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轻易送人?她要你就给?你怎么一点气性也没有。”
陆宝菱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她没理,索性不说话。
见陆宝菱不还嘴,赵老太太也渐渐消了气,道:“这东西传了三四辈了,到你手里就白白送人了,她要给她闺女做脸,你就不要这个体面了?如今东西送回来又怎么样?已经在她那儿露了脸,谁都以为是她的东西,你再摆出去成什么样子?别人反倒以为是她好心,把好东西拿出来给你撑场面,她好名声全占了,算盘打得不错,就你这个傻丫头,白吃了亏还得领她这个情。”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二夫人。
赵太太在旁边也道:“老太太说得对,你也别觉得受委屈,这么一件好东西,送嫁那天见着的人肯定不少,如今虽然还回来了,可你哪里还摆的出去,不论这东西是谁的,都说不清楚了,不是你没脸就是她们没脸,丢脸的总是陆家,说陆家小气,一件好东西轮着给两个孙女做面子。”
陆宝菱道:“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二伯母说添了这东西也好叫如玉不至于叫人看低了,我就做主给送过去了。”
赵老太太没好气道:“用别人的东西撑场面,还想叫人高看她一眼?”
生气归生气,赵老太太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陆万林又给了不少东西给宝菱,说是补偿,赵老太太更不好说什么,只是发起愁来,这头一抬东西摆什么好,若是之前,定是这岫岩玉观音最合适。如今却不成了。
眼见着嫁妆一项项准备齐全,还差着头一抬东西,陆宝菱却被太后召进了宫,陆万林立刻想起了那件事,心急如焚,坏念头一瞬间转了七八个,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是福是祸也不知道。
陆宝菱无知者无畏,跟着宫侍进了宫,此次却见到了不少人。除了陆宛君,还有程皇后,另外四五个容貌艳丽的女子。
后来一介绍才知道。为首的妇人是云太妃,她虽然四十多岁了,可保养得当,又很会打扮,看着跟三十出头似的。另外几个则是皇上的妃子,分别是贤妃,玉嫔,宁妃,惠嫔。
在这么多美人的映衬下,陆宛君的绝色也不甚太打眼。可陆宝菱却看得分明,那个宁妃虽然不爱说话,可经常盯着陆宛君看。那眼神里绝没什么善意。
太后挽着陆宝菱让她坐在旁边,朝云太妃笑道:“你是第一次见吧,这就是陆家的三姑娘宝菱,你瞧瞧,是不是个俊俏人?”
云太妃微微颔首。她声音也很好听:“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徐家有福气了。娶到这么一个标致的儿媳妇。”
太后笑道:“不光人长得俊,也聪明,都说陆家的闺女各各不同凡响,我瞧着都不如这个通透。”
云太妃笑着附和:“太后的眼光必定是不错的。”
因为知道陆宝菱即将出嫁,太后便赏了两盆红珊瑚给她,云太妃和诸人也各有表示,陆宝菱稀里糊涂入宫,反倒得了不少好东西。
太后上了年纪,,最喜欢闲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京城未出嫁的女儿身上去,提到了程皇后的侄女,程怀玉的妹妹程怀秀:“我记得那丫头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了,不知道许人没有?”
程皇后笑道:“怀秀是我大嫂的心头肉,如今虽到了年纪,可也没有说亲事呢,倒有不少人上门去问,大嫂也犹豫着呢。”
太后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都有哪些人家啊?”
程皇后忙道:“别的我也记不清,有一个是威远侯魏家的次子魏长清。”
太后点头笑道:“长清不错,人长得俊秀,也体贴孝顺,不过,到底是次子,不免委屈了那孩子,要我说,不如配给秉书更合适。”
何秉书是太后的侄孙子,何家的长子嫡孙,宜德长公主的嫡长子。
程皇后喜出望外,赶忙应了。
云太妃笑道:“没想到太后又促成一桩好事。”
太后笑道:“年纪大了,就爱在这些上头操心。”
又说笑了一阵子,太后露出了乏意,大家便纷纷告辞,陆宛君便把陆宝菱带了回去,陆宝菱这才问太后为什么宣她进宫,陆宛君笑道:“是我求了太后,想给你一个体面,若是能得了太后赏的东西压箱底,岂不高人一头?”
陆宝菱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进宫前的忐忑不安,埋怨道:“姐姐也不明说,倒吓了我一跳。”
陆宛君此时又免不了一番嘱咐,叫她嫁人后如何如何,总归是不比做姑娘的时候,要她守规矩罢了。
半路上倒碰见了一同回去的宁妃和惠嫔二人,虽然陆宛君是妃位,可因为入宫最晚,就算是对着惠嫔,也要称一声姐姐,却不必行礼,陆宝菱便独自行了礼,问了好,宁妃满脸不屑,理都未理,拉着惠嫔扬长而去。
陆宝菱道:“姐姐,她们平时对你也是这样么?也太嚣张了。”
陆宛君道:“宫里就是这样,有得宠的就有失宠的,她们如今不如我,自然不高兴,今儿又见你得了太后的青眼,有气没处撒罢了,不要理会她们。”
陆宝菱出宫后,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虽是虚惊一场,可陆万林还是害怕得很,二夫人看着赏下来的东西说话都冒酸气:“怪不得都说宝菱有福气,进一回宫就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都没有岫岩玉观音来的珍贵,可却是太后赏赐,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便决定用了那两盆红珊瑚打头。
时间转眼即逝,一眨眼到了九月初,中间还隔了一个中秋节,又是陆宝菱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陆万林自然大肆庆祝,亲朋好友都请了过来庆贺。
徐家定了九月初六的日子,陆宝菱这两个月一直被关在房里做针线,如今好容易“闭关结束”,却是要出嫁了,因陆家早就办过三回嫁女儿的喜事,这第四回自然轻车熟路,二夫人连同来帮忙的赵太太,两个人分工合作,竟也打点的有声有色。
赵老太太握着陆宝菱的手直掉眼泪,想起当初她也是这么把女儿嫁到了陆家,可是没几年女儿便去世了。如今又眼见着外孙女出嫁,叫她心里怎么不难受。
其实要说难受,柳姨娘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她把陆宝菱从小养到大,虽不是亲生女儿,却早已胜过了亲生女儿,如今陆宝菱出嫁,她却连插句嘴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在旁边默默地打下手。
直到吉时,徐广庭来迎亲,拜别长辈,陆宝菱给陆万林和赵老太太磕了头,本该盖上盖头上轿的,可陆宝菱却在人群里找到了柳姨娘,喊了一声:“姨娘。”
然后跪下冲着柳姨娘磕了三个头:“姨娘,我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姨娘捂着嘴无声的流眼泪,无论受了多少委屈,无论吃了多少苦,无论听了多少闲言闲语,就为了这一刻,值了。
赵德清作为表哥把陆宝菱背上了花轿,赵家四个兄弟连同沈家的沈朱和沈墨都跟着去徐家送嫁。陆宝菱坐在花轿里,心里很难过,却哭不出来。
外头的唢呐声震天响,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祖父的纵容,柳姨娘的疼爱,还有二伯母的不善表达的好意,甚至想起了陈毅宁,想起了那株海棠花,无论开的如何繁盛艳丽,风雨过后都注定要凋零的,想起了那张她没有看到的纸条,想起了曾经的欢喜和笑声,痛苦与泪水。
人这一生真是奇怪,不论经历多少事,好的还是坏的,都好好地藏在你的脑子里,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吓你一跳。
她又想起了徐广庭,想起他在皇上面前的说的两情相悦,生死不离,想起他捉弄自己时的笑容,思考问题时紧皱的眉头,不高兴的时候,好看的凤眼会微微眯着,无缘无故的叫人觉得害怕。
从今天起,她就是徐广庭的妻,无论前尘如何,无论之后怎样,她发誓,为了那句两情相悦,生死不离的誓言,她都会生同寝,死同椁,诚心相待,不离不弃。
正文 092.花烛
花轿到了徐家,拜堂成亲,自然令是一番规矩和热闹,在此也不消多说了,一直被送入了新房,陆宝菱才缓了口气,此时算下来,已经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了,不免饿的头晕眼花,可如今连盖头都还没掀呢,少不得还要再继续忍耐。
喜娘唱词,徐广庭掀了盖头,便看到陆宝菱低垂着头,抬眼看他,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好看,徐广庭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你们瞧瞧新郎,看新娘子看的都呆住了。”
徐广庭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被人打趣的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大夫人解围,打发他出去喝酒了。
此时屋里坐着的都是徐家的亲戚,为首的便是徐大夫人,她笑着给陆宝菱介绍身边的人:“这是你二婶,这是你三堂婶,四堂婶,这是五堂婶。”
徐家总共五房人,大房二房乃是徐宗政所出,算是嫡支一脉,而三房四房五房则都是旁支,平日里很少来往,只不过遇上喜事来凑个热闹罢了,因而被称为三堂婶,四堂婶和五堂婶的三位妇人虽然笑容和气,可都不太爱说话,只有徐二夫人笑着打趣了两句。
陆宝菱看她微微挺着肚子,说话动作也下意识的去扶着腰,心里便有些疑惑,可她是新娘子,要端庄,矜持,不能说话,索性低着头,任凭她们怎么打趣都不为所动。
徐大夫人看在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管以前如何,只要以后好好地就成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便被徐大夫人叫出去吃酒,陆宝菱独自坐在新房里,偷偷舒展了一下腰骨。只觉得僵硬酸痛,不免长长叹息一声。
没一会,陆宝菱陪嫁的几个丫头便一窝蜂进来了,她们是头一天随着嫁妆跟过来的,此时见了陆宝菱,好似好几年没见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宝菱在陆家的时候使唤丫头多,如今陪嫁的也多,寻常人家陪嫁女儿顶多四个丫头,陆宝菱却多了一倍。除了安菊,松月,青荇。绿榕这四个大丫头外,还有绿芍,红药,静槐,菱角四个小丫头。
陆宝菱道:“你们先别吵嚷了。快帮我把头上这些东西卸下来,顶了一天了,我都快累死了。”
安菊和松月便替她卸妆,其余几个或是打水,或是收拾东西,不多久。陆宝菱便洗净了浓妆,换了身家常衣服坐在桌子前吃东西了,原本新娘子吃东西这一条是不合规矩的。可是谁家都没有那么认真,大面上不错就是了,因此这些吃食也是松月几个偷偷带进来的。
歇了有一个时辰,只听院子外头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便听见一个声音笑道:“今儿是徐老三的洞房花烛夜。咱们先别闹了,仔细新娘子不高兴。等过了这头三天,咱们再叫他请吃酒。”
这话当然有人不依,不免又是一番吵闹,不过最后还是都被劝走了,徐广庭饶是酒量好此时也喝得满脸通红,安菊松月几个见了都是偷偷地笑,在净房里准备好了水,徐广庭进去洗漱。
这原该有丫头伺候的,可松月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肯去,青荇抿着嘴直笑,把陆宝菱推了进去,陆宝菱也不情愿啊,低声呵斥那几个不讲义气,松月几个嘻嘻笑着赶忙躲出去了。
陆宝菱无法,站在净房门边先是敲了敲门,见没有回音又道:“徐广庭,你要不要人伺候啊?”
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声,陆宝菱平日里胆子是大,可这样的事的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净房门口转悠,转悠两圈喊两声,可里面还是一点回音没有。
陆宝菱便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不防门忽然被拉开,她倾倒在徐广庭怀里,顿时羞得脸红耳赤,赶忙站了起来,只见徐广庭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白绫里衣,松松的系着带子,脸上还带着些醉酒的酡红,越发的风情潋滟,芝兰玉树,他见陆宝菱如此狼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陆宝菱讪讪的:“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呢。”
见徐广庭还是傻傻的笑,便知他喝醉了,赶忙扶着他在床上躺下,又给他盖被子,这还是她头一回伺候人呢,不免手忙脚乱的,想着醉酒的人多喝点茶水是最好的,便又倒了茶晾着。
折腾了好一通,如今虽是九月的天气,可她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她想洗一洗,可又碍着徐广庭在不好意思,见他睡得沉沉的,这才进去,又仔细的栓好了门栓,净房里原本预备了两桶热水,被徐广庭用去一桶,陆宝菱便用剩下的简单的洗了洗。
她自问没有那么清高,既然嫁给了徐广庭,两个人同床共枕是早晚的,她心里虽然羞涩,却也没有排斥。
在净房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才鼓足勇气拉开门出去,没想到徐广庭就守在门口,直看着她。
陆宝菱又被他吓了一跳,不免恼怒:“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徐广庭笑道:“我一觉醒来,找不新娘子了,要不是听见这里头有水声,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呢。”
听这话说的,她又不是贼,干嘛要逃走啊,陆宝菱没好气道:“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非你给我休书,不然我不会主动求去的。”
徐广庭眼光一闪,伸手抱住了陆宝菱:“你说的是真心的?”
徐广庭的胸膛温热,手也是热的,陆宝菱头一回和男子如此近的接触,心慌意乱,忙不迭的点头。
徐广庭埋在她的颈窝不住地笑,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子上,引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那我也答应你,除非你主动离开我,不然我永远也不会放手。”
陆宝菱使劲去拨他的手:“行行行,你先放开我成不成。”
徐广庭不理会。反倒把她拦腰扛起来丢在了床上,用身体覆了上去,声音低低的:“洞房花烛夜,你让我放开你,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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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宝菱从来没感觉这么热,好像再热一些就能把自己融化了一般,她真想甩开某人禁锢她的手,把越来越热情,越来越激动的某人踹下去,摆脱那种酸酸麻麻的陌生感觉。
可是手脚是软的。浑身无力,好像中了江湖上的迷药软骨散似的,头脑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心想,自己真的要被融化了……
门外,今儿守夜的是松月和安菊,她们坐在台阶上,听着屋里越来越小的动静。都彼此红了脸,安菊悄悄示意松月,松月会意,又去灶房提了热水来,等待里头的传唤,可里头却一直没有声儿。两个人都万分疑惑,可谁都不敢上前敲门。
陆宝菱侧着身子,整个人被徐广庭从背后抱住。她身上黏黏腻腻的,想洗个澡,可徐广庭却酣睡过去,她又挣脱不开,气的要命。用手肘去捣徐广庭:“你松开我。”
徐广庭又把手收紧了些,咕哝着:“宝儿别动。乖乖的睡觉。”
陆宝菱扭头怒视着他,可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没法子真的生他的气。
深秋的凉意侵袭,室内却温暖如春,窗外的桂花树热烈的开满了花,香气浓郁,弥漫了整个院子。
第二日一早,安菊几个便顾不得了,再睡下去可要误了给长辈请安的时辰,陆宝菱疲极而眠,此时被敲门声惊醒,动一动手臂都觉得万分困难。
幸而身后的人有了响动,徐广庭惺忪着双眼坐了起来,看看自己,又看看陆宝菱,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俊脸顿时一片潮红,说话也有些结巴:“你没事吧。”
陆宝菱怒瞪着他,拼尽全力狠狠踹了他一脚。
徐广庭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床上翻下来,赶忙下床披了衣裳,叫外头的丫头进来。
松月几个担心了一晚上,此时进了屋子,都赶忙去看陆宝菱,好在徐广庭素日冷静,即便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