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遇到了他,干净,纯粹。美好,具有一个好男人所有的全部品质,让她不得不动心。
刚开始的死缠烂打其实是带一点现代女性的奔放和自由的,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就要去追嘛,可后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待的时间越长。越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心里的那点期盼与愿景也渐渐烟消云散。
可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最后的底线,如果傅山河真的舍她而去,她可不能保证像对陆宝菱说的那样淡然,毕竟相处了二十多年啊,他也算是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相系了。
傅山河将明显瘦了一圈的罗玉娘揽在怀里,只觉得后悔,眼前的人分明是真实的,温热的,而过去二十多年的相处,期间的高兴,伤悲,无奈也都是真实的,只要都是真的不就够了吗,又何必在乎是谁呢。
女人总说男人薄情,说什么多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不是男人薄情寡义,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一旦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便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是一生。
就像自己,孤身生活了二十年,从未动情,那时候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叫罗玉娘的人手上呢,生为她生,死为她死。
两个人总归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有时候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便已经足够,傅山河知道了陆宝菱对罗玉娘的照顾,心下感激,便上门拜谢。
陆宝菱却问傅山河:“是留在京城还是回西北?”
傅山河看向了罗玉娘,似是在等她的回答,陆宝菱看在眼里,心下满意,道:“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回西北,我和玉娘可是金兰姐妹,叫我知道你欺负她,我追到天涯海角也饶不了你。”
傅山河不禁侧目,看向了这个衣着华丽,气势汹汹,面相却很稚嫩的少女,想起了徐广庭说的话,果真是……行为恣意!张扬跋扈!
罗玉娘可是现代女性,平等自由的思想根深蒂固,对于陆宝菱的爱憎分明反倒十分欣赏,两个人私下闲聊,又给她传授了一些“训夫之道”,这可是苦了徐广庭,之后罗玉娘离开京城十几年都未回来,可她的“训夫之道”却牢牢地记在了陆宝菱心里,让徐广庭在夫妻关系中吃尽了苦头,永远占据不了上风,这是后话了。
皇上并没有赦免罗玉娘的罪名,反而让她待罪立功,和傅山河一起回西北镇守,若是好了便罢,若是不好了,新帐旧账一起算。
傅山河和罗玉娘自然都是高兴的,两个人归心似箭,皇上颁布了旨意的第三天,就匆匆收拾了东西回了西北,倒叫陆宝菱很是舍不得,哭了一场。
转眼进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陆宝菱也有一阵子没出家门了,徐二夫人自打因为小厨房的事被徐老夫人斥责一顿后,就消停了不少,除了时时刻刻吩咐大厨房做这个那个,一刻也不消停,弄得大厨房的人苦不堪言外,倒也没什么事。
陆宝菱心知这是二夫人心里不高兴,拿大厨房当自己的小厨房使唤,撒气呢,也不理会她,只叫人赏了大厨房的人,安抚了一番,自此大厨房的人自然对二夫人心生厌烦。
二夫人却想着给徐若秋说亲的事,过了这个年,徐若秋也十六岁了,徐若兰和徐若霜也是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了,再不说亲事可真要变成老姑娘了。
可去年该说亲事的时候,又摊上了徐宗政被李慕容罢黜这事,谁也不敢和徐家结亲,如今形势逆转,徐广庭成了大功臣,加封武英侯,那些人再上赶着来巴结,徐家也不敢应承了,再加上徐若秋排行老三,上头的两个姐姐没出嫁,她说了亲事也白搭。
二夫人便有些埋怨大夫人:“看着和善,对于庶女的婚事却一点也不上心,留到了现在也够了,要不然可真是留成了仇。”
其实徐若兰和徐若霜心里也着急着呢,女人的美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要是不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把夫君捏在手里早点生个儿子,等将来人老珠黄了更是站不住脚,因此,二夫人一露出给徐若秋说亲事的风来,两个人便往陆宝菱那儿跑的殷勤。
陆宝菱便在大夫人跟前提了提,大夫人何尝不想把这两个碍眼的庶女给嫁出去,可无奈囊中羞涩,没钱置办嫁妆,怎么嫁女儿?
她当然有一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可那些都是留给将来的孙子孙女的,给这两个庶女,大夫人还觉得浪费了呢。
陆宝菱也看出了大夫人心里的为难,便和徐广庭商议这件事。
徐广庭道:“如今快要过年了,就算说成了亲事也得等到年后出嫁,还不如来年开春再提呢,那时候手头也宽裕一些,也能给她们置办好嫁妆。”
陆宝菱有些犹豫,道:“其实我这儿还有银子,实在周转不过来拿出来用也是一样的。”
徐广庭拒绝了:“那是你的嫁妆,徐家再怎么拮据,也不会用儿媳妇的嫁妆的,就算母亲也不会愿意的。”
又笑道:“你的嫁妆还是攒起来,将来咱们生上七个八个孩子,只怕打发他们还不够呢。”陆宝菱笑道:“生七个八个?那我成什么了?”
遂也放下不提,又怕徐若霜和徐若兰两个多心,也不好对她们说,便对她们的生母,两位姨娘提了提,这也是大实话,两位姨娘心里也明白,徐广庭既然说了这个话,那到时候嫁妆就不会差,心里也高兴,越发的对陆宝菱感恩戴德的,陆宝菱得了闲,便专心忙过年的事。
谁知还没过腊八呢,镇国公就病了,陆宝菱和徐广庭又赶去陈家探病,其实早就在知道陈毅宁身世时,镇国公就大病了一场,一直缠绵病榻,养了大半年,眼见着好了,知道陈毅宁去世的消息,又倒下了。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又寄予了厚望,如今就这么没了,镇国公心里也不好受,心里便后悔,要是当初没阻拦陈毅宁和陆宝菱就好了,纵然到头也是个死,可到底能让那孩子开心些,不像现在,到死了也是孤零零的没个知心的人。
他越是这么想,心里便越难过,都说病从心生,老是这么自责,病怎么好的了呢,入了冬,天气冷了,便越发的严重了,陆宝菱和徐广庭知道这件事时,已经病入膏肓,差不多要准备后事了。
不光徐家,沈家陆家都来了人,又怕吵嚷着扰了镇国公,都在前厅由陈夫人招待着,陈夫人眼睛红肿,一看便知哭的狠了,陆宝菱见二伯母在旁边安慰着,赶忙过去问好,二夫人道:“不是说家里忙,如今怎么样了?”
为了罗玉娘的事,陆宝菱已经快一个月没回陆家了,忙道:“听说镇国公病重,我们赶紧过来了,是什么病?可缺什么药材?我带了一些药材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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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道:“多谢你这么费心,老爷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说着又要哭起来,二夫人就在一旁细语安慰,又打发陆宝菱去找陆靖柔:“你大姐夫如今在床前侍疾,一应事情都是你大姐姐打点,她又有身孕,劳累不得,你快去问问,帮衬帮衬。”
陆宝菱应了,又去找陆靖柔。
陆靖柔正和管家娘子拿对牌取东西,一旁有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念单子,陆宝菱一听多是一些元宝蜡烛之类的东西,便知这是在准备后事了,心下暗惊,等管事娘子支取了东西,陆宝菱这才进去,问陆靖柔的身体。
陆靖柔道:“我倒不妨事,就是管家也是坐着,凡事都有章可循,累不着,倒是你姐夫,好几天没合眼了。”
陆宝菱道:“那姐夫的那些堂兄弟呢?难道只叫姐夫一个人守着?”
按道理来说,镇国公生病,他的子侄都该过来侍疾才是。
陆靖柔道:“陈家的这些事你还不明白?国公爷一死,这爵位便落到了你姐夫身上,他们巴不得趁着这个空子多占些便宜呢,说是侍疾,也都是急巴巴的拉着国公爷想多讨些家产,你姐夫不放心,所以每天守着。”
陆宝菱道:“这些人也太着急了,嫡庶长幼分明,就算国公爷去世了,还有姐夫,和他们什么相干。”
陆靖柔叹道:“人都是这样,贪心着呢,有了一就想着二,有了二就想着三,永不满足。”
陆宝菱想起了徐家的徐二夫人,默默无言。
陈家总共有十房人家,嫡出的五房和庶出的五房面子上和气。可内里不睦已久,如今镇国公病危,长房一支又只剩下了温和的陈文宁,也怨不得有人起了歪心思。
更有那等恶毒的,不为着自己占些便宜,只要给你制造麻烦他就高兴,更是可恶,幸而陆靖柔是个精明的,在陈家的地位又是稳稳当当的,不会吃亏。陆宝菱思虑着,放下心来,陪着二夫人回了陆家。
陆如玉正被两个丫头搀着在院子里散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见了陆宝菱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陆宝菱拉着她的手问:“你觉得如何,可好些了?”
陆如玉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说话,二夫人叹道:“我天天和她说话,不指望着她回一句,可哪怕笑一笑哭一哭都没有过,这孩子算是毁了。”说着伤心,又要哭。
陆宝菱也很是黯然。李慕容的一念之差,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比如李慕容。比如如玉,比如陈毅宁……
回到徐家,大夫人便问陈家的事,陆宝菱如实说了:“瞧着不大好,已经开始预备后事了。”
大夫人和镇国公也是同辈的人。听了不禁感慨:“看来人这一辈子的福气都是有定数的,先苦后甜。先甜就后苦,镇国公年轻时候精明能干,又是嫡长子,生了个儿子也是好的,事事不用操心,前半辈子把这一辈子的福气都用光了,临老便不好起来。”
这是长辈的事,陆宝菱也不好议论,只在一旁听着,大夫人又道:“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你上次提的若兰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
陆宝菱有些惊讶,大夫人道:“今天你刚走没一会,广庭的姨母就过来了,她也想托我给她的次子说亲事,真是正瞌睡就送来一个枕头,我便提了若兰,她姨母瞧了若兰也很喜欢,就先应下了,说是回去和广庭的姨夫商量商量,一会我给你支一千两银子,正好趁着年下,东西齐全,给置办出一副嫁妆来。”
陆宝菱满心的疑惑,只得先暂时应下。
回去后陆宝菱就叫松月去打听徐广庭的姨母嫁到了哪家,松月打听了回来,道:“大夫人并无嫡亲姐妹,今儿来的是庶妹,嫁给了工科给事中钱程钱老爷,大夫人和钱夫人并不亲近,钱夫人提起的也是钱老爷的庶子钱二少爷。”
陆宝菱便思量起来,工科给事中只是从七品的官职,钱夫人是庶出,钱二少爷也是庶出,徐若兰嫁过去可以说是低嫁了,她问松月:“钱少爷可有什么功名?”
松月忙道:“有秀才的功名。”
陆宝菱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钱夫人打的好算盘,庶子有了功名,就得继续往下考,想必钱老爷对这个儿子很是看重吧,可钱夫人又怕花银子,索性给他娶一门亲事,叫做妻子的供丈夫读书,读好了,是钱家一家人的荣耀,读不好,钱夫人也不吃亏,哼,真是精明。”
松月道:“看大夫人的样子很是乐意,钱夫人这么算计,难道大夫人看不出来吗?”
陆宝菱道:“婆婆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想着花些银子早些把她们打发出去,钱家又是亲戚,钱少爷又有功名,就是徐若兰不答应,她是做女儿的,也没法子推辞。”
正说着,外头安菊进来了:“大夫人身边的紫云送了一千两银票来,说是给大姑娘置办嫁妆。”
陆宝菱吩咐安菊道:“你先收起来,我也没置办过嫁妆,得先去问问二伯母。”
也就是找了借口又回了陆家一趟,谁知二夫人却不在家,陆宝菱便去看望柳姨娘,柳姨娘自陆宝菱出嫁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女红,养花养鸟的,日子过得也清闲。
见陆宝菱问嫁妆的事,便道:“置办嫁妆关键得看有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就置办多少嫁妆,一个价钱一个置办的法子,江南那边规矩大,讲究十里红妆,咱们这边却容易,照着男方家里的屋子量了尺寸,打了家具,再准备了被褥和四季衣裳,便是置办一大半了,剩下的金银首饰,古玩摆件,器皿帷帐之类的,殷实的人家自然一一准备齐全,要是家底薄的人家,就折了银子一并算到压箱底钱里头去了,你看你大姐姐的嫁妆,当年你大伯母就是从江南出嫁,沈家打了全副的嫁妆,如今都给了你大姐姐,如今谁要是有一整套的嫁妆,那也算是体面了,就是国公爷疼你,有些东西也都折了银子的。”
陆宝菱苦恼道:“婆婆只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这可怎么办。”
柳姨娘道:“这也容易,四季衣裳和被褥直接就府里自己做了,无非是打些家具,差不多的也只要三四百两银子便够了,剩下的就是置办一些布料,摆件,你是做嫂子的,少不得再添补些就够了。”
陆宝菱道:“也只能如此了。”
谁知刚回到徐家,在大夫人院子外头就听到孙姨娘的哭喊:“……我苦命的兰儿,就这么许人了,亏你还是侯爷的亲妹妹,竟被说给了一个庶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宝菱暗叫不妙,赶忙停住了,再一听,竟是大老爷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兰儿的婚事不是说过了年再提?如今你说给你妹妹,和谁商量了?我竟然丝毫不知道,就算你是做母亲的,也该知会我一声,知会老夫人一声,这么擅自做决定成什么了?”
大夫人声音很是尖利:“我怎么擅自做决定了?思哥儿虽是庶出,却有秀才的功名,若是中了举人,进士,将来谋了外放,不比什么都强?到时候只怕这样好的人家还轮不到咱们呢,再说了,我是嫡母,儿女的亲事本就该我来操心,大姑娘倒是精明,先私下瞧了,不喜欢就这么闹,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要是底下的有样学样,我还怎么管。”
徐广庭也匆匆赶过来了,见了陆宝菱道:“我已经听说了,父亲母亲吵成这样,你是做儿媳妇的,先避避,我去劝一劝。”陆宝菱应了,看着徐广庭进了院子,自己回了朝晖堂。
因隔得远,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在家里的安菊道:“孙姨娘知道这件事后就叫人去打听了那位钱少爷,说虽有秀才的功名,人长得却不怎么样,性子也不大好,这才闹了起来。”
陆宝菱道:“若是个十全十美的,何必来求娶一个庶女呢?”安菊叹道:“大姑娘也是个可怜的。”
大夫人那边不知道是如何解决的,只是徐广庭回来的时候格外狼狈,额角红肿了一块:“母亲气极了,随手抓了桌子上的紫檀木雕就要去扔孙姨娘,孙姨娘偏还往上凑,幸好我给挡住了,要不然真的伤了,更是闹不清。”
陆宝菱赶忙叫人去找了药给他敷上,瞧着有些地方还破皮了,渗出些血丝,心疼极了,道:“母亲下手也太狠了,这要是真的打了孙姨娘,只怕够呛。”
正说着,紫云过来送药了,脸色也不大好看:“夫人还在生气呢,我提了说侯爷受了伤,这才吩咐我送药过来,夫人说,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了,不容更改,就是孙姨娘哭也没用。”
徐广庭道:“父亲呢?”
紫云道:“大老爷被老夫人叫过去了,孙姨娘也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徐广庭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劝着母亲早些歇息,明天再说这件事。”紫云应了。
陆宝菱道:“这门婚事你瞧着怎么样?”
徐广庭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宝菱道:“我自然觉得不好,可母亲却说钱思有功名,将来前程远大,我也不好说什么。”
徐广庭道:“若兰虽是庶女,可凭着咱们家的名头,至少也能嫁给正六品的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