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如今肚子慢慢显怀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似的,回回出门都要小轿抬着,连往老夫人这儿请安也不例外,徐老夫人看得开,也不跟她一般计较,见二夫人过来,就把这门亲事给说了:“……我寻摸着是一门好亲事,可若秋毕竟是你的女儿,成不成还是在你。”
二夫人斜睨了一眼陆宝菱:“既是一门好亲事,怎么不说给若兰若霜哪?她们还是姐姐呢,做姐姐的亲事没定下来,怎么好说若秋的。”这就是不答应的意思了。
徐老夫人觉得遗憾,便想争取一下,道:“若兰和若霜毕竟是庶出,沈三少爷可是嫡出,沈夫人瞧中了若秋也不奇怪,沈家家风好,兄弟和睦,妯娌亲密,若秋嫁过去不知道多省心。”
二夫人抚摸着肚子,很是骄傲道:“我们若秋将来可是要做诰命夫人的,那沈朱虽是宁远伯府的三公子,可又不能承袭爵位,等到将来分家,还不知道能分多少东西,若秋嫁过去不是要吃苦?他又年轻,没个正经的差事,将来上下的应酬打点花银子,还不是用若秋的嫁妆?等将来熬出头了。他若是变了心把若秋抛到脑后面,去找那年轻貌美的去,若秋可怎么办?”
陆宝菱有些不悦,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呗,何必出言诋毁,说人长短呢,她道:“二婶,沈朱哥哥武艺高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早就看中了他,想让他进衙门效力。只是沈伯父觉得他还年轻,难堪大任,想让他再历练几年。如今他在顺天府做检校,等过了两年,便可进五城兵马司,最起码也是一个副指挥,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他呢。”
二夫人笑道:“既是前途无量的。那我们更高攀不上了,你还是回沈夫人的话,叫她另寻好的去吧。”徐老夫人也觉得失礼,可当着孙媳妇也不好说什么。
陆宝菱气的要命,大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把陆宝菱叫过去安慰:“你也别理她。她巴不得若秋当皇后呢,挑三拣四的谁都看不上,她也不想想。若秋虽是嫡出,可二老爷却是庶出,如今又没了差事,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呢,她还是这么张狂。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哪能娶这样的儿媳妇做宗妇呢,给个嫡子就不错了。她倒是口气大。”
陆宝菱郁闷道:“沈伯母托了我这件事,我可怎么跟她说呢。”大夫人心中一动,道:“说起来,若兰和若霜年纪也不小了,要不你去问问,随便哪一个都行,我是不挑的。”
陆宝菱有些尴尬,徐若兰木讷,徐若霜刁滑,沈夫人肯定都瞧不上眼。
大夫人也觉得失言了,笑道:“嗨,看我说什么呢,沈朱可是嫡出,怎么会瞧上她们。”
陆宝菱忙道:“母亲也别灰心,若兰和若霜的婚事好好打听,也会有结果的。”
大夫人叹气道:“如今整日闲着,罢了,就操心她们的婚事吧,就怕徐家如今这样,人家瞧不上。”
徐家可不比从前了,若是以前,徐若兰和徐若霜虽是庶女,可挑挑拣拣,也能嫁到一个五品六品的人家做正头太太,如今瞧着可玄乎了。
新皇一口气把徐家三个做官的贬黜了,嫡孙徐广庭还逃脱在外,抓回来免不了一个死,徐家前程未卜,谁愿意来结亲呢。
陆宝菱委婉的表示了二夫人的意思,沈夫人直叹气:“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要精打细算也是有的。”
陆宝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沈家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韩千帆仗着李慕容的宠信越发的张扬跋扈,对沈家也是肆无忌惮,如今沈照闲赋在家,沈青沈白几个有差事的差事也丢了,没差事的出门会友也没人搭理了——都怕得罪了韩千帆啊。
沈夫人张罗了大半个月,也没个什么结果,好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过来,愿意嫁过来的沈夫人又看不上,大夫人也陷入了这样的困难,沈朱还是嫡子呢,亲事尚且不好说,何况徐家两个女儿是庶出,又不是品行样貌特别出众的,嫁妆也不会特别多,正直多事之秋,宁肯把孩子的婚事拖两年都不肯淌这个浑水。
徐若兰和徐若霜都是十六七的姑娘了,说句实在话,也有些恨嫁了,知道大夫人张罗二人的亲事,面上不说,背地里都忐忑着呢,生怕大夫人给找个不靠谱的,两个人的生母孙姨娘和唐姨娘都悄悄来找陆宝菱,塞了不少东西求她给说个好话。
可如今这情形,大夫人就是不挑剔不使坏那也没有人家愿意,孙姨娘和唐姨娘可不信哪,见忙活了半个月也没什么动静,都有些不满,一状告到了大老爷面前。
大老爷如今革了官职,正烦着呢,见两个姨娘告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和大夫人吵了一架,把大夫人气的差点没厥过去,大夫人也不是任由欺负的,何况这次真不是她的错,和大老爷也吵了起来,闹得谁也不敢过去劝,还是徐宗政和徐老夫人过来喝骂了才罢。
白看了一场热闹,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徐家不比从前,自己的闺女也不是香饽饽了,她试探着和之前相中的几户人家透了消息,可那几家人家原来都殷勤着呢,如今都假装听不懂,那意思一看就明白,情势不同了呗。
以前徐宗政是首辅,手握实权。权倾朝野,别说徐若秋了,就是徐若兰这样的庶女,也有人抢着要,可如今那是一落千丈,谁都瞧不上了。
二夫人急了一身的汗,女儿家的好时候可就这么几年,要真是耽误了,那真是毁了一辈子,左挑右选。愿意结亲的人家里头,没有比得上沈朱的,她这才后悔起来。当初把话说得那么死,如今想反悔也不好意思了。
可她想着女儿的前途,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走一趟。
陆宝菱正和几个丫头一起裁衣裳,几个丫头忙活,陆宝菱在旁边看着。一群人闲话说笑。二夫人抱着自己的肚子进来,笑道:“哟,这是忙什么呢。”
陆宝菱赶忙将她扶了进来:“看她们裁衣裳呢。”二夫人看着桌子上铺着的料子,那可都是贡品,千金难求的,满心满眼的羡慕:“”这么好的料子你哪儿来的?
陆宝菱笑道:“有些是宫里赏下来的。有些是我的陪嫁,二婶喜欢么?挑喜欢的带回去也裁一身衣裳。”
“那怎么好意思。”二夫人笑眯眯的,也没客气。挑了两匹最贵重的,然后才道:“自从你提了沈家的亲事,我嘴上说着不满意,转过身也去打听了,那沈朱当真不错。年纪轻轻的,我问了几个人。见过的人都夸,这就难得了。”
陆宝菱立马明白了二夫人的来意,这是没找到好的,又反悔了呢,可沈朱难道就是将就的那个么?挑不着好的了才想起他来,别说沈家了,就是陆宝菱自己也很难容忍。
她心思一转,笑道:“谁说不是呢,前阵子沈伯母为了他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谁知真是姻缘天注定,沈伯母去陈家看望姐姐,一眼就瞧中了陈家九房的陈蕙,陈蕙的父亲可是陈老夫人的幼子,最受宠爱,这陈蕙也是嫡女,千娇万宠的,家里数她最小,一直留着没舍得说人家,沈伯母便托了大姐姐去说项,陈家九太太立刻就答应了,还说赶明儿等他们成了亲,就托人在顺天府给谋个职位,五城兵马司虽好,可到底比不上顺天府说出去好听,沈伯母高兴地什么似的,如今只怕连庚帖都换了。”
二夫人脸上的笑立刻挂不住了,有些勉强:“是么?可真快。”
陆宝菱笑道:“也是两个人有缘分,九太太对沈朱哥哥很是喜欢,沈伯母也很喜欢陈蕙。”二夫人不再说话,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这可不是陆宝菱扯谎,只不过先提起婚事的是陆靖柔罢了,她看沈夫人为了沈朱的婚事为难,而陈蕙也到了将嫁之龄,便保了这一桩媒,没想到都挺愿意的,就这么定下来了,最后定了五月份嫁娶。
二夫人憋了一口气,思来想去,不怪自己门缝里看人,到说沈家的不是,谁都懒得理她,任她说那些酸话。大夫人被两位姨娘气的卧病在床,也不管两个庶女的婚事了,唐姨娘和孙姨娘又求到了陆宝菱跟前。
陆宝菱也难做啊,帮两个姨娘,惹得婆婆不高兴,不搭理这件事,两位姨娘好歹是长辈,不好下她们的面子。被逼的急了,她索性回了陆家。
二夫人知道这件事,笑话她年轻,经不住事,又道:“这保媒拉纤的事你到底还是年轻,这哪儿是求人就能成的?不光要门当户对,还要相看着,彼此都满意了,聘礼嫁妆也都说妥当了,这才好说话,要不然人家问你,你们家闺女有多少嫁妆,你可怎么回?”
陆宝菱嘀咕:“怎么还问嫁妆啊,嫁妆少了就不答应吗?”
二夫人道:“你又傻了,咱们家没子嗣承业,所以你祖父都把银子留给你们做嫁妆,你满京城打听打听,就是皇上嫁公主也没有开国库的,好一点的人家自然不会贪儿媳妇的嫁妆,可贫寒一点的人家没这么讲究,一千两的银子的嫁妆就了不得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婆家有难,你做人家的媳妇有银子不拿出来用?这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规矩,麻烦着呢。”
陆宝菱这么一算,徐若兰和徐若霜的嫁妆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千两银子,大部分还得大夫人出,可如今大夫人对两个庶女恨得牙根痒痒,别说三四千了,一两银子的嫁妆估计都不想出。这可怎么说亲呢。
二夫人又道:“如今徐家没了进项,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你到时候可仔细着,提防你的嫁妆被骗了去。”陆宝菱笑道:“二伯母刚才还说要把嫁妆拿出来分忧解难呢。”
二夫人道:“那是寒门祚户的法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是没有过的,就是抄家灭族,这儿媳妇的嫁妆也得单算,你数数你的嫁妆有多少了,都快赶上徐家的家底了,能不叫人眼红?”
陆宝菱道:“如今还不至于。公中还有银子,如今吃喝还跟以前一样,太爷也不能眼瞧着在家里闲着呀。总会有法子的。”
二夫人道:“我说了你可别多心,为了徐广庭的事,皇上才这么恨徐家呢,要不是你在徐家镇着,早就抄家灭族了。如玉对皇上说了,徐家是我姐姐的婆家,要给我姐姐的面子,皇上这才只夺了官职。”
二夫人话里话外都是炫耀陆如玉得宠的缘故,陆宝菱没有说话,二夫人自说自话了一阵子。又兴致高昂的要喊陆靖柔回来吃顿饭。
陆靖柔和陈文宁带着弘哥儿来的,二夫人看陈文宁也来了,有些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陈文宁的差事也没了,陆靖柔倒也没遮掩,道:“这都是陈毅宁搞的鬼,他总觉得我和文宁对不起他似的。”
二夫人也觉得奇怪:“他又不是陈家的子孙。恨你们做什么?”陆靖柔看了一眼陆宝菱,叹气道:“他总觉得是我和文宁拆散了他和宝菱。我听说他和裴钟三天两头的闹。”
二夫人气的直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陆靖柔道:“只愿他不要再牵扯到别人。”陆宝菱没说话,心里却非常内疚,如果因为她才让姐姐姐夫过得不好,那她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从陆家出来,陆宝菱便去了如今陈毅宁住的府邸——护国大将军府。
那将军府很是气派,门口立着两溜小厮,见陆宝菱的马车过来,有人过来询问,知道了陆宝菱的身份后十分惊讶,赶忙进去通报。
显国公府的小姐,就算嫁了人,谁也不敢怠慢的,可陈毅宁却不在家,裴钟亲自出来接待,满脸的讽刺笑容:“哟,这不是徐少夫人么?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呢?”
陆宝菱不紧不慢道:“陈毅宁呢?我有话要问他。”裴钟嗤笑:“这可真新鲜,你贸然的上门来难道是来找男人的?说吧,你找毅宁有什么事?”
陆宝菱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我要见陈毅宁。”
裴钟冷笑:“你要不要脸?我告诉你,想见毅宁,没门。”
陆宝菱起身道:“我本以为他会在家,如今看来,他有很长时间没回来了吧,那我去衙门里找。”说着就要离开。
裴钟气的冲上去拉住了陆宝菱,扬手一巴掌,却没打下去,被跟着的松月给拦住了:“陈夫人请自重。”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见了松月很是惊喜:“哟,原来是徐少夫人来了,我这就告诉将军去。”说着一溜烟跑了。那小厮便是松月,陈毅宁和陆宝菱之间的事他也是明白的。
裴钟没拦住,又怕真的闹僵了让陈毅宁更生气,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陈毅宁很快就回来了,见了陆宝菱惊喜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宝菱很是客气的施了个礼:“有些事想问问陈将军。”
陈毅宁脸色一僵,默默带着陆宝菱去了书房。
裴钟阴沉着脸看着二人出去,陆宝菱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勾引她的丈夫,这叫她情何以堪。
小书房里,陆宝菱坐在一旁,身后跟着松月,陈毅宁叫人上了茶点,几乎是有些讨好的道:“都是你喜欢吃的。”
正文 110。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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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菱没有接,只是问陈毅宁:“我姐夫的差事是不是你在中间作梗?”
陈毅宁不妨她竟然问的这么直白,好一会才道:“官场上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陆宝菱道:“我只听你说,这件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陈毅宁点点头,眼神变得冰冷起来:“这是他罪有应得。”
陆宝菱道:“你并非陈家子孙,却白得了这么多年的宠爱和重视,应该是你对不起我姐夫才是,你反倒怪到他头上。”
陈毅宁有些烦躁:“你来就是为了指责我么?”
陆宝菱道:“陈毅宁,你如今已经娶亲了,而我已经嫁人了,再为了往事纠缠不清又是何必呢?如果你心里不痛快,那就来找我的麻烦,不要牵连我姐姐姐夫,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
她起身想走,却被陈毅宁拦住了:“宝菱,我放不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陆宝菱摇头,第一次对陈毅宁有些失望:“你已经娶了裴钟,无论你当初娶她的时候目的是什么,如今她都是你的妻子,你说这话,只让我觉得你忘恩负义,而且我们已经不能重新开始了,我嫁给了徐广庭,我想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我以前太幼稚了,总是想着自己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从不考虑别人的看法,如今,我已经改了,陈毅宁,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求不得的东西,你也不必自怨自艾。”
陆宝菱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陈毅宁站在那儿低着头,神色难辨,陆宝菱叹了一口气,开门想要离开。却发现裴钟站在外面,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陆宝菱没有理会,径自回了徐家。
如果说不心痛,那是假话,陈毅宁毕竟是陆宝菱喜欢过的男人,看着他便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可世事无常,他们有缘无分,如今又何必如此执着?
就让那从海棠花永远的保存在记忆深处,永远的消散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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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徐广庭正和陆七陆九日夜兼程的赶路,越接近西北,那种开阔的感觉就越明显。仿佛天更高了,地更宽了,远远地眺望过去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已经策马疾奔了大半天,陆七提议让马休息一下,三个人挑了个水草丰盛的地方让累了一天的马儿自在的休息。他们则聚在一起商议到了西北后的事宜。
徐广庭看着手中丁冶文提供的情报:“如今镇守在西北的是韩千帆的心腹大将傅山河,傅山河和韩千帆名为上下关系,可傅山河却是韩千帆的救命恩人,当年韩千帆在西南剿匪,被敌方用毒箭射中,落入水中。被当时以砍柴为生的傅山河救起。
当时西南匪寇横行,韩千帆就是西南百姓眼中的救星,傅山河知道他的身份后。对他十分敬重,韩千帆看傅山河有一身好武艺,便招他至麾下,从此并肩作战,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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