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将联军中,忠武黄头军的军纪无疑是最好的。崔安潜赶到新城之后,见到党项拓跋兵和吐谷浑赫连骑兵居然敢屠城,杀良冒功,十分愤怒。
崔安潜直接带着忠武八都将闯入城中。让人将拓跋思恭和赫连铎请来,手中宝剑拄在地上。怒问二人:“我等乃是朝廷之王师,此来是平定叛乱。代北百姓正盼朝廷解民水火,而你今你们却不顾军中纪律,公然屠城、奸淫掳掠,滥杀无辜百姓,你们心中何安?”
二人见崔安潜大怒,都不由的心中惊惧,一来惊惧的是崔安潜手上的忠武八都这支精锐新军,二来崔安潜与李璟关系不浅,乃是李璟另一个老师崔芸卿的同族从兄,两人一个是清河崔氏,一个是清河崔氏的青州房分支。二人惶恐无言,最后只能眼看着崔安潜调忠武八都入新城,将还在劫掠的拓跋与赫连二部兵马拿下送来五镇兵马面前。最后,二人只得无奈下令处斩这一百多人,其余被拿获者也被罚以军棍,连抢夺到的财物人口,这个时候也被迫交出。二人面上虽然没有反抗,但心里都已经十分痛恨崔安潜。
五镇兵马进入新城,暂时停止进军,等候李璟攻打雁门。
雁门关下,李璟按期到达代州治所雁门城,在这里,李克用根本没有打算守雁门城,因此李璟兵一到,城中只有一百骑兵立即弃城逃回到了句注山上的雁门关中。
李克用听闻李璟率两万大军到达雁门,不由的又怒又惊。他没有想到,这样的风雪天气,李璟居然还敢进军。李克用准备出兵对付李璟,刘氏一旁劝说,“眼下朝廷诸镇兵马中,唯以李璟最为兵强马壮,手下就有四万大军,且蔚代云诸州现在都在李璟手上。不如假作向李璟投降,先将其稳住。”
李克用听从刘氏之劝,便让云州七将之一的李存璋前往雁门城给李璟送信。
李璟在代州刺史府召见李存璋,看着这位应当是李克用年纪最大的一个义子,轻笑着道:“李克用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站在堂下,李存璋悄悄打量着李璟,李璟的年青让他感觉有些难以相信,不但年青,更关健的还是李璟虽然长的也还算高大,可因为面容白皙,整个人一身英气,看着更像是一个文士。特别是李璟此时一身圆领袍衫,头上戴着一顶乌纱帽,白色的脸庞,颌下寸许短须,坐在堂上椅中,居然手里还捧了一把书卷。
“在下此次前来,实是因为李振武与李留后都十分敬仰李镇国的威名,李振武父子本无心反叛朝廷,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今日,李振武父子愿重归朝廷,效忠李唐。此事,想请李镇国代为斡旋,为表诚意以及对李镇国的敬仰,今李振武愿意将其嫡女嫁与李镇国,二家联姻,共成秦晋之好。”
李璟冷笑一声,旁边的监军使张承业已经是怒斥道:“呸!朱邪赤心父子世受国恩,不识报效,却逆天无道,大逆起兵做乱。吾皇发兵讨逆,我家大帅响应皇命,正欲夷其九族,以震慑天下,吾帅又安能与逆贼结亲,你们也配?吾不斩汝,汝速去,让李鸦儿速献关投降,自缚来降,也许到时还能给他一个痛快。”
李存璋没想到这白脸太监如此厉害,却不肯走,只拿眼看着李璟。
李璟一双眼睛依然在看着书,随手随过一页见他还在,便转过头来,冷笑道:“张监军使的话正是本帅之意,既然你舍不得走,那就别走了。来人,把张监军使的话交代给李存璋的随从,放他回去。李存璋和其余随从,全都留下,暂时关押起来。”
李存璋脸色一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李璟,你不能这样做!”
“你算什么来使?李鸦儿不过是一逆贼而已,带走!”李存璋的勇猛李璟还是知道的,眼下这样的时候,他居然送上门来,李璟可不会迂腐的再把他送回去。来一个抓一个,抓走一个,李克用就少了一个助力。
来时李存璋带着数十人前来,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个小兵。李克用见到这个情况,愤怒的一剑将那个报完信的小兵也给杀了。“李璟狗贼,欺我太甚!”当即就要召集兵马,准备攻打李璟。
刘氏这时已经闻讯赶来,和盖寓一左一右的劝阻。
“那你说,该怎么办?”
盖寓苦着脸把刚收到的楼烦和新城失守的消息说了出来,“楼烦和新城与雁门,三城为朔州南面门户。现在三城失其二,继续守雁门已经没有作用。朝廷兵多,现在已经兵分三路包夹而来。楼烦新城失守,郑从谠的四万大军已经进入朔州南面,而李璟还有一万大军在云州北面,雁门虽然限险,可唐军只须有李璟一路兵马拖住我们,其它两路兵马就可以直接抄我们的后路。眼下情况,雁门独险不能守,不若趁新城那边的唐军还没有包抄过来,我们先主动弃了雁门,退往马邑、善阳一带,这样我们的兵马便可以集中起来,以善阳、马邑、金城互为犄角。”
李克用又问刘氏,刘氏依然觉得官军不可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先回马邑,如果有机会,咱们就将北面李璟的一万兵马击退,杀出一条出塞的道路,突围塞外。”
当下李克用决心已定,趁夜悄无声息的打开北门,关中五千步兵先行,李克用亲率五千骑兵在后。雁门关上,依然黑旗遍布,插着火把。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时,飞鹰营的斥候发现情况不对劲,小心翼翼的接近关下,竟然发现城头空无一人。当下急报李维,李维派特战都登上城头,这才发现,雁门雄头,九寨第一的雄关居然已经成了空城。
李璟闻讯之后,却是十分高兴。李克用跑了更好,雁门关这样的雄关,真正要攻城的话,李璟的这两万人马,估计没有个一两个月,付出半数伤亡都很难拿下。
镇**兵不血刃进入雁门关,李璟一面接收雁门关,一面派出信使飞骑报往楼烦关。
郑从谠接到雁门关已下,李克用弃关逃往马邑的消息之后,精神振奋,当即打赏了信使,并回书一封,让李璟立即出兵,一起出兵前往善阳城下汇合。
随后,郑从谠留下一部兵马守楼烦,自己与于琄率军赶到新城,召集诸镇将领,宣布了这个捷报喜讯,并下令全军向善阳城进攻。河阳节度使李涿、义成节度使李种见拓跋思恭和赫连铎轻易夺下楼烦关、新城,而李璟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雁门雄关,都认为李克用覆亡在即,纷纷请战。
唯独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在郑从谠面前参了拓跋思恭与赫连铎二人一本,称二人屠城奸淫掳掠,滥杀无辜冒功之事。郑从谠听后,当众只是责备了二人几句,但却说眼下用人之际,不做惩罚,而让他们二人将功赎罪,这个结果让崔安潜很是不满。
最后郑从谠仍以拓跋和赫连二部为前锋,自领河东、河阳、义成、忠武四镇为中军,让副使于琄领振武军为后军,押送粮食。四万兵马直杀奔朔州治所善阳城。(未完待续……)
第422章 穿裙子涂胭脂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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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下,一大早,红霞满天,晴空碧如洗,拓跋和赫连二部先锋六千骑兵最先到达善阳城下。
讨逆先锋骑军缓缓逼近,犹如一群漫天的蝗虫。
在广阔的地平线上,朔州的治所善阳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城墙高耸,箭塔林立,做为塞外大城,朔州城高大雄伟,人口众多。先到的赫连与拓跋二部都想要再一次先行攻下朔州城,郑从谠率领的中军兵马相距还有一天距离。
赫连铎与拓跋思恭都没有等郑从谠大军到来后再展开进攻的意思,都想要抢先攻下城池,拿下大功,当然,先入城中不只是为了立功,也更为了劫掠。上次在新城中因屠城做的过火被崔安潜告了一状,让二人都不高兴。不过如果只是抢劫而不屠城的话,就算郑从谠也不会太过责罚他们的。
一想到城中无数的钱帛人口,二部蕃军都激动的发抖。
拓跋思恭和赫连铎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约定二人各率本部分别进攻善阳城的西门和南门。其余二部的兵马并不比善阳城中占优势,但连续的胜利让他们都不免有些狂妄无边,李克用连雁门雄关都不战而退,楼烦和新城更是被他们直接轻松拿下。到了善阳城下,见城上并没有多少兵马,旗帜不整,闭门不出的样子,都认为善阳城中没有多少守军。
赫连部的白义诚提醒赫连铎,善阳城与马邑、金城三城相距不远。三城为犄角之势。李克用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眼下应当小心谨慎,最好是等到郑从谠中军到来之后,再行攻击。以免被敌反击,发生如昭义军、振武军、摭虏军这样的事情。不过赫连铎此时根本听不进去,拓跋部只有他们一半人马,可楼烦和新城两战都是拓跋立的首功,要是这一战,再让他们先攻入城中。那赫连部的威风何在。
至于李克用,他现在早已经被打破胆了,要不然,何以连雁门关都不战而退。要是沙陀军真的如传说中的厉害,为什么他们会被打的接连败退,到现在,更只是剩下了一州之地?
午后时分,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拓跋部和赫连部同时发起攻城。
两军齐动,风云震动。
城下。拓跋思恭骑在马上纵横党项骑兵阵前,党项人的旗帜随风飘扬。旌旗如海。手舞着长槊,拓跋思恭高声大喊:“党项族的勇士们,为了党项族,拿起你们的长枪,提起你们的弯刀,战斗吧!在你们眼前的善阳城,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抢不完的女人,想要钱帛,想要女人,就拿起你们的刀枪,跟我一起上!”
说完,拓跋思恭一马当先,跃马横槊,第一个向城下冲去。
“呜呜,呜呜!”号角声中,两千党项骑兵一声大吼,纵马跟随,地上的积雪还未化尽,被铁蹄踏过,顿成一片泥泞,四处飞溅。白色的党项骑兵冲过,如同一片白色的浪花涌起,奔腾着涌向那黑色的善阳城,仿佛要将他淹没。
“党项人已经上了,我们吐谷浑的勇士也不能落后,赫连部的战士们,跟我一起上!”赫连铎一声大吼,立即率四千赫连骑兵向南门攻去。
城上,坐镇防守此城的乃是沙陀都督李友金,另外薛铁山、康君立、薛志勤这云州七将中的三将也都在此城中,李友金从云州逃回,现在到善阳城中坐镇,手上统领着善阳城中原一千步兵,另外他自己带来了三千步兵,薛铁山三将也每人率一千骑兵前来。他们的兵马达到了七千,不过善阳城中真正最精锐的兵马却属于原本属于李存璋的两千精锐骑兵,现在这两千骑兵由李嗣源和李嗣昭两人分统前来,使得城中的守军达到了九千兵马,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五千。不过城头上,却依然只是那一千守兵出现。
李友金看着拓跋部和赫连部的骑兵冲击而来,不由的冷笑:“拓跋思恭和赫连铎两个蠢货,难道准备用骑兵攻城?”
“这么点人马,不如我们干脆直接冲杀出去。”薛铁山道。
“不行,我们要钓的是大鱼!”李嗣源在后面直接否了这个提议,薛铁山有些不满,论起奖励,他是云州七将之一,乃是李克用的云老级将领,李嗣源不过是一个孩子,不过想起李嗣源现在很得李克用喜欢,这次他和李嗣昭的两千骑兵,也是以他为主,甚至他身上还带着李克用赐下的令箭,当下便不由的心下不满的闭了嘴。
李友金面沉如水,徐徐道:“就按嗣源的话做,先让那一千守兵慢慢陪着他们耗,一点点的增加兵力。斥候来报,郑从谠的中路军两万人马,明天早上能到,而于琄的一万四千后军,却得后天才能到。区区拓跋和赫连部几千人马,算不得什么,咱们的目标是吃掉把郑从谠的中军一起吃掉。”
想起这个计划,李友金也是不由的心下激动。这个计划是刘氏提出来的,军中都在传说,刘氏是一位穿着裙子,涂胭脂的马上女将军。如果她是一个男人,一定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优秀。其余经历了云州之败后,李友金更倾向于刘氏所提出的直接向云州进攻,打开一条通道跳出包围圈,逃到塞上去的策略。
只可惜,李振国虽然也有此心,但现在策倒在榻上,所有族中事务已经全盘交到了李克用的手上。而李鸦儿明显不甘心就这样逃入塞上,他新接任族长之位,决不愿意一上任就败逃塞外。
城下的拓跋和赫连骑兵飞驰到了城下,迅速依靠不下于沙陀人的骑射之术,在马上向城上射箭,一箭射完,立即又循走。这样的骑射进行了大半个上午,城上的守军伤亡不小,不过李友金等人毫不在意。死掉一个,马上就能补充两个上去。
一直到了黄昏之时,拓跋和赫连二部也没有直接展开步兵攻城,而是一直用骑射攻击。二人的目的似乎很简单,仿佛已经认定城上并没有多少守军,准备先试探确认城中虚实,一面先消耗守军一部份兵力,并疲惫守军。
他们真正的攻城,还是准备在了夜间袭城。
夜幕终于降临,城下的攻击也终于渐渐停歇下来。拓跋思恭和赫连铎不一而同的选择了夜间袭城。二部各选出了数百精锐部下,准备重演之前几战的打法。
天黑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二部就鼓燥佯攻一次,如此一直到了半夜在更之时。
拓跋思恭唤起天黑之后就已经在休息的几百战士,吃饱喝足之后,开始趁着新一波佯攻之后的间歇,开始突袭。
“都督,党项人和吐谷浑人开始准备偷袭夺城了,他们上来了。”李嗣源从城头上过来,低沉着声音对李友金报告。
李友金坐在城楼之中,手握着大刀,桀然而笑,十分的阴森恐怖:“他们终于来了吗,爷爷等了大半夜,还以为他们不敢来了呢。调弩箭都,弄死他们。”
吱吱吱的声音之中,一队队黑衣沙陀兵悄然出现在城头上,一台台的弩机上弦张开,城垛上出现了一排金属的箭头,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见之令人心寒。
城垛上出现了一排金属的箭头,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见之令人心寒。
沙陀兵们迅速地上弦、瞄准。
“准备好了!”
这些弩机是沙陀人在连续数次胜利之后,从各州各城以及各军中缴获而来,这一次,几乎都被调到了朔州城上。
城头指挥弩手的是李嗣昭,他一挥手:“射击!”
西门城下,根本不明白什么回事,刚接近到城下的前排一个党项兵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弩箭。
紧接着,党项兵接二连三地中箭,受伤的士兵躺了一地。
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飕飕地从党项兵的耳边、肩边擦过,或者低沉的噗哧一声,接着准会传来低沉的诅咒呻吟声,那是某个倒霉蛋被射中了。
木制的盾牌蒙上牛皮也挡不住那犀利的箭矢,中箭的人越来越多,前面几个小队,队伍明显地凋零下去了,保持不了阵形,死伤的士兵躺倒了一地,受伤的党项兵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垂死者的呻吟叫喊与尖锐的飕飕风声混杂着,后来的小队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脚底下的泥土被血浸得又软又滑。
没有命令,哪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强悍的党项战士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拓跋思恭痛苦的看着不断倒下的党项士兵,这些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可是此时却如同风吹稻浪一样的倒下。城上竟然早有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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