说,“这么说,您有别的打算?允许我加以猜测,好吗?您是不是要卖掉东方之星?”
亚德利勋爵点头:“是这样的。它在我家已经传过好几代了。但这并不至关紧要。况且,要找到一个买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哈顿花园的霍夫伯格正在物色潜在的买主,不过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么个人。否则就白费了。”
“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亚德利夫人赞同这个计划吗?”
“噢,她竭力反对我卖掉那件首饰。你知道女人都什么样子。她全力赞同拍电影的事。”
“我理解。”波洛说。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匆忙起身道,“您要直即返回亚德利庄园吗?好!不要对任何人提只言片语—。我提醒您,对任何人都不要透露半点风声—但是,今天傍晚请等候我们前往。我们五点以后赶到贵府。”
“好吧,可是我不明白—”
“这无关紧要。”波洛善意地说。“您允许我替您保管您的钻石,是这样吗?”
“是的,可是—”
“那么就请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位贯族疑惑不解,满面愁容地离开了。
我们赶到亚德利庄园时,正是五点三十分,体面威严的男管家将我们引人大厅。我们眼前出现一个美好的情景:亚德利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在一起,满头黑发的母亲正骄傲地俯身呵护着她的两位金发儿郎。亚德利勋爵站在近旁,微笑着注视她们。
“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前来拜访。”那位管家通报道。
亚德利夫人吃惊地抬起头,她的丈夫犹豫不决地迈步向前。他用眼神乞求波洛指示。那个矮个子对眼前的局面驾轻就熟。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来是为了调查马维尔小姐委托之事。她星期五要到贵府上来,对吗?我先到一步是为了确保安全万无一失。我还想问一下亚德利夫入,她是否保存了她收到的那些信件的邮戳标记?”
亚德利夫人遗憾地摇头:“恐怕是没有,我真傻。可是你明白,我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信当真。”
“你们要在这里过夜吗?”亚德利勋爵问。
“啊,大人,我惟恐打扰您。我们已经把行李留在旅店了。”
“没问题,”亚德利勋爵得到了暗示,“我们会派人去取的。”
“不,不—一点也不算打扰。我向你们保证。”
波洛装出一副被说服了的模样。安心地在亚德利夫人身旁落座,开始和两个孩子逗着玩儿。不一会儿,他们就混熟了。又拉着我参加他们的游戏。
“真可爱。”当孩子们不情愿地被一个神情严肃的保姆拉定时。波洛优雅地躬身说道,亚德利夫人抹平她被孩子拉乱的头发。
“我爱他们。”她一往情深地说。
“他们也爱您—天经地义!”波洛又一躬身。
铃声响了,该换衣服进晚餐了,我们站起身朝我们的房间走去。正在此时。那位男管家手端托盘出现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份电报,他将电报交给了亚德利勋爵。勋爵抱歉一声,打开电报。读完电文。他明显地脸色僵硬。
他嘟囔了一声什么,将电报递给他夫人。然后,他看了看我的朋友。
“请留步,波洛先生,我觉得您应该知道此事。这是霍夫伯格发来的电报。他说他找到了一个想要那颗钻石的买主—是一个美国人,明天就要动身回国。他们令晚将派人来取耶颗钻石。可是,天哪,如果这事—”他停住不说了。
亚德利夫人已经转身要走。她手里还拿着那份电报。
“我希望你别卖掉它,乔治,”她说道,声音很低,“它在这个家族已经传了这么多代了。”她似乎在等待回答,可是。没有人作出答复,她的脸色严峻起来。她耸了耸肩,“我要去换衣服了。我想我最好戴上那颗钻石让你们见识见识。”她转身对波洛做了个小小的鬼脸,“它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钻石项链之一!乔治过去总答应要重新为我镶嵌那些钻石,可是他从来也没有这么做。”她说着,离开了房间。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三人聚在会客室等待女主人再次露面。正点晚餐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随着低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亚德利夫人出现在门口,她身着一件白色长裙,光彩照人。一串晶莹璀璨的项链绕在她秀美的脖颈上。她停在原地伫立不动,一只手轻轻触着那条项链。
“再看一眼吧。”她兴奋地说,“马上就要物易人手了。”
她恶作剧式的幽默好像已经消失了,“等我把大灯开亮,你们就会大饱眼福,观赏到全英国最大但式样最丑的钻石项链。”
灯的开关都在门的外面。当她出去伸手摸开关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任何预兆,所有的灯突然都熄灭了。只听门砰的一声响,从门外传来丁一声女人长长的、刺耳的、尖利的叫声。
“天哪!”亚德利勋爵喊道,“这是莫德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我们摸黑朝门口乱冲,在一团黑暗中相互碰撞。过了几分钟我们才跑到出事的地点。一幅骇人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亚德利夫人毫无知觉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她洁白的脖颈上有一道勒红的痕迹,那是项链被抢走留下的证明。
我们一时间搞不清楚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当我们弯腰去看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开了。
“中国人,”她痛苦万状地喃喃道,“那个中国人—侧门。”
亚德利勋爵大吼一声,双脚跳了起来。我紧随着他转身飞奔,我的心剧烈地跳个不停。又是中国人!亚德利夫人指的那个侧门在屋角转弯处,离出事地点不足十二码远。我们赶到的时候,我叫了一声。找到了,就在离门槛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了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很显然是窃贼慌忙奔命时扔下的。我欣喜万分地俯下身去捡。紧接着,我又是一声惊叫,这次,亚德利勋爵和我一样叫了一声。因为在那条项链的正中间有一个缺口。“东方之星”不见了!
“这正说明问题。”我气喘吁吁地说,“这些贼非等闲之辈。那颗钻石才是他们的目标。”
“可是那家伙怎么能进到院里来?”
“从这个侧门。”
“可是这门总是锁着的。”
我摇摇头。“现在它可没有上锁。你瞧!”说着我手一拉,它就开了。
我拉门的时候,有件东西飘落在了地上。我弯腰捡起。
这是一条丝带,毫无疑问是绣花边用的。这是从中国人的长袍上撕掉的。
“他匆忙逃跑之中,这条丝带挂落在了门上。”我解释道,“快追。他还不可能跑出太远。”
然而,我们的追赶和搜索都徒劳无功。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窃贼很容易夺路而逃。我们追了一阵,不情愿地原路返回。亚德利勋爵派一名仆人去报告警察。
亚德利夫人在波洛的悉心护理下,已经恢复过来,能够向我们讲述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我刚要伸手去开亮大灯,”她说,“这时,一个男人从我身后跳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我脖子上那条项链。他的力气那么大,我一头就栽倒在地板上。我倒下的时候,看见他穿过那个侧门消失了。然后,我从他的辫子和绣着花边的长袍可以看出他是个中国人。”她停下来。喘了口气。
男管家又出现了,他用低低的声音对亚德利勋爵说“有位先生从霍夫伯格先生那里来,大人。他说您有事要召见他。”
“天啊!”那心烦意乱的贵族大叫了…声,“我看,我应该去见他,不过不是在这儿。马林斯,我要在书房见他。”
我把波洛拉到了一旁。
“你看看,我亲爱的朋友,我们是不是最好先回伦敦去?”
“你这么认为吗?黑斯廷斯,为什么?”
“氨—我故意咳嗽了一声—“事情不太妙呀,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告诉亚德利勋爵说,把他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接着呢,那颗钻石就从你的鼻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千真万确,”波洛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这种看问题的方法几乎使我发笑,不过,我坚持己见。”
“因此,在把事情搞槽之后,请原谅我这么说,你认为我们立即离开不是更得体吗?”
“可是,亚德利勋爵的厨师已经备好的那顿晚餐怎么办?毫无疑问,那将是一顿精美的晚餐。”
“噢,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饭!”我不耐烦地说。
波洛做了个可怕的动作,挥了挥手。
“天哪!在这个国家里,你就是以漠不关心的犯罪态度来对待美食的吗?”
“这也正是我们应该立刻尽快赶回伦敦的原因所在。”
我坚持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的朋友。”
“为了另一颗宝石,”我压低了声音说,“马维尔小姐的那颗宝石。”
“噢,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出人意料的愚蠢激怒了我。他通常那么聪明机智。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己经得到了一颗,现在,他们耍去搞另外一颗。”
“哎呀!”波洛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满怀钦佩地打量着我。“不过,你的脑子确实了不起,我的朋友!你竟然会想到此时此刻我还没有考虑的那个问题!可是,时间还有的是。那要等到月满之日,现在,还没有到星期五。”
我疑惑地摇摇头,所谓月满之日的说法令我难以接受。我还是向波洛阐述了我的想法。然后,我们就立即离开了。
动身前,我们给亚德利勋爵留下一张便条,解释了我们离开的原因并向他道歉。
我的想法是我们立即赶到富丽宾馆,向马维尔小姐说明所发生的事情,可是波洛否决了我的想法,他坚待说到第二天早上再告诉马维尔小姐也为时不晚,我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波洛好像一点儿也不愿意出去。我开始怀疑,由于这件事开头他犯了个错误,现在他非常讨厌继续管这个案子了。我劝了他几次,作为回答。他令人信服地向我指出。由于第二天的早报都已登载了亚德利庄园所发生的事情的详细报道,罗尔夫夫妇肯定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