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却一直不提出来,而是任由着我这么做呢?
我想听听他的理由。
门锁的声响,让我看向玄关处。郝陵则任是一套黑色西服配着黑底灰条纹的衬衫。我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已透至冰凉。他见我还坐在客厅,一幅受宠若惊的看着我,半晌无语。我起了身,虽不像以前沈岩来时一样会迎上前去,但我还是站了起来,表达礼貌。
“不冷吗?”这虽然没到数九寒天,可他这样的一身着装却着实单薄了。以前,沈岩这时候都已是穿上了羊绒外套。我看着他朝我一笑,赶紧收住自己想起沈岩的心。郝陵则何等剔透的人物,我任何一丝的神不守舍他都会发现,并知道原因。
“没关系,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呢?暮觉呢?睡下了?”他放下手中拎着的包,脱了西服外套,解开袖扣往我的卧房走去,在看到暮觉安稳的睡着之后,在我身侧的沙发下坐了下来,看来他是已经猜到了我是有话要问他。
“嗯~ 暮觉九点不到就睡了。陵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再一次的坐了下来,将手边的茶杯推至一边。带着一丝的紧张,看着郝陵则。
他像是特别的累,虽然坐在我面前,但身子却是半倚在沙发靠背上,张着三分眼,等着我的话。我稍稍的低下头,但眼睛还是盯着郝陵则的脸,声音很轻的向他道:“陵则,我想给暮觉改名字。”
我以为他听完这话后,至少会睁开眼看着我。可我却没想到,他却索性将双眼都阖了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这是做什么?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内容吗?又或是真的是累到睡着了呢?
“陵则?”我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动静,我禁不住的喊了他一句。可他仍然不为所动,整个身子也像放松了下来,躺进了沙发靠背。我起身,移过两步来到他身边,只见他呼吸之间均匀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时间,内心涌起一阵心酸。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一边带着暮觉一边工作是怎么做到的?
我转身去到盥洗室,取过他的毛巾浸至温热回到客厅,轻轻的擦着他的脸。那一脸的疲惫从我认识他之后,就似乎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并日渐严重起来。我正欲回盥洗室给他重新换过一块帕子,他却一瞬间握住了我正要离去的指尖。
不知是帕子的温度,还是郝陵则手指的温度,我感觉自己不安起来。我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又挣不脱郝陵则的禁锢。我不禁有些气恼的看着还是合着眼的他,这人根本就没有睡着,刚才都是在骗我。
“郝陵则,你放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说话的声音在发抖。因为,我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而我,又会怎么样。必经,在我和郝陵则这场婚姻的十字路口,我们徘徊了很久,很久。
他轻笑出声,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一时间,我发现自己又像是浮瓶,无力的漂浮在这欲海世间。我将拍子丢在茶几上,揉着被他握疼的手碗。他已经像是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盯着我。
“想给暮觉换名字?是想换名?还是想换姓?”他双手自然的交叉,手指抵着下颚。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必已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现在这样一幅有备而来的样子。
可是,我是想什么呢?想换名,换了沈岩临终给孩子取的名?还是想换姓,换了这个对不明就里的人来讲,莫明其妙的姓呢?我没有主意!我其实,并没有一个主意,我只是觉得晚上发生的事情,要用一个办法来解决才对。
“陵则”郝陵则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不自觉的有些害怕。我害怕,他让我自己做出选择。因为,无论我做什么样的选择,在他想来,都是一次他与沈岩之间的较量。
“换吧!要是你想好了,明天我就给户籍那边打电话。你带好东西,去找他们办可以了。”他说完这话欲起身,我急急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慌张无助。
“陵则”
我想,我现在喊他的时候,肯定看起来无助极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事实上,就是被他的这种态度逼到了无助。没错,我不喜欢郝陵则一幅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是我一直对他的无视才造成的。可是,我不是没有看到他所有的付出。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的付出,做出什么样的回报。
我害怕自己回馈不了他想要的。
他低着头,看着我。
“陵则,我…”我支吾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什么下文来。想来,我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想要和他说的话,永远都整理不出一个头绪。他看着我的样子,无奈的轻叹一声想推开我的手,回房间去。可我却不肯放开一直捉着他的手。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一直捉着他也是没有用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松开。
他不顾我的一脸的不情愿,最终还是推开了我一直捉着不放的手,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子语,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在欺负你。我让你觉得这么委屈吗?还是我…”我听着他的话,快速的抬起头。他怎么会以为我这是在觉得委屈呢?又怎么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我呢?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向他解释道。
“陵则,我没有。我只是并不知道在孩子的这个名字问题上要怎么做才对!我不曾想过暮觉的这个姓氏问题。可是,这个问题你应该会想到的,可你为什么不说?而是任由着我这样做?陵则,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做什么就让我做什么,才是对我,对沈岩最好的交待?”
这话,我说得急且快。就像是不经过脑子脱口而出,又像是在脑子里经过了千遍万遍,一气呵成。可这急、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说出去的话太多了。我本欲只想问暮觉的姓氏问题,可我刚问了问题,却是在问郝陵则对我的态度。
郝陵则冷着脸看着我这一脸的懊悔和随着我心思的变化而出现的怯懦,好一会他苦苦一笑反问我:“你要我怎么对你?当你整日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要我去问你孩子要不要姓郝?又或是让我的父母来质问你,为什么他们的孙子要姓沈?子语,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给,你想要的生活。在我们遇到的所有问题上,只要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想怎么办,你就怎么办,这样不好吗?又或是除了这样,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还想怎么办呢?我看着他,原来事情它是这样…
沈岩是不是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由着我。可他不是沈岩啊!他怎么可以像沈岩那样呢?我敛住自己的酸楚,上前一步,站在他眼前:“你说,如果再要你向沈岩说一次你会守护着我的话,你会告诉他,你会陪着我一同走过人生的风雨吗?”今天我的话,真的是太多了。可是,不说的话我为什么又会觉得委曲呢?郝陵则当初说过的话,为什么现在就又全变了呢?
他沉着眼听着我的话,久久的不做回应。后来见我是真的着了急,他随即划出一笑:“你知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是在邀请我真正的参与到你的生活中去吗?子语,不要轻意的说这些,特别是你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不要说这些。我不想,每次都留给我的都是失望。我害怕,日子久了我自己都会绝望。给不了我希望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过着吧,好吗?”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却十足的自嘲。虽然声音很淡很轻,但却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里。将我的心,压得生生地痛。
“你不觉得累吗?”这么过下去的话,郝陵则不累吗?
“你说呢?”他抬起手,将我额前散落的头发,抚在了我的耳后。没等我的回答,他接着道:“可我放不了你,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说过,我郝陵则这一辈子是注定了陪你着痛苦的。给不了你要的幸福,但至少让我分担着你的痛苦。这,也许是我的宿命。”
我看着他,含着泪水。我的人生何其幸运,先有沈岩,后有郝陵则。我伸出手,第一次主动的拥住了郝陵则:“对不起”
郝陵则有一刻的僵硬,但随即松软了下来,反手将我搂进了怀中:“不要说对不起了,让你这么辛苦,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晚上,裴若给我过了电话,说了暮觉的事情。我就猜到了你肯定又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子语,不要管他们了。暮觉姓什么,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我郝陵则的儿子的事实。”
“我可以不管所有人的想法,可我却不能不顾公公婆婆的想法,他们肯定难为过你的吧?”刚才,他说父母的质问,看来他们之间真的为了孩子的姓氏,是发生过不愉快的。
“难为我没什么的,可是没有人可以向我的妻儿质问什么,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妻儿,是我自己认定了一生一世的人。就算他们千不好,万不好,那都是我妻我儿。”他抚着我的头发,很轻却坚定无比的回我。我因他的话,紧紧的捉着他的衣衫,泪顺流而下。我何德何能,让他待我,待我儿如此。
“哎…”他因为我的眼泪,轻叹一声。将怀中的我,拉出一点距离。“你啊!越来越爱哭了?”
“是你告诉我,人生悲喜交欣的。”我抬起迷朦的双眼,看着他。他皱了一下眉,停顿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一丝的颤抖问我:“那这泪,是悲是喜?”
是悲是喜?我敛起自己直视着他的目光。带着自己给自己的纵容再一次的投入郝陵则带着暖意的怀抱,一直无语。就在我感觉,郝陵则想要推开我之际,我轻轻的向他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陵则。”
这是我在他怀中,想了很久之后给出的答案。我相信,沈岩也不会希望我再像现在这样过下去。更何况,面对的是这样为我付出的郝陵则,我不知道自己除了缴械投降还能怎么样呢?可,现在的我却是缴了械,投不了降。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是只有感激之情,还是带着郝陵则真正想要的感情。
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床,给这两人做好早晨之后,我本想给郝陵则找一件厚点的衬衫送到他的房间。可还没等我去找,他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我面前。
“早!”他扬着笑容,一身清爽的走到我面前。我见他还是一件薄衬衫加西服外套,我忍不住问他:“今天才3度,你这样出门?”他自己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又是一笑:“没关系的,我等会去海南,晚上回来直接就开车回来了。”
“你要出差?”怎么他一点都没说,只因为只呆一天?
“嗯!所以每天回来的晚些。”他看着我,抱歉的一笑。
什么叫,每天回来的晚些?难不成,他这些天,天天都在海南吗?我带着疑问看着他:“你这几天晚回来,都是因为去了海南?”他点点头:“上午过去,晚上坐晚班机回来。所以,天天都那么晚。”
为什么不留在那边的话,我突然哽咽在喉咙里问不出来,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放心我和暮觉两人在家才会选择这样往返的辛苦。这个人,如果不是我今天问,他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抿抿嘴,用一丝的玩笑来掩饰我内心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出现的慌张:“你还真是个败家子!公司给你报机票啊?”他虽然见我的表情辗转反侧,但因我的话,也扬起笑意:“不给报!”他上前将我抱进怀里:“可我想见到你和孩子。那么多年,仅仅依靠着对你的思念,让我一人在外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陵则…”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些年,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看着我。可我,仍然为他的话感动。
“羞羞”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的暮觉穿着睡衣站在我和郝陵则的身后。小小的身子还不及陵则的膝盖,他那短短的手指滑着圆圆的小脸,傻乎乎的说着“羞羞”。我才惊觉我自己还在郝陵则的怀中,最近我似乎常常贴近于他。我脸一红,佯作怒容想要上前教训这孩子,可郝陵则却快我一步,将孩子抱了起来对他道:“爸爸抱妈妈不羞羞,暮觉抱多多才羞羞。
我无语的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什么叫暮觉抱多多?看来,我离家的日子是错过了很多的内容。郝陵则看着我一脸的不解,他笑着向我解释道:“这小子,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着的,突然缠上了裴家的疯丫头。见面就妹妹的叫,一回还抱着那多多不放,就差把人家绑到咱们家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才一岁半的孩子,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口齿都不清呢,就知道死缠烂打啦!?
沈暮觉见我吃惊的表情,傻乐的一笑,转过身子用两只胖乎乎的手胡乱的抱着郝陵则的脸道:“妈妈,傻!”我彻底的被他的话给打败了,我亲自带着他的这大半个月,我从来不知道他能这么准确的说出形容词。郝陵则拍着暮觉的头,哈哈大笑。而我就只能苦笑不得的看着这笑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最后无奈的对着郝陵则嗔怪道:“就是你把他教坏的!”
郝陵则走到我面前搂过我,一手抱着暮觉,一脸诚恳的对着我道:“是,是我把他教坏了,都怨我!下回,我只教他妈妈漂亮,妈妈聪明好不好?”我见他一幅小人得志,不依不饶的样子,带着怒意道:“你还说?”他呵呵一笑,把我也搂进他的怀中。这一次,让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三口。
上午,姜莱抱着多多跑来第一次有邻居敲开了我家的大门。这个暮觉还真如郝陵则所言,一见多多便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姜莱约我下午一道去取她给裴若定制的衣服,因为是她第一次开口相约,陵则和她老公看来又是熟悉的,我便点头答应。姜莱告诉暮觉下午要带他和多多一起出门时,暮觉更是笑得格外开心。对着这样的沈暮觉,我在心中不禁问沈岩他都遗传了些什么给孩子。
中午留了她们两人在家吃饭,她一边吃一边惊叹味道大好。对于她的赞叹,我仅以一笑相应。对于做饭,这全都是沈岩的功劳。如果不是为了能做出他喜欢的味道,自己也不可能把一道菜做百遍千遍。当爱一个人时,也许那就是动力。
下午,我搭着姜莱她们家的车来到一家四合院的老店来取裴若的衣服。一进门,便有人把我们迎进了正厅,奉茶。不一会,便有一男子带着一名年青的女孩推着一排展示架走了进来。
“裴夫人,您看看还满意吗?”他侧着身子,示意跟着自己的女孩把衣服一套一套的展开。姜莱那性子,岂又受得了这慢慢的展示。看了两套之后便对那人道:“行了,杨师父的手艺我们还是知道的,都包起来吧!您这,最近还有些什么新款式,也拿出来我和我朋友看看。”
那杨师父抬眼一瞧,便盯在了我衣服上。随后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脸对着姜莱道:“裴夫人又开玩笑,您朋友身上的衣服可都出自我师父,我可不敢… ”他的话没说完,可他的意思却表达的再清楚不过。我低过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至从沈岩去逝之后,沈家的裁缝店依旧每年四季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量体裁衣。可我都拒绝了。今天穿的,不过是两年前的旧衣服罢了。这…
姜莱听了他说的话,不由分说的便来了脾气,沉着一张小脸对着杨师父道:“你不是说你师父不对外做衣服的吗?”我见姜莱一脸的不高兴,虽不解是何原因,但也赶紧对杨师傅道:“没事的,就只是件衣服罢了。杨师父不要见怪,您去取新衣的样子就好,我们待会好好挑挑… ”
我不知道姜莱为了件衣服怎么就生了气,但她见我这么给杨师父打着圆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杨师父退了下去。我拍拍她的手,对她道:“不要动气了,不过是件旧衣服。以后要穿,恐怕也不会再有。要给暮觉存老婆本,不能还像以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