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刺破泥土的声音一道道传来,泛着寒光的长剑一柄柄倒插在那山丘之上,簇拥着那个黑衣的孤独战士。
如同钢铁的丛林生长在他四周手可触及的地方。
这样一来,等会才不会因为砍断了剑,还要一边去摸出新的一把拔出来。
“好了。”
他对着万数以上死徒活死人混合的蛮族之军,露出了微笑。
“你们,能突破我的剑围吗?”
……
“王,已经准备好了。”高文站在阿尔托莉雅的身边,即使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仍然如此打心底的尊敬这位亚瑟王。
“辛苦你了,没问题了吧。”阿尔托莉雅杵着那柄圣剑,但剑鞘,却也不是最初那把的华丽的剑鞘了,如今收入誓约胜利之剑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鞘。
她还记得,后来梅林曾问过她,剑鞘与剑,选择谁,少女的回答是剑,因为它很锋利,梅林摇头说剑鞘重要十倍,这时,那个灰色的骑士就出声。
“剑鞘和剑我谁都不选,哪怕是一柄断剑,只要它随我渡过了高山和大海,它就是我的朋友,比起这种问题,应该问该做什么样的人。”
他那句话的意思,或许很难再向他询问细致的内容了吧。
阿尔托莉雅沉默的想。
“有一点小问题……”高文看上去很有些疑惑,“我们的士兵多出了一些。”
多出了一些?阿尔托莉雅疑惑的看向他,现在的局势来说,不应该是少了一些才对吗?
“问问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铠甲的阿尔托莉雅直接走下,走向那些看上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士兵。
“你们原本有编制么?”
“是的,我们原本,都是易哲大人的属下,本来该跟随他的才是。”一个小队长走出来,因为问话的对象是亚瑟王,有一点小紧张,“易哲大人也说过,要我们在今早上等着他才是……可是,我们找不到大人了。”
“今早?”阿尔托莉雅想到了什么,她怔怔的出声,“不是……昨晚吗?”
那些没有了编制的士兵们左右顾盼,也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说。
钢铁坠地的清脆声从他们的后面传来,阿尔托莉雅和高文同时回头一看。
假面的骑士愣住似得站在了那里,她还抱着一堆有些多过头的长剑,而那些都已经散落在地上了,背后,有两匹军马被她牵着。
“雷德……”阿尔托莉雅想要说什么。
“他昨晚就离开了?”假面下,仿佛没有听见阿尔托莉雅的询问,她只是自顾自的言语着。
“昨晚,就离开了……”
“士兵,也没有带?”莫德雷德看着那些愣头愣脑的士兵,忽然心中一紧,那是除开一直仰慕的亚瑟王将她拒绝后,第二次,不,或者说,还要强烈的,迷茫。
必须要赶到他的身边……
莫德雷德下意识的转过身,疯似得要爬上军马,但脑海中忽然一庝,假面的骑士摔倒在地,铠甲之间发出沉闷的声音,高文立刻冲过去扶起她。
“你没事吧吧?”
“我没事……”
莫德雷德的声音透露着无比的茫然。
“只是,我应该要到一个地方去才对,可是……是在哪儿?”
……
易哲双眼中的猩红色三勾玉缓缓转停,他感到了什么回馈,轻轻一笑。
“抱歉了,用了月读骗了你。”
他反手丢弃手中两把彻底砍得损坏了的兵器,双手朝后,猛地拔出另外两把新的,然后挥舞出了灿烂极致的刀之阵!
时雨苍燕流,特式,燕之嘴!
刀剑如同从地而篡空的苍燕之嘴,刺出锐利无比的突刺,空气被割破,前方那潮水一样的死徒士兵和活死人尸体也都纷纷被他穿透而过!层层的锐意甚至贯穿了一列的死徒,它们喉咙口破开细小的血洞。
但不畏死也无意识的它们发出着嘶吼,挤压着涌来!
长剑横跨,一刀斩下,明明只是半人身高的长剑,却斩出了落海的天堑一般!易哲大声一笑,不进反退,左手的长剑狠狠一拍,就将左边的死徒给击退,那庞大的力量让十几名死徒纷纷倒地。
右手的剑直接用力投掷而出!
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之声!一道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剑光直接贯穿过了右方那黑压压的军队,一路势不可挡!血肉被洞穿的声音接连,甚至是同一时间的响起!数百死徒直接被这一剑给生生抹杀!
“再来!”
易哲左手剑交到右手,再从背后的地上拔出一把,这一把已经是仅存的最后一剑!
双剑被斩出如同流星过夜般的璀璨,甚至只是普通精钢所制的剑身都在他急速的挥舞下发出悲鸣,在神速之下出现了近乎折断的弯曲!
但在这消耗剑生命的攻势之中,他生生的在仿佛看不到头的黑军之中斩出了一条道路!
天然理心流,困仲之剑!
剑身翻转,连带着那上面潇洒纵横天地的飞燕的感觉也翻转了,成为了自由天然般的醇和,但在这种处境下,醇和的刀意也变得锐的刺心!
双剑环绕,他踏着稳重又轻灵的步子直接小跳着杀入了更多的死徒群之中,那些死徒们似乎是垂涎于他这个活了千百年老家伙的血,所以都朝着他攻击,否则,要是两万多个被感染的人要不计代价的冲破防线,他也是无法完全拦下的。
但都第一时间想要把他撕碎,这正和他意!
他旋开身体,穿着的那间黑大衣也旋开了衣摆,如同绽放的黑暗荆棘,白色的剑光飞散,重重的切碎了附近嚎叫着,喷吐着腥臭难闻气味的死徒!
但才被杀出的空隙,就又被后面的死徒给填充上了,对此,易哲只是以笑容面对。
换成之前的他,或许此时杀得兴起,极意杀心已经暴露无遗,但他不仅没有,还使出了那些早已沉寂的剑道。
站在旅途的最终点,他还是清醒了,而且无比清醒过。
“再来!”
北辰一刀流,迎风碎叶!
长剑水平线的斩过,甚至有那些铅灰色空气都被斩开的错觉,面前的死徒们几乎同时腰身齐齐分裂,上下半身无力的垂在地上,而后面涌来的死徒们也毫不在意的踩在那还在挣扎的半身死徒,将它踩成了肉沫。
“再来!”
柳生新阴流,相雷刀八势!
新阴流的精髓并不在于以杀戮淬炼技艺,而是信奉活人之剑,但倘若对手不是活人,那则另当别论,双剑同时几乎砍出八刀霸道无比的剑影,死徒悲鸣之声响彻上空!
“再来!”
萨摩自显流,八相显现!
易哲周身立刻暴露出无数的弱点,面对有点无穷的敌人这无疑是自杀,然而他双剑猛地一收又一刺,整个人如同水平般诡异的瞬落而过,示现奥义,云耀!他面前的死徒全部像是被吓蒙了一样忽然停下了动作,下一秒,易哲蹬地错身斩出拔刀术。
血雾冲天!
真是怀念啊。
易哲在细小的血雨之中半睁着眼。
“再来!”
他再次大喝出声,夹杂着不知名的喜悦。
而这一刻,杀意终于显露,纯粹的以杀道之心握住了双剑。
鹿岛新当流!必杀之杀!
制式的长剑终于承受不住连番的摧残,生生的在舞动过程中崩成了几截碎裂!
然而,易哲双眼迸发出猩红之光。
漆黑的魔相缩小数十倍而在他身上显现,半透明的魔装紧紧的贴合在他的身上,两把漆黑的瞳力之太刀重新落入他手!
鸣尊之虚铠!
为了避免阿摩罗识的发现,他并没用完全体的素戈鸣尊铠化的黑铠,但饶是如此,也已经足够了,他闪身在死徒之中,如同漆黑的流影,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凶残该被讨伐的敌人,周遭的死徒都是集结而来的正义士兵。
从高空俯视下,漆黑潮水的死徒军队被杀的溃不成军,那个漆黑之人宛如踏着风急速前行!
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仿佛藏在那个削瘦人身体中的,是一只恐怖的军队!
‘那是什么……’
‘恐怖的杀意啊……’
‘他真的是灵长类吗?’
‘来了……他杀过来了……’
磅礴的魔力从易哲的前方爆发,五六只嘶吼,已经不成人形的怪物碾压过自己的死徒,自己的眷属,朝着他而来!
堕落的真祖,忍不住动手了啊。
易哲冷笑一声。
天真正香取神道流!
极意之七条之太刀!
浮舟之位、叶水之位、山月之位!
纯黑色的瞳力长刀带起片片血肉和风声,易哲踏步而高高跃起,冲着那些朝他低吼来的堕落的真祖们,双刀接连同时斩出三刀!
还没完!
极意之居合术!
云切、半月、无一、无二之剑!
穿着虚化之魔装重铠的男人在半空仿佛踩到了实际的地面一样,再度二次跃起!于众死徒的黑军的头顶上方,睥睨他们一样,漠然交叉拔出四溅的黑色的刀光,四次几乎是横扫而过的锐气将死徒们悉数全部割成碎片!
四五只堕落的真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躯体在那黑色的光影下破碎。
‘不,不可能的……’
‘他到底是谁……’
‘他身上带着血啊……’
‘那是朱月大人的血!’
堕落的真祖们的碎块雨滴一样的落在死徒的后方之中,易哲悄无声息的落地,又缓缓的站起,双手持着黑刀,刀剑对地,他微微昂起头,扫视过黑军。
本没有感情的死徒们忽然停止了,那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炸的数量的死徒们,都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后退!
“害怕了吗。”
刮过此处的唯有带血的风声,死徒们连一贯无意识的吼叫声都没有了。
“不过,你们还是都得变成尸体,回归大地比较好啊。”
随着他的无情的,审判般的话语落下,死徒们重新觉醒起了那嗜血的一面,它们朝天发出尖锐的怒吼声,再度像潮水一样的朝着那站在中心处,站在都被鲜血尸骸染红上土地的男人冲去!
易哲随意的踢过一块死徒的头颅,冷笑一声。
“已亡四千三。”
黑刀翻转。
“还剩一万五左右!”
他悍然的报出了剩下的死徒数目!
而此时,太阳正才缓缓升起。
第五十二话 谢幕之血()
天空被薄墨所染。…,
是黎明,亦或黄昏。
在广阔的天空下,是高耸的草原。
伸手到不了的天空,
和似乎伸手就抓的到的云。
那里,是她过去奔驰的沙场。
手下没有骑兵。
也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钝色所染的天空下,满满的,
是不管怎么看,都是战场的痕迹,情感并没有因此沸腾。
对她而言,这是日常的光景。
单独留下的心什么都没有。
用黄金之剑支撑身体的她大大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双肩放松。
战争结束了吧。
看了一眼她讨伐的那些遗骸后,往自己的阵地走去。
那是她所经验过的战争。
冷静的态度到现在完全都没有变。
她不管遭遇怎样的痛苦,都是灰骑士所认识的她。
拔起那把剑开始,她就不是人了。
代替父亲成为领主后,成为许多骑士所效忠的身体。
她被称为亚瑟王或阿尔托莉雅,目标成为骑士的少女的人生完全改变了。
她以王之子身分活耀。
治理许多领地,统率骑士们的不是男人的身体不行。
知道王是少女的人,只有她的父亲和魔术师和灰骑士。
她如字上所说的用铁覆盖自己的身体,一生封印那个事实。
当然,不可能没有觉得奇怪的人。
但是握着圣剑的骑士王无法使其受伤,亦无衰老。
圣剑拥有妖精的守护,拥有的人可以不老不死。
因此,没有人想到身为骑士却太小的身体,怎么想都是少女的脸庞也以英俊的王而成为骑士们的荣耀。
原本那就不成问题,实际上,王是无敌的。
并没有因为体格或脸庞而有空隙。
怯于蛮族进攻的人民追求的是强壮的王,奔驰战场上的骑士效忠的是优秀的统率者而已,她拥有全部的条件。
因此,没有人追求王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是女人或小孩也没关系。
只要,那个以王的身分保护这个国家就好了。
新的王是非常公平无私,常在战场上打头阵驱逐敌人。
众多的敌人和人民因此死去,但是王的选择是正确的,比谁都更适合王。
而且也没有怀疑的空闲,怀疑王也没有意义吧。
战场上不知道战败为何物。
由失传的骑马形式再构成的她的军队,如文字所说在战场上自由奔驰,击破异族的步兵,突破好几个城堡。
常常在战场上打先锋是因为国家就在背后。
为了出战,不舍弃许多人民不行。
因为出战,不杀死所有敌人不行。
为了保护国家,榨干自己国家的村庄整顿军备是常道。
就那个意义来说,没有像她杀了那么多人的骑士吧。
不知是否感到沉重过。
那不好在这梦里知道。
但是,奔驰在战场上的身影没有迷惑。
坐在玉座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忧伤而闭上眼睛。
王并不是人。
拥有人类感情,就无法保护人。
她严格遵守那个誓言。
解决所有的问题,谁都没话说地勤于政务。
完全理性地规划国家,完全公正地处罚人。
然后,数次的战争以胜利为结束,统率几个部族,处罚数百个罪人后。
“亚瑟王不懂人类的感情。”
侧近的骑士如此自言自语。
大家都怀有那份不安吗。
以王而言完美某种地步时,大家对自己的君主产生疑问。
没有人类感情的人是无法治理人的。
几个有名的骑士离开离白色的王城,连这样子王也像当然的事情地接受,看成是统治的一部分。
骑士们所荣耀的英俊的王,逐渐被孤立。
但是,对王而言那是没关系的小事。
被远离,被恐惧,被背叛,她的心还是不变。
一点都没有。
决意握住那把剑的时候开始,她就舍弃感情。
然后,对她而言最后一战开始了。
巴顿之丘上的战争以胜利做结束。
只是等待不久之后即将灭亡的国家得到短暂的和平,靠着绝对的那个英雄结束战乱。
不列颠终于慢慢回到她所梦想的国家。
然而……真的如此吗?
阿尔托莉雅,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吗?
誓约胜利之剑穿过了那个人的胸膛,本就沾染了诸多敌人血液的剑身,又添了更多的血迹,风声缓缓拂过,杀与被杀的人,在这山丘上,仿佛静止了一样。
灰骑士呕出了鲜血,滴落在那圣剑的剑身之上,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少有的难以置信,和一种顿悟。
“你是……”易哲缓缓抬头,眼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看向少女的怜惜,唯有延续了千年的仇恨。
“是什么时候……”那双眼的血继限界已经慢慢消褪了,留下的正是属于常人即将死亡的灰暗,圣剑直接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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