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这样的照片呢?
他低过头,看着我眼中的不解和苦笑,低声对着我说道:“很多年以后,我希望别人会知道先生这样看着的人,是你。”
我低下头,不禁失笑出声:“怎么?还要把我葬在这里吗?”
“如果,你要求的话。我会这么做的。”郝陵则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答道。
我看向苏缦墓碑,又看看沈岩的墓碑,最终把目光收回到郝陵则身上:“不用了,我除是你郝陵则的太太之外,就只是黎子语而已。”
郝陵则,你在上海的时候不是告诫过我,我是你郝陵则的太太吗?可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做呢?我悄悄的把不解藏于心中,不再向他询问什么。郝陵则有一点和沈岩特别的像。那就是他不想告诉你的话,你就算问得再多,他都能保持沉默。所以,依我现在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告诉我原因的。
我把目光转向墓前,苏老夫人已由苏绒搀着,将自己手中的白菊放在墓前,她一手用白帕试着泪,一边抚着墓碑听她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学那缦儿瞒着我们啊!她糊涂,你也糊涂吗?你这一走,让我们这些个剩下的老骨头怎么办呐。”
她不顾苏绒的劝阻,也似乎没顾忌在场方惠及方家人的感受,独自一个捉着沈岩的墓碑哭诉着:“缦儿走后,我知道自己因为你没来送她最后一程,一直对你冷言冷语,态度也很恶劣。可是,从苏妈妈的内心里来讲你和缦儿一样,就像我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们怎么可以都这样对待我们呐。”
不知道为什么,苏老夫人的一席话让我不由的又落下泪水。似乎随着苏老夫人那些话,沈岩突然倒在我身边的样子又重新回到眼前。我紧紧的捂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一直怨你为什么,赶不来送缦儿。这些年,你却都从来不告诉我原因,你想让苏妈妈带着这些怨恨过一辈子吗?难道,你又真如缦儿所言是为了她吗?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苏老夫人说到这时,几乎已是泣不成声的跪坐在墓前。
苏母的话,让我下意识的向她走去想要向她解释一些什么,郝陵则在身后拉了我一下,像是想阻止我这么冲动的做法,可我回过头看着他,他却又什么都不说。就那一刹那,我在郝陵则眼中读到了:“你如果想去就去吧,一切有我”的讯息。我转过身,只见苏母仍是匍伏在地,我定了定自己凌乱的心神,向前走去。我知道,自己要说出去的话,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可我没有办法还让沈岩受着这不白这冤。我走过沈父和方惠身边,没去顾忌他们投来的目光,伏下身扶住苏老夫人。
对着这张和苏缦十分相似的面孔,我不禁想苏缦是不是也想知道沈岩未去送她最后一程的理由?
苏老夫人止住了眼泪,看着我。我的目光透过苏母落在了苏缦的墓碑之上。这就样几个来回,我心想,苏缦,这些年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来送你呢?如果,我今天告诉你们的话,你们是不是就再怨恨了?我扶过苏母,将眼神落于她的双目之间,紧紧的锁着她,又或是我锁住的是我心中的苏缦,轻声在她面前道“那天,他高烧42度,最后是因为昏迷才被送进了医院一直到26日凌晨他醒来。那天,他醒来之后冒着生命危险强行要求出院,赶回来见苏缦可还是晚了。”
我浅浅一笑,似乎沈岩那晚拉着我手喊苏缦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知道沈岩为什么一直不告诉苏家人原因的目的是什么,但两位当事人都已是黄土一杯,何必还要再让活着人为此怨恨、不平、痛心呢?
“苏老夫人,现在可以放下这些了吗?”
我没等苏母做出什么反应,也没顾苏绒一直打量我的目光,独自起身退回到郝陵则的身边。郝陵则轻叹一声,不顾一切人注视的目光把我搂进怀中。我知道,这时候郝陵则会帮我挡住外界投来的所有不解、好奇、探究的目光。我只要寄身于他的怀抱当中,仍旧可以过得像沈岩在世时一样。
这,也许就是沈岩选择郝陵则的原因吧!
沈岩的葬礼终于结束,我们一行人也随着沈家家亲的礼车一同回到山门外。临上车前,集团的律师走向郝陵则低声道:“下午沈先生的遗嘱会进行公示,根据他生前的要求是你们三人特别小组要到齐才可以公布… ”郝陵则点点头,不接律师的话,但又像是在等着律师后面的话。
“另外,沈先生要求您夫人列席。”律师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掏出拍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贴进郝陵则身边,像是避着其他人的样子低声说道。
我看向郝陵则,他正好也在打量着我,沈岩为什么会做如此安排?我又是不解,但我这想郝陵则对此也没有答案。
郝陵则投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律师可以离去。拍拍我的肩:“没事的,先生可能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些什么才这么安排。”
我点点头,只能听从郝陵则的建议,走一步算一步的去面对。
下午,我一次踏进沈家的祖宅。王管家已早早立在门口守候,见我和郝陵则下车便迎了过来:“其他人都到了,就等您俩了。”他把我们引到二楼的会客室,里面的人见我和郝陵则同时出现,除了沈岩的律师、司俊和齐朗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之外,皆一幅不可思议的错愕之相。
陈律师清了清嗓子,示意我们坐下便开口道:“根据沈岩先生生前的要求,遗产的分配情况,必须要求司俊先生、齐朗先生、郝陵则先生出席才得以公开。但在一个月前,沈岩先生突然向律师事务所提出,在遗产公布时必须郝陵则的夫人黎子语女士在场列席。”
坐在这小会客厅的人除去沈父和坐在沈父身侧的方惠之外,皆与旁坐的人交头低语。郝陵则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用去介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我朝他一笑,其实,他们的举动我真的不介意,我只不过是列席而已。他们的分争与我无关。
“下面,我开始宣读沈岩先生的遗嘱。沈岩先生生前将财产划为两部分,目前我所列举分配的是沈岩先生财产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沈岩先生已交由司俊先生待为处理,任何继承人不得过问、私自调查那一部分财产的动向。违者,即刻取消其财产继承权。”
陈律师此言一出,下面坐着的各位又再度哗然,而且这回连沈父和方惠也开始不解的看向司俊。
可司俊却仍是一幅冷漠疏远的表情,波澜不惊的回视沈父和在坐的宗亲。郝陵则,握过我的手,给陈律师递了一个继续的眼神后,便悄悄的眯起了眼睛拉着我靠在了沙发背上打起盹来,似乎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和我已经无关。
“股权方面:沈岩先生生前持有的S。M集团55%的股份交由基金会管理,每年按股份收益10%支付其妻方惠女士及其父沈时年先生赡养费直至百年。基金会交由司俊先生、齐朗先生、郝陵则先生共同负责。固定资产方面:沈家袓宅由其父继承。其余沈家宗亲所住房产皆由其最长者继承。除此之外,沈先生在全国12处公寓、别墅由其妻方惠女士继承。另言,如方惠女士在其生后另觅人生伴侣,除取消上述的股权分益之外,这12处房产可作为贺礼赠予方惠女士。银行存款方面:沈先生生前共计存款223。58万元,根据其个人意愿将捐助到希望工程,此项事宜委托基金会办理相关手续。其他方面:沈岩母亲留下的珠宝、首饰皆由其妻方惠女士继承。详单另列,此处不单独计列。以上皆由沈岩先生于2009年7月20日亲自书写。宣读完毕。各位有需要者,可传阅!”
陈律师坐回他的位置,收拾起这一桌的文件。坐在沈父旁边的几位宗亲一脸的不满看向沈父的方向,可又一直不见沈父说些什么。这时,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低声嘟囔道:“岩少是不是病糊涂了?这么立遗嘱!财产分两份?那一份财产到底是多少?分给谁了?还不让我们问?”那人一开口,其他人就立刻跟着附会了起来,沈家旁系的几位宗亲家眷便又有人接着跳出来道:“咱不说那部分了,咱就说说这一部份,这一部份他还全交由基金会打理?基金会的主事可全都是外人。大伯,您可得想清楚了。”
沈父扶着拄杖,来回的摸索着手柄,一直默默无语,可一旁的方惠却仍是端身正坐的冷冷看着这些叔伯兄长拿着遗嘱指手划脚,不做出任何的动作。那群宗亲在看到方惠的眼神之后,便也收敛起过于暴露的脸孔,开始交头结耳,暗自为战。我收回打量他们的目光,看向郝陵则。他还是靠在沙发背上,只是不再眯着眼而是全然合上打着盹。那静的可怕的面孔,让我想起沈岩刚失去苏缦的样子,可他握着我的手指,却一遍又一遍的抚着我的手背。
此刻,我仍不知道沈岩让我列席这个会议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让我知道,几个月前司俊让我签的那些文件是他财产的另一部份吗?我转向司俊,他和齐朗也是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原来的坐姿,看着沈家人的一举一动。
“这主家也没人继承了。到头来,还不都是便宜了外人。”这时,不知谁低声的说了一句这话,使得沈父终于抬起了头,正视这群宗亲。
“谁说我主家没了继承人?”老爷子的声音,瞬间阴冷了下来。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我终于知道,沈岩生气的时候像谁了。这父子两如出一辙的表情,说明此刻沈父已是动了真怒。
“大伯,小侄也是无心之语。”沈岩的堂兄,一脸郁悒的走到沈父面前,低声道歉。
“给你们房子住,你们就住着。要是不想住了,大可说一声。主家什么都可能没有,可你们听清楚了,继承人还是有的。”沈父的话,让郝陵则睁开了双眼,也把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一心慌乱的看向郝陵则,他却把目光紧紧的扣住了说话的沈父。
一时间,因为沈父的话,下面的宗亲寂静了下来。可方惠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开始阴睛不定,我想她恐怕也是在猜测沈父这话的意思。沈父抬起双目,扫了一圈最终目光与郝陵则相交,我不由的握紧了郝陵则一直扶着我的手。郝陵则扶着我手背的拇指,轻轻的按了我手背一下,不知想传达什么讯息。
片刻,沈父终于把目光从郝陵则这里转了出去,随即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顿了顿手仗站了起身,转向方惠的说道“我将从第四代里挑出优秀者,过继到方惠名下,作为我沈时年的继承人。”
方惠一惊,连忙起身:“爸”
沈父这话一出,我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握着郝陵则的手,也轻轻的松了开来。
沈父掏出口袋里的锦盒,递到方惠面前:“孩子,这是沈家早应该给你的信物。你收好了,以后谁要是敢说这样的话欺负了你,你直管将他逐出沈家的大门。我还就不信了,少了沈岩他们还能翻了天去。”
那天,方惠拿了沈家的信物。一时间在底下嘘唏的宗亲也不再说些什么,虽然对于遗嘱有诸多的不满,可也碍于沈家一贯的传统而不再有什么动作。那日,在大家都散去之后,方惠叫住了我。她问:“你很早就认识岩少了吧!?”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出于何种认知,可我把她归结于在她问这话,是因为我对苏母的那句话。
我点点头:“十一年前,我在海边遇到突然昏迷的岩少,把他送进医院。后来,他出于感谢,把我安置在了S。M集团。”
她苦苦一笑,不再说什么,自己下了楼去,对于我的回答不做任何的回应。我看着那孤寂的背影,突然觉得悲辛无尽。
外界因为沈岩遗嘱的事情,又闹腾了一阵,但却又都苦于没有任何线索找出另一部财产的出处和流动,故而在一个月后又平静了下来。这期间,司俊拿着我那东西找到我,再一次的要求我签字。我翻看其中的几份,里面留下的东西虽不及留给方惠的财产,但也足以让我和孩子衣食无忧的过几辈子。我记得司俊说过,如果我不签字,这些钱会转到慈善基金里去,我把这些东西退回到了司俊那里。我对他说如果可以的话,今年的这些钱就给S。M的医疗中心建脐带血库吧。司俊应承了我的建议,在第二周就把这事办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还会有人像沈岩那样离去。而仅这一家脐带血库相对来讲,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出了月子,我回普渡寺把剩下的三卷楞严抄完,呈给觉和师时,觉和师说:“师父说了,往后黎居士可常回普渡寺小住些时日。”我轻笑,我恐怕是不会再来普渡寺小住了。一想到沈岩这时,已在苏缦身边我又怎么能安心住下呢?我自问自己没有那个心量。
至于暮觉,因为早产的原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因为考虑到环境因素,我索性让黄书跟着我和孩子,搬回了香颂。郝陵则对于我这个决定也没什么意见,他说,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没有意见。他那一直以来默默无声的支持,让我更添对他的感激之情。
在暮觉一岁的时候,我带着他去了一趟普渡寺。去年的今天,沈岩离我和孩子而去。孩子的生日成了他的忌日。我总想,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都在鬼门关的门口徘徊,只是我和孩子回来了,沈岩没回来而已。如今,孩子已是会牙牙学语,平日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我吃力的抱着他扭来扭去的身子,看着沈岩依旧笑吟吟的脸,我不禁把孩子放下,扶着他教道:“暮觉来,叫爸爸,爸爸…”
暮觉,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两只手不停的在我面前晃着,红嫩嫩的嘴唇里跟着我的发音,囫囵不清的说着些什么。可无论我引导着他说了多少次爸爸,他始终说出来的,也不像是在叫爸爸。后来,想是被我逼急了,开始推开我扶着他的手,瘪着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这个孩子,原本就和我不亲近。他这样一哭,我显然的开始觉得自己无措起来。我急忙把他抱了起来拥在怀中,无奈的拍着他哄道。可我哄孩子的技巧,实在是少得可怜,对哭得正伤心的暮觉来讲,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
听着他那伤心的哭声,我也不自主的眼泪娑婆。
黄书听到暮觉的哭声之后,快步走了上前从我手上接过暮觉,带着一丝责怪轻道:“孩子还小,你逼他做什么?”
暮觉在她手中,渐渐的不再哭闹。我试掉腮边的泪迹,看着黄书哄着暮觉熟娴的动作,我的内心泛起一片愧疚。我转过身看着沈岩,在心里轻声问道:“你肯定在怪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吧?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要如何的亲近他,爱护他。可能在他心中,只有黄书和陵则才是他的亲人。而我,只是一个常常见到的陌生人罢了。每每看到他那与你相似的脸,我都会不知所措。沈岩,可能我是做不了一个好妈妈的。”
“子语”
郝陵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他恐怕是今天第二次来这里了吧。一早,他已经陪着沈父,方惠来过一次了。
“你来了!”我微微一笑,没太在意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掉下的泪水,看着来人。他的眉头,在看到我的时轻轻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走了上前。
“天晚了,早些回吧!”他走到我面前,轻试我脸上的泪水,带着轻轻的叹息,在我面前轻道。
我点点头,但目光却又调回到沈岩墓碑的照片之上。郝陵则无奈的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看着沈岩的目光,带着强制性的拉起我的手离开普渡寺的后山。因为郝陵则突如其来的动作,我皱起了眉头。
“陵则”快到寺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
他也立住了步伐,但未转过身看着我。我知道郝陵则有了情绪,每当他生气或是,他不安的时候,他总是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